福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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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福儿搭着王二肩膀,踩着马凳,小心的坐在后头。
刘护卫从领队那儿拿了入城办差的证明,很快策马赶来,。
柳福儿朝老常和王二一拱手,没等说话,就听老常暴喝一声“驾。”
柳福儿没防备惯性往后一仰,人差点从马屁股那儿栽下来。
马似乎察觉不对,一尥蹶子,马尾巴如钢鞭般扫来。。。
柳福儿呀的叫了声,用违反重力与力学的姿势一下子坐起来。
柳福儿痛苦的捂着腰,没能发难,就听钱老四嫌弃的道:“坐稳了,掉下去我可不管。”
柳福儿吓得不轻也气得很,可她不会骑马,想到接下来这百八十斤都得交给他,也不敢争辩,只紧紧揪住钱老四衣服,咧着嘴被裹挟进了风力。
刘护卫在前,一马当先。
钱老四不甘示弱,夹着马腹就去追赶。
这下可苦了从来都没骑过马的柳福儿。
马上的颠簸绝对超出她的想象,没过多久她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胸腔。
好容易坚持着跑到隐约看到人烟的地方,柳福儿正想说歇歇吧,刘护卫就过来道:“过了这个镇,前面不远就是朱家桥,咱们再快着些,定能赶在宵禁之前进去。”
钱老四吆喝着一甩鞭子。
柳福儿只听一道鞭响在耳边炸起,屁股就跟坐在暴烈鼓点上,她就是鼓皮上的一粒细沙,跟着颠来颠去,方向全不由几。
柳福儿被彻底颠迷糊了,待到钱老四扯住缰绳时,她还紧揪着钱老四,如小老鼠似的缩在他宽阔的背脊之后。
钱老四动了动,柳福儿下意识的跟着缩了缩,刚好完美把自己遮好。
刘护卫已翻身下马,见此情景不由笑了。
钱老四被笑得羞恼,一个侧身横抓,就把柳福儿扯出来,顺带扔下马背。
“哎,”刘护卫一惊,抬手要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两眼转圈的柳福儿如面袋子一样的掉在地上。
柳福儿哀叫一声,人还僵僵的,没有动。
刘护卫赶忙扶她起来。
柳福儿痛苦的咧着嘴,一点点挪着腿站稳。
钱老四下得马来,见她这般,便道:“瞧瞧你这样,身上没有四两肉,也敢说要来弄粮?”
第十五章 古刹后山有玄机()
“不然谁来,”柳福儿咬牙。
她怎么没有肉了?
除开前胸和屁股,其他地方她肉可多着呢。
再说弄粮靠得是脑子,又不是靠屁股和胸。
刘护卫低声问她,“你可还好?”
柳福儿点头,松开他的搀扶,道:“先进城,挑个最富贵的坊市住下再说。”
刘护卫便去牵着自己的马,在前与守门的兵士交涉。
很快三人便顺利入了关卡。
几乎差不多的时候,车队也停在白马寺山脚。
打着香疤的小沙弥前来问询,得知是徐家来人,忙请入寺。
至于其他人,庙里没有那么多地方,只能在山脚清出一片空地,供他们安歇。
徐四随沙弥拜望主持。
眉须皆白的老主持慈眉善目,和气悲悯,徐四风清朗月,温文有礼。
两人一番寒暄,相携往客院而去。
王二心里记挂柳福儿交代的事,一直留意周围的情况,当跟过第一道门楼之后,见没人留意自己,便悄悄溜了。
寺中有贵客,除开负责客舍院落的知客外,厨房负责膳食的也很忙。
王二顺着食物的香气,一路寻来。
趁着做饭的大和尚没有留意,他悄悄拿了两个酱菜蒸饼,外带一点酱烤蕈片。
大和尚忙完了一边灶台,转过眼见蕈片少了一点,顿时大怒,叱骂帮厨的小沙弥嘴馋。
小沙弥委屈不已,却又无处诉冤。
王二窃笑,转去僻静地方。
此时徐四已与住持提出要购买胡饼一事,住持问明所需数量,便吩咐人去准备。
王二饱吃一顿出来,正好瞧见僧人们三三两两一组,或抬粮,或舂麦子。
王二顺着僧人们的路线,一路寻到粮仓。
此时,仓外还有人在把守。
王二也不急,这种大型粮仓是一定在檐下留又通气孔,从那儿就能一览粮仓内里。
