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醉-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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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幸馔狻
看来阿斌那边是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为什么?又为了你那个叫君漪凰的鬼娃娃?”
仲叔长得凶,脸一沉更是跟个混黑道的打手似的。但蓝醉自小跟着他长大,根本不怕这一套。说句不好听的,因为蓝醉自幼就被定下要接管蓝家,蓝母对她的要求极为严苛,日里读书夜里训练,只要稍有过错必定严加责罚,因此蓝醉和蓝母并不怎么亲近。倒是一直跟在蓝母身边几十年的仲叔看着一个娇滴滴漂漂亮亮的小女娃子成年累月的全身伤口不断,对她颇为怜惜,有好吃好玩的都顾着她。加之蓝醉的爸死得早,蓝醉和仲叔之间的关系亦叔亦友,比蓝家母女关系还要好上几分。
鬼娃娃……
蓝醉默了下,眼珠一转唇角一弯,娇笑道:“哪有。我是听说朱远踩了个好点儿,蓝家现在手头紧得很,我想让阿斌去查探查探这个点儿的位置。要能查出来我就准备去一趟弄点东西回来。”
“哼,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头发丝儿一翘我就知道你要干什么。你要真是这么打算的会不给我提?偏要绕过我叫阿斌去查。”
“仲叔,我这不是准备等阿斌有了确切消息再给你说么。现在朱远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要是查不到我何必让你空欢喜一场。”
“少拿甜言蜜语的来糊弄我。”意外的是这次糖衣炮弹对仲叔并没起作用,仲叔神色丝毫不见松懈:“两年多前你最后既然平安回来了,那我也就算了。但是以后你不准再自个去冒险。那地底下各种凶险,你也不想想你现在的身份,你要有个万一,难道让你妈重新出来管事再耗个十多年再养个蓝家当家?”
仲叔说教一大通,蓝醉只抓住其中最重要的一句:不准再自个去冒险。
“仲叔,一家人关上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阿斌那边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没错。”
“仲叔,我不瞒你,我查探的消息是和那个纸娃娃有关。换句话说,这一趟我非去不可,你拦不了我,你心里很清楚。”
“臭丫头,你这是翅膀长硬了!”
仲叔正要发火,蓝醉摆摆手接道:“仲叔,你的打算我也清楚。明摆着一块明晃晃的肥肉搁在面前,要还能忍着不抢的就不是道上闻名的火豹子董仲了。我非去不可,你也不会让我自个去,那不如我们一起,也好多个照应。”
“你也别拿我是蓝家当家这事说事。蓝家历代的当家,大半都是栽在地底下死无全尸的。善泳者溺于水,玩火者必*,这道理你在道上混了几十年,比我还清楚吧?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我们干的是损阴德的勾当,从我十五岁接手蓝家开始,就没打算有个善终。”
蓝醉话都说到这一步了,仲叔张张嘴,最后还是叹口气:“小醉,你还小啊。”
“二十五了,不小了。仲叔,阿斌那边收到的到底是什么消息,让你这么紧张?”
蓝醉知道阿斌收到的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否则仲叔不至于会这么拦着她去。
“小醉,你让阿斌查老于。说到老于你估计不认识,但有个人你肯定认识。”仲叔不答反而另开了个头:“老木头,你知道他吧?”
蓝醉一惊:“朱远说的老于莫非就是……”
“没错。你年轻估计不知道,老木头本姓榆,和我是一辈儿的。我还在跟着你妈跑腿的时候,他就混得风生水起。后来他有次在个战国墓里被箭刮破了手背油皮,那墓里的箭头都是带毒的,那厮是个狠角色当场就提刀把自己手臂给剁了。隔一个月养好伤又回去把那斗里翻了个底朝天,把墓主的金丝楠木棺砍了一截扛回来,做成只假手镶在断臂上。也是那次起他在道上算是人尽皆知了,又因为那只木头手,别人都敬称一声老木头木爷,叫多了别人就真以为他姓木,反倒把他的本姓给忘了。阿斌顺着朱远的关系一个个摸,这才摸到他头上。”
“……他现在怎么样了?”
“比朱远好一点,不过也好不了多少,也是疯疯癫癫数着过日子。”仲叔摇头:“你要找的这斗不简单啊,连朱远和老木头都栽了。小醉,你还小,我是真不想你去。”
“仲叔,没用的话就不说了。倒是要是老木头也疯疯癫癫和朱远一个样,那岂不是消息就断了?”
