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一梦之凤鸣朝阳-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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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这唱戏的人,做起戏来果然也是天衣无缝的,贾瑞那头畜生真就上了套。事情一毕,那小戏子便带着旺儿给的大笔银子侵早出了城门,恰似飞鸟投林,哪里找去。
旺儿早就向凤姐细细禀明了来龙去脉,因为这里头安排的环环相扣一丝不错,连平儿都是知道这一节的,待旺儿走了两个人笑得自是乐不可支。故此如今再听贾琏说此事,这主仆俩倒都稳得住。
凤姐想了一想,道,“太爷这么一走,家学里不就没有先生了么?”
贾琏道,“可不是么。老爷身边那些个清客们平日里夸夸其谈的,真到有用项的时候都不中用的,况且又有贾瑞这事在前,也不敢随便请人回来司塾的。今儿老爷还和我说了,叫我也在外头留心着,若是有德才兼备的人物,须得快快请了回来司塾呢。”
凤姐笑道,“何必如此费心。现放着合适的人不去求告,倒偏要捡着远道走。”
贾琏看她一眼,笑道,“你这话倒说得巧。你倒说说我该去问谁?”
凤姐道,“扬州林姑父是探花出身,又为官多年,认得的大儒只怕比我们听过的还多呢。如今只消请咱们老爷写封书信送过去,这事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贾琏挑眉看她几眼,笑道,“怪道都说你能干,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节呢。罢了,明日就去和老爷说了这事,省的拖着烦心。”
凤姐心下暗喜,面上笑道,“我也不过是白说说。二爷不怪我多嘴就是疼我了。”
贾琏捏着她的手,笑道,“你如今一心是为我好的,我又不是傻子,还能不知道么。你方才提起林姑父,我倒是想起来,今日在外头遇见锦乡伯的公子韩奇,我和他素日倒也亲厚,就说了几句话,听他的意思,咱们家林姑父或许快要回京了。”
凤姐吃惊道,“可当真么?”
贾琏道,“他也是听他父亲和人议论的,也不知当真不当真的,随口那么一说罢了。你如今和林妹妹走的近,若是真有动静,只怕你也该知道的。”
凤姐笑道,“林妹妹院子里那两位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怕是我和你捆在一处那心机也不够使呢,我还是安分些罢。”
贾琏也笑了,道,“你说的也是。前儿我还恍惚听见有人说林妹妹那院子里的丫头小厮们个个都是好的,更别提两个嬷嬷了。”
凤姐笑道,“那起子小人嘴里有什么避讳的,给他们施以恩惠的就是好人。可见林妹妹如今有两个嬷嬷教导着,已经懂事很多了。”贾琏道,:可不是呢,听说林妹妹还时常给咱们太太送出点东西,如今咱们太太提起林妹妹那也是好上好呢。”
说到这里,小两口心照不宣,不由都是一笑,外头平儿领着丰儿小月送进来热水,凤姐亲自服侍贾琏盥洗,夫妻俩相挽就寝不提。
第28章()
第二日贾琏果然在贾政跟前论起家塾一事,言语间自然不提凤姐一字,只说是自己无意想起,扬州林府世代书香,林姑父又是科举出身的,必定多和隐士大儒有往来的云云。
贾政想了想,道,“我原想烦劳雨村为我们荐个好西席 的,既然你提起扬州,倒是比雨村更好了。”
自打贾雨村葫芦了断了冯家状告薛蟠一案之后,贾琏被凤姐枕边小风时常吹着,也对那贾雨村颇有了些成见,只是因素日见着贾政喜欢,也不便多言。
此刻听贾政如此说,乃笑道,“老爷想的原也周到,雨村当初可不就是林姑父荐过来做官的么。这回我们自己要找西席,林姑父荐的人想必就更妥当了。或者还在雨村之上也未知呢。”
贾政听了此话有理,笑道,“既如此,我这就写封书信给林妹夫,你找个妥当人送去扬州,得了回信一道再带回来就是了。…再教你媳妇预备下些东西一起送过去。”
贾琏应了,回来便告诉了凤姐,两个人商议定下叫旺儿亲自走这一趟。
凤姐这边自去和黛玉并郦嬷嬷扈嬷嬷通了声气,两下里安排妥当不提。
话说旺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堪堪两个月便回来交差。
贾琏接过书信,安抚了他几句叫他下去领赏,便亲自将书信呈给贾政观看。
贾政拆开看了,笑道,“你姑父信中说数年前曾和那位吕乃友先生相交,至今仍有书信往来的,如今这位姓吕的先生恰好正在京中,请了来做司塾是再好不过了。”
贾琏于世路上好机变,对这些文人雅士倒并不熟悉,听贾政的口气颇为高兴,忍不住问道,“这位先生可很有名么?”
