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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莽乾坤-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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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叫什么事!第一天进学,杀了人不说,还得救火!他暗自有些埋怨老天的不公,想想礼亲王看自己的眼神,虽然身处火场,都让他不寒而栗,误杀了他的旗下奴才,他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四人人兀自不退,肃文扭头一看,蒋光鼐一脸黑灰,身上也是狼狈不堪,烟熏火燎,但都是一脸绝决。

    火苗四窜,火舌乱舔,当最后一张“冰被”铺就上去,一道防火墙就此铸成!

    就在他们再要上前时,门外传来了惊喜的呼喊声,“激桶到了,激桶到了!”

    四人不禁面面相觑,这激桶到底是什么玩艺?却是谁也没有亲眼看见过。

    只看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推着几架车子进了院子,架子上装着几个大的水桶,看样子颇为笨重,怪不得姗姗来迟。

    只见压梁两端的几个太监同时举起,又同时下压,一个太监手持管子冲向大火。

    “噗”,一道激越的水流澎湃而出,火势随即小了下去。

    肃文发现,这颇象后世的灭火装置,不过采取人力加压,将水打出,但水管也可四方移动,不拘多高多远,都可喷到。

    防火队带着激桶到来,大家总算松了口气,眼着着越来越多的激桶运到,大家纷纷从咸安宫退了出来。

    这火烧得太是蹊跷!不早不晚,不偏不倚,正烧在了咸安宫!

    从院里退了出来,肃文看看宏奕,宏奕的脸色却一如往常,波澜不惊,从容镇定。

    “唉,好歹大家奋力用命,终不致酿成大错,”荫堂看看咸安宫里被激桶压制得越来越小的火势,神情舒缓下来。

    “现在什么时辰了?也不知是皇上是否担心?按说,现在叫起儿该结束了吧?”礼亲王济尔舒道,他看看东方天际,一抹鱼肚白在火光的掩映下诡异非常。

    “朕,不担心!”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肃文转身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人正倚立在宫墙处背手静听,只见他头戴黑貂缎台冠,貂皮黄马褂外罩黑色貂皮大氅,手里捻着一串小叶紫檀念珠,正看着大家。

    郑亲王、端亲王、礼亲王都愣住了,慌忙趋前磕头,“皇上您几时来的,臣等忙着救火,竟没见着主子!”肃文也有些愣,听称呼、看穿戴,来人正是大金朝宣光帝宏基!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上!”众人忽啦啦马上也跪倒一片。

    宣光略一点头,竟是踏着水流污浊从容走进咸安宫去,他步履从容,瞳仁炯炯有神,脸上竟丝毫不见颜色。

    “皇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咸安宫余火未灭,臣等还请皇上移驾别处!”荫堂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宣光站住脚步,“朕刚才就讲了嘛,朕不担心,朝臣用命,侍卫齐心,这火势,不是已经扑灭了么?”他回头看看一班仍跪在地上的臣子,“天凉地冷,都起来吧!”他的目光仿佛穿透院落,直击火场。

    “皇上,臣弟失职,管理不严,致使宫中火起,臣弟自请处罚!”端亲王宏奕快步上前,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宣基看看他,“你先起来,里面如何?”

    “三进院的正房烧掉两间,东厢房烧塌了,前两进院子,收拾收拾也还利落。”宏奕垂手站立,小心答道。

    “咸安宫作为官学,朕记着今天是二月二,是开学的日子,”宣基抬起头扫了众人一眼,“既然还有两进院子完好无损,那也不必别择新址,着内务府天暖后重建起来就是,一应物品,再行补齐。”

    宏奕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却听宣基继续说道,“这场大火,到底是人火还是天火?端亲王掌总,内务府要快速查清失火因由。”他转过身来,口气严厉起来。“咸安宫一应太监,不能加意小心,要按例治罪,内宫稽查总管首领太监,巡防不严,怠于职守,也要一体治罪!荫堂、宏奕!”

    “臣在!”二人马上出班又要跪倒,不料宣基一摆手,“你二人是内务府大臣,宏奕还兼任领侍卫内大臣,要迅速治定防火班章程及防火细则,天干物燥,不能再有此类事情发生!”

    二人答应着退了下去,却又听他口气舒缓下来,“朕适才在高处也都看到了,侍卫大臣用命,亲冒烈火,奋不顾身,着对参与救火之侍卫及官学生,分别恩赏!适才,朕看见,四名官学生不惧烈火,不顾安危,将生死置之度外,隔断了大火,是哪四位啊!”

