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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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泰心里立时显出一人。
他松开手,郑重拱手见礼。
柳福儿忙搁了手,起身抱拳而礼道:“久闻侯都尉大名,今日得见果然英雄少年。”
“城主盛赞,侯某愧不敢当,”侯泰端量柳福儿,见她十分真诚,夸赞也是出自真心,不由眉眼带笑。
柳福儿的本事,他远在千里之外都已闻名。
能被她这般称赞,他与有荣焉。
“城主轻车简行,吾等忙于他务,”他拱手道:“有所怠慢,还请城主莫要放在心上。”
“侯都尉客气了,”柳福儿道:“我入城时已是大年夜,举家团圆,满城欢庆。当此之时,我若上门,可就是讨嫌了。”
她笑意吟吟,语速不紧不慢,言辞间透着亲近,似乎两人是相熟已久的知交,而非今天第一次相见。
侯泰是武将,本就对擅谋能守的柳福儿有好感,被这般对待,他心里更是熨帖。
两人寒暄着出了林子,一同来到官道。
候在路上的众人见到侯泰与一娘子态度亲热的过来,皆有些惊讶。
侯泰喝住猎犬群,示意众人下马,给两方介绍。
听说柳福儿的身份,众人赶忙行礼。
柳福儿温雅的回了一礼。
侯泰本欲请柳福儿上马,但看她长裙层叠,不由迟疑。
王二机灵,赶忙叫了车夫把车拉上来。
柳福儿道:“我车内备有甜浆,侯都尉不如入内一品。”
侯泰笑应从命,侧头向立在边上一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刻会意,待车马动作起来之时,刻意落在后头。
待到岔口,车子转弯,他借着人群遮掩,悄然下了官道,抄近路疾奔至城中。
吴节度使正在回客,听到来人回禀,他愣了下。
据他所知,马家才刚送了个嫡女去徐家做妾,怎么连命带城都没了,徐家还没有动静。
他问那人,“你看那柳氏可有何异样?”
那人摇头。
吴节度使命他退下,叫了杭管事来查问拜帖一事。
杭管事这才知晓那张帖子是何人所递。
他赶忙将帖子找出,送到吴节度使跟前。
第三百零三章 要不要结盟?这是个问题。()
时近戌时,马车停靠在吴府的正门。
杭管事一早便候在门边,看到王二从车辕跳下来,他急忙迎过去,并将王二手里的脚凳拿了,亲自摆上。
侯泰先从车上下来,见到杭管事,他点了下头,便跃下马车。
王二上前,扶了柳福儿下来。
杭管事赶忙上前见礼,并请柳福儿入内。
柳福儿淡淡点头,看了眼侯泰,两人并肩迈过高高的门槛。
走下台阶,便是一处开阔的青石地面,再边上便是游廊,橙红的灯笼依次挂着,将空地照得通明。
正堂里,吴节度使看到柳福儿,拱手见礼,道:“失礼失礼,竟然怠慢贵客,柳城主万勿见怪。”
“大人客气,是某失礼才对,”柳福儿同样拱手而礼,就如男人一般。
吴节度使摇头,请了柳福儿入厅。
侯泰请了王二一同入内安坐。
杭管事亲自上了甜浆,顺便示意酒宴已备妥,可随时开宴。
吴节度使笑着抬手,才要说话,就被柳福儿按住,道:“大人,我是个直脾气,有事不愿遮遮掩着,大人不妨先听我说说,若还有胃口,某自然作陪。”
吴节度使微一挑眉,忽的一哂。
都说传闻不可尽心,想来这位柳氏亦然。
否则就这城府,如何退乱军,逼徐军?
他心里暗自品评着,面上还是一派长者之风。
柳福儿道:“江陵被夺之时,吾等曾于徐家护卫对峙,其后便一直锁城封口,因此周遭的城郡并不知晓详情。”
“但是让我诧异的事,距离我江陵近千里之遥的池阳郡却一早知道消息,我才一入城便被请入府中,”她微微一笑,忽的转开话题:“我此番东行便是想要开通航道,以江陵为中心,凡入我城的船只皆要缴纳赋税。”
“当然,归属吴大人的货船我会适当优惠,并且但凡从江南来我江陵的,上缴的赋税我会截留三成,送与大人。”
吴节度使垂眸想了片刻,道:“我这里不同中原,世家几乎占据大半的江南。”
“且唐律有云,世家可不缴赋税,你城中世家便是少,也不是没有。你如此行事,就不怕被他们挟私报复?”
