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乾坤-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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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肯定也有记载,您刺驾时雄心万丈,现在却有如蝼蚁,您自个不觉着差别太大吗?”
那刺客有些愣,两眼呆呆地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隔壁,六部九卿各大人却差点炸了锅。
“您活着就是一枭雄,这死了,也要当个鬼雄,死也要死得壮烈,死得体面,兄弟,我就想说一句话,你反正是活不了了,为嘛这么憋屈?拿出气魄来,让刑部的人拿你当大爷,比亲大爷还亲,你就拿他们当孙子,比干孙子还贱!”
科尔昆痛苦的揪揪自己的胡须,眼前一阵糊糊,不分东南西北了。
前堂的声音仍在回荡,“你要最好的酒,大内的满殿香、莲花白,只要你想要,他们都会象孙子似的给你送过来!你要最好的菜,隆丰堂,聚寿堂,燕寿堂什么红烧熊掌、葱烧海参、黄烧大排翅,只要你想吃,他们都会象儿子似的绝无二话!还有,您是读书人呐,也不能这样没声没响地就走了吧?绝命诗,肯定也要做一首,留传后世,对吧?”
那刺客的脸慢慢地由苍白变为潮红,又渐渐变为通红,等肃文说到最后,他几乎有些疯癫了,双手颤抖着,手上的镣拷不断发出阵阵声响。
“说吧,您想要哪个堂子的菜?在这刑部大牢里吃堂子,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史书也得浓墨重彩记上这一笔,还是那句话,只要您一句话,那帮子鸟官还不得乖乖送上来!”肃文道。
“好,那就叫庆和堂的菜,以前没捞着吃。”刺客爽快道。
噢,肃文心里一动,昨儿詹士谢图刚说了,庆和堂可是内务府的官儿经常宴饮的地儿,难道他与内务府有勾连?
“你,很对我的脾气,你要什么,我请客,不就是说几句口供吗?”那刺客上路了。
“八大堂爷早吃腻了,你别这样看着我,还真不是当官儿的时候吃的,爷当混混的时候就吃得不稀罕吃喽!”肃文笑道,“来人啊,庆和堂的席面,六十两银子一桌的!再给我弄俩韭菜包子就着茅台酒,嗯,爷我好这一口!”他看看刺客,“都是跟着你沾光!”
隔壁众人的眼珠子已是掉了一地,那提牢厅郎中怒目而视这大堂上不着调的审案官和不着调的刺客,手按腰刀不肯离去。
“怎么着,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我怎么进的宫吗?”刺客兴奋地以手拍地,随着铁链作响,大声道,“还不快去,没眼力价的东西!”
提牢厅的郎中看看隔壁露出半边脸来的科尔昆,科尔昆的手挥得比风扇转得还快,提牢厅的郎中总算明白过来,自家大人这是催着他快去办哪!
“来呀,把我的酒拿上来。”肃文高喊一声,待酒坛拿到跟前,“啪啪”两声,他摔碎了瓷碗,“用碗喝不痛快,用坛子!”
那刺客一把接过酒坛,喝了大一口,眼睛赤红地盯着肃文,“好酒!成,冲着这一坛酒,我,就给你换换顶子!”
“成,那谢谢您呐,”肃文笑道,背后手一动作,示意隔壁的书吏记录,“您怎么称呼?”
“陈德。”
“哪里人氏?”
“直隶永平府人氏。”
“现住哪里?”
“东华门外小甜水井旁。”
“作何职业?”
“先后在侍卫绷武布家、兵部笔帖式庆臣家、内务府笔帖式于兴家、内务府包衣管领达常索家做仆役。”
“案发前在何处?”
“在内务府管领达常索家。”
“怎么到的顺贞门?”
“进东华门,出东四牌楼门,从西夹道走到神武门,跟着达大人经常进宫,我有腰牌。”
“为何进宫刺驾?”
“因达常索在八大胡同喝花酒丢了官职,连带我也被辞退,我乃一介读书人,投亲靠友,受人接济,几次搬家,又找不到差事,且达索常他素来待我不薄,百般无望后动了替他报仇、进宫刺驾的念头”
“达索常清楚吗?”
“清楚。”
“还有谁知道。”
“我不知道,达大人称呼他为明大人。”
“如何知晓皇上那日从圆明园回宫?”