    众人面面相觑,宏奕一看肃文,肃文赶紧跪倒在地,紧接着蒋光鼐、大鼻子跟那个蒙古汉子出跪了下来。

    “臣蒋光鼐,现任翰林院检讨!”

    “臣肃文!现为咸安宫官学生!”

    “臣德灏,现任咸安宫教习!”蒙古汉子的汉语说得不是太流利。

    “臣麻勒吉,现为咸安宫官学生!”阔脸大鼻者声音很大。

    “好,很好,着依例封赏,”宣光声音激昂,“但适才,朕听说,护军统领苏冲阿命丧西华门,悍然手诛禁军统领者,也是个官学生?!”

    众人的心思马上都提得老高,多道目光一齐射向肃文。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8章 朝局() 
端亲王宏奕看一眼肃文,赶紧跪倒在地,“启奏皇上,是臣”

    “我不要听你讲,哈保都已经把状告到朕的跟前了,”宣光看都不看宏奕,东方已经紫霞微露,启明星起,他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云层,“说说吧,怎么回事儿?”

    济尔舒看看肃文,脸上的肌肉不自觉颤动了一下,荫堂却是若有所思,他看看肃文,肃文已是朝前膝行几步,到了宣光帝跟前,“启禀皇上,苏冲阿为我所杀。”他感觉自己的心不断下坠,就要沉到那黑黢黢的无底深渊。

    “嗯,”宣光下下打量着他,“身材魁梧,眉目耸拔,胆子也倒——不小!”他声音仍然非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悸。

    “臣胆子本不大,但宫中走水,事起仓卒,臣等一心进宫救火,本应事急从权,可苏冲阿百般阻拦,”他想说出宏奕下令拿下苏冲阿一事,但想想还是改了口,“臣,臣无奈,只能手诛苏冲阿。”

    “启奏皇上,是臣心里忧急如焚,才命肃文拿下苏冲阿,请皇下旨降罪!”宏奕又跪倒在地。

    不诿过,不揽功,肃文偷眼一看宏奕,一股感激之情霎时涌上心头。

    “苏冲阿罪不至死,他职责所系,按法度办理,只不过不能圆融办事,但,何苦要杀了他?”宣光却是神情黯淡下来,“肃文,你虽救火有功,但手诛大臣,着——”

    肃文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荫堂、济尔舒并一干教习、侍卫、官学生也都不眨眼地盯着宣光。

    这一句话可定人生死,滴水成冰的天气,肃文感到自己汗湿重衣。

    “唉,人死不能复生,算了吧着令咸安宫总裁成文运严加管束,不赏不罚,功过相抵,苏冲阿,赏银一千两,好好葬了吧!”

    “是!”众人一齐答应着。

    可是宣光帝仍没讲完,“领侍卫内大臣竟被一个小小的统领挡在西华门外,说出去,别有用心者,不知道要传出什么话来!,这宫里禁军的统属,也要拟定一个章程!另外,再拟定一个稽查门禁章程,以后倘有火烛之事,护军即行开门,放王公大臣进入扑救,但需核明所带者何人,带多少人,核对清楚,方许放进!”

    “是。”看着宣光帝背手而去,众人心里都舒了一口气。

    肃文刚要试着站起来,却发觉腿麻膝酸,竟是又跌坐在地上。

    咸安宫官学的开学日期,只能延后,光是清扫这堆瓦砾,重新收拾利索,就需颇费时日,但宏奕却定下推延五天的期限,内务府顿时紧张起来,安排人手,紧锣密鼓,赶紧办理,惟恐误了时日,触了这位当今天子亲弟弟的霉头。

    荫堂下朝回来,一干仆役也忙碌起来,“汪先生在么?”

    “在,”太监头子武桂笑着递给他一把热毛巾,“汪先生正在陪十二爷作诗,王爷,您别说,十二爷的诗那是越来越好了,汪先生直夸呢!”

    荫堂却不理会他的奉承,径自朝自家学堂走去。

    穿过一片花园,进入东边廊阁,却见汪辉祖与他的十二世子纳兰明德正在练字,汪辉祖一脸喜悦,正自勉励不已。

    见他进来,纳兰明德慌忙跪下请安,汪辉祖也要跪下,荫堂却一把扶住了他,“你是世子的师傅,不必多礼。”

    虽然荫堂经常这样提,但汪辉祖却不敢僭越,却听那荫堂道,“拿字来我瞧瞧。”

    纳兰明德看看汪辉祖,拿过字来,汪辉祖笑道,“世子的字很有长进的,笔笔中锋,端严劲秀,不可多得啊。”

    那荫堂也觉着纳兰性德的字不错,却不开口褒扬,“师傅这是勉励你,你当更加努力,你且下去,把礼记背诵一百遍,书背百遍,其意自现,你可明白?”

