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笙-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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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笙回头问其中一个兵:“你穿着军服,能进去吗?”
这两个兵,是同乡,大的叫孙柱,小的叫孙石。
孙柱摸摸头,有些为难:“夫人,这些个人有任务在身,认令不认人啊。”
凤笙便知道只能在这儿等“要人”过去,才能接到俞书允了。
不过心里欢快的喜悦,倒没受影响。
春雁见她高兴,凑到她耳边凑趣道:“大少爷回来,瞧奶奶高兴的。”
凤笙道:“一眨眼四年了,也不知道大哥变没变。”
其实她知道俞书允年长后的模样,只是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多想。
人群里,有人不明白为了什么要戒严,在大冷天里等得不耐烦,声音刚高了点,就被大兵手里举起的长枪吓了回去。
这是司空见惯的场景,凤笙却还是觉得时光退得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到十一点一刻,车站检票处的铁门那儿,先是出来一列兵开道,分两路,守住出口。
然后两个人并肩走出来。
隔着十来米,凤笙认出穿军服的那个是段伯烽,另一个人年界四十,穿一身西洋服,面白无须,微微有点中年人的富态,手边挽着位穿秋香色洋装、戴素纱手套、打洋伞,烫着波浪小卷发的年轻女子,是个很时髦的西洋打扮。
段伯烽手边也同样挽着人。
穿玫红色高开衩旗袍、白色高跟鞋,容貌十分艳丽,把旗袍的艳色很好地压住了。
春雁都呆了,胆战心惊地看着凤笙。
凤笙低声说:“待会儿带大哥去翠竹街尝尝那家的烧鹅,恐怕他在外面都吃腻番菜了。”
春雁张了张嘴,没说话。
嘴唇咬得死死的。
生怕一张嘴蹦出什么不中听的,败了凤笙的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哦,早吧早吧。
要留爪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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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溜小汽车,前后由大兵护卫,开出了省城火车站。
人潮哗啦啦散开来。
凤笙跟着往车站里面走。
她在人群对面,看到了穿灰色呢子大衣,拎着行李箱的俞书允。四年不见,已经从个涉世未深的青年人,变得成熟、刚毅许多。
春雁朝俞书允挥手:“大爷,这边,这边!”
凤笙个子高挑,身后还跟着兵,俞书允一下看到了她,脸上绽出个大大的笑容。
凤笙也冲他高兴地笑。
俞书允大步走过来,孙柱要去接他手里的皮箱。
俞书允摇头说“不用”,用空着那只手摸了摸凤笙的头,道:“长高不少嘛。”
“你是想说,不长脑子,只长个吧。”凤笙偏着头笑,有了点年轻女子的活泼样。
俞书允大笑,弹了她额头一下:“还是这么张嘴。”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
上了车,俞书允问春雁:“在家没惹你家小姐生气吧?”
春雁扒着车座回头,喜滋滋的:“惹小姐生气的是大爷您。您不在家,可没人打小姐手板心啦。”
俞书允哈哈笑:“她算错数我才罚她。不然今天错一块,明天错十块,后天还不得把你当了换钱?”
凤笙侧过头去笑。
“行了,大哥,饶了她吧。还嫌过去欺负得不够,想把缺了的四年都找回来么。”凤笙道。
俞书允怪她拆台,在她脸上揪了一把。
他从小是个斗鸡走狗的活跃个性,相比凤笙的少年老成,机灵许多。是俞老太太的眼珠子、心头宝。
“老太太知道你回来,早两个多月就在沅城等着了。待会儿记得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平安。”凤笙道。
俞书允笑着摇头,说她是“管家婆”。
到了永华街,放好行李,俞书允给沅城打了个电话报信,然后一行人开车去中央大街吃饭。
那儿有家不错的私房粤菜馆。
凤笙知道俞书允爱吃海鲜,一早定了他们家的席面。
路上俞书允跟凤笙说起他这些年在德国的见闻,期间还去了法国游学,又在荷兰待了小半年。
凤笙听得很感兴趣。
说起在荷兰的生意,春雁问俞书允:“那些洋人真这么横?不让您入货?那您后来怎么办的?”