“达大人给的信儿。”
“有进宫里卖馒头被抓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
隔壁,几位议政王大臣与上书房大臣先是一脸轻松,但紧接着,都是一脸沉重,尤其是高塞,更是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
起先,冲着这鼻烟跟庆和堂,那内务府是圈定了嫌疑的,现在连内务府的管领达索常都招出来了,连明大人都招出来了,众人口里不说,可心里却都知道这个明大人是谁。
至此,这个案子基本上可以说是水落石出了,也好交差了。
而内务府现在是多事之秋,八大胡同一案把广储司收拾利索了,秀女案会计司又全军覆没,现在明善又牵连其中,真不知皇上下一步会如何如置这内务府?有些人革官去职是免不了的,就怕这一牵连,又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
何况,人犯还在不停地交代。
科尔昆却走近荫堂,“王爷,适才那小子在堂上说什么您和诸位王爷、大人可都听清楚了?”
荫堂看他一眼,知道他这是要卸磨杀驴了,他叹口气,含糊答应一声。
“他竟敢说皇上驾崩了,这可是大不敬啊,死罪!来人,待会问完案子就把肃文给捉拿归案!上重镣!”科尔昆咬牙切齿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56章 定案()
“嗯,这是什么?”刺客陈德又喝了一口满殿香,直咂嘴,看着眼前这桌席面,不知从哪里下筷子了。
“这是桂花皮渣、砂锅鱼翅、小笼蒸蟹、酱汁鹌鹑、锅塌鲍鱼、云片熊掌”肃文笑着介绍着,“您慢用,别急,都是您的,您爱怎么吃就怎么吃,没人逼您”
他自己个咬了一口韭菜馅的包子,又喝了一口茅台酒,把个隔壁的詹士谢图乐得直嚷嚷,“这还能这么吃吗?还能这么吃吗?不行,等会儿我也得尝尝!”
却听前边肃文又问道,“您进宫前可与人商量过,这刀是”
“刀是我自己的,达大人知我身上有功夫,我在东安门酒铺连喝两碗木瓜酒和绍兴酒后,就进宫了,”他看看肃文,“这些菜真好,可惜了了,以后就吃不着了,嗯,还是这酒好喝。”
“宫里你熟悉吗?”肃文又问道。
“熟,达大人常带我出入宫门,给诚妃准备车辆什物。”
隔壁的众人一听,心却都提到了嗓子眼,陈德这张嘴,指不定吐出什么东西,咬出什么人来,说不定就牵连到自己,适才还笑模笑样的各位大人都屏息凝神,静静听着,大气不敢出。
这不,诚妃刘佳氏一族不管有事没事,肯定完了,谁在宫里还没个对手,谁家在朝廷里作官还不得罪人啊,这节骨眼的时候,有人奏一本,那就是落井下石,永远无法翻身了。
“事成之后,达索常许你什么?”前边肃文又问上了。
“许我进内务府当差。”
“那,”肃文陡然起疑,“你为嘛还要说出达索常,啊,还有什么明大人,你不是为他报仇去的吗?这不合常理。”
刺客陈德看看肃文,“达大人说,宫里都是他们的人,有接应,趁乱能把我再弄出去,其实我也不想活了,谁知没被乱刀砍死,晚上还压了黄土布袋。”
黄土布袋,也就是把布袋里装满黄土,趁着犯人熟睡时,或干脆就把他绑起来,用装满黄土的布袋压在犯人的头部或胸口,只要半晌,犯人就会窒息或淤血而死,还不留半点痕迹。
隔壁的众位大人都惊呆了,如果果真这样,这里面的事儿就大了,也就说不清了。那提牢厅郎中一脸惨白,这事把他也卷入其中了,善后是难了,就是查问刑讯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那您可是命大造化大,您是怎么活下来的?”肃文笑道,又把坛子递给陈德。
“有人不让我死,嘀咕着,说什么不能连累大家,我要是死了,他们也活不成”
科尔昆与赵彻已是坐不住了,可是想上前让他闭嘴,又碍着这么多议政王跟上书房大臣,就是六部九卿也是能阻止他们的。
这前些日子还盼着他开口,可谁知一开口,果真是石破天惊。
“家里人呢?”肃文本不想问,但知道这开国以来的巨案之前,这肯定是绕不过去的。
