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风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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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虚危星落,帛书一尺,双龙逐日。”落款为刘伯温。
众人见那字乃前朝军师刘基所题,均暗自揣测,皆不得其意。冷凌秋将那卷中所画,牢牢记住之后,便问樊义:“不知樊大叔接下来有何安排?”樊义道:“此事非同寻常,我须禀明师父,且看他老人家如何定夺。”杜刚见这卷轴毫不起眼,如不是今日冷凌秋说出,只怕还在那书橱角落待上十年也无人问津。便对冷凌秋道:“小子可是骗人?那血衣楼当真是要抢这破画?”冷凌秋见他不信,只得将太湖水寨之事和上少林所闻一一为众人详细说了。
杜刚哈哈大笑道:“少林那帮秃头和尚,居然会乖乖送上门去,也太脓包。”冷凌秋道:“普智大师也是无奈,太湖水寨几十条人命悬于他手,一个处理不当,只怕引起武林公愤。再说当年天觉大师圆寂之时,也未说明此画来历,便是普智方丈,也不知情。”吴士奇道:“不知太湖水寨的人都救出了么?”冷凌秋自从少林下山之后便遇见路小川前去徐州,对此事也不清楚,便摇头道:“此事我也不知,我下山之时,普智大师已派师弟普贤用此画前去换人,至于结果如何,均无消息。”
樊义见少林也不知此画来历,向冷凌秋问道:“既然普智和尚也不知此画来历,那太湖水寨又怎会将他那一幅送上少林?”冷凌秋也不知那太湖水寨是何意思。便根据那日所见,猜测到:“太湖水寨七当家陆封,曾被血衣楼追杀,想必是听到什么消息,只是还未回到太湖,便被‘铁手鹰王’萧一凡,打成重伤,生命垂危。大寨主韩泊渠曾率人营救,定是陆封昏迷之前对他说过什么,那晚血衣楼攻打太湖水寨,韩寨主便托人带出此画向少林求援。”吴士奇听他说完,眉头一皱,疑惑道:“那既然如此,想必太湖水寨也不知此画来历,现在独剩下翎羽山庄了,他又怎么晓得这画中秘密?”
冷凌秋思索片刻,便答道:“其实我也不知,不过在下有一小小猜测,也不知是与不是?”杜刚一听顿时急道:“你这小子怎么也学老三一般磨磨唧唧,有话直说罢。”樊义,樊忠也相继点头,瞧他有何猜测。冷凌秋道:“不知大家可曾发现一处细节?这少林,太湖水寨,翎羽山庄和贵派,只有翎羽山庄和其他三派有些不同。”众人均道不知,唯有吴士奇暗暗点头。冷凌秋见他嘴角一笑,问道:“吴。。。吴大哥可有发现?”他本想叫“吴大叔”但想起他刚才所言,便改口为“大哥。”
吴士奇对冷凌秋微微一笑道:“少林、太湖水寨、和我派均为帮派,唯有翎羽山庄乃是世家。我等开宗立派,他却是一脉相承,不知是也不是?”冷凌秋心想:此人倒是心细。忙道:“正是,韩成早死,一尘真人,天觉大师,都是淡泊名利之人,均不愿此事再提,唯有邓通,想必是为了庇佑子孙,才将此事历代传下,而今,翎羽山庄庄主邓百川,又和朝廷关系紧密,如在下所料不差,血衣楼获悉此事,正是出自邓百川之口。”众人本来不知原委,见他推测得头头是道,均心中佩服。
冷凌秋此番猜想,并非信口雌黄,那日遇见成不空,听他说起偷画卷时的所见,便有此想法,只是当时并没在意,今日见铁剑门也不知此画来历,更加肯定心中所想。其实他还有个想法,便是那日遇见陆封之时,成不空曾说‘他无意中听说翎羽山庄有件宝贝’如果想的不差,他这无意中所指,便是陆封。只是现在已无心再谈此事,如日后遇见他俩人,当可问个清楚。
“嘿嘿。”杜刚一声冷笑道:“他血衣楼要来则来吧,我铁剑门可不像太湖、少林那般容易欺负,血衣楼若敢上山来,定杀他个屁滚尿流,老子已有好些年没和人动过手了,正痒痒呐。”樊义道:“师弟不可鲁莽,这血衣楼一现江湖,便如席卷之势,连太湖水寨也能一夜荡平,势力不容小觑。我等还须做万全准备。”说完又对吴士奇道:“三弟告诫门下弟子,夜间加强巡逻,以免重蹈太湖水寨之辙。”吴士奇忙道:“这个自然。”
