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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灼心-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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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着她笑了笑,将碗推还给她:“我不饿,你们分了就好。”

    姜灼不赞同地蹙了蹙眉:“东家,不吃东西,怎么有力气赶路?”

    “不碍事,我吃糕点便好,左右不过是在马车里坐着,也耗费不了多少力气。”我摇头拒绝,对碗里泛着油光的兔肉敬谢不敏。

    似乎明白了我的顾虑所在,姜灼从那侍卫手中接过匕首,“唰唰”几下将上面的油脂剔去,只剩下一块精瘦的腿肉,用匕首穿了递到我的眼前,颇有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盯着那块送到眼前的腿肉看了一会儿,我撇撇嘴,只好妥协地探过头去,轻轻咬住了匕首上的肉,扯下来含进嘴里慢慢咀嚼——没有加胡椒孜然等调味料,但是撒了一些蜂蜜,别有一番甘甜鲜美的味道。

    吞下了肉渣,舔了舔嘴边沾到的油渍,转眼望去,却见姜灼擎着匕首,正用一种格外深邃的眼神看着我,在火光的映衬下,墨黑的眸子仿佛嵌了两团金色的烈焰,华美灿烂,教人移不开眼。

    一个眨眼的功夫,像是陡然间回过神来,姜灼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自顾自就着清水吃起了分到的兔肉和糕点,不再理睬我。

    吃饱喝足,打了点水洗漱过后,我睡在之前烧火的土层上,余留的热度透过厚厚的被褥传递上来,烘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姜灼与其他护卫则分睡在我周围一圈,替我挡去冷风,剩下两个人抱着剑守夜。

    困意袭来,我也顾不得露宿郊外的种种不适,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猛地醒了过来,却是身下的被褥褪去了余温,触手一片冰凉。

    眼前一片漆黑,只依稀见得天上寥落参差的星辰;月光穿过了交错的枝桠,犹如朦胧的薄纱,给这凄迷的夜色平添了几分动人的意境,若不是这温度冷得教我打颤,也不至于失了欣赏的心思。

    不欲惊动别人,我悄悄翻身侧卧,蜷缩起双腿,试图聚拢一些温度,双手也由平放两侧改为环抱双肩——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因为这细微的动静,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

    “东家,可是睡不着?”姜灼的声音在离我极近的地方响起,眯着眼望去,只能从夜幕中大概分辨出一个轮廓——她的守夜时间已经过去了,应该是躺在我身边的位置休息。

    “嗯,有点儿冷……”对于吵醒她这件事感到抱歉,心底的想法却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仔细听来,怎么都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教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安静了下来,并不回话;我忐忑地看去,却只见到一团黑影。

    正要开口挽回一下形象,却感觉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了我的额头脸颊,关节处有一层薄茧,指腹却十分柔软细腻。

    那手掌从我的脸上脖颈一路摸索下去,轻微的触碰,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我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觉得随着她的掌心触到的地方都像是着了火似的热了起来,心跳也猝然加快,几欲跳出胸口一般。

    ——这是姜灼的手?她在做什么?

    我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蜷缩的腿下意识地夹紧,手心竟是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来。

    屏息等待了一会儿,就觉得她的手伸进被子里,摸索了几下,准确地找到了我的手,试探性地捏了捏,很快又离开了。

    “是有些凉。”她淡淡的自语声飘过我发烫的耳朵,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腰上一紧,却是隔着被子教人搂在了怀里,那个清冷的声音近在咫尺,惊得我脑子一片空白,“既如此……得罪了。”

    整整几个呼吸以后,我才懵懵懂懂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姜灼……抱在了怀里?

    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替我取暖么?

    震惊、羞涩还有一点儿说不清的喜悦。

    我该庆幸天色太黑,以至于我必定红得滴血的脸色不会被人发现么?

