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4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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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她的人生已过了大半。
而今天下大定,接下来的时间,她要为自己活。
梁二站在门边,徘徊许久。
眼见柳福儿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得转去隔壁。
第二天清晨。
柳福儿推门出来。
便与梁二碰了个对眼。
“早啊,娘子,”梁二露出大大的笑容。
“早,”柳福儿别开眼,望着开阔的河道,露出明媚的笑。
梁二讪讪,跟着望了会儿,又不自觉的看向柳福儿。
柳福儿转身,与他对望。
梁二咧嘴。
露出自己不觉,别人却觉得很傻的笑。
柳福儿无语,转开眼。
船夫上来,禀说,早上打了些鱼,很是新鲜,便熬了鱼羹,这会儿时候刚好。
“端来吧,”柳福儿回去舱室。
“我也要,”梁二忙跟上一句,并在柳福儿看不见的角落向船夫暗示,把吃食送去柳福儿那边。
船夫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明白这对夫妻怎么回事。
他笑着点头,退去下面。
很快,他提着食盒上来。
梁二一早便等在门边,接了食盒,他叩响舱门。
柳福儿拉开,见是他,便皱眉。
“来吃饭,”梁二笑眯着眼,硬从她和门板之间挤了进去。
柳福儿抿了抿嘴,跟着进来。
梁二很是麻利的将饭食摆好。
“好香,”他摆好碗筷,很是自觉的落座。
柳福儿斜他不语。
赶他之意明显。
梁二佯作不知,兀自盛了两碗鱼羹。
。
第八百九十章 自戕()
帝都宫中。
几家夫人来寻,刘氏才知晓梁二和柳福儿都不在宫里的消息。
她登时气得眼前一阵发花。
送了几位夫人离开,她拍着榻几命人叫梁康过来。
奈何,梁康政务繁忙,过去通禀的内侍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得面圣。
梁康随手合上手边的奏折。
“知道了,忙完我便过去。”
内侍瞥了眼边上足有两尺高的公文,翕翕退下。
时近傍晚,梁康方才过来。
一见柳福儿,梁康便躬身请罪。
经过一天的沉淀,刘氏的气这会儿已消得差不多了。
再见梁康如此,她拉了他过来。
“婆婆,”梁康坐定,反手握住她手。
“阿耶和阿娘不在,还有我。”
他笑意浅浅,白净的脸上满是慕濡。
“婆婆难道不疼我了?“
“婆婆怎么会不疼你,”刘氏轻拍他手背,柔声道“婆婆不是不疼你,只是你阿耶那辈就他一个,你也没个兄弟帮衬。”
“婆婆就是想帮忙,”说到这儿,她露出些许怒色,“你阿娘不懂事,也就罢了。”
“你阿耶也是个任性的。”
“竟一声不吭的跑了,丢下这一大摊子,可怎么是好?”
“什么事?”
梁康侧头,露出些许好奇。
“也没什么,”梁康到底是晚辈,刘氏抱怨归抱怨,却不好真跟他讨论给长辈纳妾之事。
两人闲聊好半晌,喝了会儿浆,直到前朝有臣子过来,梁康才离开。
随着脚步声远去,刘氏寂寥的叹了口气。
殿外,梁康阔步走了一段,忽的停步。
“夫人这些日子可还用药?”
“用着呢,”内侍急忙上前,小意报上一串药名。
“夫人身子都如此,怎还让一干不不相干人骚扰?“
梁康板了脸,冷声斥责。
内侍登时背脊冒出阵阵冷汗。
强忍着打冷战的念头,跪地请罪。
“以后你也上点心,勤过问婆婆这边,莫再疏忽了。”
梁康语调转柔。
提步走远。
内侍望着他背影,心里暗自嘀咕。
夫人虽是用药,可用得都是补药。
且夫人中气十足,除开不好动弹之外,又哪里有恙?