樊忠在一旁一直无话,见樊义神色凝重,便道:“我身怀朝廷令牌,血衣楼如真是王振差使,倒拿我无可奈何。”樊义冷笑一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怕他到时候不认你这令牌。”樊忠道:“便是不认,也可助大哥一臂之力。”樊义点头默然。唤过樊瑾,吩咐道:“今日起,你不可再私自跑下山去,带领师弟们练好‘无极剑阵’我马上去禀明师父。”樊瑾道:“可师公在闭关啊。”樊义道:“此事关系重大,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说完便转身而去。
不过多时,便见樊义怏怏而回,杜刚忙问道:“师父他说了什么?”樊义一脸郁闷到:“他老人家什么也没说。”杜刚一愣,叫道:“什么也没说是什么意思?”樊义见众人也都好奇,只得道:“我禀明师父之时,他老人家只‘嗯’了一声,便将我赶出来了。”众人莫名其妙,杜刚也暗自嘀咕:“‘嗯’了一声,什么意思?”樊义脸色不快,丢下一句“不明白,便自己去问。”杜刚见樊义都碰了钉子,还哪里敢去,忙向吴士奇使眼色,吴士奇两眼望天,只装着没看见。冷凌秋见这三人均怕极了师父,心道:“这‘追风剑客’倒是有些脾气。”
第十章:儿时旧情()
北望山上,乔木遍布,林繁叶茂,鸟语虫吟。冷凌秋睡至半夜,便已醒转,他现在睡得越来越少,精力却日渐丰盈。眼睑半闭半合之时,脑中已将那四幅《农耕伐渔图》拼凑完整,重新记忆一遍。自惊闻爹娘死因以来,每日仇恨冲胸,怒火难平,今夜却是少有的镇定。他心中暗自盘算,今后的路该如何走,却发现他已无路可走。总不能放任姬水瑶江湖逍遥,自己回玄香谷去吧?再说血衣楼势必不会就此罢休,我是冷弦之子,萧千绝定要抓到自己逼问惠宗下落。眼下如不找出那画中所在,当无另途所选。
心念至此,却又犯起难来。那画中皆是山水人物,也无地名标注,天下之大,又有何处是那画中之地?图中刘基所注‘己巳岁末,虚危星落,帛书一尺,双龙逐日。’又做何解释?‘己巳岁末’倒好理解,当是年终,如按六十年一个轮回算来,上一个‘己巳’年,当是洪武二十二年,而下一个‘己巳’年当是五年之后。‘虚危星落,帛书一尺’却想不出所以然来,而最后一句‘双龙逐日’又做何解?龙乃隐喻九五至尊,双龙逐日莫非是有两个皇帝么?那岂不是要改朝换代,天下大乱?想到此处,顿时不寒而栗。
只是那刘伯温能知晓过去未来事,定不会胡乱写就这几句话罢?这几句话既然写在这图中,莫非惠宗还在人世?五年之后还要回来争夺皇位么?他想了半宿,却依旧想不出所以然来,心道:“这些都是其次,现在先找出这画中位置要紧。”那画中大河弯弯拐拐,被一座大山从中阻断,分为两截,其中一截从山中一穿而过,流到尽头方见平滩,滩上一人手垂鱼竿,远处皆是山形,那山由远及近,好似环形,将这浅滩包裹其中,山上倒影映于水中,若隐若现。
突然冷凌秋脑中闪过一道激灵,倒影。。。。。。,那倒影偏向东斜,而画中农夫似乎扛着锄头正往回走,那这画的时间当是下午而非早晨,既然下午,看那影子朝向,此地当在北方。他一阵兴奋,翻身坐起,却又犯难起来,这北方地域宽广,又怎知晓具体位置,若一处一处寻去,只怕花上三五十年也未必能寻到。顿时满脸失落。再想那画中细节,均无所获,顿时兴意索然。原以为集齐四张画卷之后便能找到祖父下落,没想到这画中也极为隐晦。完全不知从何找起。
这时听得屋外一声婉转莺啼,随即莺鸣雀和,百鸟争鸣。抬头一看,天已微明。忙翻身爬起,于院中打起‘五禽拳’来。拳至一半,只听后面有人喝彩叫好。回身一看,却是樊瑾,忙招呼道:“樊大哥,你也起这般早?”樊瑾嘿嘿一笑道:“本不想起来,但听你拳风作响,便起来瞧上一瞧,看看你这几年都学了什么?”冷凌秋不好意思到:“我其实什么也没学会,这拳法乃是强身健体之用,到让樊大哥见笑了。”樊瑾道:“冷兄弟这套拳法打得倒是行云流水,转合自如,唯一不足,便是少了些刚猛之气,想必是冷兄弟内力不足所致。”冷凌秋不由一叹:“我身无内力,这套拳法一成威力也发挥不出,昔年祖师曾用这套拳法连挫少林达摩院七位高僧,可今日到我手中,只怕连只野狗也抵不过,想来真是惭愧之至。”
樊瑾道:“你玄香谷注重医道,一向仁厚为怀,侠名遍布江湖,这拳法能用于自保已是不错。”冷凌秋苦笑道:“樊大哥说的极是,行侠仗义凭的是一股向善的热血之心,而非武功强弱,只是我如今身负血仇,却不能以武卫道,想来多少有些遗憾。”说完脸现无奈之色。樊瑾笑道:“冷兄弟不必丧气,来日方长嘛,日后总能找出法子的,倒不必着急这一时三刻。”说完对他肩膀一拍,冷凌秋只觉他手劲其大,便道:“不说我了,樊大哥那日一别,不知现在武功如何?”
