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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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二赶忙让车子慢些,又赶紧来窗边,道:“有没有好些,不然停下歇一会儿?”
“不用,”柳福儿道:“就这样就行。”
梁二示意周小六先进城去安排,他将马交给旁人,一个箭步便跳上车辕。
感觉车子一震,里外缝了好几层的毡帘被挑开,梁二一头钻了进来。
柳福儿才刚抬起身,梁二就已来到隔间。
他探手去摸柳福儿额头,道:没发热。”
柳福儿摇了下脑袋,把他的手晃下来,道:“我真没事,就是闷在车里久了,有些喘不上气。”
梁二看了眼前面烧得正旺的碳炉,将自己的外氅解下,堆叠着放到柳福儿脑袋上方。
长臂一伸,就窗子彻底打开。
略带寒意的冷风肆无忌惮的灌了进来,将温暖和碳气顷刻间全带走,也将轻飘的碳灰扬起。
梁二眯着眼,盯着碳灰,以大氅把柳福儿头脸压了个严严实实。
等到感觉车里彻底没了碳气,他才把帘子罩好。
待到彻底没风,柳福儿拉下大氅,想要去够木炭。
因着刚才的寒风,炭盆里的碳基本都要燃烧殆尽。
梁二赶忙拦下,道:“这边都是灰,我来。”
他抄起碳夹,夹了几块木炭,搁上去。
车子缓行,将近入夜才来到城门口。
守城兵士一早就被周小六打了招呼,见车子过来,便要放行。
梁二拧着眉毛从车里出来,冷声叱问,“为何不查验?”
兵士一呆,嗫嗫道:“周都尉说……”
“不管谁说,我只问你,为何不查验?”
梁二道:“万一有人知晓我等行踪,借此冒名,你这般轻忽,后果会如何?”
兵士缓缓低下头,膝头一弯,单膝跪下。
梁二道:“自领二十军棍,扣一月饷。”
兵士拱手,大大的应了声“是。”
梁二复又回到车里,见柳福儿已经坐起,他笑着坐去边上,道:“刚才吓着你了?”
柳福儿摇头。
治军最要紧的就是严明。
这城门兵士或许只是想要卖个好,若在从前或许倒也无伤大雅,但此时是战时,他的一个疏忽就有可能放进奸细,倒是可就不知会发生什么了。
梁二嘴角微勾,将搭在柳福儿身上的毛被子往上拉了拉。
车夫吆喝着将车停靠在城门附近的一处府衙边。
梁二望了眼,便跳下车,打开后面车厢,展臂来抱。
“你干什么?”
柳福儿吓了一跳。
梁二呲牙,“抱你进去呀。”
“不用,我自己能走,”柳福儿推开他,手扶着车厢门,探出一条腿。
梁二见她磕磕绊绊,其后司空八郎又巴巴凑过来,便道:“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他蛮横的搂住她腰,另一只手搭在她腿弯,将她连同身上的毛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蓦然离地,让柳福儿大惊。
“你快放下我,”她急忙勾住梁二脖子,边偷眼看周围,边低声命令。
梁二听她声音软软,不由呵呵低笑,侧头便能看到一抹绯红沿着她脖颈一路攀爬,染红她精致的耳垂。
梁二阔步迈上台阶,三两步便走了进去。
落后几步的司空八郎呆呆转头,问仲六,“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仲六动动又痛又僵的腿,不确定道:“应该是吧。”
不然梁参军怎么会那么坚决的把他们都赶去骑马。
入夜,梁二带着才刚煎好的药来找柳福儿。
盯着她喝下,他又一屁股坐下,道:“大郎,我是这么想的。”
“这两天,咱们就把婚书定下,等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办事。”
柳福儿抬眼睨他。
梁二又补充道:“你放心,规矩我都已经研究过了,一准依照古礼,一丝一毫也不带差。”
柳福儿抿了抿嘴,道:“若是定下婚书,就得公布我的身份,你觉得,现在是时候吗?”
梁二叹气。
他也知道不太合适的,但是大兄的欣赏和司空八郎的热情,让他浑身紧绷,不做点什么,他连觉都睡不踏实。
柳福儿微笑,道:“不如再过些时候,等妫州那边定下,再考虑这事如何?”