“我说,实在不行,只能打电话跟梅尔公爵求助了。公爵的面子,他们总会赏吧?”见凤笙脸上露出疑惑,俞书允解释道,“是容清兄介绍的。他这个银行家,认识的人不少啊。这位梅尔公爵,跟他们银行也有业务来往。”
凤笙还在纳闷俞书允什么时候跟贺容清到了称兄道弟的地步。
春雁道:“是上回住咱们家那位贺先生?”
俞书允笑他:“小丫头记性不错,看上人家了?”
春雁被糗得满脸通红。
凤笙在心里想,如果春雁能看上什么人,彼此又情投意合,她这儿自有丰厚的嫁妆,要风风光光把她嫁出去。
然而她想起冯三的风流,又有些犹豫。
唯恐贺容清也跟冯三似的,是个风流场里的老油子,春雁又老实,把两人凑成对,她有些不放心。
汽车到了中央大街,绕去馆子后面的小巷子。
下了车,俞书允快步拉着凤笙往饭馆里跑:“吃了四年的面包黄油,这会儿连闻着骨头都是香的。饿死我了。”
凤笙摇着头笑。
心想四年不见,竟然还是这么个德性。
外面看着稳重,其实还是个半大小子。
这时候青年男女间,比之过去,已经开明自由了许多。
两个人手拉手,外人看来也不奇怪。
因为不会开车门,春雁下车便晚了些,只好小跑着去追他们。
刚到门口,迎面撞上个人。
抬头一看,是个年界四十的中年人,胳膊上挽着个西洋打扮的俏丽女子,看样子只有十七八岁,年轻得很。
春雁觉得这两个人很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后面跟着的兵要上前来赶人。
何勋邑很亲切地理理被撞散的刘海,训斥手下:“民主社会,讲究dey,既然是对外开放的餐馆,人人都能进得。无心之失而已,别吓坏人家。”又对春雁说,“没事没事。”
春雁见此人身着崭新笔挺的白西装,戴金边眼镜,身后还跟着四名副官,架势摆得很像他们姑爷,只怕自己是撞了不该撞的人,赶紧弯腰道歉。
何勋邑的四姨太嫌春雁人长得娇,也太会来事,赶紧让副官塞了点钱给她,跟何旬邑撒娇:“坐了一晚上的火车,早饭都没怎么吃,人家现在都饿死了,您还顾着什么地毛不地毛的。走啦。”拿胳膊拽了拽何旬邑。
何旬邑原本觉得春雁娇俏,便有了说几句话的兴致,倒未必真看上她。
方姨太太一番拈酸吃醋的话,让他很受用,嘴上却说:“不许瞎说,是dey。”
“是是是,都是小女子的错。这会儿能进去吃饭了么,先生?”姨太太娇声笑。
先生在洋文里,有两层意思,就跟太太的用法是一个道理。
都可以指另一半,好比哈妮,或达令。
何旬邑心领神会,拍着她的手呵呵笑:“这回用对了。孺子可教。”
携着姨太太的手进去。
一行人呼啦啦往雕凤画龙的楼里走。
那边凤笙因为长久等不到春雁,怕她找不过来,让俞书允先点餐,回头去找。
下楼时,正好遇到何旬邑一行人上楼。
撞了个面对面。
何旬邑挽着姨太太上楼,瞥到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从姨太太那边跟他们错身而过,一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脚下一顿,后面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方姨太太道:“怎么了?”
何旬邑摸摸口袋,自言自语道:“怀表怎么不见了?难道落在车里了?”