樊瑾嘿嘿一笑道:“我也不知我武功练成啥样了,平日都是和师兄弟切磋,少有与外人动手,平辈之中还没人打得过我,冷兄弟可是想见识一下么?”冷凌秋忙道:“自然想了。”樊瑾低声道:“那我便让你评价一下,不过现在大家都未起来,我们不如到后山去,我怕等下动静大了,吵着他们。”说完拉起冷凌秋便走,冷凌秋心道::“动静大,莫非他功力已能开山裂石么?”脚下却是不停,跟着樊瑾跑到后山一处空旷之地。樊瑾道:“此地乃是我平日练剑所在,师公曾在此指点过我剑法,所以我常来。”说完便从地上捡起一段枯枝道:“刚才起床时,忘记带剑,便用这树枝为冷兄弟演练一番罢。不过此次非是向冷兄弟炫耀,而是我再见着冷兄弟,心中高兴,当以剑法一展心中畅快。”
冷凌秋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那日遇见路小川,自己心情又何尝不似今日樊瑾一般,那日心情畅快便无意中使出半式‘御风行’。而今日樊瑾舞剑,也定能一展精髓。只见樊瑾背剑而立,左手微抬,乃是铁剑门‘追风剑法’之起手式‘蔚然成风’。铁剑门以剑法闻名,而‘追风剑法’更是剑法极致,剑招以风命名,每一式中均带一‘风’字,早年时候,掌门莫凌寒更以其中无上剑招‘追风十三式’纵横江湖。可想其中精妙之处,今日樊瑾当他面施展这精绝剑法,足见他早已将冷凌秋不当外人。
只见那段枯枝在樊瑾手中,忽上忽下,宛若灵蛇出山,起承转合间圆滑自如,更如游龙过海,隐隐中暗藏虎狼之势,他手中枯枝越使越快,如一张剑网将自己裹住,起初还能看见樊瑾人身,只是那人身渐渐模糊,地上只剩一团剑影在左冲右突,冷凌秋看得头晕眼花,那里还能分清这是剑法还是仙术。樊瑾舞到酣处,一声龙啸,惊起林中雀鸟,身影腾空,剑网化着一道闪电追逐雀鸟而去,待他落地时,手中枯枝上已有七八只雀鸟串于枝上,每只皆当胸而过,不差一分一毫。冷凌秋顿时大声喝彩,只见樊瑾憨憨笑道:“冷兄弟,今日有野味吃啦,等下回去烤了下酒,可好?”
冷凌秋见他剑法已是如此精妙,那‘追风剑客’不知又高到何种地步,便向樊瑾问道:“樊大哥,江湖传闻‘潇湘一剑’萧一凡和贵派莫大侠均为剑术大家,不知二人谁高谁低?”樊瑾哈哈大笑道:“萧一凡人过其名,怎能与我师公相提并论。师公当年成名之时,那萧一凡只怕还未出生。”说完忽尔遗憾一叹道:“只是自我懂事起,便没见过师公出手,他老人家近几年脾气不太好,剑法高到何种地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他话虽如此,但见今日樊瑾所舞剑法,只怕只高不低了。究竟如何,也绝非冷凌秋能想象得出来。
冷凌秋听他说莫凌寒多年已未出手,便道:“想必莫大侠高处不胜寒,已找不到对手罢。”樊瑾笑道:“江湖上人外有人,听我爹说,当年他曾遇一高人,那人年纪不大却武功绝顶,我师公年轻气盛,自然不服,遂与之过招,岂料百招不到,便已落败,那人只说我师公剑法还差三招,否则定能胜他。后来我师公便苦苦思索那遗失的三招剑法,以致今日还未完善。是以我铁剑门剑法并不完整,否则足可笑傲天下。”冷凌秋道:“那怎不问问那人,他从何处得知?”樊瑾道:“我师公当时也想求教,谁料造化弄人,那人不久之后便消失江湖,再无踪迹。”冷凌秋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