贾政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儿打小就不爱念书的,不知道这位吕先生出身来历也是平常事,遂对他说道,“这位吕乃友先生不常在外头走动,也难怪你不知道。据我所知,此人博古通今,学富五车,可惜眇了一目,不能科举出身,故此养成了一副闲云野鹤的脾气,前些年我也曾听过,据说义忠亲王老千岁原先还想请他做幕僚,只是他说自己无心仕途,便带着家眷离京游玩山水去了。后来老千岁坏了事,如今连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回京的。只是不想你林姑父竟能和他相厚,倒是想不到的机缘了。你林姑父说已经给他另外也写了书信,明日你亲自拿着我的帖子去请罢。”
这边旺儿带回的还有林如海给黛玉的书信,在门外递与平儿。
平儿又进来递给凤姐。凤姐知道这一桩大事总算有了眉目,心里也觉爽快,笑道,“这事办的很好。辛苦你来回跑这一趟了。”
旺儿忙说不敢,凤姐又赏了他些东西,才打发他出去了。
因这几日没去看黛玉,想了想就自往黛玉院子里去了。
黛玉见了父亲来信也是喜悦,,命醉墨倒了好茶来,两人说了好一会子体己话,凤姐才告辞出来。
刚出院子走几岁,迎头正碰上宝钗带着莺儿也过来看黛玉,于是又笑着说了片刻闲话才各自分开。
黛玉搬出碧纱橱之事虽说名目上看着冠冕堂皇不露痕迹,私底下眼明心亮的人俯拾皆是,比如薛大姑娘就马上看清了这里头的意味。
宝钗上京本是为了选才人赞善而来,不想还未动身,哥哥薛蟠就不争气闹出了人命官司,…闹出事来也就罢了,偏又没没本事安抚好苦主家里,若是没有舅舅和姨爹授意,贾雨村见机的早,差一点就要闹到不可收拾。
自己也跟着受了连累被除了名,原本母亲早和宫里的表姐说好到时要提携一把的,也都化为乌有。因此那些想着青云直上的心立时便灰了许多。
京中自家的房子也不止一处 ,母亲却偏要住在贾府,这里头的缘由,宝钗也隐隐猜到了一些,只是她打小就是父亲严格教导出来的,懂得这件事情不是自己可以做主过问的,因此也只装个懵懂,随着母亲的心意行事罢了。
宝钗是个心思灵透的人,住进贾府这些时日,早就把府里这些沟壑看的清楚明白。
老太太是心里只有宝玉一个的,黛玉的母亲是老太太嫡亲心爱的女儿,林家又清贵,老太太一言一行都是想着要把宝玉和黛玉弄在一起的光景,对自己好,不过是看着自己稳重知礼,兼看的是王家和薛家的面子罢了。
至于自己的姨娘,看情形和老太太倒是不对盘的,虽说面上看不出来,平常说起话来,都是说黛玉先天弱身子薄心又重云云,看着是句句关切的,可细思量一想,可不是说黛玉体弱心窄不好养活么?这就看出不是要给宝玉求配的意思了。
倒是对自己这个金锁颇多关切,明里暗里和母亲问过好几回,倒教自己暗暗惊心。
宝钗来了这些时日,又是耳聪目明的,宝玉素日对黛玉那点小心思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一贯藏愚守拙,不肯说破罢了。
况且宝玉素日不肯念书上进,只是在内帏厮混,仕途经济四个字一听便要翻脸,有心劝他几句,反招的他不待见,怎么看这做派,也不是自己梦中那个良人。
只恨自己偏偏出身商贾之家,只听这一个商字,多少高门贵族便不屑一顾了,如今哥哥又不争气,家中生意日渐式微,故此母亲才心心念念想和贾府亲上做亲,未必也不是存了中兴
之心。
只是原以为宝玉和黛玉结识 的早,又有自小一起长了几年的情分,那份情谊必定与众不同的,想来自己是插不进脚去的。
谁知冷眼看着,那黛玉对宝玉竟是有渐渐疏远之意。自打扬州送了两个嬷嬷之后,对宝玉就更加冷淡起来,听说宝玉想单独说句话都不能了。
看那样子,老太太也是有心无力干着急的,倒也是奇了。
如今黛玉不拿宝钗当假想敌了,对宝钗也比前世客气周到了许多,宝钗偶尔无事也乐意过来走走散闷。
