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武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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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上是三层架构,最顶层是一间楼阁般的大房,下两层是燕来现在居住的独立舱房,都有过道连接,上下皆通。
主动力是人力,所以巡航船在装修上可以精于巧妙,能够容纳的人员也就更多。
书生太监来的是最底层,也就是民壮划桨的地方,在楼梯下面临时搭了个小暗房,门外有四个沉默如山的守卫,屋内,还有两个。
给他们的任务是:眨眼不离,若有情况,当杀不误。
也就是说,能活着带回洛阳最好,带不回尸体也是可以的。
薛烟客约莫五十来岁,美髯及胸,脸上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度,配合他冠玉般清癯的容貌,自有其倜傥的一面,能够在武道一途上有所见长的人,对自己的要求都很高,不但是内在,外在也一样,人的脸面树的皮,何况还是江北世家大户出来的一家之主。
书生太监也无意折辱他这种有身份的人,恐怕便连天后也觉得,杀这样风采依旧的薛烟客,实际上会更痛快。
折磨人的手段谁没有?可没必要,到了他们这种等级,有些事和普通人想的不一样,注重讲究。
看了眼依旧在闭目养神的男人,书生太监面带笑容道:“薛家主近日可好?”
早就知晓他到来的薛烟客只是颌首道:“有劳莫公公挂念。”
“咱家最近遇上一件怪事,说起来和你也有关。”
书生太监挽挽宽袖,见他有意在此停留,一旁的护卫把椅子让了出来。
“薛家是出了名的儒家正统,听闻薛家主对道玄佛理两脉亦有深研,咱家想问问,自有武问世以来,可曾有过不修功法不食丹药,便能够点星化穴的。”
书生太监的话便是让屋内的两名护卫也觉得诧异,不修功法,不食丹药,难道真气还能自己来不成?
周边一时安静,都在等着听回复,直到片刻,薛烟客才微微启口道:“或有。”
书生太监皱眉,或有?
“莫公公可曾听过巫神一族?”
“未曾听过。”书生太监摇头,身子微微向前倾,一副认真受教的样子。
薛烟客慢慢张开眼睛,似乎也是沉思了许久,脸上露出一种回忆的神态。
“我少时在书斋启蒙,看过一卷历朝杂籍,其中有一篇是讲南地巫族,据传其上祖曾与我中原人帝争天下,后来兵败被杀,全族皆亡,但还是有一部分后裔去了南边,自此扎根下来,便是如今云梦州内的南夷人。
南夷人所修之功法与我们不同,他们继承的不是儒道佛三家的理念,而是上古祖灵之说。
说起来万法皆然,只要能够看破世间玄理,其势也能终成。以祖灵之说立世的南夷人,认为祖灵存在,相信人魂不灭,不需要轮回便能够重新转世,而拥有祖灵之人,才能够修行真正的巫法,因为祖灵不过轮回,所以有记忆传承,通过后天可以唤醒,再成就前世巅峰,甚至今世继续深造,往更高的道路上行走。”
他顿了顿,补充道:“天门封闭之后,他们与我们一样,也会由先天之体进入后天,并无什么不同,唯独有差别的或许是血脉,或许是父辈修炼的功法,让他们天生神识敏锐,这点到得今天我也没琢磨明白,也许冥冥中真有我们看不到的东西存在,就好像每一个武人都想要达到的仙门境界,可那仙门之后又是何处,至今也没人说得上来。”
薛烟客略有感慨,随即笑道:“我成名后曾去过云梦州,遇到过一个拥有祖灵的南夷人,与之进行过交流。
大道万千,并非只有儒道佛三脉,公公一叶蔽目,忘了此间道理,其实祖灵之说也好,灵魂之修也罢,与我们所修行的儒家法道一样,不过是一种理念下的修行之法,并不算得多玄妙,其最终的目的,也是为了重回先天,再就不凡。
真要区分,还是大家定气的方向不同而已,儒家定念,道家定心,佛家定理,这南夷人,定的是魂。”
书生太监恍然,一脸轻松。
自己确实是钻了牛角尖,一直把燕来身上的奇异事,套在如今广为流传的修行体系里面,跳不出来理论,一叶蔽目,忘了大道有三千,条条通至理。
“此子年岁几何?所化几星?”
