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梦大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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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可没少吃,听说这野鸡是泽州土贡,连当今圣上都要吃呢。来一只,就一只也好,又不短了你的银钱。”信鸿大喜过望,伸手就要去捞锅里的肉。
“小客官。真的吃不得。咱做生意的,哪有人买不卖的道理,这一锅鸡肉,都是卖出去的了。”店主慌忙道,紧握着信鸿的手不放。
“哎?这一大锅肉,总有五六只野鸡,谁那么大胃口,吃得了这许多?就卖半只与我们,其余的你还留着,这总行吧?”店家将信鸿双手握的越死,信鸿越觉饥饿难耐,这鸡肉是吃定了的。
店主不敢大意,回头求助坐在位子上吃茶的江宁公子,“客官,您给说说道理。这鸡肉,今日当真是卖不得的。客官想要,明天我自然做好送你。今日却是不行。”
公子见店家说的真切,心想离城不远,暂吃些茶点也无妨碍,便开口道,“信鸿,先来吃盏茶,待会儿进城寻个酒家,你想吃什么,都点给你就是。”
信鸿折腾半天也无结果,撅了嘴正要放下勺子,只见道边对侧的密林小道里忽然冲出一记快马,初时本无人留意,待到发觉,人和马都已经欺近身前,马上人飞身滚下马鞍,指着信鸿叫道,“你这小厮是谁?也敢来动咱的东西?!”
听来人一问,公子与信鸿都是一愣,旋即明白这人当是店主说的买了这一锅野鸡肉的主顾。“哎。小张爷爷,您回来了。肉都在,肉都在呢。”店主人拉着来人走到锅前,用大勺搅了几搅,肉香就扑鼻而来,来人看了看锅中分量丝毫不少,点头笑道,“说是三百只,就是三百只。一只也不能短了他姓窦的。”
公子吃茶不语,眼中却仔细打量来人,见他年纪与信鸿仿佛,也不过十六七岁,只是身形矫健,步履轻捷,却比信鸿沉稳许多,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只是凭他一人肚量,一顿又怎能吃这许多肉?他说的姓窦之人是谁,那更是全然不知了。
来人将锅盖举起盖住,横扫了一眼公子与信鸿,满是不屑,转身走到快马前,自顾自卸起“货”来,那“货”是一只驮在马背上的大口袋,那人把口袋拖到店内草棚下,松了口袋,拽住袋脚来了个底朝天,一股脑倾出一地鸡毛,再一用劲儿,又倒出来三十几只野物,竟然大都是肥大的泽州野鸡。
“店家,这里是三十二只野鸡,都快些煮了装好。那五只兔子,也煮了我吃。”店家答应着,急忙收拾,那人栓好了马,找了个近便的桌子坐下,又道,“对了。兔子分两只给他们,省的有人当狐狸,专爱抢咱的鸡吃。”信鸿听了急气,却被公子一把按住。
公子见来人年纪虽轻,倒有不凡气度,坐在茶铺里对着一地的野物指指点点,倒好像是指挥着千军万马,虎虎生风,加之不计较嫌隙,送兔子与毫不相识之人,自然生出好感,有意结识,当即起身谢道,“承赠物之情,敢问小兄弟高姓大名。”
那人听问,仍旧慢慢喝了口茶,放了茶碗笑道,“也承你不拿咱野鸡肉的情,敢问大大哥高姓大名?”
