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第3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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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烦躁地大喊，“为什么没人能帮到我。为什么他们的事你全都知道？”
“因为他们都找过你，要你还钱。”露娜眼露怜悯地看着他，“格兰特少爷，难道你还没发觉吗，在你所有的朋友当中，没有一个人不是你的债主。”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格兰特少爷虽然债务累累，但要是为了点小钱开口，朋友们往往还会帮他，反正已经借了他他那么多钱，再借点又何妨？但这也导致了格兰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恶劣之极的财务状况。
直到今天在露娜的提醒下，格兰特才终于反应过来，颓然地抱着头，“没错，现在谁也不会愿意借这么多钱给我。”
“格兰特少爷，既然你明白了，那就请好自为之吧。”
露娜舒了一口气，一身轻松地走开了。
相比于懵懵懂懂的格兰特，露娜对他个人信息的知情程度远胜过他自己百倍，直接就抛出了一个让他无法完成的目标。若是格兰特的个人理财并非如此不堪，露娜提出的项链也会相应地提高到二十克拉，甚至更多。
不仅仅是在格兰特身上，露娜对于服务过的任何一位主顾，都有着无比详细的了解。当露娜作为女仆来到他们的家中，里里外外的任何动静，从此就落入了她的耳目。用不了多时，主家的上下贤愚、过往轶事，亲友人脉、产业营生，就全都在她的心中有了数。
伦敦的上层社会，也只是一个规模相对固定的圈子。露娜在一家一家的所见所闻积累起来，串联起来，整个贵族阶层的人事来往，就逐渐地层次分明，脉络清晰，乃至毫无奥秘可言。
哪怕是那些暗地进行的各类活动，即使是露娜没有刻意去探听，许多事情也瞒不了她的知觉。更不用说，她之前还有墨西哥外交机构的情报资料打底，还有一帮在监狱和底层结交的朋友提供消息，结合起来稍一映证，就能将许多秘密交易推断出个**不离十。
如今在露娜看来，上等社会的每个家族，几乎都是透明一样的存在，甚至可以一眼看穿他们今后的发展命运。
这种全盘掌握一切的感觉，就仿佛是在脑海里有了一个无所不备的资料库，就仿佛是成为了能够分析预测未来走向的运算器。
是的，这种感觉，就是大数据的感觉。就是不夹杂任何情绪，超越人心之上的天心感觉。
露娜仰头看天，微微感慨。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某个魔门妖女要在林林总总的世间百业中沉浮。原来这不仅是对于个人的心灵修炼，还是积累情报资源的建库途径。
就像到了现在，凭借无所不知的信息优势，露娜已经能够完美地完成任何家庭对于女仆的一切要求，同时也正式成为薪酬最高的伦敦第一女仆。
但是已经达到了行业高峰，今后的路，应该怎么走呢？
不知不觉，露娜已经拐进了一条小巷，走入一个阴暗的酒馆。
正在柜台前调酒的年轻侍女眼前一亮：“露娜小姐，你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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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笔记本（）
露娜在柜台上扔出一卷破旧的钞票，“今天剩余的时间，爱丽丝我包了。 ＠，”
“是是是，姑娘你随意。”酒吧的老板一边笑容满面地数着钞票，一边心中哀叹：什么世道，爱丽丝竟然被女人给包了，莫非她的魅力已经达到颠倒众生的地步，可以不分性别通吃了？
爱丽丝有些忐忑地跟着出手大方的少女，坐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
“露娜小姐，您今天约我是为了什么事？”
四周的酒客本来注意力就在她们身上，听到似乎真有一场约会，不禁全都竖起了耳朵，脚下也慢慢靠近过来。
“我想请你说说，你来到城里之后的遭遇。”
“您想听我的经历？”爱丽丝有些诧异，随即忸怩地说，“这不太好吧？”
众人一听，原来她们并非约会？
