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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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
这病在她那个年代都是棘手病症,何况在这一切病症皆靠草药的时代了。
“那可有什么法子缓解?”
包娘子道:“只有静心养气,万事不理,精心养着,或许还能多活些时日。”
也就是说肯定小命不保了。
柳福儿叹气。
时下徐家正和吴家打得热火朝天,徐四又是个恨不能事事俱到的性子,怎么可能什么也不理。
南州城外,徐四歪躺在榻上,已是根本无力起身。
梁二坐在边上,斜眼道:“瞧瞧你,明明挺机灵个人,怎滴硬把自己搞成这样。”
“是啊,”徐四叹道:“怎滴就这样了。”
“你问谁?”
梁二道:“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了解一下。”
徐四咧着干裂得漆皮的嘴角道:“梁二,其实有时我真的很奇怪。”。。
“你这个人脾气不好,嘴也不好,性子还莽撞,为何大郎会挑中了你呢?”
“什么叫挑中了我?”
梁二道:“我们是天定姻缘,我就是再不好,她也欢喜。”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没戏。”
“我知,”徐四自嘲道:“从她带着那些流民离开时,我便知晓。”
梁二斜他,半晌放缓了语气道:“说吧,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我要能办,就帮你办了。”
徐四想了想,道:“若是可以,我想请你帮我看护下我的女儿。”
“这个我可不成,”梁二道:“这得问我娘子。”
徐四笑道:“你与大郎可是一体的,你答应了不就等于她也答应了?”
梁二挑了下眉毛,道:“你这是在讨我欢心?“
“你若这么以为,那便是了,”徐四笑答。
说了这么一会儿,他已经体力不支,脖颈额头皆有汗珠冒出。
梁二嫌弃的捻起帕子,给他擦干,道:“行了,你歇歇吧,我知道了。”
徐四重重吐了口气,笑道:“多谢了。”
梁二哼了声,站起来道:“先说好,她要是不听话,我可是会甩手的。”
徐四含笑。
心知梁二口是心非,又心软如豆腐,只要照拂了,便不会弃。
帐外,崔五急匆匆进来。
见梁二还在,他眼睛晶亮道:“二郎君,能否帮个忙?”
“什么事?”
梁二随口问。
“侯泰突然发兵,可能是听到什么动静了。”
“可否请你……”
“五郎,”徐四忽的喊住他道:“此事我们自己解决。”
梁二转头看徐四。
徐四笑道:“我猜你来时,大郎应该对你有所叮嘱吧。”
梁二眉头微动。
“她这也是为了大局考量,我明白也理解。”
梁二重又看崔五,无声表示不是自己不帮忙。
“四郎,”崔五道:“侯泰此番可是倾巢而出,以咱们现下的情况,根本就抵挡不住的。”
徐四虚弱的喘了两声,坚持道:“我这里有事,就不留你了。”
梁二问:“真不用?”
“不用,”徐四严肃的摇头。
梁二耸肩,往外走。
“四郎,”崔五拧着眉头。
徐四拧了眉头,思忖片刻,道:“五郎,你和三郎带着五个旅回撤去饶州。”
“那你呢?”
崔五问。
“我这身体急行不得,待我退了兵,会缓缓与你等汇合,”徐四道。
崔五没有动,坚持道:“三兄带着人走,我陪你一起。”
“不用,”徐四道:“你们一起走,相互有个照应。”
“放心,战术上,我高于侯泰,他不是我对手,”徐四浅笑道。
崔三从外面进来,见崔五还墨迹着不肯动便道:“在这里,四郎不止是你妹婿,还是主帅。”
“他说什么,你照做就是。”
“可是,”崔五着急的想要分辨。
崔三按住他,示意他礼记执行。
崔五眼眶微红,转身走了。
崔三缓步来到徐四近前,道:“若你真个去了,我会说服十一,或改嫁或归家,总之不会留在那里。”
徐四舒展眉宇,道:“多谢。”
崔三点头,直起身,深深的看了徐四一瞬,便大步出了门。
帐外,甲胄之声次第响起。
徐四闭了眼,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世界安静,他睁开眼,吩咐门口留守的几个老兵,将他抬去坐榻上。
细细装扮一番,他让兵士送去营帐最外的一片空地上。
远处,侯泰正领兵袭来。
见徐四上来,他急忙示意大军停步。
徐四也不作为,只支肘安坐,线条优美的眼皮微微下垂,遮掩内里的精光。
侯泰盯着徐四看了良久,也不敢动作。
吴大郎实在按捺不住,低声道:“就那么几个人,我带着人冲过去,一准将其拿下。”
“不可妄动,“侯泰道:“你真的信他就带那么几个人?”