梁二很不情愿的点头。
柳福儿心里微松。
愿意与他相处是一回事,但被套牢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现在还没有这个准备。
门外,有人来报,城外有异动,疑似契丹来袭。
梁二霍然起身,边走便道:“来人,即刻整军。”
来人急忙出去着急。
梁二已阔步来到城门下,守城兵士急忙来报:“禀参军,城外五里发现小股敌踪,。”
梁二微微点头,扯了嗓门道:“所有人都给我藏严实了,谁要敢冒头,老子军法从事。”
城墙豁口处,正时刻准备着的兵士急忙蹲下,小心翼翼的枪手、箭头收回。
梁二摸着下巴,望了望天,又琢磨了会儿,道:“去开库房,拿箭矢、石投机,烧滚油。”
兵士急忙去办。
周小六一身重甲,身背满满的箭袋过来。
“参军,要打了吗?”
梁二挠挠脸颊,拉他过来道:“你跑得快,你带几个闪骑营的兄弟去外面看看情况。”
第一百一十六章 故布疑阵,谁骗谁()
“属下领命,”周小六转身就走。
“你等等,”梁二道:“你且记住,要一触即溃,且战且退。”
“啥,”周小六咧嘴。
打从上战场,他就没惧过谁。
还退,就那些扎着两撮毛的狗奴,也配让他退?
梁二瞪眼,“耳朵不好使了?要不你去烧火吧,我让郑三去。“
“别,”周小六赔笑。
“我去,不就是佯败溃逃吗?参军放心,我一准表现到位,”周小六边说边叫了几个兄弟直奔马厩。
梁二见他火烧屁股的模样,摇摇头,上了城楼。
今夜无月,星子也都掩在薄薄的云雾之后。
周小六几个从城门呼啸而出,沿着宽阔的官道往前疾驰。
梁二眯着眼看几人消失在暗色里,待到马蹄声也听不见了,才吩咐兵士,“命城门吏时刻准备,周都尉一旦进门,便将闩全部上上。”
兵士拱手而下。
梁二站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差不多两刻钟,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闪骑营的几人疾驰而归,周小六留在最后,不时补上一箭。
奈何紧追而来的契丹人骑术高超,很是轻巧的便躲开箭矢。
周小六神情一慌,脸色跟着变色。
契丹人朗声,弯弓搭箭,直指周小六背心。
周小六大惊,急忙弯腰闪避,双腿轻轻一叩马腹,催促它尽快进城。
契丹人一副誓要取周小六性命的架势,在他才一起身的当口,便将箭拉下,直奔他胯下骏马而去。
此时周小六距离城门近在咫尺。
城门吏眼见那箭袭来,急忙呼喝,“都尉小心。”
周小六转头,当看到箭头过来,他像是慌了手脚,好几下才险险的击中箭头,将其打偏。
箭头射在包着厚厚铜皮的城门上,几个城门吏拼命的去关城门。。。
周小六就在城门合拢的那一瞬间,成功冲进城里。
城门接连发出一声闷响,便再没有动静。
契丹人不甘的扯了缰绳,调转马头。
其后,十几个契丹人紧随而来,略微叽里咕噜几句,才消失在夜色里。
城楼下,周小六三并做两步的跑了上去,看到梁二,他笑呵呵道:“怎么样,我刚才表现的如何?”
“不错,”梁二转头看已然彻底安静下来的城外。
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城外依然静悄悄的。
梁二不由泛起嘀咕,道:“你说这几个,深更半夜的,跑这儿来干嘛?”
周小六道:“八成是走迷路了。”
梁二转眼看他。
周小六道:“适才射我那个,他腰上挂着个狼头,金的。”
梁二挑眉。
契丹人多以狼头作为吉祥守护,但也多数是佩戴狼牙等物,能戴金的,地位肯定不低。
梁二让城门吏将得来的箭矢拿来,仔细看了会儿,上面的那个弯弯曲曲符号,才抛给周小六。
“是奚部,”周小六道:“据说,奚部前阵子跟迭次部出了点问题,这回八成是想探探咱们的虚实,以作联合其他部落的筹码。”
“就在外面晃一圈,算什么打探?”