    “明白,阿玛。”纳兰明德略一施礼,转身而去。

    “王爷,是宫里有消息了么?”汪辉祖看着荫堂。

    “是,皇上今天命上书房拟定罪已诏,估计明天就要明发各省了!”

    “噢?”汪辉祖

    “失火的原因也已查明,说是太监用火不慎,炉缝走烟,将厢房引燃,以致失火。”荫堂看看静静坐听的汪辉祖,“咸安宫失火太监原拟以绞刑,其他太监绞监候,稽查总管首领太监革去顶戴,罚去钱粮六年,发往上驷院,派往吴甸铡草,皇上却是圣心仁慈,引以为过,都从宽处理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当今皇上是仁德之君!”汪辉祖一拱手。

    “救火的侍卫与官学生人人按例恩赏,只是,只是那肃文不赏不罚,交咸安宫官学严加管束!不过,济尔舒不会放过他!”荫堂看看汪辉祖。

    汪辉祖马上反应过来,荫堂是想听自己的意见,他略一沉吟,“王爷,这咸安宫官学开学第一天,不禁血溅西华门,且宫中失火,怎么看,都象是针对端王而来。”

    “我也这么看,这咸安宫官学已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荫堂一抚脑袋。

    “这次大火,学生认为,太监失火是明面,暗地里说不定有人一手操纵,这,一是打击了端王,他受命主持咸安宫,不能不说这是当头一棒,二是间接也打击了皇上,历代皇帝,几人下过罪己诏?”他看看幽幽地看着自己的荫堂。

    “嗯,”荫堂赞赏看他一眼,“皇上也这么看。”

    “皇上?”汪辉祖一惊。

    “皇上已密谕我暗中查办,估计,宏奕也接到了密旨。”荫堂道,“皇上登极至今已有十八年了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老夫怎么觉着,那晚济尔舒与苏冲阿象是在演戏呢!”

    汪辉祖一笑,“这宫里的风,何曾停过?嗯,礼亲王,他是有这手段,”他看看荫堂,就是眼前这位王爷,也是个造风高手,但他却不敢说出来。

    “济尔舒之心,人尽皆知,他是盯着皇位呢,唉,我是怕,”荫堂的面色一下沉了下来,“皇上本有内疾,”前些日子宫里与太医院都有消息传出,“身子骨这几年有些吃力,唉,怕是——”

    他叹口气,却换了个话题,“福庆家里,派人去了吗?”

    “去了,福庆一家感激不尽。”汪辉祖忙道。

    “那肃文,本王没有看走眼,”荫堂的情绪慢慢高起来,“敢不请命,悍然诛杀护军统领,杀伐果断,心志超常,呵呵,我倒想把他招进军中了。”他脑海中又泛起那晚众学子及教习疯狂伏地呕吐的场景,肃文却有如雪松一般,昂然挺立。

    “福庆那么个人,怎会有这么个儿子?”汪辉祖笑道,“不过,照我看,前晚最大的赢家应是他呢!”

    “唔?”

    “一切赏物不足为道,能在皇上心里留下印象,才是最大的恩赏!否则,光是善杀统领这一条,都足以灭他满门了!皇上,明显是在护着他!”汪辉祖一笑。

    “肤躬膺天眷,统御寰区,夙夜祉承,罔敢怠忽,期于阴阳顺序,中外枚宁,共享升平之化。乃于宣光十八年二月初二日咸安宫灾,朕心惶惧,莫究所由,因朕不德之所至欤?抑用人失当而至然欤?兹乃力图修省,挽回天意”

    肃文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邸报,看着这道罪已诏,敢情皇上这是真抓实干哪,说打自己脸就打自己脸,说下罪己诏就真下啊,不过,这用人失当四字,他定定地看着,仿佛意有所指似的。

    讷采看看一脸惊讶的肃文,起身给他倒了杯茶,“已经传谕各省,明发天下了。”

    见肃文要说话,他一摆手,“今儿让惠娴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说道说道。”

    见他面容整齐,肃文也收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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