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窟-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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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华夫人咦了一声,“你也这般想?其实九玉来找过我一次,就在西云卸掉兵权之前,她问我说如何才能留住一个男人的心?”
说完这个,虢华夫人自嘲一笑,“我顶着这广纳男宠的名声风流了一辈子,可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九玉的这个问题。我只当两人又是有了一些口角,毕竟这些年他们打打闹闹也有些次数了,于是我随口安慰她,男人嘛,你只要真心待他好,他也会待你好的。可谁想,不久阿司就下了旨意,褫夺了西云的兵权,雷厉风行,甚至没和朝臣们商议,就一锤定音了。”
千叶插言道:“往往突然而诀的事情,其实是早就决定好了,只等一个最佳时机而已。”
见虢华夫人闻言看他,于是千叶继续道:“霍西云被除了兵权之后,不是很快就有人接替他了吗?可见在北昭大王的心中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而清河郡主闹了那么一场,夫人又怎知不是北昭大王示意清河郡主去闹的呢?夫人,你的弟弟阿司深谋远虑,或许连那位郡主也一并利用了吧。”
虢华夫人闻言一惊,她怔住好久,没有说出话来。千叶所说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将这些藏于心中的话,直白说出来。
“世人都言北昭新君昏聩好色,但依我看,其实不然。”千叶说到这里,望了眼虢华夫人,“否则对付一个昏君,夫人何苦如此忧虑烦恼,日夜不得安眠?”
虢华夫人没有说话,她沉默了好半晌,最后露出似悲似喜的神情。
“夫人先把该说的话说完,等那之后,我再对夫人说一下我的主意。”
虢华夫人点点头,“昨夜在四围赌坊,遇到的那个五公子,就是谢侯夫人的娘家弟弟,排行第五,才被称为五公子。”
千叶点点头,“想来这位谢侯爷最近一时风头无两啊,就凭一个无官无职的小舅子,都能如此欺男霸女、一手遮天,足可见这姐夫的手段不一般。”
虢华夫人叹口气,“谢侯爷无子无女,所以谢候夫人对待娘家弟弟便分外纵容了些。”
无子无女?千叶心中暗暗冷笑。他想到了顾莹庾说过的话,看来谢候夫妇确实没有子嗣,这算是坏事做绝、遭了天谴吗?
“谢侯的事情我大致明白了,夫人可以继续说其他人了。”
虢华夫人继续道:“芳诞那日除了我弟弟阿司,谢侯爷外,还有我的七弟宸霁,以及刚刚和你说过的霍西云……”虢华夫人顿了顿,“还有一人,他并不是我们北昭人,但此人也不能小觑。”
千叶听到此处已大致猜到了此人是谁。他微微勾了勾唇,没说话,却听虢华夫人道:“此人名为薛简,官职不高,就是监察院的御史司,但……”虢华夫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但此人很厉害,似乎很快就能攻坚他想要攻坚的对象,比如说谢侯,还有监察院的院士们,以及其他对他有用的人,我猜想他背后的势力一定不小,当然他是南越人,一切也不好过早定论,但此人曾经搅起前朝一片腥风血雨,直到曹晋仑倒台。”
千叶道:“说起曹晋仑,若是此人没死,夫人要说的人中,想必第一个就是他了吧。”
虢华夫人哼了一声,“本夫人可不欢迎他,也绝不会相邀此人入府!”
“曾经北昭新王登基应该少不了曹晋仑的功劳,不过眼下还不是说弃就弃,而且很快就扶植了对自己有利的人。或许天下人都错了,夫人的弟弟,这位北昭大王,才是应该坐在这个王座上的最佳人选。”
虢华夫人没有立刻说话,她沉思了片刻才叹口气,“阿司的名声有些不太好,想来叶公子也听说过?”
千叶挑了挑眉,“夜御七女这种荒诞传闻,何止不太好?”