梁二道:“我倒觉得是迭刺部搞的鬼。”
楼下,兵士过来道:“参军,滚油还烧吗?”
梁二道:“先停停,锅再架两口,另外把木料石头准备好,城门守卫一个时辰一轮换,务必保持高度警惕。”
周小六看梁二。
这般是要进入战时了。
梁二笑道:“若他们信了你,这会儿应在准备攻势了。”
他道:“城外二十里有一山坳,你带着闪骑营赶快去那里埋伏下。看到契丹人来,万万莫要动作,待到他们回去,就给我狠狠的杀。”
周小六提步要走。
梁二道:“带足了胡饼,要是饿得手脚发软,看我怎么收拾你。”
“参军,”周小六道:“为什么我觉得你跟大郎越来越相似了。”
从前参军可从来没操心过口粮这等小事。
“这就对了,”梁二呲牙。
夫妻夫妻,没有夫妻相,还叫夫妻吗?
周小六咧了咧嘴。
大郎可还没点头呢,这么得意真的好吗?
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梁二轻吁了口气,望望黑得越发厉害的天,下了城楼。
适才军情紧急,他就那么走了,大郎肯定担心了。
他阔步回到住所,进到正院就看到一片漆黑。
梁二信步来到柳福儿门口,听了会儿,才转去厢房。
屋里,柳福儿问道:“回来了?”
梁二答应着,脚步跟着顿住,道:“我来跟你说一声,就是小股敌军骚扰,都已经解决了。”
柳福儿轻哦了声,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了吧。”
梁二答应着去了厢房,这一次他的步子明显大了许多。
门扉吱呀一声,便再没有声息。
柳福儿轻蹭回被子里,扯好边角,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柳福儿和梁二正在用饭。
兵士送来武州来信,契丹人昨晚偷袭,无功而返,梁帅叮嘱梁二务必小心,契丹人定会再寻他法。
梁二咧了下嘴,柳福儿道:“昨晚小股骚扰可是跟这有关?”
“可能吧,”梁二道:“昨晚那些人故意挑衅,还留下带有部落印记的箭。”
“估计他们是觉得我年纪小,骗我以为是实力弱小的部落偷袭,引我轻视,进而夺城。”
梁二一笑,道:“不过我是不会上当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有胆子就来,让他回去就算他厉害。”
柳福儿笑道:“回去还是得回去的。”
她道:“你忘了妫州了?没有人去何谈,怎能找到他们王庭?”
“也对,”梁二笑道:“我忘了还有这茬。那就等他们来时,我就留情几分。”
柳福儿微笑。
男人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总是喜欢展露英雄气概。
柳福儿觉得这样的梁二,还真挺可爱。
她笑着给他倒了杯甜浆。
梁二喝了口,想起柳福儿的汤药,赶忙出去拿来。
盯着那碗散发苦涩味道的褐色液体,柳福儿用力咽了口唾沫,默默催眠,这是黑咖啡,这是黑咖啡。
而后一口气灌下。
搁了碗,她皱巴着脸,打了个激灵。
门外,司空八郎轻巧两下门板,道:“我能进来吗?”
柳福儿无语看他。
这地方陈设简陋,她所住的就只有一个房间,此时房门是开着的,他有什么不能进来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结为兄妹,如何?()
司空八郎讪笑,小心的看梁二,道:“二郎,是不是要起战事了?”
“早晚的事,”他问:“你如何得知?”。。
司空八郎道:“我早上出去时,看到城楼底下架了五六口大锅,我估计就是这样。”
梁二道:“你来的正好,”他道:“这两天我可能顾及不到这边,大郎的药,你记得煎。”
“放心吧,有仲六在,绝不会有差,”司空八郎眼仁下移,正好跟柳福儿的视线才一碰上,就立刻躲开。
梁二端着托盘起身,往外行去。
司空八郎一前一后的挪蹭,不坐也不走,尤其脸上还是便秘的表情。
“再磨地上就出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