且慢，一个人述说自己的故事，就是让对方了解自己的过程，这也是双方交往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嘛。再说了，爱丽丝身上发生的过往事情，我们都很有兴趣听啊。
想通了这一点，大家继续聚精会神，原本喧闹的酒吧一时之间居然寂静下来。
听到爱丽丝有推辞之意，露娜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一册厚厚的笔记本，翻过了大半部满满记录的纸页，停在了一张空白的页面上。
“我不仅要听你讲故事，还要记录下来。”
“呃。”爱丽丝傻眼了，“您的笔记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伦敦女仆生存状况调查报告。”露娜神情严肃地说。“爱丽丝，这里已经有了三十五个姐妹的记录。我希望你也能如实述说你遇到的一切。”
“都是女仆的故事吗？”爱丽丝沉默了一下，问道。“能让我看一看吗？”
露娜点了点头，将笔记本推到她的面前。
爱丽丝一页一页翻了起来，开始看得还比较缓慢，到后来越翻越快，眼圈渐渐泛红，突然把笔记合上，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真是一部斑斑的血泪史啊。”
露娜温和的目光望着她。“现在你愿意说一说你的故事了吗？”
“其实我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大家也都是知道的。”爱丽丝擦了擦眼睛，“露娜小姐，你应该也有听说过。”
“我所了解的只是一个概略。”露娜说道，“关于详情和细节，我希望你能具体地说出来。”
“好吧。”也许是看到了太多的同类故事，爱丽丝放开了顾虑，终于开始道出她的经历。
爱丽丝也是一个来自乡下的姑娘，在城里没有什么根基。一直勤勤恳恳地为雇主做着各种家务活。后来，在一个喜爱喝酒的主人那里，爱丽丝无意中发现了自己居然有着调酒的天赋，能够把不同种类的酒料调制成更加美味的饮。同时也更容易让人喝醉。
这个能力，让爱丽丝的身价在短时间里大为提高，那些喜好杯中物的绅士们纷纷争抢她。爱丽丝的收入也随之快速增长。但这一切，却非但没有给她带来幸福。反而是她灾难的开始。
在平常时候，十个绅士也许表面上就是十个绅士。在酒醉时刻。十个绅士现出原形的却至少有五六个。俗话说，酒能乱性，有的主人狂躁起来就把她打得鼻青脸肿，有的主人失手打碎家中器物迁怒于她，甚至于有的主人兽性大发，直接就侵犯了这个可怜的女仆。至于事后被夫人发现，不免引起夫妻失和，归根结底，当然还是爱丽丝的错。
最后，有位放荡不羁的少爷在酒后居然纵火玩乐，几乎烧掉了自己的半个家，却怪罪到了爱丽丝的头上，将她送上法庭。在伟大公正的自由心证法律体系下，爱丽丝法理无误证据确凿地欠下了这位主人几千英镑的债务，而且因为过错太重，被判终身不得再从事女仆工作。
巨债缠身的爱丽丝，只能靠着自己调酒的手艺，混迹于街角的小酒馆打工。虽然她很快有了“鸡尾酒皇后”的美名，极受酒客的欢迎，但这些底层家伙的消费力也着实有限，爱丽丝收入微薄，只能间或还做点特别的业务，才能勉强应付那位纵火主人对于债务的追息压力。
是的，这仅仅只是利息，爱丽丝这辈子是没有可能还上那笔利息滚着利息的超级债务了。
“爱丽丝，你真是太悲惨太不幸了”
“爱丽丝，伦敦的那些贵族老爷，喝醉了都是混蛋，还不如我们呢。”
“爱丽丝，你最后的那个主人，简直是个无耻的魔鬼”
在一段新的血泪史说完之后，酒馆里登时炸了窝，大家义愤填膺地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
“好了”露娜用力一拍桌子，“你们既然这么为爱丽丝不平，那就有钱的捧个钱场，帮她还债吧”
大厅里突然间又安静了下来，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说话。
“还犹豫什么？”露娜加紧劝说，“你们谁要是给爱丽丝还了债，爱丽丝心里一定会特别感激，一定愿意嫁给他的。”
她用眼神瞄向爱丽丝，后者稍一犹豫，说道，“是啊，大家谁愿意帮我还债的话，我愿意……”
这话似乎已经没必要说下去了，酒馆里的人们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朝外纷纷离开。
隐约间，还听到有人嘟囔，“我要是有那么多钱的话，当然是要找个正经姑娘，怎么会要她？”
