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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灼心-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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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记错,在我们的车队遇到第一波袭击的时候,那个白云谷的男弟子就遭到不测了吧……一个手无寸铁的男人,又只是一介白身,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谁还会记得护着他呢?

    而此时此刻,若不是教他一番质问,只怕我早就想不起这号人了。

    这不是他的过错,却是我的悲哀。

    我从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就高人一等,就值得上百个护卫以命相搏,拼死搭救;可是在生死威胁的那一刻,我还是下意识地逃跑了……撇下其他人,一心逃跑。

    “本王……他……”对上他咄咄逼人的双眼,我嗫嚅着,却难以开口继续——想要辩解,却无从说起,想要道歉,可又拉不下脸。

    “你也别想拿话唬我,我那可怜的小徒弟,早就死在了路上,是也不是?”他勾起嘴角,盯着我的眼神却冰冷噬人,“他的死,与你可脱不了干系!难道你不该为此负责么?”

    “不错,这都怪我。”叹了口气,我也无意推脱,索性把话摊开了,“那么,你待如何?一命抵一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说是我害死那人也不为过;不仅仅是他,还有那些护卫们……全是我背负的血债,我无法逃避。

    “殿下言重了。”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姜灼忽然淡淡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魏先生可不要怪错了人——幕后主使另有其人。”

    我知她是为了维护我,可是留心她的语气,却又觉得她仿佛意有所指——那魏先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教我更是不解。

    想不通,还是将这些纷乱的怀疑压了下去。

    “即便不是她做的,她就不用负责了么?”莫名的沉寂,片刻,那魏先生冷笑一声,又不依不挠地斜了我一眼,凉凉地说道,“偿命倒是不必——反正她中了那毒,也没几天活头,权当报应了!”

    这话说得极为恶毒,我自认不是什么心胸狭窄之辈,却也被气得够呛,又发作不得,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滚,喉中一甜,忍不住一偏头,呕出一口血来——那血色泽红中带黑,又十分粘稠,似一朵邪肆盛开的毒牡丹,兀自沾染了雪白的背面,隐隐透着不祥。

    然而吐出这一口黑血之后,胸口倒是一清,仿佛堵塞的郁结一空,整个人松快不少。

    “简心!”听到我的动静,姜灼转回身来,冷清的面色倏然一变,立刻扶住我的肩膀,将我拢在臂弯中,腾出一只手轻柔地抚着我的后背,替我顺气。

    我深吸一口气,对上她不复淡漠的眸子——那双剔透的眼眸中浸满了急切与担忧,还有几分我以为永远都不会见到的疼惜——尽管如此,这依然是一双美丽到无可挑剔的眸子。

    能够被这样一双眸子映在其中,就是死也无憾了。

    而且,大概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她叫了我的名字呢。

    ——怎么办?

    虽然刚吐过血,可是我觉得好开心,开心得怎么都抑制不住嘴角的上扬,开心得忍不住将自己越发埋进这个怀抱之中……

    “咳咳。”一个不容忽视的声音刻意清了清嗓子,有意强调自己的存在。

    我没好气地瞪了过去,却听姜灼沉声问道:“魏先生,如你所言,殿下已经吐出了淤血,可否进行下一步诊治?”

    “这个不急,”他像是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虽然瞥向我的目光仍是难掩嘲讽,但却没有了那股轻佻随意,显得沉稳不少——倒是有了医者该有的气度。

    我被这变故搅得脑子发懵,似有所觉,可又难以确定,只能傻傻地在那两个打哑谜的人脸上看来看去,试图看出什么端倪。

    “她身子虚得很,姑且调养几日再说,”见姜灼似乎还打算说些什么,那魏先生挑了挑眉,调笑般的口吻里又带了几分不容置疑,“放心,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有劳魏先生。”姜灼像是没有听见他的冷嘲热讽,仍是彬彬有礼地颔首。

    最后又别有深意地扫了我一眼,他转身离开了,甚至不忘体贴地将门阖上——与那个破门而入的无礼之徒大相径庭,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一个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使劲咬了咬嘴唇,依依不舍地从姜灼怀里退开,我认真地看着她,默默地警告自己不要被美色、诱惑,一心等她的解释。

    “在你昏迷的时候,魏先生便替你诊过脉,”姜灼顿了顿,若无其事地避开我盯着她的目光,低声说道,“据他说,你胸中淤血积塞,与性命有碍——于是,他与我定计,故意挑起你的怒意,逼出淤血。”

    ——所以,之前的种种,都是故意为之?

