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艺天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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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后刀尖猛得倾斜三十度，如危石落地，运动轨迹被强行改变，这一切，都十分有力，过程虽然是小细节，但懂行的，绝对能够看出不凡。
事实上，四位顶尖玉雕师都屏住了呼吸。
这种大刀阔斧雕刻玉料的，竟然有点像‘扫六合刀斧，绣石上锦缎’？
霸气得犹如把一个盛世王朝的底气凝聚成刻玉刀。
秦淮神态端重，以刀尖沁入玉内一毫米，尔后再倾斜三十度，如同危石再次炸裂了一次，刻画力度，更上一层楼。
如入木三分的毛笔落定在宣纸上，开始潇洒自如、柔中见刚、婉转逸动的游走。
线条虽直，但并非机械的直。
忽左忽右，与传统书画的线条一样，浑厚而有体积感。
看似简单，实则饱含技巧，点线面三者结合，线条遒劲！
仅仅是这一刀，令得周围的顶尖玉雕师顿觉惊艳了眼球，忍不住倒嘶一口凉气。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秦淮的玉雕技艺，能与他们平起平坐了。
然而小玉的直播间，谩骂还在继续，因为外行人可看不出门道。
有弹幕说秦淮还在乱雕刻，哪里见过这种玉雕法。
还有的说秦淮打肿脸充胖子，但细心的观众，则是发现了四位顶尖玉雕师的面部微表情。
＇你们看四位顶尖玉雕师的反应，就知道这位小哥哥是什么水平了。不要无脑喷。＇
几条力挺秦淮的弹幕出现在直播间
小玉看懂了一些，但很懵，她怕越解释越搞不明白，最终亵渎小哥哥的技艺，便索性不说话。
其实随着秦淮雕刻的进行，四位顶尖玉雕师更是一脸懵逼。
这条玉线，是干什么用的？
这条玉线，为什么这样拉？
那条玉线，是不是乱来？
至于最后一条玉线，好像画蛇添足？
一条条杂乱无章的线条在窄窄的玉料平面上横差叠宕，线刻兼浅斜刀双管齐下，线条多次叠压重合，看似无序，然而当最后一根线条与第一条玉线闭合时，竟然生出强烈的空间感！
一只栩栩如生的蝉儿，匍匐在玉料表面。
乍一看，是隆起的玉质雕塑，然而仔细看，配合手指抚摸，却会发现，这只夏蝉，其实是半凹进玉料中的。
半凹雕刻变成浮凸的雕塑？！
也觉得不是镂刻雕法，因为那并非将玉料掏空，而是用线条堆叠。
镂雕是直接用三维雕刻，而秦淮是用二维表现出三维的既视感，这不是简单的画几何体，复杂程度是画几何体的成千上万倍！
其难度之大，一言难尽。
陆斟，也就是女主播小玉的爷爷口中念念有词，在蝉身上数着，然后心服口服的叹气：
“仅靠线条的叠压和穿插就表现出五个层次，蝉翼，蝉足，蝉腹，蝉脚底，以及整个凹下的空间虚化成凸起的图层。整整五个层次！”
他能看懂表象，但对于秦淮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是两眼一黑。
一群顶尖大师面面相觑x4。
懵了。
徐秘书和店老板是最没看明白的两位，但能感受厅内凝重的气氛。
“说实在话，秦先生这个玉雕夏蝉厉害得不行，你们外行人肯定是一脸懵逼，但从专业的角度看，我也是一脸懵逼。”
其中一位顶尖玉雕师摇着头自嘲，露出苦笑。
这是什么技法，不明觉厉。
若不看其空间感，光看夏蝉的表象，那蝉足细如发丝，但柔中带刚，富有弹力与张力，仅仅是这一点，就已然超凡脱俗。
记得《苏州府志》记载：“陆子冈，碾玉妙手，造水仙簪，玲珑奇巧，花如毫发。“
其意便是，陆子冈擅玉雕，曾雕玉水仙簪，玲珑奇巧，花托下枝蔓，细如发丝而不断。
秦淮的蝉足，也是细如发丝，且柔且刚。
这样一对比，就知道秦淮的水平到底如何了。
虽然看不懂具体什么操作，但知道，哦，异常厉害，能达到传说中的水准。
这已经不是玉雕技艺‘可以与他们平起平坐了’，而是碾压他们。
宁静。
平静。
落针可闻。
“怎么不说话？这就是你们想要的平面减地法。”
