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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烟华风云-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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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启楠取笑他:“装吧,这么两下打疼你了?”

    “疼呀,都出血了。”叶珣委屈难当。

    叶启楠拉开他的大衣,解开中山装的衣扣,往下一拉,就见洁白的衬衣上,肩背处透着斑斑血迹,有些心疼:“委屈你了,想要什么,爹补给你。”

    叶珣知道,父亲是为了做给对方看,至于处置那名下令开枪的军官,倒是不太可能,大战在即,谁也不会做自毁长城的事,让自己人心寒。所以,叶启楠只能选择委屈叶珣。

    于是他整理好衣服,歪头想了想:“……爹别再生二哥的气了,行吗?”

    叶启楠笑了,却没有回答他。两人便沉默了许久许久。

    叶珣望向窗外,这是他初来青城时走过的路,昔日的繁荣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战火洗礼后荒颓无人的街道。

    “这样的抗战,真的有把握吗?”叶珣问。

    “我们骄奢淫逸消耗数十年,日本则明治维新积蓄数十年,我们不得已而抗战,怎么说有把握。”

    父子二人沉默了一会。

    “眼下非得叶琨回来了,你收拾一下回家去。”

    “嫂子临产。”叶珣说。

    “所以让你回去替他。”

    叶珣无力的继续看窗外:这事儿替得了吗?

    民国二十七年三月,天气渐暖,一个崭新的小生命如约而至,叶珣以为他会像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或是早春三月的阳光,给全家带来温暖和希望。

    事实上,这个小怪物险些要了舒月嫂子的命。

    钱舒月还在声嘶力竭的喊叫,一家人围在产房外揪着心。叶珣本以为徐一声介绍的产科专家有多么高超的医术,谁想从舒月被认定为难产的一刻起,她就只在一旁不停的喊:加油,努力,你很牛逼一类的话,并且全部用英文,许是命悬一线的钱舒月语言能力已经降为负值,一句英文也听不懂了,卓铭瑄握着她的手,在旁充当翻译。

    把叶珣急的直转圈,若是大的小的有什么三长两短,父亲和二哥回来非煮了他不可。

    十三个小时四十分钟后,凌晨三点十五分,小东西终于不再折腾全家人,不紧不慢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钱舒月已累的精疲力竭,一家人都在照顾她,新生儿洗过澡后就睡着了,只有华阳和许缘扒着婴儿床仔细端详,然后问出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宝宝叫什么名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叶珣这个家里目前唯一的男人。

    叶珣愣了愣:“我忘了问爹。”

    众人表示对他很失望。

    叶珣挠了挠头:“我哪里知道生宝宝还要取名字的。”

    众人表示对他很鄙视。

    “叶琨说,乳名叫祈儿,大名再请爹爹定夺。”钱舒月说。

    众人表示好听,对叶珣格外嫌弃。

    下一辈是家字辈,叶司令在电话中指示,祈儿好听,就叫叶家祈。

    初为人父心情复杂,挂断电话,叶琨站在指挥室的作战图前出神。回过神时,父亲居然站在眼前,将一把钥匙递给他。除了公事,他们父子已有几个月没有过别的话了。

    “去吧,我相信你能安排好。”叶启楠拍了拍他的肩膀:“母子之情,是天道,是伦常,这些年,委屈你了。”

    事发突然,叶琨一向平静的目光中乍起波澜,才一张嘴,眼里的泪就如泄闸的洪水般涌出,他跪在叶启楠的脚边,只喊了一声爹,却哭了很久,为了这一天,他等了二十年。

    “起来,”叶启楠恢复了往日的严厉:“跟谁学来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叶琨仍在哽咽。

    “叶琨,我数到三。”叶启楠警告他:“当爹的人了,我不想打你没脸。”

    敢等父亲数一二三的是叶珣,叶琨则赶紧站起来,极小心的收起钥匙,也收起自己的情绪。

    叶启楠才难得心平气和的对他讲:“有了儿子,就是大人了。你知道爹这些年对你的期许,这份家业迟早要交给你,该你的,给我稳稳当当的担好了。”