    我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可是心底却存了一抹疑虑,挥之不去。

    那魏先生看我的眼神,隐约藏着几分敌意,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第54章 心疼() 
翌日清晨,才天刚亮的光景,已经听见了高亢嘹亮的鸡鸣。

    不厌其烦地响了几遍过后,我忍无可忍地将被子扯过,蒙住脑袋不予理会,翻个身准备继续睡。

    昨天晚上被那魏先生气得七窍生烟,又折腾着换了床铺被褥,真正睡下去的时间恐怕不过两三个时辰,我实在困顿,便想着再多睡一会儿。

    不料,这白云谷里除了那打鸣的公鸡扰人清梦之外,其他人也存心不教我休息;没等我合上眼睛再次睡过去,就听“笃笃笃”颇为有力的敲门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大有我不开门就一直敲下去的架势。

    不堪其扰之下,我只好草草裹上外衫,汲着鞋子,踉踉跄跄地拉开门闩,不悦地瞪着那敲门的陌生少年,压着火气问道:“你是谁?大清早的……有什么事?”

    他像是没有察觉我隐忍的怒意一般,温和地说道:“我是白云谷的侍药弟子,师尊派我来请阁下起身,至药庐前一叙。”

    他既然翩翩有礼,我也不好发作,看了看天色,大概也就早上五六点钟的样子,不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郁闷不已:“这么早啊……你家师尊可是魏先生?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师尊只是打发我来请阁下,旁的不曾言明。”他歉意地一笑,询问地侧了侧身。

    ——难道是邀请我一道用早点?

    按了按腹部,的确是饿了……在睡魔与食神的激烈争斗中,还是食神占据了上风。

    我点点头,妥协道:“好吧,稍等片刻。”

    回房洗漱一番,费了些手脚才穿戴整齐——感叹着我竟也逐渐习惯了被人服侍的日子,乍然没了侍从在身边,倒是多有不便。暗斥自己越来越往骄奢淫逸方面发展,这才拍了拍脸,抖擞起精神,随着那少年去往药庐。

    一路走来,我才发现自己居住的地方是一座尤为僻远的小院,独门独栋的,虽是幽静,却也简陋得很;越往外走,窥得庄园的其他院落,隐隐觉得再没有比我所住之处更破落的地方了——想必这住处的安排也是那魏先生有意为之。

    这也表明了他对我的敌意,确有其事,而非我多心。

    只是不知道,这份敌意,又从何而来?

    那少年引着我来到一座无人看守的药庐前,欠了欠身便离开了。

    我的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却没有见到预料中的桌椅碗筷,更别说是可以果腹的糕点食物了,只有一堆整整齐齐码放着的柴火以及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子——看这架势,一点都不像是请我来用早饭的。

    我心里有种被愚弄的愤慨,肚子也饿得直叫,正要打道回府时,却见一个身穿黑色衣袍的人从药庐中悠悠走了出来,不是那魏先生又是谁?

    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纵使心有不甘,还是耐着性子招呼道:“魏先生,早安。”

    “不早了,鸡都啼了三四遍了。”他拍了拍手上的粉屑,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笑着问道,“凌王殿下,还不曾用早膳吧?没有下人服侍,是否不太习惯啊?”

    “还行,还行。”按着饥肠辘辘的小腹,摸不透他的意思,我打了个哈哈,就准备告辞。

    不料他忽然指了指地上铺着的一堆柴火,微笑着说道:“实不相瞒,敝谷地窄式微,手头拮据,从不养闲人,凌王殿下既然吃住在敝谷,那么略尽些绵力也不为过吧?”

    ——听他的意思,竟是嫌弃我在这儿白吃白住,要我劈柴抵债?

    “本王又不是不付钱……”我的钱大部分都在随行护卫手中,身上只剩几张大额的银票,尽管如此,买下一座小院子都绰绰有余,难道还付不起这几日的饭钱和房钱么?