“怕啊,”柳福儿笑道:“可是怕有用吗?”
“怕会有银钱扩军,打甲胄,制辎重,争地盘吗?”
吴节度使顿时哑了。
柳福儿道:“我的地盘我说了算,谁要是嫌贵,可以绕路,我又没拦着。”
吴节度使再度垂眸。
老实说,他是真的心动了。
如今徐家、黄家眼见着做大。
他两面夹击,却苦于手里银钱短缺,无法扩充军备。
每每有敌来袭,他都要扯了脸皮,去跟世家借兵。
柳福儿道:“我知晓大人压力,只是,”她笑着抿了口浆道:“黄二郎的势力渐大,若有天他当真攻来,你可敢说,世家能豁出去自家,来保你吴家?”
吴节度使神情一凛。
柳福儿起身道:“实不相瞒,我已与冯节度使谈了个大概。若不意外,等我回去,还有个惊喜会等着我。”
她道:“大人应当知晓,马娘子如今的徐九的妾,于私我实不想再见,所以心里上我是偏心大人的。”
“只是若大人迟疑不决,那我也只能从大局考量了。”
吴节度使眉头皱得能夹住蚊子,神情快速变幻。
柳福儿拢了袖口道;“时辰不早了,酒宴就算了,以后有机会,我再与大人一醉方休。”
“这如何使得?”
吴节度使赶忙起来,道:“饭菜已备妥,柳城主还是吃些吧。”
柳福儿笑着推辞出门。
她扔了这么个爆炸消息,才不信吴家这对翁婿能吃得下,未免自己也跟着消化不良,还是回去吃好了。
侯泰送了柳福儿上车,叫了个门房跟着,道:“妥善护着城主回去,交代掌柜,务必照顾妥帖了。”
门房躬着身子答应,待到车子动起来,才跳上车辕跟着。
车子晃悠着出了巷子。
王二张了张嘴,又紧紧抿起。
柳福儿微笑着拍拍他肩,一路沉默着回了住处。
王老二就立在门边等着。
远远见到有人提灯过来,便赶忙过去。
见是柳福儿和王二不由道:“不是就去转转吗,怎滴这么晚?”
柳福儿笑了笑,道:“遇到个朋友,聊了会儿。”
酒水博士送到门边,恭敬的行了礼,方才退走。。。
几人进屋,团坐一桌。
柳福儿才将去吴府的事情告诉王老二。
王老二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这么随便的就把事办了。
王二有些拿不准,道:“阿姐,吴大人会答应跟咱们合作吗?”
“会,”柳福儿十分肯定的道:“他没有别的选择。”
王二眨巴眨巴眼。
对于政治他还不太懂,但多少明白,柳福儿最后东一扫帚西一耙犁的话不是随便说的。
忽然,不知谁肚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咕噜声。
王二嘿嘿的笑,“我好像又饿了。”
柳福儿也笑了,道:“二叔,有吃的吗?”
“有,”王老二去厨下,将温着的羹饭等物一并拿来。
三人吃了顿不算宵夜的晚饭,各自歇了。
而在吴府,吴节度使和侯泰以及自己的两个儿子聚在书房,商讨关于柳福儿提及的事情。
侯泰带兵,自然希望兵多粮足,如此才能尽兴。
吴大郎的顾忌与吴节度使一样。
担心世家抱团反弹,真要闹僵,与他们不利。
大儿子老成稳扎稳打,吴节度使很是欣慰。
他叹了口气,道:“可柳氏已经与冯成接上头,若我们答应帮衬,只怕冯成会就势做大,倒时我们可是三面受敌。”
书房里顿时一片安静。
吴二郎坐在末尾,看父兄们为难不已的模样,道:“这还不简单,咱们城里不变,若世家来寻我们,阿耶大可以推去江陵便是。”
“哪里是那么简单,”吴节度使语气略重的呵斥着。
吴二郎被训得低下了头。
侯泰安抚的朝他笑了笑,心里却道,自然不简单,泰山大人也心动了,想要按样学来。
不过这等事情,如今江陵还没做起来,他们现在坐在这儿担心,是否有些太早了?