公子笑道,“在下虽然痴长几年,却是不敢作兄,只听人互相称呼有叫“大哥”的,不知小兄弟所说的“大大哥”,又有何深意。”
“深意那是一点也没,浅意倒是有一些。子夏云:‘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咱也只听过江湖上人兄弟相称,兄便是兄,弟便是弟,却没听见开口叫人小兄弟的,既然叫小兄弟,那小兄弟长大了,又怎么叫呢?所以子夏说四海之内皆兄弟,而不说四海之内皆小兄弟、大兄弟、长大了的小兄弟,那是高明得很了。只是你既然称我‘小兄弟’,我叫一句大哥,自然就显得不够恭敬,那也只能礼尚往来,叫你一句‘大大哥’好了。”
公子听罢不觉莞尔,心想着这人既有趣又不俗,倒和自己秉性颇合,便朗声道,“解得好!承问,在下这个惭愧得紧的‘大大哥’,草字少伯,江宁王昌龄便是。”
那少年说罢话后本正端着茶碗大口喝茶,听见对方说‘草字少伯’时也不在意,只听到“王昌龄”三个字时,一大口茶水“噗”地一声从口里喷了出来。
第7章 张巡论兵(求收藏!求推荐!)()
“你真个是王昌龄?”那人撂下茶碗,不顾茶水溅了一桌子,绕着王昌龄缓步端详起来,王昌龄与信鸿主仆二人不知他是何意,也只好由着他看。
过了半晌,那人道,“别说。还真是有点像。像,像,像。”他连说了三个像,最后点了点头,与其说他是在识人,倒不如说是在品鉴一幅画儿。
“什么像不像的。咱家公子就是江宁王昌龄。”信鸿因为野鸡肉的事情,嘴上还不肯饶人,得了间隙,便要顶他一下。
那人听信鸿说话,心中再无疑惑,也不多理会,当下便拜道,“小弟蒲州张巡,不识王大哥真容。方才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哥哥见谅些个。”
王昌龄被张巡一看一拜,早就弄得糊里糊涂,出于礼数,还是忙忙将对方扶将起来,这一扶便俯身看见张巡腰间佩戴的玉佩。那玉质晶莹剔透,流光婉转,上面雕着一个手握长槊凝视远方的武人,王昌龄心思一转,方才恍然,原来这玉佩他在京城也曾见过好友张晓佩戴,只是张晓所佩之玉,画的却是一个直言进谏的文官,当下大喜道,“兄弟,敢问尊兄可是御史台的张晓?”
张巡也不待王昌龄去扶,径自站起身来,“家兄正是张晓,早先在家,每每听我哥说诗家天子王昌龄大名,那时节听得腻了,也有些不耐烦,只等见了王大哥写的诗,才知我哥哥的夸赞只怕还少了些!张巡有福,不想今日在这里相遇大哥。”张巡说罢,又拜了下去。
王昌龄这次不待他拜的深了,便架住张巡,邀到茶桌边坐下道,“常听晓兄夸他有个弟弟是英雄少年,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此间得遇贤弟,真叫人心喜。”两人干戈化玉帛只在转瞬,信鸿知道,眼前这个人便是京城御史台从九品下录事张晓的兄弟张巡了。张晓官小位卑,自家公子王昌龄诗名在外,士林都以为早晚登入台阁,甚至有诗家天子的美誉,所以王张结交,外人看来大都奇怪,只是跟了王昌龄多年的书童,却肚子里明白自家公子的脾气秉性,无论高低贵贱,门第出身,王昌龄只爱结识那些有胆识才略、文华英武之辈。
“店家,可有些酒水把来与我们?”王昌龄与张巡互道行迹,二人均知对方都是往北方遍地游历而来,不觉畅然一笑,倒像是几年未见的至交好友,话到兴头,便要来个把酒言欢。
“煮好的野鸡都端上来!”张巡说罢,店家还有些犹豫,又被叫了一回,店家方才相信,小心翼翼的端了香气四溢的三大盘泽州野鸡,两盘牛肉和一壶村酿,叮叮当当放好三个杯子,各个斟的满满。
“来。兄弟。”张巡把手往裤腰上一抹,伸手撕下一只肥硕的鸡腿递给信鸿,信鸿一笑接了,两人的过节便算一笑而泯。信鸿饿得难耐,只顾吃肉喝酒,也不去插话王昌龄与张巡,只是看着二人把话漫天价的聊开。
“巡弟。你出来多少时候了?”
“嗯。时候也不多,半年,又兴许是八个月,走得久也记不得了。”张巡说道,“不瞒大哥说,在长安时家兄总是唠唠叨叨,不爱叫我出来,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我说咱爹娘去的早,怎么不能远游?他就叫我考取功名、娶妻生子,可谁爱理那许多烦心事儿。就这样,我就又偷偷跑出来了。”张巡喝了口酒,越说越笑。
“晓兄在长安一起都好。只是对你有些放心不下,不想你竟然大老远来了潞州,在此间多久了?方才见你快马长刀,一身风尘,我还真以为遇上了山匪呢。”王昌龄笑道,实是有意劝张巡回长安。
“兄长既然惦念,我写封信回去便是。只怕王大哥口上劝我回去,心中却未必如此想,如今咱大唐昌隆盛世,比之贞观时候,我看还要强些。只是边地事多,时有烽火,张嘉贞、张说两位相爷都曾节度天兵军,处置有方,北方的突厥刚刚安稳些,这契丹和奚族便又闹起来,虽说大唐是蛮貊臣服、四夷来朝,可这东北,却不太平啊。”张巡少年直爽,一出口便道破王昌龄心意,分析北方局势又入情入理,不禁让王昌龄频频点头。
“如此说时,巡弟想是要去东北边地?”