吴大郎诧异。
侯泰道:“他又不傻,难道会把自己往死路上送?”
吴大郎闻言,也有些拿不准了。
再看后面的大营,总觉得还有人影在微微晃动。
两主帅皆如此,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妄动。
于是,几万大军便与徐四与六位老兵遥遥相望。
如此僵持了两个时辰,侯泰见徐四坐得极稳,连晃也不晃一下,只咬牙道:“撤。”
旗手将指令传至后方。
大军前队变后队,往城里这番。
吴大郎扯着缰绳,不甘心的看着徐四,却也只能跟着大军撤走。
天色渐渐黑沉下来。
老兵等了好一会儿,才上前道:“郎君,咱们这就回?”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战()
徐四还是维持着早前那个姿势,动也不动。
老兵试探的上前两步,再问一遍。
徐四依然没有回答。
老兵目光落在他挺得精神的胸脯,心忽的咯噔一下。
他佯作无事的起身,拉长了调子道:“起。”
五人随即上前,抬了榻回转。
待到进入主帐,那发现端倪的老兵才痛哭着扑倒在徐四脚下,连呼郎君。
其他几人这才知晓不对。
其中一人上前,探了探徐四鼻息,朝其他人摇头。
众人这才跪地痛哭。
夜色雨大的黑沉下来。
老兵们担心侯泰发觉不对,急忙收拾了徐四,带着他追赶大军。
天明时,负责探察徐家哨探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出来生火做饭,点着的火把除开燃烬的,其他的也没人管。
整座答应安静得针落可闻。
两人商量一下,试探的来到近前。
看过之后,两人大惊,急忙忙奔回去禀告。
听说徐家大营已经空空,侯泰呆了一瞬,道:“糟了,中计了。”
吴大郎斜了他一眼,不满的道:“若早前听我的,还能擒下徐四。”
侯泰抿了抿唇,从椅子上跳起来,道:“整军,即刻出城。”
他急忙忙往外奔。
吴大郎抓起一旁的头盔,紧跟。
大军迅速集结,开进徐家大营。
兵士们手持箭枪,以最快的速度搜寻一圈,折返回侯泰与吴大郎近前回禀。
整座大营,只余营帐,内里早已空空。
侯泰眉头轻皱,下马来到主帐。
一撩开,便有一缕略带的涩味飘过。
侯泰揉了揉鼻子,四下搜寻。
很快在角落发现还盛着药渣的药罐。
侯泰拎过来,略略拨了拨。
吴大郎走过来道:“发现什么了?”
侯泰搁了药罐,道:“早前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对的。”
他道:“徐四正在病,且还不轻。”
“怎么会?”
吴大郎很确定自己眼睛没有问题,昨天徐四可是面色正常得很。
就那气势,哪里又一点病人的样子?
侯泰指了罐里的某个薄片道:“那是我奉泰山大人送与柳城主的老山参,若他真个身强体健,又怎需此物?”
吴大郎时常出入吴节度使私库,那里有什么,他大抵都知晓。
那根老山参乃是吴节度使珍藏,若不是那时情况危急,急需柳福儿帮忙分散徐家兵力,吴节度使还真未必舍得将其拿出。
“柳氏会把此物送给徐四?”