“老木头是疯了,不过他和朱远不一样的是有个精明儿子。他儿子和你一样,学了倒斗手艺做的却是拣货的生意。老木头一出事,他儿子寻思着老木头走之前留下的零星线索,愣是把位置给定了下来。”
“然后?”
“那小子不肯告诉阿斌其他消息,只说他知道位置。要是我们真对这个斗有兴趣,让我们直接去找他面谈。”
第47章()
蓝醉微一沉吟:“他在哪?”
“赤峰。我叫阿斌定的明天的机票。”
蓝醉了然一笑:“一张是吧?”
“现在看来要叫阿斌多定一张了。”仲叔摇头叹气。
“那就明天过去。木爷的大名我听得乆了;可惜我入行的时候他已经收了手我一直没机会拜见。我现在倒真有点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斗,能让金盆洗手十来年的木爷心动,还让他和朱远栽在里头。”
这一来蓝醉连唠嗑会也不想去了,直接和仲叔打道回府收拾明天出行的行李。刚进门丢下包;包里手机叮叮咚咚就响了。
液晶屏上的人名让蓝醉有些惊讶,滑动接听键,蓝醉把电话挨上耳边:“白素荷,难得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因为你是麻烦。你要不想我就挂了。”白素荷一如既往冷淡毒舌;蓝醉都能想象到她握着电话摆着百年如一日的高冷表情,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德性。
“哎别!”纸娃娃听到蓝醉回来的动静从卧室摇摇摆摆迈出来,站在墙角下抬脑袋望蓝醉。蓝醉连忙叠声给那头的白素荷赔小心;天知道君漪凰想换这身体多久了,她要惹恼了白素荷;君漪凰不得踹死她!
“明天有时间吗?我事情办完了,明天来武湖。”
“明天……这个……”
咦,这没事都没事,一有事都往一天撞。蓝醉吭哧了下才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见?”
“哪里?”
“赤峰。”
“赤峰?你跑北蒙干什么?”
“有点急事。白姐,帮个忙,怎么样?”
白素荷顿了一顿才回:“……随便,反正都是订机票,哪里都行。”
“好,我也是明天飞赤峰,到时候机场见。”
“嗯。”
蓝醉挂了电话冲君漪凰努唇抛了个飞吻:“君君,兰妃墓和你的身体明天都有着落了,你准备怎么报答我?要不要以身相许啊?”
“……”君漪凰没搭理蓝醉的嘴欠。其实她很想回蓝醉,即便她肯,蓝醉敢要吗?
次日清早,蓝醉就和仲叔搭上了飞往赤峰的航班。
阿斌定的是最早的那个航班,蓝醉怕塞车凌晨五点就爬起床,等她安检完坐在位置上已经是一个呵欠连着一个。武湖到赤峰的航程要三个多小时,等飞机进入平流层平稳后,蓝醉盖着毛毯脑袋一歪,心满意足继续她的回笼觉。
檀香袅袅,烛火渺渺。
苏灵雨半依在美人榻上垂首看书。室内只留了青绡在旁伺候,今夜无风,除了苏灵雨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打破寂静,室内显得异常安宁。
苏灵雨垂着眸子,书上的字映入她眼中,却未入心。她昨日回来后就在反复琢磨秦采风的那一席话。
宫中最忌私底口舌和胡乱打听,宫廷之内上至女官下至宫女,个个守口如瓶谨小慎微。新家人子入宫之初最难的便是两眼迷茫不清时势,却又必须马上选择依附之人。兵法有言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新家人子若是识人不明,一不小心挑错了人站错了边,这一生便算是毁了。
秦采风和苏灵雨短短一刻的倾谈,已足以让苏灵雨对当前宫中形势胸有定见。但最让苏灵雨在意的,却是秦采风吞吐劝慰的那句“越是似水,最是无痕”。
秦采风此句分明意有所指,却又模凌两可,令人猜测不透。
水,柔者,不破不利,无波无澜,却最是险恶。若不慎涉入其中,水没口鼻,便是死局。溺者亡,则水复静,难寻端倪。
苏灵雨揣测秦采风是让她小心防范名中带水之人,因此她回来后便暗中命青绡查过宫中有品秩妃嫔的姓名。符合此言的人唯有淑妃、袁修容以及馨贵嫔三人。其中淑妃全名君漪凰,袁修容袁溪,馨贵嫔陈涵月,皆是名中带水。苏灵雨却不知道秦采风所指的究竟是她们的其中一人,亦或是所有。
其实能在这宫中身居高位的,又有哪个会是简单人物?