内侍将念头在心里打了几个转,隐约明了梁康的意思。
梁康已转去殿宇之前,内侍急忙起身,拍掉膝头的灰尘,扭头望身后高大巍峨的殿宇。
梁康回到正殿,寻来汪四,将刘氏做得荒唐事讲与他知。
汪四蹙眉。
“你看着把人都嫁了吧。”
梁康如此吩咐。
汪四点头。
正好淮南好些世家子都还未曾娶妻,而今朝堂才定,需要大量人才,那些人正好合适。
他心里盘算着,往外去。
梁康喝了口茶,皱眉。
叫来内侍,命其换上清茶,这才顺心。
半月后,几家便与汪四授意之人家定下鸳盟。
未免恶了新帝,几下定下的日期都在之后的两个月内。
刘氏每日有梁康陪着聊天,内侍哄着赏景,竟忘了时间。
待到某天,她忽然察觉几家夫人久不来访时,已是深秋。
此时,几家娘子早已嫁做他人之妇。
内侍将消息报给梁康。
梁康淡淡笑了笑。
却从那日开始,再不去寻刘氏。
内侍惯来都是捧高踩低的。
眼见梁康如此,他们也都有样学样。
没多久,刘氏便只有呆在床上的份。
一晃半年,梁康终于得了佳人首肯。
欣喜若狂之际,他急往江陵去信。
又往城外报信。
待到得了梁帅回信之后。
见其上面提及,他摆驾来看刘氏。
内侍宫女听闻,急忙自别处赶回接驾。
立在门口,梁康眉头紧皱。
此时已经入冬,这里却挂着初夏之时的帘幕。
内侍急忙上前请罪。
梁康没有看他,只是示意跟前的把帘子打开。
顿时一股凉意夹杂着些异味铺面而来。
“奴该死,奴这就清理了,”内侍急忙将帘幕落下一些。
梁康闭着眼,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是气刘氏胡闹,气走阿娘,更气刘氏几番欺辱阿娘,所以才有心报复。
却不想,这些内侍和宫女竟能龌龊如此。
竟连该有的本分都不顾了。
半晌,内侍将屋里料理清爽,才小心退出来。
梁康走进内殿。
此时的刘氏脸带黄色,脸颊却又微微的红。
显然是才刚盥洗过。
梁康坐到床边,望着眼神浑浊,身形枯槁的刘氏。
“婆婆,孙儿来晚了。”
刘氏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缓缓闭上眼。
梁康轻叹了声,也不想面对此时的刘氏。
他半转过身体,望着落满了尘土的帐幔。
“这个天下已经被唐家人折腾得破败不堪。”
“要想让所有人都能不缺衣断食,孙儿需得花费百倍千倍的力气。“
“为了这念头,孙儿不敢懈怠。”
“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可就这,也未必能做到。”
刘氏睁开眼,望着极其肖似梁帅的侧脸。
曾经,梁帅也曾叹息过。
而她心底在笑他妄想,面上却温柔附和。
这一晃,多久了。
却又在今天再次见到。
“婆婆,”梁康忽的转头,微微勾唇。
“婆婆放心,那一干人等,孙儿定会处置,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这等委屈。“
他起身,恭谨见礼,转头出去。
刘氏望他头也不回的背影,露出一丝苍凉的笑。
她有时是犯轴。
可她不傻。
就算傻,过了这么久也想明白了。
她这个孙儿,看着恭顺孝悌,实则薄凉诡诈得很。
她给儿子纳妾,惹怒柳氏,他想要亲娘报仇,却不想被人诟病,便以他人之手,来羞辱与她。
她又岂会如他心意?
夜半,梁康睡得正香。
内侍急急将他叫醒
“圣人,刘夫人去了。”
“什么?”
梁康瞬时情形。
“怎么回事?”
他急忙从床上下来,蹬上鞋就往外去。
“圣人,衣裳衣裳,”内饰急急给他罩上外衫。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没了?”
梁康健步如飞。
“是,”内侍看了眼周围,见没旁人,便想小声道“夫人是自戕的。”
梁康一下站住。
内侍贴到他耳边,低声道“夫人哄得宫女给她梳妆,结果藏了支簪子。”
“晚上她就……”
。
第八百九十一章 大婚()
“可有旁人瞧见了?”
