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大师-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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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复杂的情绪()
祖父笑了,分毫不在意岳激流说的东西。
“你还嫩着呢。什么叫做先进思想?被那些个文人们说一两句就算是先进思想了?”
“说起来,我大明实行的君主立宪制,可是世界上的首创,你却非要把我大明的东西和后来才出现的西方的东西扯上关系,最后说能够指引我们的是所谓西方的先进思想,这不是可笑吗!”
“但是从明英宗太平王逝世之后,已经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改革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思想在指引了。难道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去寻找可以指导的思想吗?西方的贤人已经提出了可以参考的理论,难道我们不应该去阅读,去参考吗?”
老人定定地看着岳激流,不说话。
原本还慷慨陈词的岳激流本来还想继续说,却在这目光之下慢慢咽下了自己的话语,他太习惯祖父这样的眼神了,从小到大,无论他怎样做,只要被这样注视着,就莫名失去了胆量,不敢再说什么。
见他如此做派,老人缓缓问:“说完了?”
岳激流没敢点头,也没敢摇头。
“你说完了,我说。”老人双手叉起,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孙子,“你要去读,去参考那夷人的东西,我管不了你。况且,就是如赵美华那样的人,也精通几国语言,夷人的东西也懂。但是你只是去参考吗?可是有人到我面前,对我说:‘听说你岳家的长子嫡孙,是激进派的中坚人物’。我当时还说不可能吧,我家退之从小就是以华夏的方式培养出来的,怎么临到大了,居然跑去支持夷人的东西了?结果一查,嘿!我倒是头一次知道你这混小子还真有本事!”
“你要就是个普通的激进派,我年老体衰,倒管不得你。可是你呢?明明和保守派的赵美华、中立的那个易之关系都不错,却一天到晚宣扬着什么只要全盘用西方的制度取代如今的制度,才能够强国。这是多荒谬的话,居然是我岳家的人说出来的,我都不敢相信!心说我家退之再怎么荒唐,也不至于这样吧?接着我让人把你发表的文章都拿出来读了读,哟呵,我活了六十几年,头一次在你身上打了眼!”老人的声音激动起来,几乎是在咆哮了。
“跪在祖宗牌位前一夜,我还以为你已经想清楚了。结果你呢?一个晚上都在想找什么借口吧,根本就没有反思过我为什么让你跪,对不对?”
“你真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说到最后,他大口大口地喘息,布满老年斑的手也哆哆嗦嗦起来。对于一个老人来说,太过激动的情绪对他负担太大。
岳激流原本缩着脖子,一言不发,却在看见老人如此的时候,快速膝行到老人面前,“祖父?祖父你还好吗?”
老人用力挥开他扶过来的手,一边喘息一边转头瞪着他,目光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缓缓放下虚抬在空中的手,岳激流再度垂下头。
半晌,老人的呼吸再度平静了下来。
“退之,现在改还为时不晚。不要坏了我岳家门风。”
岳激流只是垂着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老人的手攥紧了太师椅的扶手,“……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我没错。”沉默片刻之后,岳激流闷声说。低垂着头的他看不见其他人的表情也不想去看。他曾经迷茫过自己应该如何选择,在易之的中立派出现后,他就曾经思考过。生长在传统的大家族中,岳激流却一直认为,当初明英宗太平王改革的手法本质上和西方很多思想是相合的,这样的改革既然能够成功,使得如今的大明成为强国,那么就证明改革是正确的。然而当时的改革没有留下指导思想,纵观全球,和那个时候的改革思想相印证的,不就是西方的很多思想吗?想要让如今的大明摆脱被其他国家跳帧地位的情况,难道不是应该进一步引入这些思想,全盘地改革吗?不管祖父如何说,不管怎样,岳激流认了这个理。
他不是不在意祖父的期望,他不是不在意家族。在易之提出中立的时候,他也犹豫过。中立的立场一方面有他赞同的观点,一方面又更加温和,应该能让祖父接受。然而,和赵静章及易之的一番交谈,却让他清醒了。他们两个,都是坚持着自己理想的人,即使有外界干扰,也无法使他们改变最初的想法。而自己呢?明明内心是坚定地认为只有全盘改革才能强国的,却因为家庭的缘故想要妥协。
他已经做了决定,要坚守自己的信仰。所以此刻他说:“祖父,我觉得我没错。”
接连两遍的话,让老人瞪大了眼。祖父以为自己说了这么多,这逆孙总该想清楚了才对,但是他居然告诉自己,他没错?