苏灵雨不觉叹气,气息未尽,突然传来门扉被推开的响动,旋即小宫女可人匆匆步入屈身半礼:“娘子,清平阁的傅娘子问娘子歇下没。”
苏灵雨抬眸一笑:“既是傅姐姐前来,自是没有歇下的。”
话毕,苏灵雨站起身,由着青绡和可人给她理了理鬓发裙摆,疾步迎至门侧道:“傅姐姐,雨儿贪看小集裙折钗乱,还请姐姐勿怪!”
门外正立着一个上穿白底绡花对襟窄袖衫,下着青莲百褶裙的美人。美人见着苏灵雨,芙蓉面上笑意更胜:“妹妹哪里话,这般夜深还来拜访,姐姐还恐扰了妹妹清净。”
两人执着手在门边相互行过平礼,苏灵雨这才挽着傅流荧徐步进入内室。两人坐定,苏灵雨笑道:“傅姐姐,夜近深了,饮茶对身体无益,我让可人给你盛碗银耳莲子羹来。”
“这可真是叨扰妹妹了。”傅流荧颔首应了,苏灵雨转头便将可人遣了出去。
“妹妹真是静若止水,今夜还能定下心思看书。姐姐看着妹妹屋中的灯还亮堂,又想找人说说话,这才冒昧过来了。”
傅流荧此语虽带着笑,她的指尖绢帕却是搅动不停,一层又一层紧紧覆在指上。
苏灵雨垂眸一瞥看在眼中,却并不动声色,仍是腻声笑道:“姐姐这般讲妹妹可不依了。我们同居一苑,相邻不过十数步。你我日后是要朝夕相见的,姐姐说这话岂不是和妹妹生分了么?”
傅流荧是少府丞傅传书之女,与苏灵雨同样是此次入宫的家人子之一,亦被敕封娘子之位。娘子不过正七品,不可居于宫殿之中,只可安于阁轩之苑,因此新近入宫的家人子皆按照敕封品级合居各苑。苏灵雨早来半日,入住了清涛苑的东暖阁,次日过来的傅流荧便居于东暖阁对面的西暖阁之内。苏灵雨当日即去见过了傅流荧,因傅流荧比苏灵雨年长一岁,苏灵雨便唤她作姐姐。
“是姐姐错了,妹妹别往心里去。也是姐姐念着明日的朝会大典,心中实在紧张得很。妹妹……你明日的礼可备妥了么?”傅流荧唯一迟疑,状似无意问道。
依南塘律,获封的家人子进宫次日皆需参与朝会大典,拜见太后、皇后及四妃,聆听教诲。此次因入选家人子和采女人数实在太多,仅家人子便有二十八人,采女更有四十九人,因此朝会大典便向后推了一日,待诸多家人子和采女安排妥当了再行大典。
朝会大典结束后,新入宫的家人子及采女便需向皇后、四妃及正四品以上妃嫔奉送纳礼,妃嫔收到后亦会相应回礼,以示诸人日后皆为皇帝后宫,姐妹情深。
只是人人皆知,这纳礼不过一个虚名。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谁都会有红颜老去青春不再的时日,这个理各个妃嫔心知肚明,而皇帝选秀却是不可阻止的,因此宫中位居高者便变防为收,借着纳礼时查看属意的新人,将之掌控于手下,借此巩固自己地位,抗衡其他妃嫔同时亦可拿捏住新贵的荣宠。
而各入宫的家人子及采女,尤其是出身高贵的家人子,更是需要借助纳礼一途表示自己心属某妃嫔,有了靠山才有获得荣宠的机会。
纳礼一事对每个入宫新人而言都是最重要的第一步。傅流荧问得忐忑,苏灵雨却觉好笑。只是她面上仍是那般温柔神色,柔顺点头应道:“这是自然的。姐姐的可备好了?”
“备好了。妹妹你……”傅流荧绢帕搅得更紧,菱唇轻咬犹豫片刻复松开:“妹妹你早生歇着,明日要起早,姐姐就不叨扰你了。咱们姐妹以后时日还多,日后再慢慢聊。”
“是,姐姐也早些歇着吧。姐姐慢走。”
苏灵雨随着傅流荧站起,直送到门边,看着傅流荧和侍女进了对面房门,这才转身回内室。
可人匆匆端着银耳莲子羹进门,却发现傅流荧已经走了,连忙惶惶跪下请罪。苏灵雨只让她将莲子羹放下,让她也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