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江山-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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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了的几日,顺卜岭本是棱角分明的脸色多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如同锐利的剑刀在平坦岩石上划过,缝隙裂壑是那般的突兀。
听得身边之人的话,顺卜岭眼神很是复杂的看了眼阳曲城的城头,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又像是在要放下某种割舍不下的心爱之物,缓缓的吐出一团白雾,“攻城吧。”
说完这句,顺卜岭又是叹了口气,如同被抽走了全身的精气,将身子缩在毛皮裘服间,调转马头,往着身后的营地走去。
这一仗,几经波折,总算是赢了。
在顺卜岭离去后,那心腹忙于传令兵吩咐了几句,稍后,那本因郭威主动出击而停下的匈奴大军再度动了起来,如同群蚂涌向甜食糕点,齐聚向了破败不堪的阳曲城。
“败了。”
伫立良久,刘希缓缓的道出了这两个字,继而闭上了泪水盈眶的双眼,凝结在眉睑中的雪花滴落,夹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捧着的剑提在了右手,白雪悠悠,刘希与想要伸手抓住他的吴双儿摇了摇头,步履孱弱,缓缓的走向了洞开的城门。
城头,熊刚咬碎一口钢牙,看着城头爬满的匈奴人,知晓大势已去,终究是无力回天。
转过眼,看着渐渐走来的那道身影,熊刚再也憋不住胸中的火气,纵身跳下城头,挡在刘希的身前,冲向了度过城门的匈奴人。
“敢动我李唐江山者,飞甲必诛!”
沙哑的声音穿过喧嚣的喊杀之语,随在风雪之间,飘荡在整个城头。
魁梧的身体最终是难以抵挡如潮水般的匈奴人,几度挥刀之后,连受重创的熊刚再也难以支撑,直直的倒了下去,脖颈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片被踏翻的泥雪。
熊刚也倒了,刘希心里一阵悲恸,气血翻腾间,顿时一阵钻心痛传来,身子痉挛的缩成了一团,冷汗也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玉生!”
城头上马绣见到刘希的异常,大急之下,飘然而下,上前搀扶住了他,满脸挂着担忧之色。
“我没事,今朝,拖累你了……”
阳曲城已被破,刘希不愿离去,自然是人与城共存亡。
铁骑奔腾,千万的匈奴人如浪潮一般,汹涌咆哮的朝着城内而来,似乎在呼吸间就要将刘希给吞噬。
恰在这时,一道柔和的力道笼罩着刘希的周身,绵绵似流水,将他往着身后给拖扯。
感到这股力道,刘希手中长剑横过,架在了脖颈之声,“其实,你给的选择,还有第三种答案。”
声音落下,那力道消散不见,转而一缕轻叹。
满是惋惜与无奈。
琴音再起,潇潇落落,却是那首秋寒易水。弦调几折,凄凄楚楚,道不尽离人心中的辗转愁苦。
皱了皱眉头,马绣嘴角翘起略带无奈的道,“这名子白,此等时刻,面对匈奴人的千军万马,来一首广陵散也应景,整的这易水寒跟那小娘子气劲一般。”
嘟嚷了一句,马绣又是瞥了眼西南,似乎要透过漫天风雪望穿万里云烟,“没想到,我马今朝自诩风·流一世,倒头来,与淑柔郡主依旧只是路人过客。”
说着话,桃花眼中的明亮慢慢隐了去,转而代之的是一道外露的精光,立在刘希的身前,马绣将乾坤扇插在腰间,双手持着一对捡来的双刀。
“当!”
突然间,远处的琴音变了个调,低哀的曲音变得慷慨激扬,听闻在耳,让人心血沸腾。
“好一首陵王破阵曲!”
面对匈奴大军,眼前所见之景与琴音相和,刘希的一腔热血止不住的翻涌,只是奈何身受重伤,否则必定与马绣一般,冲上前好一阵的厮杀。
即便不能大破匈奴,但至少能酣畅淋漓的杀个痛快。
琴音铮铮而鸣,马绣剑出如电。
可匈奴人委实过多,再加之与张少录交手时受了伤,马绣一人自然是难以抵挡多如潮水的敌寇。
很快,马绣就陷在了匈奴人的泥潭之中,难以再抽出身形挡下那所有的匈奴人。
一波潮水,满带杀气,扑向了刘希几人。
见到这情形,渠浪强忍着痛,持剑想要上前,却被涟水涟涟的秦依然给扯住了衣袖。
咬着牙,握剑的手终是垂了下去,已经是无力回天,一直将性命当做身外之物的渠浪决心在这最后时刻陪伴在最为在乎的人身边。
“保护大人!”