“我没错,只有西化才能使得国家强大。”岳激流还在继续说着,却不似那次和易之说的那么慷慨激昂,反倒是冷静无比。
“你——你!”老人再度被气得哆嗦了起来,“你难道不想要这个家了吗!岳激流!岳退之!”
“西方前贤曾有一句话: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而我……吾爱吾家,吾更爱真理。”
老人猛地站起来,踉跄几步,夺过被侍女拿着的拐棍,高高举起,用力向下,狠狠打在岳激流背上,“让你西方!让你真理!什么邪门歪道的都来了,我真是白养了你!什么西方先贤,这么想要学夷人的玩意儿,你干脆改头换面取个夷人的名字,我岳家没有你这种混账玩意儿!”
侍女们略有慌乱,却没敢上来阻止,看着拐棍狠狠抽在岳激流肩背。几下之后,没有体力的老人终于停了下来,却没有消气,他用拐棍指着祠堂门口,冲着岳激流大声怒喝:“你给我滚出去!滚出我岳家大门!”
“祖父!”岳激流抬头,看着老人,想说什么,却猛地被打断——
“谁是你祖父!你这个祖宗都不认了的混账,快给我滚出去!我岳家没有你这种人!从今天起,再也别叫我祖父,也别到我岳家来!岳家招待不起你这种爱真理的人!”
“祖……”
“滚!”
岳激流的嘴唇在颤抖,他看着老人,缓缓站起来。
“快滚!”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有姑娘发现了岳激流的名字的意思了。退之这个字,是急流勇退的意思。学会退让,学会妥协,这本身就是生活的一部分。然而,岳激流在外从来不会说自己有这个字,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是岳激流,激流勇进,一往无前。他很犟,死守着一个想法不愿回头,他很软弱,但正因为软弱,在自己坚持的事情上才特别的强硬。因为除了这一点,他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坚守的了。
生活中,很多人是岳激流。父母亲人为你们安排了安稳的道路,从读哪一家幼儿园,到高考去什么学校什么专业,再到是否考研,做什么工作,前程是否光明我不知道,但那一定是一条稳定的道路。然而,你们并不是木偶,总有自己的想法。想要成为画家、诗人、游戏设计师……梦想使得你们想要挣脱这样的道路。于是,在“自我”和“父母的想法”之间,有了太多挣扎。不是什么事情都能两全,总有人要去选择对抗父母还是遵循他们。你可以选择为了不伤父母的心走上他们为你铺设的道路,也要有从此梦想失色的心理准备。你也可以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奋斗,却也要忍心面对父母的伤心失望。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负责,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都不要后悔,因为没有人会代替你承担你的一生。
这几章的内容比较紧密,所以虽然我现在应该滚去写作业还是先更一章吧……
另外题外话说一句,我所谓的“文以载道”,没有先贤那么高的境界,只是在努力将一些想法写进去,糅合一点内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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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羞愧()
易之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长袖善舞和任何人都能谈起来的人,不过,他和朱怀仁的交流却意外地顺利。或许这是因为朱怀仁性格的缘故?