    以那几个侍卫的耳力和警觉,一定能察觉到我们的动静;一想到我被姜灼抱在怀里的样子正由其他侍卫看在眼里,那才冒头的羞窘之意便铺天盖地压了过来——只怕此刻,就连脖子也是红透的了。

    等了片刻,姜灼不曾有其他动作,那些侍卫也仿佛毫无所觉,我这才觉得急促如做贼的心率变得平缓了一些。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虽说被她抱着后,身子又暖融融地回了温,可脑中时时刻刻都浮现出“自己正被姜灼抱着”的念头,教我再也没了半点睡意。

第24章 替身() 
再醒来时却是一阵车马摇晃的动静,颠得我迷迷糊糊间脱离了梦境——想到那个梦,脸上不由泛红:虽然已记不清细节,但个中香艳旖旎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抬眼偷偷往四周瞄去,马车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独自侧卧在厚实的被褥上,手边还摸到一只小巧的汤婆子,用锦缎包裹着,温暖又不烫手。

    没有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见到姜灼,心里着实有几分失望;然而不需要立即面对她,又让我免去了昨夜的羞窘,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

    抱着手里的汤婆子在被窝里翻滚了一会儿,身下的铺垫要比昨天厚软得多,而这暖手的东西也是昨天没有的,想来是今早路过城池时姜灼差人去准备的吧。

    甚至于,在我还昏睡的时候,应该也是她轻手轻脚地将我抱进了马车里……将被子卷过脑袋,虽然明知马车里只有自己,却还是不想让人见到脸上遮掩不住的笑意。

    ——姜灼,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呐。

    痴痴地笑了一会儿,就听车壁被轻轻叩响,一个侍卫低声问道:“主子,可起了?”

    听出不是姜灼的声音,我清了清嗓子,扬声回道:“嗯哼,起了……现在是什么时辰?马车行到何处了?”

    车帘被撩开,昨日抓来兔子的侍卫跃了进来,手里端着洗漱用具——我记得侍卫们都叫她汤圆。

    看她脸蛋圆圆的,倒是与这个名字贴切,只不知是真名还是诨号。

    “回主子,已过了辰时,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到西宁啦。”她拧干了巾帕递给我,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大概是为了即将完成任务而高兴。

    “这么快?不是说要半个月的车程吗?”擦了擦脸,把巾帕还给她,我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觉得饿过头了,胃里有些抽疼。

    “主子您有所不知,”她注意到了我的动作,很是机灵地探出头去跟同伴说了声,随后拿着一个热乎的包子进来,又倒了些热水,“若是一人一骑日夜兼程,不出三日便能从帝都抵达西宁城,坐马车要久一些,但也不会超过七日;至于您所说的半个月车程,有一半儿是祭天的仪仗为了彰显皇恩,每城必停留之故。”

    听她有理有据地分析了一遍,我这才了然——想必她不曾明说的是,这七日车程还是为了照顾我的孱弱身体特意放慢了速度,否则按照她们的身手,怕是早已到了西宁。

    再看她一脸爽朗单纯,也不是有意强调,但是被人当做累赘,难免教我有几分难过,加上这早点看着实在粗糙,便有些难以下咽了。

    见我只是默默地喝水,并不去吃那个包子,汤圆挠了挠后脑勺,怯怯地问道:“主子,您怎么不吃啊?这包子还是姜管事特意命小的去城里买来的,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上等的吃食……”

    听她说到是姜灼的吩咐,我心中一动,拈起包子咬了一口,只觉得白面劲道,肉汁鲜美,绝对是我吃过最美味的包子了:“说起来,姜管事去哪儿了?怎么不见她?”

    就着热水吃下了半个包子,我装作不甚在意地打听道,耳朵却早早竖了起来。

    “哦,是这样的,姜管事见您睡得熟,便先去西宁城里打探一番,准备下榻的客栈和联络暗卫了。”看我愿意吃包子,汤圆憨憨地笑了,比自己吃了包子都要高兴,教我不由会心一笑,真想摸摸她圆圆的脸蛋……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她看着不过二十来岁,但一定比我这副身体年长;况且,大芜的女子多数英朗豪爽,反感扭捏作派,而我们之间的身份也不适合我做出什么亲昵的动作。

    “甚好。”点点头,在她自觉离开车厢后,我又窝回了温暖的被褥之中——虽说吃了就睡、睡醒再吃的生活太过颓废,但除此之外,也由不得我做些别的。

    而且,这是姜灼的心意,我又怎么好辜负呢?