秦淮不紧不慢的收好玉刻刀，满脸疑惑的问道，正常情况不是这样的，应该是秦淮雕刻结束后，四位玉雕师就应该反应过来了才对，但这四位顶尖玉雕师都是一脸懵逼，一头雾水。
见到这一幕，直播间的观众炸了。
秦淮的夏蝉雕得确实水准极高，连他们这些外行，都觉得栩栩如生，如梦似幻。
但委实没有想到，这竟然就是四位顶尖玉雕师苦心孤诣想要重现的失传玉雕技法！
而且，更令他们炸锅的是，秦淮这句话太秀了！
不声不响把你们要还原的失传技法弄出来，然后在你们满脸懵逼的时候，云淡风轻，淡泊名利的告诉你们真相。
简直秀得飞起。
神秀！
陈独秀！
蒂花之秀！
造化钟神秀！
要知道，秦淮面对的是玉雕界四位顶尖大师，面对这四位，还能这么秀。
故不如也，且为之奈何？
……
啊？你说什么？平面减地法？哪个平面减地法？
四位顶尖玉雕师先是如遭雷劈，痴痴愣愣在原地，随即才猛得惊醒。
红润的脸上带着恍然大悟、醍醐灌顶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陆子冈失传的平面减地法？
ps：前两章……唐代唐伯虎，是雪梨的耻辱……（流泪，有点不适应电脑，错别字改晚了，请多多包涵～谢谢抓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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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节 马什么梅？什么梅？孙红雷（）
刚才四位玉雕师认认真真的看完了秦淮展示。
只觉得十分厉害，但不知道秦淮展示的究竟是什么技法，还以为是秦淮祖传的一种秘技呢。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平面减地法！
惭愧，惭愧……
倒不是四位顶尖玉雕大师的眼力不够，虽然他们研究平面减地法研究了四年，但如今的时代，毕竟离陆子冈的技艺失传已经有三百年了。
三百年，使得他们从现存文献、玉雕作品中理解的平面减地法，与真正的技法有了极大偏差。
纵使相逢应不识，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如秦淮刚才在一旁观望了许久，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群‘小菜鸟’在复原平面减地法。
“但是，秦先生能不能再示范一次？其实罢，我没看懂。”
陆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刚才看得眼花缭乱，现在仔细回想，脑子里竟然是一片浆糊。
另外三位顶尖玉雕师也颔首，不能更同意陆斟的提议。
“秦先生能稍微慢一点雕刻吗？”
“我刚才就是慢动作的雕刻，你们居然没看懂？”
秦淮理直气壮的说道，他耗时一个月打磨的刻玉刀，不仅削玉如泥，还宛如他手臂的延伸一般，灵动奇巧，与他心有灵犀，想要用平面减地法雕刻出一只大拇指体积的夏蝉，简直易如反掌，还用得着像刚才那样一笔一划么？
方才就已经是慢动作了呀。
听到秦淮这句话，厅内一阵尴尬的笑声。
原来已经是慢动作了？
突然觉得好丢脸。
小玉站在一旁，心情复杂得难以言明。
她瞥了一眼直播间，直播间已经炸了。
＇原来已经是慢动作了啊哈哈哈，小哥哥不是一般秀啊。＇
＇真的秀，我何时才能如此优秀？＇
＇难道就我一个人看到了小哥哥嫌弃的小表情……＇
＇楼上＋1，虽然嫌弃的神色一闪而过，但确实有！＇
＇小哥哥真的要笑死我，从刚才在一旁围观，就有点嫌弃了，现在被要求再雕一次，愈加嫌弃。＇
＇好像小哥哥的神态只有冷漠、嫌弃两种。哈哈哈……＇
＇能别叫小哥哥吗？人家都五十五岁了，能当你们爷爷。＇
＇楼上的，我乐意你咋的？嘤嘤嘤。＇
……
“额……”
秦淮意识到，貌似他的实话实说打击到了四位玉雕师。
“没关系，我再慢一点。”
秦淮无所谓的，反正只是一门技法而已，没必要藏着掖着。