清脆的声音中带着些决绝,侯少弟不知从何处疾跑而出,手里拿着与他年纪不相称的铁锤。
他的身后,又是十来个少年追了过来,护在刘希的四周,手中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是那帮军户子弟。
“侯少弟,带着你的人赶快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听得刘希这句话,侯少弟转过因严寒而红肿的脸,干裂的嘴唇往外露出个憨厚的笑,“大人,匈奴人来犯,我弃城而逃,那就是不忠;大人乃是钦差,那就是我等父母官,若是置大人与不顾,那就是不孝;而且我们也答应破虏兄长誓死保护大人周全,若是只顾自己性命离去,那就是不义。少弟虽然是贫家子,但也知道做人不能不忠不孝不义,还望大人成全!”
“胡闹!”
论年岁,刘希只比他们稍长,但是在心里,他实在是不愿看到这些性情淳朴的少年在此白白的送死。
只是就算他发火,侯少弟等人也不愿离去,而说话间,匈奴人已经到了眼前,这些少年平日里皆是走街串巷的玩童,那里是匈奴人的对手,刘希与渠浪虽然在拼命的救下他们,但毕竟双全难敌四手,眼看着一群人就要被匈奴人给斩杀。
而这时,琴音仍是未决,甚至杀伐之音更胜先前。
“咻咻咻!”
箭雨漫天,却是从刘希身后飞出。
“是破虏兄长!”
一个脸圆圆的少年从地上爬起,看着朝他举刀的匈奴人中箭身亡,当即回首望去,随即惊叫了出声。
闻言,刘希也抬首看了去,那里,黑压压的来了众多兵马,为首者手拿弓箭,正是他派出去的呼延青石。
落后呼延青石半个身位的是下邳县令姜信。
第一百五十三章 破敌()
姜信带来的兵马足足有万余人,所以,眨眼间,城内形势就发生了逆转。先前气势汹汹,势要马蹄踏城的匈奴人被打成了落水狗,慌乱间,抱头乱窜,死伤大片。
很快,进程的匈奴人就被杀的溃败不堪,姜信跳下马几步走到刘希身边行了一礼,而吴泉父子则是继续跨马领兵朝着城外匈奴大军杀去。
“大人,属下等救驾来迟,还望大人恕罪!”
与此同时,城外马蹄声阵阵如雷,震得天地都为之颤抖,就连纷纷扬扬许久的大雪也似乎怕了这气势,决然而止不再飘洒。
应该是别的州府率兵而来了。
“大人,潼关、前洲、云都以及汉州四城各率军五万前来支援。”
像是印证了刘希所想,一身甲胄却不掩饰儒雅气的姜信轻声道了句。
绝境逢生,刘希环顾四周,断壁残垣,尸陈遍野,心里竟是五味酸杂,道不出是欢喜还是苦楚。
在吴双儿的搀扶下,刘希颤颤巍巍的走向了城头,但凡经过死去的兵卒身边,皆是止步用手为他们合上因愤怒而未合上的双目。
缓缓的脚步在雪地间踟蹰,最终停在了熊刚的身旁。
吃力的将那被冰雪覆盖的身子翻了过来,刘希眼圈泛红,伸手将他那被泥雪与血迹染花的脸好生的拂干净。
“‘飞甲万卒劲骁旅,李王手中剑一柄’,熊将军,你们是真正的勇士,没有坠了飞甲的名头。”
低声喃语,满含伤心之意,让人听在耳中,亦是觉得悲楚万分。
小心翼翼合上熊刚怒目圆睁的双眼,刘希拾步上了城头,远处,烽火狼烟,厮杀正酣。
下邳与邺城合力由城内杀出,而潼关、前洲、云都以及汉州四城则是从外围杀出,兵力众多,一时间,竟是杀敌匈奴人措手不及,人仰马翻之下,到处逃窜。
看的这一幕,刘希竟有些头眩目晕,不只是为了眼前黑压压的几十万兵马,更是因为短短的一瞬间,形势便翻盘逆转。
仿若梦中未醒,犹如隔世之景。
眼下,即便努哈尔尊为草原之王,匈奴人孔武有力,但是面对是他们一倍多的李唐大军,也是难以抵挡,半个时辰之后,立在刘希身旁的姜信将一直握成拳头的手放了开,用被汗水浸湿的右手捋了捋胡须,轻叹一句道,“大局定了。”
闻言,刘希也随之叹了口气,连日来的生死挣扎,总算是走到头了,而匈奴人经此一役,必定也是元气大伤,百年之内怕再也没有南下之力。
感慨万千之时,刘希不禁想起了先前下邳失守的消息,遂与姜信询问起来,后者微微一笑,答出这是诱敌深入之计,他们俘虏了数万匈奴人,更是差点拿下了匈奴人的大王子。
弃城只为诱敌,这等险中求胜的计谋,但凡有少许的差池,必定是全盘皆输,没想到斯文儒雅的姜信竟然有这等魄力。
想到这里,刘希对姜信又是敬服了几分,随即又是想起了件不明白的事情,“对了,姜大人,你们没遇见他们中些伸手厉害的人,比如没有头发的和尚?”