    “是。”叶琨点了头。

    小生命降临,给叶家带来欢欣喜悦的同时,叶珣和卓铭瑄的婚礼也被提上日程。

    叶珣的一生中,有三个女人对他影响很大。第一个,是那个常对他说:“人有两次生命,头一次是开始生活的那一天,第二次是在萌发爱情的时候。”的可爱的俄罗斯女孩。她给予了他第二次生命,她是最美好最干净的爱情;第二个,是春桃,那是一个已被他淡忘了模样的可怜女人,却给他留下一份珍贵的礼物,让他永生摆脱不掉对她的歉疚;第三个,是卓铭瑄,一个在酒会上萍水相逢的女孩子,竟与他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第118章 婚礼() 
“我主张你们的婚礼分两场。”叶雨英在电话里关照说:“你的意思如何?我想没有比这样更好了,你们两个小孩子,实在不懂得婚礼的重要性,且只去教堂未免太过草率,下午去教堂,再回来办酒宴,还要在祠堂内谒祖行礼。婚礼就当庄严而不奢靡,毕竟是战时,衣服首饰上多花点钱,其余不必过于铺张,你要与卓小姐好好沟通。”

    叶珣被姐姐珠连炮般的精细打算搞得晕头转向,他从来不知道,结个婚要如此大费周章,卓铭瑄信教,必然要去教堂举行宣誓仪式,而父亲思想守旧,婚礼不够中式则更不可能。

    婚礼当日一早,叶珣去父亲房里请安,兄弟太太们见到他便有意找托词退出房间,留他们父子二人说几句话。

    叶启楠有些宽慰的笑了说:“最初接你回家时还是个半大小子,身高才及爹的下巴,你大哥二哥十六七时都要比你高好些,还操心你长不高,如今也跟爹爹一样高了。”

    “家里吃得好呗。”叶珣将手抄进西服裤袋里,腼腆的笑笑。

    “如今知道家的好处了?起初是谁总想着逃跑?”叶启楠说。

    “爹……”叶珣不悦道,“多少年的老黄历了。”

    叶启楠不再打趣他,严肃了语气道:“成家了,也算真的成人了,要成熟稳重起来,学会谨言慎行,再做出没轻没重的事,人前爹给你留脸,人后可要加倍责罚。”

    叶珣心想,刚刚笑容可掬了一分钟,便又摆起为人父的架子来,大喜的日子也不忘敲打教训他。想及此,嘴角不由牵起。

    “你笑什么?”叶启楠蹙眉。

    “没什么。”叶珣敛了笑意,认真的说:“爹,我想给您磕个头。”

    叶启楠有些意外,便见叶珣屈膝跪下,规规矩矩的行礼扣头,就像初进家门的那天,失散十七年的儿子跪在他的面前,让他细细打量,贪婪的端详。

    叶珣跪直身子,恭敬的问:“珣儿今日大婚,爹可有什么训示?”

    “是有话要嘱咐你。”叶启楠起身绕过他,从衣架上的军装口袋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取出一样东西,用一方宁绸手绢包裹:“你娘离开叶家时,走的十分决绝,连……连结婚戒指都留了下来。”

    叶珣接过手里,轻轻展开,就见其中包裹了一对做工精致的黑宝石婚戒。

    “款式有些过时,所幸质地极好,给你们夫妻二人做个警醒吧。”叶启楠有些感慨的说:“我希望你们记住,夫妻之间的相处远比相爱更重要。就像一双筷子,有缘合荏在一起,心往一处想,才能将佳肴送入口中。更不能忘记,筷子的粗细是相同的,方向是平行的,地位是等同的,要互敬互爱,同眠同行。”

    叶珣用指尖摩挲了两枚戒指,心里想,如果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爹和娘,还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如果父亲在关键时刻能够护母亲周全,他就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在父母的庇佑下长大,有父亲严厉苛刻的教导,有母亲温柔细腻的照料,而非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孤儿。他苦笑,哪有这种可能?

    “日后你们有了其他孩子,也不能慢待了华阳。”叶启楠着重强调。

    叶珣嗤的一声笑了:“您想远了,铭瑄待华阳,比对我要好的多。”

    下午两点一刻,众人出发去教堂,在公会教堂牧师的主持下,他们宣读了誓词:“从今以后,无论安乐患难健康疾病,一切与你相共,我必尽心竭力的爱敬你,保护你,终身不渝……”

    仪式过后,两人返回叶公馆,礼堂设在南楼大厅。

    卓铭瑄换上一件香槟色婚纱,白色乔其纱斜披在身上,头戴一个细花蕾的小花冠,从卧室里款款走出,引得等在外间的女眷们拍手称赞。雨英更是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好美啊,像洋娃娃似的!”