而且……没有一定天赋的玉雕师，就算看十遍都学不会。
若有天赋，秦淮乐得教甚至收徒，要知道，能看几遍就学会平面减地法的，那肯定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玉雕天才，是一块值得秦淮雕琢的璞玉。
“这次看好了。”
秦淮放慢雕刻速度，一笔一划，慢慢的，悠扬的，再雕了一只栩栩如生趴在玉料表面的蝉儿。
十分钟，秦淮雕刻完毕，准备收刀。
四位顶尖玉雕师还是摇头酸涩苦笑，表示不甚懂。
竟然还没看懂？
秦淮礼貌性的笑了笑，往背包里收刀的手停在半空。
“那我再雕第三次，更加放慢动作的那种雕刻。”
秦淮无奈了，捉紧刻玉刀，微微凝眉，刀尖与玉面垂直，缓缓落下。
当刀尖落在玉料上，秦淮的神情猛得一敛，心无旁骛，一切心思都没入了雕刻之中。
周围亦是落针可闻。
无论是四位顶尖玉雕师，还是小玉、徐秘书、店老板，都不敢发出异常响动。
……
二十分钟后，另一只蝉雕刻结束，秦淮抬起头，见众人还是一脸茫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再再再慢一点。”
……
三十分钟后，秦淮把夏蝉雕刻了出来。
抬起头扫了一眼，随即低下，深呼吸一口气。
“算了，我再再再再慢一点。”
秦淮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连续雕刻四次，每一次都比之前更慢，你们竟然还是‘洋鬼子看戏——傻了眼’一样的表情？
再来罢。
再演示一遍。
秦淮这次慢到用一个小时来雕刻夏蝉，并附上讲解。
“平面减地法难在创作之初，要把立体的不规则景物，转换成能看出立体的平面图形。这个过程，需要有一定的空间感、维度感。你们先打好腹稿！”
秦淮终于把刀收回了背包，那块玉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他雕的夏蝉，不下十只！
还演示什么？
——对牛弹琴可以勉强形容这幅画面：
秦淮展示了一遍平面减地法是叫做：马冬梅！
四位顶尖玉雕师看第一遍：马什么梅啊？
再看第二遍：什么梅？
再看第三遍：马什么？
看了十几遍，他们好像有点懂了，结果却是：孙红雷。
“唉。”
秦淮忍不住摇头叹息，落寞的收起刻玉刀。
＇小哥哥：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一届的玉雕大师！＇
＇小哥哥性格好温和好包容，一看就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要是我，早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
＇高手寂寞的小哥哥，只想找个人能学会这种玉雕技法，可惜连学会的人都没有。＇
＇唉，乍一听很搞笑，但我怎么觉得有点心疼小哥哥。＇
＇五六十岁了，肯定想找个传人继承玉雕技艺，可惜一直找不到，难道小哥哥的技艺要失传了吗？＇
＇小哥哥你能长命百岁的啊，再活五十岁不是问题。别这么悲观，心疼您。＇
弹幕突然变得煽情。
女观众流泪，男观众沉默。
＇泪目……＇
＇我看到了一位大师落寞孤寂又不甘心技艺失传的赤子之心。＇
莫名其妙被网友加戏的秦淮摆了摆手，演示了十来遍，体验极差，不演示了。
心累。
想跟李百尺、阎老先生聊聊天缓一缓，或者回家看商雅小姐姐洗澡压压惊。
……
“嘶——”
秦淮突然脚尖踢到了硬物，非常硬，痛得情不自禁的跳了跳脚，连忙往后退两步，惊讶的问道：
“桌下垫着的是什么？”
“不好意思，失礼了失礼了。那是一块垫桌脚的玉料。”
店老板歉意的笑了一声，一般来书房里讨论过艺术问题的大师们，都被踢过脚尖。
“玉？拿玉垫桌脚？”
秦淮疑惑的问道。
“是一块玉料和石料结合在一起质量稍次的玉，价值很低，玉雕师们都看不上，就只能用来垫桌角了。”
店老板解释道，那张红木书桌是十几前淘来的。桌脚坏了一点，就拿块劣玉垫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