    “呵,凌王殿下莫不是以为,这天底下的事儿都能用银子来解决?”谁知他瞧都不瞧我递过去的银票,反而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冷笑道,“我白云谷的规矩,自食其力,勿望他人——况且,这些柴火是为了熬制凌王你所需的药材所准备。”

    言下之意,便是我委实应该自己动手将这些柴都劈好,省得耽误了制药。

    ——切,我就不信他堂堂谷主,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说白了,还不是为了刁难于我?

    也罢,有求于人的是我,先低头的自然也是我。

    他既然有意看我出丑,那我就奉陪到底好了……只是,总要找机会弄清楚,他究竟是为什么如此针对我。

    想明白这一茬,我也懒得再与他周旋,撸起袖子,弯腰捡起地上的斧子——那斧子约莫七八斤重,手柄是未经打磨过的粗粝硬木,握在手里,磨得掌心生疼。

    我将一截圆木竖起放置,然后双手擎着斧子高举过头,用力劈下。就听“喀嚓”一声,斧子的刃口卡在了圆木的斜面,而虎口处则狠狠地反震回一股大力,好像要撕开肌肉那般剧痛。

    “哼,凌王殿下慢慢劈着,我先去做事了。”那姓魏的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见我狼狈,于是笑得越发得意,摆了摆手,径自离开了——那眼神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

    “可恶!”我将那圆木当作了他,又是一斧劈下,却只是将裂口开得更大一些;而虎口竟是迸出了一道血口,疼得我不住皱眉。

    也无怪遭他鄙夷,我这身子还真是孱弱得很啊……

    “嘶——”勉强劈了几根柴火,虎口处伤势越发严重了,更有断裂的木屑扎进皮肉之中,教我禁不住龇牙咧嘴的,萌生了退意。

    看了一眼堆到我膝盖高度,好似一点没有减少的柴火堆,叹了口气,认命地再次举起了对我而言重逾千斤的斧子。

    也不知是精神过于松弛,目光没有对焦准确,还是肌肉过于疲劳,失了劲道,等我反应过来,那斧子已经错过了直立着的圆木,直直朝着我的脚背砸去——眼看着这一斧子带着凌厉的去势呼啸而落,我仿佛能预见这只脚骨肉分离,鲜血模糊的样子。

    糟糕——心头大骇,却收势不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待那一刻到来。

    下一刻,并没有预料当中的剧痛,反而手中一轻,紧握着的斧子被人一抽而脱离了掌心,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嗓音,清冷的声线不再是波澜不惊的沉稳,少见地带了一丝紧绷的颤意,是紧张、担忧,又掺杂着些许惊慌:“你在做什么?”

    心脏好像漏了一拍,我猛地睁开眼,对上那双不复淡漠的眸子……心跳慢慢恢复,这才感觉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教她紧紧握住的手腕生疼,我却感到了一阵欢喜——这份疼痛恰恰证明了她对我的在乎。

    这样想着,即便是顷刻间教我这手腕折断了,我也心甘情愿,不会皱一下眉头。

    定了定神,我偏开因为她的凝视而生热的脸,若无其事地说道:“如你所见,我在劈柴。”

    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探究地逡巡了几遍,握着我的手逐渐松开——那陡然消失的温热教我松了口气,却也难掩失落。

    “殿下……”悄悄打量过去,只见她穿着一袭紧身的深色练功服,长发高高竖起,手执一把紫青宝剑,鬓角微汗,身上洋溢着一股运动后的温热活力——那是一种教人欲罢不能的荷尔蒙气息。

    我觉得自己再靠近她就要失去理智,只好佯装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转开身子,捡起了落在地上的斧子,开玩笑地说道:“言而无信可不好……你昨天答应过我什么?现下这里可只有我们两人哦~”

    “……简心。”她的叹息声教我心里一紧,握着斧子的手也跟着用上了力气——不觉触到了伤口,疼得我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

    “是魏舒让你做的?”她抓住了我的手,轻柔却不失强硬地翻过来,露出受伤的掌心,看似随意实则仔细万分地挑出了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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