“不过十八,刚开二穴。“
薛烟客听闻笑道:“看来也是资质平庸之辈,倒是公公不倦之心,让薛某佩服。”
书生太监摇摇头,做无奈状:“路上多无趣,碰巧遇上,倒是让咱家打发了不少时间。”
“公公先前说此子与薛某有关,不知是何事?”
原来你也有好奇的时候。
书生太监笑道:“前几日有客登船,便是被此子发现,一刀兑一剑,此子重伤濒死,躺了五日,来客破船而去,至今不知所向。”
薛烟客感慨:“倒是命大。”
不用问,也知道是自家子侄登船,对这些小子的修为如何他自然比谁都了解,一剑之下,杀不死个才点化两星,甚未入品的武修,确实是对方命大。
书生太监见他这副模样,暗自好笑,提点道:“薛家主没听明白,一刀兑一剑,这一剑是受了,那这一刀,自然也不能落空。”
薛烟客一愣,脱口道:“受伤了?”
“说重不重,说浅也不浅,不过凭雨花剑台的伤药,应该不会有大碍。”书生太监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这小子昨日就下床了,而且生龙活虎的,连咱家也不解,这南夷人的灵魂之法,莫不是还有这等可以疗伤的手段?”
薛烟客皱眉,没问来的是谁,只要没落到对方手上就好。
听到后面的话,他也想不明白,毕竟与那南夷人相交时日过短,当时交流的多是武道上的事,对比两家修行体系,倒是没听说祖灵一脉于疗伤上有什么奇特之处。
他本身是宗师级人物,对书生太监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了解得很透彻,人家说差点死,那自然就真的很严重,可这么严重的伤,只躺了五天便能够下床,看起来还恢复得非常好,这不让人称奇都不行了。
雨花剑台的剑法不仅玄妙,罡气入体更能伤人五脏六腑,实际上是很毒辣的杀招,正因为这样,几百年来稳坐江左武林第一大派,其一家之传的威力可想而知。
“公公的疑难,恕薛某无法作答了,或许此子走的是另外一条我们都不了解的修炼之路。”
书生太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起身离去,临出门前突然道:“咱家倒希望能把你们安安静静地送到京城,可就怕那些小辈不听话,过来瞎捣乱,皆时可不要怪咱家哦。”
薛烟客知道他什么意思,淡然道:“公公有心了,承蒙公公这些日子以来对薛某家人的照拂,不过这往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知道这里边的情谊,那些是真,那些是假。
第十二章 勾心()
那晚黑衣人登船之后,除了燕来受伤,还有另一件事情像水落油锅,炸开了——兵马司内有人勾结钦犯。
这也就解释了作为营指挥使的李一笑最近为何总是提心吊胆,但凡那位京都贵人有点儿风吹草动,就像准备抓他去陪斩一样。
军指挥使大人那天亲自登船过问,被那太监给关起门来一通训斥,出来之后就把他扒拉到了面前,一顿痛揍。
要说这太监也够阴,明明自己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你要打要杀的动手就便是了,拉我上司进场干嘛。
可怜就因为这样,李一笑成了两边都不讨好的受气包子,他自觉委屈,但没过几天,就委屈不起来,赶紧一乘船,直接跑军指挥使那边求救去了。
因为那内奸真就出在了他的麾下,这事儿要追究起来,完全是可以同罪论处的。
同的那个罪?当然是薛家的罪。
“大人,你就看在我跟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替小的说说话,我真不知道赵方广他们敢吃里扒外,和薛家的人勾结啊。”
“求?我替你求,谁替我求!等着吧,等着把咱们都杀了,索性一了百了!”
李一笑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不行啊,这样不行啊,真要死的,一把抱住摔门出去的那根大腿,哭嚎道:“大人,您不能丢下小的不管啊!”
“你个怂货,放手!”
“大人不答应我不放!”
“你他娘的屁股是不是又痒了,撒手!”