第三百零四章 各有各的小算盘()
书房的灯燃至夜半,全城皆歇之际,方才熄了。
至于是否安卧高枕,想来只有自己知晓。
小小的院落里,柳福儿一夜好眠。
天色大亮,她幽幽醒转,抱着被子团坐片刻,方才起身。
王二正和王老二在院中打拳,见她出来,忙去厨下打热水。
洗漱过后,饭菜已摆上了桌。
三人团坐下来,柳福儿道:“二郎,把银钱拢拢,待会儿咱们三个出去逛逛。”
王老二讶异,道:“我也去?”
柳福儿含笑点头,道:“眼见就要走了,二叔不给婆婆带些物什回去?”
“要回去了?”
王老二又重复。
柳福儿抿嘴笑。
王二接口道:“可他们还没答应结盟呢。”
柳福儿搁了碗,道:“我又不是闲人,莫非还在这儿等他们斟酌?”
王二眨巴眨巴眼。
柳福儿笑道:“他们不如我,没有你们在旁帮忙,所以行事总要顾三想四,推诿不前。”
王二和王老二没得嘴一下子咧到耳根。
柳福儿重又拿起碗。
吃完饭,三人出门。
既然是带回去的礼物,自然要精细些。
三人直接去了西城的坊市,几乎照着余下的银钱,大肆采购。
江南盛产丝织和瓷器,工艺更是极佳。
细薄轻软的云丝堪比薄薄的云彩,甚至比柳福儿曾经卖过的纱巾还要薄上许多。
一匹云丝,拿在手里,轻的连半斤也没有。
还有细腻通透的青瓷,个个似水清若绿云,造型别致,格调高雅。
只摆一在屋,立时就能提高半个档次。
可就是这样的物什,在这里却十分随意的摆放货架上,价格也十分美丽。
这就是妥妥的商机。
柳福儿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恨不能把这些东西都搬回去。
王老二为老母买了两匹布料便停了手。
王二见柳福儿一头扎在瓷器堆里,出都出不来,便也跟着拿套茶具。
掌柜才一开年便接这样的生意,不由喜得见牙不见眼,对于那套茶具,他直接就送了。
结算真是,柳福儿与掌柜闲聊,问及他家中瓷窑情况,一年能产瓷器几何。
掌柜开始还有所保留,但听柳福儿说有意长期合作,且下次可能直接用船来运,忙将三人请进里间,奉茶落座。
一番细谈过后,三人满意离开。
其后,一个汉子散散懒懒进了瓷器铺子。
掌柜正吩咐伙计出门通知家中,另外再送瓷器去柳福儿交代的地址,抬眼见有客上门,便迎了过来。
不想汉子看似懒洋洋,动作却很迅速。
他一下子暴起,将人按在墙上,道:“适才三人来此作何?”
掌柜唬了一跳,颤颤道:“他们是来买瓷器的,明日还要去瓷窑查看。”
“明日?”
汉子微微逼近。
掌柜连忙点头,道:“约定辰时便在城门口见。”
汉子松开他,重又跨步出去。
没多会儿,吴府便得了消息。
吴节度使捋着胡子,垂眸不语。
吴大郎挥退来人,看向阿耶。
吴二郎则道:“她这什么意思?莫非江陵城竟连布匹器物都缺?还要她一个城主大肆采买。”
吴节度使睨他一眼,转开眼。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吴二郎就是知晓定是自己哪里说错了。
侯泰见小舅子窘了,便好心解释:“咱们的青瓷和丝织极好,她定是有所耳闻才亲自去看。一来是想心里有数,而来是要告诉咱们,她要走了。”
“走就走呗,”吴二郎道:“越州又离这里不远。”
吴节度使又捋了下胡子,道:“大郎,淮南那边可有信?”
吴大郎摇头,道:“事情过了这么久,还没半点风声传出,可见这事徐家捂得极严,要想探听出来,怕要费些工夫。”
吴节度使继续垂下眼皮。。。
侯泰看看两人,道:“依我之见,不如就与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