不善言辞,不善掩饰,爽朗大方,直率简单,这样的人非常适合做朋友,但如果不是因为朱怀仁本身是皇族,想要达到如今的高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原本尴尬的情态慢慢缓和,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易之和朱怀仁已经建立起了基础的友谊。当然,这样的友谊很浅,大约就是酒肉朋友之类,但到底算是个不错的开端。
聊天的间隙,易之不经意地向着窗外望去,就在这时,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踉跄着被人推出了一间府邸的大门。
“岳激流!?”顾不得管朱怀仁,易之快步往楼梯跑下去。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那推搡的动作,很明显岳激流是不情不愿的。到底岳激流也是他的友人,易之怎么可能看着他这样?
飞也似的跑出门,冲到了刚才看见的那大门处,正见岳激流甩开侍女抓住他衣袖的手,恶狠狠地吼道:“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将他推出门的侍女面色也不好,“少爷,不,现在您不是少爷了。岳先生,您要是真的会自己走的话,刚才也不会死活要往府内冲了。不是我说,既然您之前坚持一定要走这条路,非要让老祖宗失望,你又何必在现在惺惺作态非要杵在老祖宗面前惹他不高兴?”
岳激流咬着牙,不说话。
“岳先生,身为岳家人,就应该站在岳家的立场上。从前你还可以说是年少不经事,总是做出一些胡闹的举动。但是现在您的年纪可不小了,你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没有人有责任代替您承担您的一生,既然选择了要‘真理’不要家,那您何必还留在这里?这个道理就是我这作下仆的都明白,您一个大学讲师难道还不明白?”侍女冷着脸站在打开了一条缝的大门前说,而这时,从她后面走过来另一个侍女,拉了拉她的袖子,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她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然后俄而又变成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落在了岳激流身上,“我想这一次您大概会满意了,以后再也没有人管你是什么激进派的了。‘吾爱吾家,吾更爱真理’是吧?老祖宗刚才把你的名字在族谱上勾掉了。”
原本浑身都是暴躁气场的岳激流,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震,竟是呆立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族谱……勾去了名字?这是彻底将自己从岳家赶出去了吗?从前,他不是没有和祖父闹过,但是无论祖父说的多么恨铁不成钢,却从来是苦口婆心劝着自己的,这一次,这一次?
从刚来的那个侍女手中接过包袱,发出讽刺言论的侍女将包袱一把丢到岳激流面前,“以后,您还是别来了。老祖宗的身体经不起您这么一惊一乍的刺激。”说罢,不再理岳激流的反应,合上了厚重的大门。
岳激流注视着那在自己眼前关闭的朱门,他的脚前是被侍女丢过来的包袱。
就在刚才,他告诉自己的祖父自己所坚持的理想。
然后他被彻底逐出家门,甚至族谱上的名字都被勾去了。
即使明白真正要将自己从岳家除名,是要通过宗族大会的,但祖父决定了的事情,宗族大会不过就是走个过场。
他竟然不再是岳家的人了。
岳激流觉得茫然。
他曾经很希望摆脱家族的束缚,他不愿因为家族传承而走上保守派的道路,在他眼中,只有改革才能强大国家,所以他选择了激进派,他主张推行全盘西化,即使这和家族的立场有差别,他也不后悔。
早年失怙,是祖父抚养他长大,虽有慈爱,更多的却是耳提面命不能落了家族脸面的话语。他以为自己对祖父是敬畏居多的。
然而……然而……
他知道那个侍女为什么会对自己如此尖刻。她是常年伺候祖父的人,与祖父的感情如祖孙,甚至比自己还要亲近,今天气得祖父那样,她有如此反应也是正常的吧。
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想法,后悔吗?或许不是。与强盛国家的梦想相比,即使有后悔,也能够忍受。
欣喜吗?怎么可能!说是摆脱了家族的束缚,却从此缺失了什么。
百感交集。
他只是躬身,去捡起那包袱——弯曲的背脊显出一种佝偻的弧度,似乎有无数的重量压在那脊椎上,不堪重负。
然后,他直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