    叶珣也换过衣服凑来倚在门口笑望他的新娘,他身着合体考究的黑色西服显得格外儒雅,精致闪耀的钻石袖口别在袖子上,白色的丝质衬衣价值不菲。

    “动作快一点,客人都该到了。”叶珣说。

    女眷们仍在为卓铭瑄整理服饰和妆容,三太太被他催的烦了,索性轰了他到门外说:“女人一辈子就这一次,自然要尽善尽美。”

    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华阳穿着挺括的白衬衣,套了浅灰色的西服马甲,头发用发胶抹在脑后,显得眼睛格外精灵闪烁。华阳一手捧着一束香槟色玫瑰,另一只小手扯了扯叶珣的上衣下摆:“爸爸,你让一让。”

    华阳垫脚扭开门把手,要将手捧花送去屋里,不料门还没开便被父亲揪着衣领拎到一旁。

    叶珣顺手带上门,弯腰问他:“你刚刚叫我什么?”

    “爸爸。”华阳理所应当的解释:“你要跟妈妈结婚了,不该叫爸爸吗?”

    叶珣啼笑皆非,感情他儿子叫爹还得看在卓铭瑄的面子上。

    华阳瞧着父亲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进去了?”

    叶珣无奈的侧了半边身子,放他进屋。

    叶珣频频看表,又等了半个钟头,卓铭瑄终于出来了。她深棕色浓密卷曲的长发精致的盘起,提了裙摆高贵优雅的出现在叶珣面前,浅橘色蕾丝手套的左手轻轻攀上叶珣的手臂。

    华阳和许缘如一对金童玉女,为卓铭瑄司纱,两人仪态华贵的走下扶梯,向亲戚朋友们招手致敬。

    大厅里花团锦簇,叶氏亲族,卓家长辈和各界宾客纷纷来到大厅里,举起酒杯向二人致意。卓铭瑄同大嫂二嫂去了一起,与一众太太小姐们寒暄,叶珣则乖巧的跟在父兄身边,向各界人士问候敬酒。

    宴会上一片欢欣,乐队在花园里演奏优美的圆舞曲,两人牵手走向碧绿的草坪,翩翩起舞。

    一对新人,珠联璧合。

    卓铭瑄轻扶叶珣的肩膀,附在他的耳畔:“在南京外资医院,我吻了你,我那时爱上了你。”

    叶珣颇为自恋:“我想也是。”

    “你呢?”卓铭瑄问。

    “我也是。”叶珣笑,他用力一拉,让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考的很近,闻着她身上的芬香,感受她灼热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在这样的场景下,语言已是多余的东西,嘴唇已经落在她的额头,睫绒,鼻尖,最后落在那颗柔软温润的唇上。

    卓铭瑄的脸颊变得潮红,用力捶他一拳,羞愤道:“好多人!”

    叶珣稀奇的笑了打趣:“真少见你害羞的时候。”

第119章 奇案() 
新婚次日,叶珣被再次派往昌州前线。

    时局紧张,叶家打开地下防空工事,以备不时之需,在叶启楠的坚持下,雨英搬回到叶公馆,二姐及二姐夫也携带子女回来小住,家里孩子多了,一时间也热闹起来。

    连日劳累的叶启楠身体每况愈下,军医束手无策,从电话里得知消息的女眷们慌作一团:“病了都不知道回家,他还当自己三十岁四十岁吗?”三太太掩着胸口垂泪。

    “若是大少爷在家就好了。”五太太喃喃说,上个月,叶瑄的病情不断反复,便带全家去了香港一家疗养机构,叶珉听了,闷声不吭的坐在一旁。

    “陈大夫对爹的病情最熟悉,怎么不去请他?”雨英问。

    “陈大夫?”三太太道:“前天来过,说恐怕战事一起,家里老幼无人照顾,要告假回上海老家一趟。早知道就……”

    “派人去上海请陈大夫回来,留下妥帖的人手照顾徐家。”卓铭瑄对梁管家道:“跟军医保持联系,前线缺少的药品和设备无论如何也要送过去,从上海回来后直接送陈大夫去昌州,越快越好,如果徐大夫要求什么,全都照办。”

    卓铭瑄冷静的安排好一切。

    雨英拉着她的手道:“新婚燕尔就要独守空居,委屈你了。”

    卓铭瑄摇头浅笑,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有委屈也只对丈夫诉说。

    夜幕降临,下了一场冷雨,卓铭瑄披了件风衣在后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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