“他本来不是这样的,如果我猜测不错,他这么做应该也不是毫无缘由的。”
千叶截口道:“北昭国君如何,想来夫人比我更有说话的权利。翻回来,从眼下着手来看,一定会支持北昭大王的是安景侯谢道桓无疑,就冲着他眼前得到的权利,他也会誓死维护北昭如今这位大王的,哪怕他荒淫无耻,哪怕他声名狼藉。”
见虢华夫人闻言皱眉,千叶继续道:“余下的几人,不用我说,夫人也明白,他们都有各自的原因,不会完全臣服于北昭大王,比如说刚刚被卸除了兵权的霍西云;无论名声还是战功都优于如今这位新君,却因为出身而不得不对其俯首称臣的七殿下;当然还有那位立场不明、背景不明、来路也不明的薛简。”
“一定会对立的人,夫人还是立刻放弃吧,时间紧迫浪费不得。”千叶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些态度暧昧的,可以暂且观望。而那些可以拉拢的,芳诞那日就是个机会,夫人一定要把握住。”
“你是说要我拉拢老七和霍西云?”
千叶点点头,“敌人的敌人,就可以做朋友。夫人一人之力,在这北昭纷杂散乱的朝局中,犹如孤叶行舟,风停水缓的时候自是安然无恙,一旦风起云涌,夫人这叶孤舟时刻都会有倾覆的危险。”他说到这里停住,随后一字一顿道:“眼前夫人的病,就是这不善之风啊。”
见虢华夫人有些犹豫不决,千叶继续道:“夫人,人总是会对雪中送炭的人感怀于心,而那些锦上添花就如画蛇添足一样,谁会记在心上?霍西云如今虽然失了兵权,但他出身世家,论起门庭深远,那位谢侯爷可完全不是对手,更何况他还有七殿下的扶持。夫人想过没有,如果夫人想要保住明渊殿下,最该舍弃的人该是谁呢?”
虢华夫人神色一变,却听千叶继续道:“夫人的那位新君弟弟阿司,还有明渊殿下,就如鱼与熊掌都摆在了夫人面前,二者不可兼得,夫人只能择其一。”
虢华夫人沉默了许久,才终于缓缓开口道:“你说得对,阿司容不下明渊的,我若是去了,他必会竭尽所能捉住明渊,作为傀儡和筹码,进而威胁南越,以达到他的目的。”她叹了口气,“没错,阿司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转而问千叶,“那依你之见,芳诞那日我们要如何呢?”
“先动北昭大王显然并不明智。”千叶淡淡道:“不如先砍去他的左膀右臂吧。”
虢华夫人了然,这指得显然就是安景侯谢道桓,只是她有些不解,“叶公子,你想要如何做?”
千叶勾唇一笑,“是人都有想要隐藏的过去,尤其是谢侯爷这种野心勃勃的人,过去想要掩盖的秘密就更多了。”
虢华夫人诧异,“莫非叶公子手中有安景侯的什么把柄?”
千叶点点头,“我对夫人提到了的义妹羽儿,便是谢侯爷从前的秘密,现在这个秘密找上门来了,如果在夫人芳诞那日,众目睽睽宾客云集之下,将这件事捅出来的话,我保证谢侯爷将会自顾不暇,余下的事情他都插手不了了。”
第137章()
虢华夫人闻言好奇道:“究竟是什么秘密?”
千叶神秘一笑,“一桩丑闻,夫人有兴趣,我就慢慢讲给夫人听。”
安景侯谢道桓还不是安景侯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布衣书生。彼时每日的愿望很小,温饱能顾,有闲钱买些书籍笔墨足矣。当然,还有一件事,他藏在心里不曾对人说起,却是他每日活着所能盼到的最开心的事情。
“凡为女子,习以为常。五更鸡唱,起着衣裳。盥漱已了,随意梳妆。捡柴烧火,早下厨房……”动听的声音隔着院墙高高,每日卯辰之交便会如约响起。
他每日都在这声音的催促下早早起身,佯装坐在院中读书,实则是想离这声音近一些,再近一些。刮风下雨,从无间断,若是有哪一日听不见这声音,他就会莫名焦虑不安,心中挂念这声音的主人,是不是还安然无恙,有没有生病,还是生气了,又或者是不是搬走了。
这样的焦虑会延续到第二日、第三日,而这段时间他会茶饭不思、神魂不属,念书也没有劲头,直到那声音又突然再响起来。
这声音相伴约有个四五年了。初搬来时,这声音听着还很年稚。他不是个喜欢和邻里相凑的人,但为着这声音的主人,还是拐弯抹角打听过。
隔壁这位姑娘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只是父亲去了,继母容不下她,索性便搬到了生母从前的旧宅子,自己住。她搬来那日,曾引起诸看客围观,毕竟这是个少有贵人踏足的小地方,那么华贵的马车,覆着面纱的小姑娘便理所当然成了众人意淫的对象。
但这样人家出身的姑娘,是没人敢欺负的。她应该还有哥哥,因为总是见到有男子来看她,然后听她温声细语送他离开。貌似她的继母也来过一次,隔着院子都能听到那个女人高八度的挑剔声音。
这位姑娘家闹过贼,因此还惊动了官府,那日的阵仗颇为壮观。但从此,没人再敢招惹这家的姑娘,因为大家都明白这家的背景硬,寻常百姓惹不起。
那之后她哥哥又来过,说是想要给她请个护院,但被她谢绝了。她一个闺阁未嫁的姑娘,怎能和一个陌生男人单独共处一个屋檐下?她哥哥似乎也觉察不妥,这事便没再提起。
她每日安安静静很少出门,念书也是女子规规矩矩念得那些书,但是她会发牢骚,这点很有趣。就比如她今日读的这《女论语》——
“五更鸡唱,起着衣裳……阿棉,”她闷闷问道:“你说我起了那么早,干什么去呢?”