普通的怀表就值好几百大洋,何旬邑的那块更贵,要上千块。
方姨太太赶紧让杨副官去车里找。
何旬邑又凑过去,跟杨副官小声交待了几句。
杨副官听得愣了下,道“遵命”,折了回去。
何旬邑心满意足地继续往前走。
找到段伯烽请客吃饭的包间,副官推开楠木雕牡丹的包厢门,他带着四姨太进去。
里面梦菲姨太太笑容满面地请何特派员、四太太就坐,说总长去接个电话,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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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伯烽回到席上,见何勋邑跟姨太太已经到了,脱了外套交给张副官,笑道:“让介庭兄久候。”
何勋邑笑着起身,拱手含“燕孙老弟”。
两人握着手,互称表字,倒是个十分愉悦亲切的氛围。
段伯烽请何勋邑上座。
何勋邑知道自已如今是大帅的心腹,以后也会是太子的心腹,推了一回,便不客气,坐了。
张副官出去让伙计上菜。
菜是一早点好的,都是粤系名菜,加了个临时送到的龙筋,加在佛跳墙里,何勋邑口味刁钻,吃得也是赞不绝口。
桌上把酒言欢,姨太太们娇声软语,说笑凑趣,格外雅致。
这边四个人在吃饭,那边杨副官已经将凤笙的“大致情况”打听来了。
说是跟一位俞姓男子,手牵手来饭馆用餐的。
这时候青年男女,除非亲兄妹、堂兄妹、小夫妻,连表兄妹也不至于这么大胆行事。
因两人不同姓,杨副官急于表功,便段定这是对小夫妻。
并打听到,俞姓在省城并不显赫,非但不显赫,还十分籍籍无名。
看来只是殷足之家。
这就好办了。
杨副官把打听来的消息,跟何勋邑汇报:“……坐的是车行的车,临时租借的,不像世家出身,省城也没有哪家姓俞……听下人喊两人大爷大奶奶,看来只是旧式人家……”
旧式人家好啊。
不懂民主不懂权利,连个伸张正义的人脉都没有。
何勋邑听得很满意,点点头,让他看着办。
端起酒杯,手指轻点饭桌,跟段伯烽说:“老弟,你这儿可真是块宝地呀,水土养人,尤其养出来的美人,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当属——人间仙境!”
方姨太太撅着嘴撒娇:“先生这是嫌我丑?”
方姨太太比何特派员整整小了二十几岁,此时撅着嘴,无端俏皮了三分。
何勋邑望着姨太太粉嘟嘟的嘴唇,眯着眼睛笑:“太太贤惠,我怎敢嫌弃?”
心中却自有一番想象的美景。
方姨太太啐了他一口。
梦菲给这位新得宠的四姨太杯子里满上酒,笑道:“特派员跟夫人贤伉俪情深,实在是令人羡慕。”
伉俪情深多指原配夫妻,这个词四姨太原本是捞不着的,换个当太太这么说,只会让她觉得讽刺。
不过恭维的人是梦菲,同是姨太太,方姨太太便无比受用。
两人说起各地近来流行的服饰。
何勋邑微微斜了点身体,哥俩好似的,凑到段伯烽耳边,窃窃私语:“刚刚在楼下,见到位佳人,实在绝色,让人看得砰然心动,看来老弟这儿的风水果真遇我。”
段伯烽道:“我这儿,倒一早替介庭兄备好了人选。”
何勋邑眯着眼睛笑,是想照单全收。
一顿饭吃到两点过。
杨副官那儿,早把事情安排妥当。
他是京师派来东四省监督军部工作的毛委员,毛华冬的亲随,曾经跟随毛华冬在京待过一阵,对官员玩弄良家女眷的套路一清二楚。
此次特受毛华冬委派,为何勋邑效劳。
很想在这位大员跟前出出风头。
祭出毛委员的名义,餐馆便没人敢说个不字。
杨副官拿到餐馆的后门钥匙,把饭桌上吃晕过去的凤笙塞进车,亲自开车到附近的中央饭店,开了间套房,把人安置进去。
前脚他刚走,后脚在外面看守的孙柱跟孙石嗅着情况不对,掏出枪,顶着经理的脑袋,一下就把事情的始末问了出来。
吓得心跳都停了。
边追边联系公馆。
段伯烽这边,不待送走何勋邑,接到了这么通电话,一阵风似的转身出了餐馆,脚步一半携着火,一半裹着冰,一眨眼就上了车。
直奔中央饭店。
到的时候,杨副官已经被孙柱孙石拿下,被反剪手臂压在地上。
段伯烽上去,二话不说,就着他心口一脚下去,把人踢得一阵哀嚎,嘴里塞着东西呜呜直叫。
大约是想求总长饶命。
“人呢?”
“在里面。属下不敢擅闯,请了女招待进去看过,说夫人没事。”孙柱道。
他是个机灵人,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声张,一早以恐吓带收买,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