“正是。前年突厥遣使请和、王晙大人又平定了康待宾反叛,北边就只剩下契丹爪牙潜伺了,契丹可突干一个牙官身份就敢无君无父、弑主篡位,朝廷虽然下诏安抚,想来也是一时权宜,等到攒足了气力,这两年也就该要收拾他了!”张巡愤愤道。
“可突干野心勃勃,其志不小,传闻他仿汉代冒顿单于之法,亲兵皆以哨箭传讯,唯奉他一人号令,加之又和突厥毗伽可汗潜相联络、遥为呼应,朝廷要动他,只怕为难处不在契丹,而在突厥。”
“大哥当真高见。可兄弟却觉得,这难处,其实既不在契丹、也不在突厥。”张巡说道。
“噢?那难的更在何处?”
“难处在我大唐!”张巡语出惊人,却说得异常坚定。
“如何难处在我大唐?”信鸿酒足饭饱,听的王昌龄与张巡的谈话入了神,到了此时越发敏感,不禁脱口而出问道。
“这难处说来最是简单不过。信鸿弟,我问你,打仗靠的是什么?”张巡问信鸿道。
“战阵兵法?奇谋秘计?粮草充沛?”信鸿一连猜了三次,张巡都笑着摇头。
“靠的是人。”张巡缓缓说道,“说什么将帅严明,军士勇猛,其实都是人在起作用,若无良才猛将、敢战之士,战争兵法、奇谋秘计又从何而来?那粮草充沛也不过是资敌之物,全无用处啦。”
“啊!原来如此。”信鸿恍然道,“可是,咱们大唐的兵,难道还不好么?”
“不是不好。而是我大唐东北边境上,如今已无可战之兵!”张巡只这一句话,便惊得王昌龄和信鸿都轻呼起来。
第8章 府兵废制(求收藏!求推荐!)()
“巡弟,你这说的,难不成是玩笑话?如今我大唐兵多将广、称雄万里,这西北有安息北庭都护,正北有天兵军和朔方军,即便剑南、岭南之地,也有常年镇戍之兵,偏偏这东北边境上,又怎么会无兵可用?”王昌龄惊问道,信鸿虽不言语,却也不解地望着张巡。
“大哥,咱是直肚肠人,又不曾喝多了酒,哪会开什么玩笑来,我大唐东北边境上,现下确然已经是无兵可用了。”张巡说着,饮尽了杯中酒,然后“珰”的一声放下了酒杯。“去年朝廷议废府兵之事,想来大哥定是未曾听说得了。”
“巡弟。你说朝廷要废府兵?”王昌龄又问道。
“是呀,照实了说,其实也不是要废府兵,而是已经在废了!”张巡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感慨道。
“这?这府兵是我朝开国所创之制,想当年高祖兵起晋阳、龙兴北都,太宗扫除妖氛、廓清玉宇,府兵可是出过大力气的,所以高祖太宗损益隋制后,又加整合完备,以成我大唐百年不变之雄制,再者,今上神武明达,追步太宗,素来又以仁孝治天下,这府兵之制,说到底,还算是祖宗制度,朝廷又怎会如此随随便便的就废除了?”王昌龄百思不解道。
“大哥所言不差。按去年兵部呈报公文中说的,如今咱大唐边地府兵长期戍守的,就有六十万人之众,就是有了这么多的强兵健勇,四方的蛮夷才不敢正视大唐,妄动干戈。纵有撮尔小乱,也不过都是癣芥之患,不大费朝廷苦心思量。可偏有一件事,大哥一定不知,那就是如今的兵府,早就不似从前,别说是比不了高祖太宗之时,就是比之开元初年,那也是大大不如的了。”
“当今圣上聪明英武,自平定太平之乱,亲理政事以来,任用贤能,励精图治,如今已是数年丰稔,我和信鸿到东都时,曾见到米铺精米一斗只卖十钱,如此低的米价,自隋季百余年来,也仅出现过三两次而已,如此昌隆盛世,即便不能比肩尧舜,也足可追步贞观之治,要说府兵衰微没落,这委实是让人有些难以相信。”王昌龄微微沉吟。
“大哥,你是何时到的东都?”张巡问道。
“去年九月!”信鸿忙不迭说道,“那时公子和我,还在东都见了冀州的崔以崔公子。”
张巡虽不知崔以是谁,但从信鸿话中所言,显然这人与王昌龄相交颇深,料想必定是河北冀州崔氏名门,也不多问,仍然说道,“那时节大哥和信鸿弟在东都,自然不知道张说大人废除府兵之议了。”
“张说大人?那不是当朝的宰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