僧人们搬抬了将近一刻钟左右,方才关门离开。
两个和尚一前一后去了边上的棚子,显然他们便是这里的看守。
王二伏低身体,趴在草丛里又等了一会儿,果然就见一和尚提着风灯出了棚子,绕着粮仓巡查。
待到他转了一圈,重又回去,王二才小心来到仓边,灵巧的攀爬上去。
没多会儿,他便轻巧的下来,顺着早前藏匿的小路一路往南。
走了差不多半盏茶,远处传出车轮压路的咕噜声,王二一个闪身躲进树后,小心窥探。
小路的转角,一盏风灯摇曳而来,隐约照出小沙弥憋红的脸和缓缓前行的独轮车。
车子很重,所行之处都会留下一道深深的车线。
秋夜凉风将食物的香味吹散向四方。王二抽抽鼻子,嘀咕道:”有粮的就是不一样。”
宵夜都来两顿。
王二摸摸肚子,似乎又有点饿了。
他扭脸望向大厨房的方向,那里乌漆嘛黑一片,应该是熄灶了。
王二怪笑一声,脚下一滑,自动自发的朝小沙弥追去。
小沙弥推着车子来到一黑黢黢的洞口边,距离洞口有些距离的棚子里,又有七八个汉子或坐或站着。
看到来人,汉子们陆续围过来。
当看到边上还放着两瓮素酒,不由笑道:“今儿是什么日子,竟然有这么好伙食?”
小沙弥赔笑,道:“住持说,诸位在这儿日夜受累,十分辛苦,刚好小寺素酒才刚酿好,便送来与诸位尝尝鲜。”
“那老儿倒是识趣,”汉子们呵呵笑着把瓮搬下。
小沙弥帮着把汤和饼搬下来,拖着底下大大的竹篓道:“这是给下面那些人的,主持说,人要是少了盐,就没有力气,耽误好汉们的时间就不好了。”
汉子们呵呵的笑,摆手道:“知道了。”
小沙弥陪着笑,推着车走了。
汉子们摆开一排大碗,将素酒倒出。
昏黄的酒液才一入碗,便飘来浓郁的酒香。
倒酒的汉子喝了声好,率先端碗,与其他人一碰,仰头干了。
王二从山石背后探头,瞧着这些人觥筹交错,他慢慢接近搁在洞口附近的胡饼。
洞口里,有人同样也在小心翼翼的爬出。
两人都如谨慎而又警惕的狸猫,轻巧无声的往竹篓靠近。
王二个子高,手也长,率先掀开竹篓。
在他想要去拿时,一只乌黑的小手先他一步,将饼拿走。
王二抬眼,就见半尺处不知何时出现一张乌漆嘛黑的小脸,其上一对招子晶亮如狼眼。
王二呀了声,条件反射的往后躲闪。
半丈外,汉子们似乎有所察觉,立刻问:“谁?”
小脸的主人本是要往回跑的,听到这话,忽然顿住,竟重又爬回了竹篓边。
王二大急,急忙招手,示意他过来。
不想他却呲牙露出一个笑脸,便低下头安静的啃饼。
有汉子阔步走了过来,看到有人偷饼,二话不说就是一脚。
王二眼睁睁看着那小小的人影一下子飞出几步之外,并痛苦的蜷缩成一团。
汉子凶狠的拎着他脖领起来,再踢一脚。
这回儿那人落在地上,没有动弹。
汉子啐了一口,提着竹篓放到喝酒的桌边。
汉子里有人说,“干脆叫个人上来,把饼分了吧。”
另外又有人说,“急什么,早前咱们吃不上饭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可怜咱们一分。”
这话一出,立刻得了响应,于是又有人道:“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他们,来来,咱们继续喝。”
汉子们吆喝着重又喝起来。
王二静等了会儿,才跑去那人跟前,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那人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翻身,却力不从心。
王二赶忙帮他转身,一入手才知他有多轻,多瘦。
那人张张嘴,便溢出一丝血意,眼眸也黯淡了许多。
王二很是过意不去,便道:“刚才那种情形,你跑了就是,他们就是发现我,也追不上的。”
“你腿脚要真那么厉害,就帮我个忙,”那人粗重喘息,嘴角不时沁血,该是伤了肺腑了。
“你帮我去报官,就说这里有乱民在此偷挖矿洞,意图造反。”
“这些人是乱民?”王二一惊,“你也是?”