爱丽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煞白无比。
“坐下来吧，爱丽丝。”露娜淡淡说道，“那些人对你只有口头的安慰和廉价的同情，你不需要对他们抱有什么希望。”
“我本来就该知道的，像我这样的人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爱丽丝苦涩地说，“所以谁也帮不了我。”
“错了。”
“什么？”
“这里的几十个姑娘，如果都像你这样想，都觉得谁也帮不了自己。”露娜一手抚上笔记本，缓缓说道，“那才真是谁都帮不了你们。”
“但是我确实想不出，谁能够帮助我。”
“能帮助你的人，就在这里。”
爱丽丝惊诧地说，“什么？”
她望着露娜的手，忽然呼吸急促了起来，“您是说，这本笔记上的？”
“你总算是想通了。”露娜点头说道，“能帮助你们的，就是你们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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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有组织（）
爱丽丝惊异地问，“我们怎么帮助自己？”
“单个女仆的力量非常渺小，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是微不足道的。 ◎，”
露娜慢慢分开双手，指尖中现出一条纯白的游丝，“就像这根脆弱的细线，只要轻易撕扯就能将它拉断，是不是？”
“对啊，我觉得我也能办到。”
“如果用多根细线合股，绞成一条粗线，那还会被随便拉断吗？”
“这当然就不容易断了。”
“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露娜满意地点了点头，“懂了吗？团结就是力量。”
“噢。”爱丽丝并没有出现完全认同的神情，“听您这么一说，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
露娜奇怪了，“莫非你还有什么疑问？”
“当许多女仆在一起的场合，并不一定就会团结。”爱丽丝说，“比如同时在一个雇主那里应招的时候，大家竞争得可是非常厉害，还会互相压价。”
“你说的也对，所以有句话叫做，同行是冤家。”露娜叹了口气，“然而内斗只会让我们的处境更加恶劣，所以我们必须使用正确的团结方式。”
“那什么是正确的团结方式？”
露娜问，“同样是城市贫民，为什么那些工人抗争起来，老板就不能视若无睹？”
爱丽丝想了想，“他们是男人，力量总比我们强大一些。”
“不对，在本世纪初，那些工人的死亡率和平均寿命。甚至还不如我们呢。”露娜严肃地说，“这些工人之所以越来越不甘驯服。是因为他们有了工会。”
“工会？”
“所谓工会，就是维护自身权益的组织。”露娜加重语气说道。“爱丽丝，我们必须有组织，团结大家的力量，才能和那些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的雇主作斗争哪。”
“对对”爱丽丝这下明白了，“我们女仆也要有自己组织起来的工会才行。”
“好比说你现在欠下的债务，如果我们成立了一个维权机构，组织就会为你出头的。”
爱丽丝欣喜地问，“组织会帮我还债吗？”
“不，组织不会帮你还债。”
“啊。为什么？”
“因为你的债务来自于不公正的判决，我们不能承担这个错误。”露娜说道，“正确的处理方式，是为你上诉，一直把这个诉讼进行下去。”
“的确是这样。”爱丽丝认同了这一点，又问，“如果上诉的话，我的案子能够得到平反吗？”
“任何官司只要长时间打下去的话，对任何一方来说都是各有一半的胜诉机会。”
“照这么说。我还不一定能得到翻案呢。”爱丽丝忧愁地说，“可我明明是受冤的，难道法律的道路走到最后，都得不到一个公正的结果吗？”
“谁告诉你法律是为了实现公正的？”露娜怜悯地看着她。“对于背负着错判结果的你来说，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您也说了那是错判……”
“法律是有钱人的工具，是一件昂贵消耗的奢侈。”露娜摇着头。“理论上来说，只要一个人有资源把诉讼无限进行下去。任何错判都有得到纠正的机会。”
“是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