姜信双眉微微皱起,“和尚?大人所指的莫非是古书中提及的那些西域疯子?”
疯子?
刘希有些哑然,不过佛宗的那群人确实狂热,甚至能坐禅百十年不为所动,在外人眼中,被论作为疯子倒也名副其实。
见刘希未开口,眉宇间好一番思索的姜信摇了摇头,“下官等将匈奴人引进了牛虻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混乱之中,却是没瞧见有大人说的和尚。”
“没有遇着也好。”
刘希轻声道了一句。
城外的厮杀已经到了最后,姜信下了城头,毕竟刘希受了伤,有些事情还需要他去与几城的率兵将校说话。
“破虏,下邳到底发生了何事?”
待姜信离去,刘希当即转首问向了一旁的呼延青石。
将手中的弓箭递到身旁侯少弟手里,呼延青石急步走上了前,却因走路牵扯到了双腿骑马磨破的伤口,整个脸成了苦瓜样子。
“大人,属下赶过去的时候,姜大人他们已经击溃了匈奴人,至于采用了何种方法,寻常兵卒并不知晓,只有青芒营有些明白。后来,恰巧遇到我爹一个至交好友在青芒营,再三追问下,倒也打听到了一些。”
说着,呼延青石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有下邳城的来人,这才压低声音又是开口道,“大人,事情有些邪乎,按理说牛虻山虽然地势险要,但也绝非迷踪之境,那些匈奴人在里面跟没了头脑一般,他们下邳守军冲杀起来与切菜无异,丝毫感觉不出匈奴人所该有的凶悍之气。”
果然是暗藏玄机。
刘希双目中精光闪过,盯着脚下已经打马出了城门的姜信。
自从初次相识,刘希便觉得姜信并非常人,只是没想到他身上还有这等本事,日后还是多加小心才是。
一边,呼延青石挠了挠额头,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大人,还有件邪乎事,我那叔父说他们第二日下山时,整座牛虻山变成了两截,那场面好生的诡异,似乎被人用刀切开的一般。”
难怪没姜信没遇见落尘和尚,说不定张少录的失踪也与此事有关,只是刘希在姜信身上没有瞧出剑术大成之气。
莫非他修为已经到了返璞归真收放自如的洞天之境?
刘希正想着,几道身影推搡着走了过来,听得声响,刘希抬首望去,见跟随呼延青石的个少年郎正用刀剑架着脸色发白的津胡儿。
“大人,属下等发现了这个匈奴人想要潜逃。”
瞥了一眼津胡儿,刘希示意左右将刀剑卸去,“既然你要走,就让你了便是,不过这草原上可还有你的容身之所?”
一手捂着流血肩头的津胡儿闻言身躯猛然颤抖起来,伸头望着城下被四处追杀的匈奴人,良久,泪垂双目,噗通声跪在了刘希的身前,“大人,津胡儿愿意投诚与大人。”
干裂的嘴唇再度被咬出了鲜血,津胡儿掏出了怀中的一只错银匕首,很是恭敬的递给了刘希。
草原人视贴身匕首为已命,津胡儿出了匕首,刘希自然是收下了,至于他是否真心也无需去深究。
在匈奴已无容身之所的津胡儿心里自会明白如何进退为妙。
令人将津胡儿带到城中医治,刘希再度抬首望去,喊杀声与密密麻麻的身影充斥着的前方,似乎一直蔓延到了天地交接之处。
而暗淡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