内侍小心回道“只有服侍夫人的宫女瞧见,其他人还不曾知晓。”
梁康点头,以最快速度进了屋。
宫女一脸惊恐的跪在门边,浑身打着摆子。
见梁康进来,忙叩头请罪。
“先回话,”梁康打断她。
宫女颤颤,勉强将经过讲了个遍。
梁康来到床边。
刘氏俯卧与床榻,脖颈之内,一根金钗赫然,只露出半个钗头。
梁康闭了闭眼。
她这是有多恨自己呀。
竟下了如此重的狠手。
“收拾了吧,”梁康的心一阵阵的凉。
他可以慢待她是不假。
可也是实在不忿她待阿娘,才略施手段。
却不想,她竟如此偏激。
他才刚执政半年,朝局还不算稳固。
长辈与宫内自戕的消息要是传扬开来,他这半年的殚精竭虑定是不保。
除此之外,阿耶和阿娘耗费多年心血才拿下来的江山也可能再次陷入动荡。
梁康用力握住拳。
才刚兴起的悲恸瞬时化作复杂的情绪。
内侍叫了宫女,两人小心将刘氏挪至平躺。
梁康转去正殿,脑中快速转动。
天色微微见白,内侍小意过来。
“圣人,里面已料理妥当。”
梁康微微点头。
“这里暂且维持原样,不许任何人知晓。”
他起身往外行。
内侍躬身送他出去。
回来叫上宫女,低声叮嘱,今早开始,夫人就病了。
宫女脸色还如纸一般的白。
听了这话,登时变色。
“这能成?”
“不成也得成,”内侍面带狠色,“不然你我小命皆休。”
宫女惊恐点头,嘴唇抿的死紧。
前殿里,宫门才开,便有内侍急重出门。
没等傍晚,便有车疾驰而来。
禁军立在门边,才要阻拦,就见车辕上的内侍。
禁军忙上前见礼。
“开门,”内侍高举手里的牌子。
那是唐皇特许令牌,可自由出入。
禁军忙躬身让去一旁。
车子自他身侧疾驰而过,直到行至内宫夹道,方才停下。
内侍跳下车子,麻利的摆好脚凳。
帐幔微动,梁帅自内行出。
望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殿宇,梁帅忽的叹了口气。
他本以为自己此生绝不会再踏入此地。
却不想,竟在此等情景之下,再次进来。
梁康自前殿疾行而来。
见到梁帅,梁康眼睛蓦地红了,他小碎步的跑过来。
“翁翁。”
梁帅转头,对上孙儿慕濡眼神。
他勾了勾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人呢?”
“在内殿,”梁康扶着梁帅往内殿去。
此时,刘氏所在的殿宇内,宫女和内侍除开知晓的两人之外,其他人都以各种名目被潜去旁处。
梁帅推开梁康,独个进去。
半晌,他红着眼睛出来“你婆婆想通了,打算随我过去,让人把她抬去车上。”
“翁翁,”梁康瞪大了眼。
这可不是他寻人来的本意。
梁帅安抚的拍了拍他,微微点头。
“你是个好孩子,眼下这些个事就够你忙了,我们老辈就不添乱了。”
“翁翁,”梁康眨了下眼,眼泪在眼圈打了转,又勉强咽了回去。
梁帅叫了跟来的内侍,把人抬出来。
梁康送他去车边,依依不舍。
梁帅端量他一会儿,缓缓笑了。
他虽在行宫,却不闭塞。
这半年里,百姓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你比我和你阿耶强,你在,翁翁放心。”
能被梁帅如此肯定,梁康只觉,这半年的辛苦很是值得。
送了梁帅离开,梁康急寻汪四等人。
得知刘氏所做之事,几人除开震惊之外,只有无语。
“她是为了报复朕的慢待,报复阿耶和阿娘不允她要求,所以便想将这天下一并毁了,”梁康眸色冷冷。
汪四拱手。
“好在梁帅知晓大义,将事情揽过去。”
“此事圣人就当做从未发生吧,至于那两个人,”汪四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