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墨色哀凉-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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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童年陪伴在她身边的三个人，迹部已经和她再无可能，她也早就以“哥哥”二字与手冢委婉地划清界限，唯独对他的态度，一直晦暗难辨。
她当初收下他赠予的手链时惊喜的表情如今想来仍然历历在目，她决意离开日本前特意找到他对他的嘱托还回响在耳边，她回日本再和他相见时那梨花带雨的脸庞还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她还操心他的病情，为他寻最好的医生，对他的喜好一清二楚，送他让他惊艳的礼物。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觉得，他是有机会的。
毕竟他认为他和阿宸的相处方式，仅仅用“朋友”二字，是无法准确概括的。
也许他现在还病魔缠身，无法给她她想要的幸福，可这只是暂时的，很快，他就能摆脱这个束缚他许久的桎梏了。
所以他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放肆，在与她相处的时候希望能够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开口问这个问题。
他想要走进她的内心，共同分享她的悲伤，她的喜悦，让她伤心的时候有人分担，让她快乐的时候欢欣加倍，仅此而已。
也许他是有些急躁了，可他的出发点绝对是好的。
他只是，不自信而已。
说出来可能别人都不相信，骄傲如“神之子”，在感情面前也会有不自信的这一天。
可这种事，就那么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从小的时候第一眼看到苏墨宸起，他就觉得，她是夜空中最耀眼的一颗星，是花丛中绽放得最夺目的一朵花。
这样的她，无论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都会吸引他人的目光——特别是，爱慕的目光。回想当初，他仍恨自己没有早迹部景吾一步认识她，从此错失许多年的时光。
因而这一次，在他的两个竞争对手都已经失去机会的绝好时机下，他不得不抢先主动地迈出这一步。因为他不确定她的身边是否已经有其他人——和他怀着同样想法的人。
他当然是忐忑的，但是苏墨宸的反应，的的确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什么叫作“大可放弃这个想法“？什么叫做“如果他想超越这个界限那他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
难道他的真心只能换来这样的回应吗？难道在她的心中，他就真的一点儿位置都没有吗？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
难道他之于她，永远，只能是朋友一般的存在吗？
如果她真的这么想，那她对他的那些关心又算什么？那些关怀的眼神，那些体贴的举动，怎能用“朋友”二字就简单概括！
他一直固执地以为，只要她不明确地开口表示拒绝，那就表明他还是有机会的。
至少，通往她的道路没有像迹部那样被自作孽地拦腰截断，也没有像手冢那般被她亲手堵上。
至少，他到目前为止都还是一路平坦的。
她能来到日本，他是那么地惊喜和开心。既然她能来看他，那么他相信她除了怀着报复那些人的目的之外，对他还是有几分挂念的。
这样自信的想法，如今想来，却有几分可笑的天真了。
因为她对他开放的那扇门，今天，被她一点一点地关闭了。这一扇厚重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连一道能透出光线的缝都无从寻找。
他所有的期待，在今日，被她击了个粉碎。
而他一切的自傲，在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全都灰飞烟灭了。
幸村忽然觉得有些无助，这种感觉，他以前从未有过。
就像是在沙漠中徒步跋涉已久的苦行者，马上就要到达绿洲，却发现那只不过是折射出来的海市蜃楼。
不，他不甘心。他怎么能甘心！
“阿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幸村终于缓慢地开口，语气是他一贯的轻柔，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他还是不愿意接受苏墨宸这坦诚的摊牌，他情愿是自己病中忧思过度，想多了。
所以，他干脆装作听不懂的模样。
苏墨宸是何许人也，她与幸村相识多年，即便许久未见，也能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
他的伪装对她来说，完全不起作用。
其实说出这样伤人的话，苏墨宸的内心不能说是不痛的。但这痛苦和幸村的不同，幸村是求而不得的苦，她却是隐而不发的压抑。
而这压抑，正来自于她的不忍和不舍。如果说之前她能忍，是因为她还看不清楚自己的心，但是现在，在幸村已经主动向她迈出这一步的时候，她却是再也推脱不得搪塞不能了。
她不想耽误幸村，不想让他在这没有结果的追求里越陷越深。他们俩，注定，是不会在一起的。
不是因为他不够好，而恰恰是因为他太好了，所以，她才更不能耽误他。
因此她必须拒绝他，哪怕措辞严厉，哪怕，这样的举动会让他讨厌她，她仍会义无反顾。
“我不相信，精市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尽管内心有无限柔软，可是苏墨宸的话语仍然像冬日里凛冽的寒风一般，刮在幸村的心上，硬硬地生疼。
她既这样说了，幸村便知道装糊涂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再坚持下去也无益，只能面对。
看着苏墨宸幽深如古井的双眸，幸村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仿佛看见昔日的那些美好时光在他眼前重放，却逐渐离他远去。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不是回不去了。”苏墨宸摇摇头，对幸村的说法表示不赞同，开口纠正了他。
“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从前是，现在是，未来，我希望也是。”
她从来都不想失去幸村这个朋友。
其实于现在的她而言，朋友的分量，远比其他的什么都重要。
以前的她，身后没有任何负担，有殷实的家世与爱她的父母和哥哥作后盾。
所以她无忧无虑，想做什么尽可以放手去做。
于是她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想要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不计后果地去干，想追寻什么就义无反顾地去追。
反正，有人宠着，有人惯着，出了事儿也有人担着。
但自从那场空难发生之后，她就变了。这么多年，她已经逐渐认清了自己身处的是怎样的一个环境，也反省了从前那个任意妄为的自己。