李一笑怂了,可怜巴巴地追在后面,依旧哀求个没完,直到对方登上小船,这才知道大腿没有放弃自己,这才破涕为笑,但也只是在心里。
书生太监正在提笔,准备把近日的情况用飞鸽汇报上去,便听下边的人来报,说军指挥使范义来见。
那边得宣后,便迫不及待地进来了,那个一向摸不透态度的声音也刚好飘起:“范军使最近倒是闲得很,三番五次到这来,莫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薛烟客关在哪。”
这话诛心得很,何况还是在他兵马司刚出内奸的敏感当口。
范义脸上一阵青白,知道这位面容森冷的书吏来头也不小,不是他所能惹的,当下告罪道:“先生莫怪,卑职只是。。。”
“你不是他的卑职,不要乱给人面子。”
这一下范义就更尴尬了,没见过这般不领情还喜欢把窗户纸捅破的人,只能拱拱手,也不再做解释,撩开帘子进去了。
虽说大腿过来撑腰,但李一笑眼下还是热锅上的那只蚂蚁,只敢在下边候着,不敢上去。
可不巧,正好就见燕来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有些不解:“这小子来这干嘛?”
燕来自从受伤之后便不再需要值班,虽说早好了,但上边没发话,也没人敢安排他离开,于是就造成了他依旧待在之前疗伤的舱房内,每日还有人送吃送喝,倒是比谁都要过得舒心。
赵方广那些人的事他后来听说了,意外归意外,但联想到那天与他过完招后的对话,就不觉得稀奇了。
薛家毕竟盘踞江南多年,他们又都是江南出身的兵士,或许早就有关系,就算以前情分生疏,但用银钱捂一捂,怕也熟了。
勾连薛家,这当口论什么罪,是完全不需要遵照大虞律法的,如此一来,赵方广等人的结局,可想而知了。
“长陵县燕来,见过营使大人。”见到这个有过几面之缘的中年武将,燕来主动打了声招呼。
“你就是燕来?”李一笑打量了下这个曾被他列入过黑名单中的少年,故作威严道:“不好好养伤,跑这里来做什么,这是你溜达的地方吗。”
燕来只当他脾性一向如此,倒没觉得有多针对自己,慢条斯理地回禀道:“前两日借了莫公公的几本书,现下来还。”
李一笑觉得这小子忒不识趣,真是讨厌,不耐烦道:“休要狡辩,还什么。。。”
等等,他说借谁的书?
“你认识莫公公?”
燕来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运气不好,撞人家枪眼上了,可现下看他语气一转,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是很熟。”
李一笑纳闷,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还有点交情咯?正踌躇间,又见一个衙役打扮的青年朝这边走来。
今天吹的什么妖风,这些衙役怎么都扎了堆往这边跑?
“长陵赵高,叩见营使大人。”
这个就“不懂”规矩了,老子又不是你常属上司,你叩见个屁啊,不过看他姿势放得低,人又跪了下来,这些细节上的事就不必在意啦。
只是问道:“来这做什么?”
赵高抬起头来,一脸严肃道:“回禀大人,卑职听到公公传召,这才过来。”
他虽面对李一笑,视线却扫向一旁表现得无所事事的燕来,心里也纳闷得很,这家伙不是说被刺客差点弄死了吗,怎么现下又活蹦乱跳起来了,真是好人不长眼,恶人活千年!
倒不是他消息闭塞,主要是案发在晚上,燕来受伤后又直接被送到那间舱房去了,一躺就是五天。
之后能下床了,森冷书吏又下令不许人来打扰,他自己也躲在房内寻安静,所以就和衙役那边失去了联系,便是莫良道也以为他依旧不生不死,想去看又不能去,现在也还在担心中。
李一笑觉得最近这股风气不怎么好啊,先是自己兵马司的人被逮了,现在这公公又好像特别看重这帮衙役,莫不是因为这件事,还要让江宁府那些跟来的小官吏,骑在自己头上拉稀?
他不得不担忧起来,可哪怕结果是这样也没办法,谁让自己屁股不干净,被人嫌弃是理所应当的事,没被砍就不错了。
现在军指挥使在上面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这边两个衙役的身份看着又敏感,愣是让李一笑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