吴大有点不敢相信。
侯泰咧了下嘴。
山参再珍贵,也只是药材。
给自己关心,又急需此物的人用,才物尽其用。
但在吴大眼里,一切的物什都是以价值来做衡量,显然不相信柳福儿会做这等蠢事。
这或许便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吴家人彻底融合为一家人的原因。
侯泰转身往帐外去。
徐家的撤退代表着放弃南州。
侯泰在吴节度使跟前立下的任务,便算是完成。
捷报插着翅膀很快落在吴节度使案头。
近些时日,徐大汇合崔八迅速攻占处州,并与驻扎越州的徐家军汇合,似乎有意强攻台州。
台州东边临海,西邻处州,北靠越州。
其下虽与温州接壤,但也只是一小块地方,十分不利于其反扑。
吴节度使镇日为此揪心,甚至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侯泰的消息对现在的他来说已是极大的安慰。
入夜,吴节度使接到台州守备来信。
徐家军已集结与越州与处州的河道,不日将会抵达。
吴节度使将自己关在书房一个日夜,出来后,他叫来吴二郎,命他整军,即刻发兵台州。
吴二郎一惊,忙道:“阿耶,城里不过几千守军,便是加上大兄那边的人,也不足徐家半数,这如何能力敌?”
吴节度使唔了声,坚持命他整军。
吴二郎无奈,只得前往军营。
正午时分,吴二郎整军完毕。
吴节度使身披重甲,登上高台。
一番鼓舞士气之后,兵士们浩荡出发。
南州城里,侯泰很快接到吴节度使传信。
他赶忙整军,与闵水与吴节度使汇合。
饶州城外,老兵们将徐四妥善的带了回来。
卡口兵士里有与其中一老兵相熟的,见其抬着口棺材回来,便上了前来问怎么回事。
老兵面色凄然,低声道:“四郎君去了。”
兵士一惊,不可置信的看这那口薄皮棺材,却不敢靠近。
半晌,他醒悟过来,急忙忙跑去城里禀报。
没多久,崔家兄弟以及郡守等人皆奔了过来。
老兵们一见崔家兄弟,便跪地请罪。
崔三忙将几人扶起,示意兵士们将棺材抬入城中,并在途中询问到底发生何事。
兵士将与吴家对阵的情形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当听到对阵之时,徐四便已去了,崔三薄唇紧紧的抿紧。
此时他已想到,徐四定是已经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才故意这般安排的。
他轻叹着请郡守安排船,他要带着徐四尽快折返回淮南。
郡守不敢耽搁,急忙吩咐。
没到下午,崔家兄弟便已启程。
坐在舱室里,崔五面带愁色道:“十一如今还在月子里,若知晓四郎去了,怕一时受不住吧。”
“要不就将此事瞒了,待回去,先把十一接过来,有咱们大家陪着,总能好些。”
崔三看他一眼,道:“徐家嫡出郎君何等身份?他过身,郡守岂会不去信告知?”
“只怕不等咱们抵达,徐家便已人尽皆知。”
“那怎么办?十一可别出事才好。”
崔五叹气,一筹莫展。
崔三也跟着轻叹了声,道:“现在也只能盼着十一能顾念孩儿一些,挺过这一关。”
两兄弟对望,不约而同的叹气。
另一边,郡守果然如崔三所说,将消息尽快的传回徐家。
徐家主接到消息,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他重又将消息看了两遍,才确认自己失了个儿子。
他闭上眼,跌坐在椅子里,捂着一阵阵发黑的眼睛,好半晌缓不过来。
徐节度使也在,见他这般,忙拿过纸条。
看完纸条,他呆了下,道:“怎么会?”
不过就是中了一刀,怎滴就丢了命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知悉()
入夜,徐家主派人将消息告知宁氏等人。
没等过夜,整个徐家便已全部知晓。
唯有还在月子里,早早喝了汤药睡下的崔十一不曾知晓。
宁氏派了管事连夜张罗灵堂等事。
小院里,夜半十分,崔十一从浅眠中惊醒。
莫名的,特别想念徐四。
她摸着黑,从床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