“都不在了。”那刺客抬眼看看他,肃文发现,他的手明显一抖,他也不再追问,凭心而论,这陈德是条好汉,他想设法保全家人,这一点,他得帮着周全,“都死了?”他又问道。
陈德看看他,长吁一口气,“嗯,都死了。”
“你这事,就没想过后果,刺杀皇上,又逃不出去,可是要凌迟处死的。”肃文也叹了口气。
“想过,”陈德昂头答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死,就要死得轰轰烈烈,惊天动地,想我一读书人,也会武功,文武双全,却这样三餐难以为继,穷困潦倒,虚度光阴,”他惨笑道,“不死何为?我死,一是报答达大人,二是死得无人不知,也不枉在这世上走这一遭,逃,也想过,当场乱刀剁死也想过,这大狱也想过,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这席面一直在吃着,却是从早上一直吃到了天黑,隔壁的王爷、大人们却不敢私自离去,无奈之下前面吃席面,后面只能弄点点心之类的充饥。
眼看那陈德签字画押,周祖培直接吩咐科尔昆,“速着人捉拿达索常,拘捕侍卫绷武布、兵部笔帖式庆臣、内务府笔帖式于兴,”他看看宏奕,“兵部庆大人在,不须再禀,老詹也在,着人速去荣宪公主府,禀明格格。”
“诚妃处?”他看看荫堂跟张凤藻。
“禀明皇上处置吧。”荫堂看看张凤藻,张凤藻点点头。
“着慎刑司即刻捉拿太监杨进喜,明善那边?”他又犹豫起来。
荫堂看看高塞,“犯人只是一面之辞,且无确凿证据,待审讯达索常之后再作商议吧。”
科尔昆见此案已是尘埃落定,板着脸咬牙切齿道,“王爷,是不是现在就把肃文拿了?”
荫堂看看他,宏奕却站起来,“这是审案,在这泼天大案跟前,这也属权宜之计,”但这却是大不敬之罪,他一时语塞,想不起怎么给肃文开脱来了。
“大不敬,依律当斩!”科尔昆看看宏奕,坚持道。
“那,就先拿了再说,他,毕竟也是有功的嘛,不要为难他。”荫堂看看宏奕。
宏奕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来啊,待会把肃文直接押入大牢!”科尔昆吩咐道,一时之间,几位王爷、上书房大臣及六部九卿的目光都投在了他身上。
“慢着。”突然有人说道,众人一愣,方才发现在是坐在角落里的詹士谢图。
“詹大人,我知他是您带来的,”科尔昆道,“但,大不敬罪”
“他是审案,”詹士谢图笑道,“皇上命他,可以想尽一切手段。”
“这大逆不道之言也行?”科尔昆的胡子又抖了起来。
“嗯,可以,谁让你们审了二十天都审不下来呢,”詹士谢图笑道,“要不,科大人,您再问问皇上?”
谁都知道,詹士谢图是整日里跟着宣光帝的,他的话就代表着宣光帝,科尔昆看看他,再不言语,端起桌上的凉茶,一饮而尽。
“经圣德感化,反复诘问,并加开导,刺客陈德已认罪伏法,该犯自供自寻死路,甘蹈重罪,俱是由内务府司库达索常唆使”
养心殿内,周祖培的声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在座的王爷与上书房大臣虽是经历过审讯的,但一个个听着也是心惊。
“刑部传唤达索常,差役到了达家时,他业已自杀身死,诚妃娘娘身边太监杨进喜,也在慎刑司前往捉拿之前,服毒身亡。”
“又讯问以前雇主,均不知情。都说该犯素常原是安静,也是循规蹈矩之人,”
“刑部提牢司一众人犯也在加紧审讯,不日可有结果”
“刑部已有定谳,拟将凶犯陈德处以剐刑,其家中原本有一儿子,也不知所终,刑部已下发海捕文书,定将将其捉拿归案”
宣光帝静静听着,待周祖培陈奏完毕,半晌没有说话,殿内众人大气不敢出,静等皇上发落。
“这手伸得够长,也够快!”宣光帝终于开口了,“这刑部还在问案,嫌犯竟双双自杀,刑部,难逃其咎!”
科尔昆与赵彻赶紧站起来,“泄密一事,臣已着人调查,三天之内必有结果。”
七格格宏琦也站了起来,“慎刑司已在追查那日杨进喜接触之人,但当日诚妃前往御花园,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