她身边的婢女应该是笑了,但很快忍笑回道:“小姐,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啊。”
“拣柴烧火,早下厨房……”她又喃喃道:“我也不用捡柴啊,烧火自有婆子,下厨自有厨子……所以这女论语是让我五更起身这么早干什么呢?”
他噗的一声没忍住,突兀笑出了声。这位姑娘或许是远离俗世,想法单纯天真;或许是书看得太多了,有些女书呆子气。但她柔柔袅袅的嗓子,问出这些愁人的话来,却让他神魂不属、心思难静。
清晨时分,院落静谧。他的笑声自己听着都觉得突兀,想来隔壁院子也听得真真的。那边一下子静了下去,又过了一小晌,才有细碎的脚步稀稀疏疏地步远了。
他有些懊丧,又有些失落。若是平日里,她应该还会念上小半个时辰。都怪他太过孟浪,似乎有些惊吓到她了。
果然余下的几日,她再也不念书了。
她生气了?他吃饭的时候这般想。
她生气了?他读书的时候这般想。
她生气了?他睡觉的时候这般想。
他要疯了!如果她再也不出声的话。
没有她的院落里,死一般的宁寂。夜深时他坐在院中不想睡,若有若无的药味飘过来,惊动了他微闭的眼睛。
他猛然意识到,她这几天不再念书,竟是病了?什么病,这么突然?怎么好几日了,还不见好?
他心中无数的问号,但没有人解答他。盯着那不矮的高墙,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翻墙,闯到别人家里的冲动。但他不敢……他也翻不过去。
熬药的味道持续了数日,他也心焦了数日。又到了一日傍晚,他忽然听到了瓷碗被摔裂的声音,随后便是那个随身伺候她的丫鬟匆忙无序的脚步声。在那之前她还在给她家小姐熬药,难道说……她不好了?
他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出家门,就到了她家门前。不管不顾他就开始拍门,静谧的夜里,这急切的动静,惊起了周围无数灯火。
丫鬟似乎已到了门边,但没有开门,她迟疑问道:“是谁呀?”
他想了想,如果实言相告,恐怕明日这些长舌妇的邻里就会说些腌臜话埋汰她,毕竟她这样出身的小姐,本就不融于这种地方。
他压低了声音,“看病的先生。”
丫鬟许久未言,或许她在想根本没请郎中啊?又或许她在想到底是谁知道了她家小姐生病了?
但门还是最终开了。他来得恰是时候。小姐的病不见好,还继续恶化,吃药不管用,要请大夫亲自瞧瞧了,只是夜这么深了,谁家的郎中还会登门看诊呢?更何况一位未嫁女子的独住居所,即使是郎中也不方便上门应诊的。
他表明了身份,就要往里去。丫鬟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也没有拦他,或许她更需要一个帮忙拿主意的人。
她已经烧得面色赤红,神志不清。他有些怒意,“她都这样了,怎么不看大夫?”
“小姐不让,她说男女授受不亲。”
“迂腐!”他一把将她抱起来,然后背在身后,往外就走。
小丫鬟急道:“你要带着我们小姐去哪?”
“去看郎中!”他口气不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