现在的她，已经不再是那种可以为爱情与亲近之人发生争执的人，也不是那种为了爱情而活的人了。
因为爱情这种东西，不是想有就有的，不是强求就能得到的，也不是祈祷就能拥有的。
它是如此虚无缥缈，让已经重重地受过一次伤的她不再奢望。而正是因为它无法掌控，所以她不会再因为这无法牢牢把控的爱与她的亲人争论。
她只是，想好好地过下去而已。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浪费，都好好珍惜，就是她对幸福最基本的要求。
而这，就是她拒绝幸村的另一个原因了。
爱情可能不会长久，友情却可以细水长流。
她不想破坏她和幸村之间长久以来的默契，也不愿让这份情谊因为说破的尴尬而渐行渐远，最终落得个烟消云散的结局。
所以她必须让幸村就此打住，同时也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当然，如果他能够坦然接受，就更好了。
“好朋友……”幸村精市轻声重复了这几个字，咀嚼良久。
虽然他念得轻，但是每一个字却都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
即便他已经竭力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让苏墨宸看不出任何神色的波动，却还是压抑不住内心不断翻腾奔涌的苦涩之情。
所谓好朋友，就是友达以上，但是恋人永远未满。
如果说他刚才还抱有一丝幻想，还能自欺欺人，那么他到此刻才彻底明白，原来在苏墨宸的心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他共同携手，哪怕只是向前一步的想法。
原来，他是真的自作多情了。
“一次……也没有过吗？”紫罗兰色的眸子里闪烁着些许水光，幸村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这话在旁人听来有些突兀，但是了解他如阿宸，一定能够听出他的话中之意。
她真的一次，都没有向他靠近，哪怕只有一步的想法吗？
只要一步，哪怕只有一步。
幸村突然放软的语气让苏墨宸很不习惯，一丝惊慌攀上眉梢，在眼角晕染开来，刚才还一脸无畏的她此刻忽然有些慌乱，全身上下都无所适从起来。
喜欢她就要成全她（）
她感觉自己的喉头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每蹦出一个字都要花费好大的力气。
挣扎着吞咽了几口唾沫，苏墨宸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歉意，虽然有些无力但还是异常坚定。
“……对不起。”
不论对幸村怀有多少的愧疚感，她都只能说出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加任何修饰的实话可能会难听，但是她不想为了让他得到片刻的喜悦而用编织好的谎言去欺骗他。
那是她的知己，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即便她知道，说出实话就必然意味着要伤害幸村，她也仍然会坚持到底。这样虽然很残忍，但她别无选择。
“阿宸，你我之间，不必说“对不起”这句话。”看着一瞬间变得有些局促，眼神不自然地游离着的苏墨宸，幸村连忙开口安慰她。
他的声音是那么轻柔，那么温暖，像是春日里和煦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让人在温柔乡中徜徉。
发现苏墨宸依然没有像方才那般大大方方地直视着他的双眼，幸村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从来没有怪过她，本来喜欢她就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作为被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向喜欢自己的人道歉呢？
她从来都不曾亏欠他什么啊，对她一见钟情的是他，站在一旁远远观望的是他，主动照顾她的是他，让她为难的也是他。
他们俩之间，从来都是他主动出击，她被动回应。大抵是这样有来有回的互动，让他产生了错觉，也让她一定程度上陷入窘境了吧。
她单纯地想要以好朋友和知己的身份关心他，却发现他对她怀有超出界限以外的想法，感到困窘，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所以冷静下来，他现在反倒十分理解阿宸想要快刀斩乱麻的心了。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
他不是迹部，不是那种得不到也要拼命强求的人。他更不会像迹部那样嘴上说着爱她却用实际行动一次次地冷落她，伤害她，抛弃她，给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她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放在心尖儿上想要拼劲全力去呵护去保护的人啊，即便她不喜欢他，也不能动摇她在他心中的位置分毫。
喜欢她，就要成全她，而不是用往日的情分束缚她，禁锢她。
她本是娇艳的牡丹，盛开不为别人欣赏，只为自己芬芳。
时至今日他也彻底明白了，爱情不是靠相遇的先后决定的，也不是仅靠时间就可以慢慢滋生的。
若是靠相遇的先后决定，那么阿宸当初就不会和迹部在一起，而是和与她相识更早的手冢在一起了。
而如果时间可以将友情催化成爱情，她与迹部决裂那么多年却从未曾和他或者和手冢联系一次，就太说不过去了。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确定，她对他和手冢，从一开始就是一视同仁的。不掺任何杂质，只是坦坦荡荡地交往而已。
方才他为当年没有抢先迹部一步认识阿宸而懊恼，如今倒是释然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
无论认识得有多早，错的人始终都是错的。而无论相遇得有多晚，对的人始终都会是对的。
幸村双手一撑床沿，站了起来，几步走到苏墨宸的面前。双手搭在苏墨宸的肩上，他温柔地将苏墨宸转了过来，直面着他。
苏墨宸的目光有些躲闪，偏着头不肯看他，所以他也偏了偏头，正对着她的脸。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从一开始就明白，我也能完全理解你的处境和想法。”
“所以，不需要对我感到抱歉甚至愧疚，你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如果有错，那也在我。”
“阿宸，你的心从来澄澈，而我，也并不会做那个搅乱一池春水的人。”
“正如你所说，我永远是你的好朋友，从前是，现在是，今后，也一直会是。”
他会安安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关切但不逾矩，就像守护着花儿为花儿遮风挡雨提供荫庇的大树，无言，也不奢求花儿对他的回报。
“精市……”苏墨宸在幸村的第一句话落下时眼神便有所闪动，而当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的眼里盈满了震惊。
她的耳朵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