    将脸埋进散发着淡淡熏香的被子里,我再次闭上了眼睛。

    “东家,客栈到了,请下车。”耳边听到熟悉的清冷女声,我立即睁开眼,手脚并用地从马车中坐了起来,理了理睡得有些凌乱的衣襟和头发,又摸了摸脸,确定没有口水印记。

    巡视一圈却没有发现铜镜之类的东西,只好硬着头皮钻出了马车——希望自己的形象没有太过不堪吧。

    而候在车外的姜灼却未曾多投过来一眼,只是礼节性地在我跳下马车时搀扶了一下,随后便抽回手,转身在前面带路,引着我走进这座看上去还算气派的客栈。

    ——唉,看来之前是我白担心了,她连看我一眼都欠奉呢。

    低落地随着她朝里走,鼻子里闻到一股酒气,我不由抬头去看。

    迎面走来一个流里流气的女人,似乎是酒意上头,步伐有些不稳,眼神也不复清明,直勾勾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随后嬉皮笑脸地靠了过来,伸手就要往我的脸上摸:“这位小公子生得真是标致……哎呀!”

    ——这人喝多了,将我当成了男子也就算了,竟然还想趁着醉意发酒疯不成?

    我惊了一跳,却来不及躲开,就听她忽地一声痛呼,猛地抽回手,痛得在地上直打滚,酒意去了大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恨恨地瞪着挡在我身前的姜灼。

    “这次只是警告,下次,断的可就不是一只手那么简单了,”也不见她是怎么出手的,只是那凛然如雪的气质,教人不敢在她面前放肆,“滚吧。”

    那女人被她冷漠的眼神看得一抖,忍着疼,忙不迭爬起来逃跑了。

    等她走了,其余见到刚才一幕的人也都自觉离得我们远远的,连跑堂的伙计也兀自躲在一边不敢过来。

    姜灼并不将她们的表现放在心上,淡然地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确认我有无大碍,见我摇头,于是继续往前走着,只是刻意放慢了脚步,像是等我并行——方才那一丝失落,几分惊吓便因此烟消云散了。

    候在客栈的日子着实无趣得很,好容易捱过了七八日,总算是等来了祭天的仪仗队。

    只是,晚上偷偷摸摸跟着侍卫们潜入驿站,见到颜珂和那个替身女子时,却教我吃了一惊。

    不说颜珂手臂上的伤,那个替身女子人事不省地昏睡在床上,嘴唇一片青紫,显然是中了剧毒。

    “她、她怎么了?”我的声音有些哆嗦,手心也沁出了密密的一层冷汗,半是替这女子担忧,半是感到后怕。

    ——这邝希晗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又是什么人,要将她置于死地?

    如果不是这个女子,只怕此刻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人,便是我了吧。

    “殿下可知道那今河决堤之事?”颜珂将替她换药包扎的侍从挥退,随即忧心忡忡地与我说道,“前几日车队行至湘维城时,再次遭到了刺客袭击,人数更甚前几次;她们不但堵住了车队的去路,还煽动无知的灾民跟着闹事……”

    “怎么会如此?”听她说起经过,我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仿佛亲眼得见了那紧张的场面,“然后呢?”

    “车队折损了几名护卫,教那刺客头子冲进了马车,一剑刺中了肩膀;剑上淬了剧毒,随行的医者束手无策,若不是用千年人参吊着一口气,只怕挺不到西宁。”颜珂略带遗憾地扫了一眼床上的女子,随即却欣慰地笑了笑,“万幸殿下并不在车里,躲过了这一劫,这也是殿下福泽深厚,先皇庇佑之故。”

    ——只是,连累了对方替我挡下这一劫,我这个当事人却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的。

    见她满怀安慰地看着我,只好岔开了话题:“本王见珂姨也受伤了,可有大碍?”

    她不在意地挥了挥已经包扎完毕的手:“我已将毒素逼出,只是些皮肉伤,倒是无碍。”

    “那她?”忍不住问起床上的女子,心中却隐约有了预料。

    “左右熬不过今夜了吧。”颜珂叹了口气,眼里却并没有太多伤感之色——说到底,这女子不过是她训练来为邝希晗挡驾的替身,犹如物件一般,没了便没了,至多惋惜几分,若说为她伤心,却是不见得。

    我知道这也怨不了她,却怎么都挣不开心中的负罪感,连带着面对她时的态度也不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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