“我和兄长,还有下面的好多人都是,”那人连喘好几口气,才道:“都是被掳来的。”
王二松了气,好家伙,话也不一道说完,吓他一跳。
王二迟疑了下,那人又吐了口血,王二心里顿时一阵不忍。
第十六章 不打你还留着你()
他微微点头,道:“我这就去,你且等我消息吧。”
他抬眼望了望喝空了一瓮酒的汉子们,一步步退去。
客院里,徐四正准备宽衣安歇,小乙便来回禀,“王二郎求见。”
“让他进来,”徐四汲上鞋子,来到榻边坐定。
王二入门,拱手道:“郎君,这寺里共有大仓两个,粮差不多囤了两千石还多。”
徐四点头,如此之多,那明天他便可以多借些了。
赶了一天的路,徐四也累了,难得能睡在床上,徐四便打算早些歇了。
他侧目,无声示意王二可以退了。
王二却迟疑道:“我回来时遇到些乱民,我怀疑跟东桓那边有关。”
“何以见得?”
徐四睡意顿时消散。
王二道:“他们在后山偷开私矿,还抓了许多无辜,又克扣口粮,我听他们的意思,早前他们也是苦出身。”
徐四抿了抿嘴,道:“叫王领队来。”
小乙立刻转去一旁的耳房,没多会儿,王领队便一身便服的进来。
徐四道:“白马寺后山疑似乱民出没,你过去看看,再来回禀。”
王领队神情一肃,立刻叫上几个护卫出去。
约莫小半个时辰,才面色凝重的折返
“四郎君,后山的确盘踞着乱民,”王领队道:“且势力还不小。”
徐四一惊,如此他岂不是把自己送进贼匪巢穴了。
王二驳斥他道:“不过八九个人而已,也算势力?”
王领队轻蔑斜了王二一眼,道:“那你可有去他们身后的山林?”
“这个矿洞产出的该是铁矿,矿洞边还有运矿的车子”他道:“棚子后面已经被人踩出一条路,看痕迹还很新。”
徐四点头,道:“派人下去,吩咐一声,天一亮咱们就启程。”
王领队也是这个意思,立刻派人去山下通知老常。
王二一听急了,忙问:“郎君,那些人咱们就不管了?”
“不是不管,是管不了,”徐四道:“我猜,这里已经被黄二郎盘踞,那后山便是他打造兵器的所在。“
他道:“这样重要的地方,他不可能只留守几个人。”
王二一脸不服。
徐四道:“你别忘了,这庙里可还有好些和尚呢。”
王二抿着嘴思忖。
这庙里的和尚他一共就见了那么几个,除开住持,那个知客一脸笑眯眯的,也瞧不出什么,倒是那个厨房里的很是凶,不过几片蕈,就骂得小沙弥狗血淋头。
“这件事到此为止,徐四严肃的道:“既然他们不愿引起争端,那我们就装作不知,这样对大家都好。”
王二很不甘心,可他没有办法说服徐四。
走出正房,他仰望明亮的皓月。
如果大兄在这儿,肯定会帮他救出那个还没有他高,瘦得一摸都是骨头的小郎的。
屋里很快一片漆黑,徐四头痛的揉揉额角,往床榻去。
如此,借粮的计划也需再行斟酌了。
只希望大郎那边顺利一些才好。
徐四轻叹口气,缓缓闭目。
而在朱家桥东边坊市里,被徐四报以厚望的柳福儿正衣衫光鲜的进了最热闹的花楼。
声声丝竹,缕缕清音,女子与男人的窃语混在暧昧朦胧的晕红灯光里。
柳福儿信步闲庭的进来,立刻有眼尖的花娘折身而来,随之还有一缕香风。
柳福儿皱了下,钱老四立刻上前,虎着一张脸,张开蒲扇大的手掌,用力一推。
柳福儿挺了挺脖子,下意识的瞄了眼花娘半掩着的丰腴。
乖乖,这一巴掌下去,该不会拍平了吧?
花娘花容失色的向后歪倒,眼见就要后脑壳着地,才险而又险的被一恩客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