还未走近,远远的就看见凤姐从黛玉院子里走出来,后头扈嬷嬷满脸堆笑的送至门口,之后两下里告辞。
宝钗未上京之时,在家也曾听母亲说过这个表姐之事,说是不曾念过书的,说话也粗鄙,偏在管家上颇有才干,喜欢掐尖要强,弄权作势云云。
只是自打自己来了之后冷眼看着,似乎并非如此。
这熙凤虽说泼辣能干,却并不是仗势欺人的派头,对下头管家理事也不是十分严苛,对几位姐妹也都肯用心关照,虽然文墨上确是不很通达,那言谈举止也并不算粗鄙。
可见传言是信不得的,眼睛看见的还不见得是真的呢。
第29章()
过了几日,贾琏果然不辱使命,请了那吕乃友先生回来。
贾政素来最喜读书人,也不敢怠慢,亲自见了,又彼此说话一回,见那吕先生年纪不过四十许人,非但谈吐有致字字珠玑,更兼着气宇轩昂仪表不俗,种种竟在雨村之上,比林如海信中所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贾政大喜过望,说了些相见恨晚仰慕已久之类的话,方道,“塾中子弟都还肯听话的,只是小犬宝玉,素日顽劣惫懒,还望先生对他多加管教,不必看我薄面。”
这意思就是别人您爱管不管都随意,我儿子宝玉您务必要严厉管教。
吕乃友听话辨音,微微笑道,“大人且放宽心,晚生得蒙令亲林兄千里修书力荐坐馆,又得老大人青眼厚待,必当殚精竭虑,不辜负大人谆谆嘱咐。”
贾政见这吕先生随机应答点滴不漏,也甚为满意,因此便议定了三日后上上大吉日开塾授课。
送走吕乃友,便命小厮把宝玉贾环贾兰这三个儿子孙子辈的都叫来训话。
无非是说“这新请回来的西席是博学鸿儒,尔等须得谨慎勤奋,方不负我一番苦心,若是再有不好叫我知道,必定打断你们的腿”云云。尤其对宝玉不放心,额外多说了许多加重的话。
宝玉平素最厌读书,若不是有个秦钟在旁,家塾本来也是懒怠去的。前时只要去上学便可日日见着秦钟,便觉得上学也是一件心旷神怡之事。故此这些时日家塾未开,他竟比贾政还要着急到十分去。今日听得新请了先生重开家塾,心里便暗自喜悦不提。
谁知这回再去家塾,却发现里头风向大变。
吕乃友甚是有主张,一开课便先拟了个题目,令他们各自写一篇文章,借此考校塾中子弟的才学。
待把个人的文章看过一遍之后,才说“你们如今虽同在这里,腹中文墨却大相径庭,若将你们分出高低等级,也觉难看,然圣人曾云:因材施教。我所授课业,也须因人而异。”
这家塾中俱是贾家本族人丁与亲戚的子弟,除了香怜,玉爱之流别有所图不知廉耻的,倒也很有些一心向学指望着科举出身青云直上的。
只是碍着之前代儒老迈,贾瑞势利,显不出来罢了。如今吕乃友过来之后气象一新,这些人便都为之一振,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起来了。
宝玉素日来上学不过是应卯,如今见这吕乃友先生与代儒大不相同,况且先头他父亲贾政又是严厉告诫过不许生事的,倒也不敢太出格,只是瞅人不见,和秦钟眉来眼去聊以解闷。
不妨被吕乃友看在眼里,倒也不明说,只看着他微微笑道,“宝二爷有如斯闲情逸致,可是嫌我这书讲的不好么?若是二爷说不喜也不防事,小可自去和老爷说明,烦老爷另请高明便罢。”
几句话唬的宝玉汗都下来了。心知如若惊动贾政,少不了吃一顿板子或是大棍,忙赔笑说了无数好话,才算过了。
之后在学里便无限谨慎小心,再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是隔三顶五的便装病逃学,见那吕先生似乎也并不对贾政提起,逃学的便越发勤快起来。
且不说宝玉这些小算计,只说凤姐自从兵不血刃了结了贾瑞这段公案之后,便开始未雨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