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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半世孽缘-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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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温体仁纳妾的仪式就锣鼓喧天地闹开了,京城也传得沸沸扬扬——这也是钟不渝想要看到的。

    已经二月底了,皇上对袁崇焕的事情还在疑虑中。

    邱玉蟾想着自己已经去找过温体仁和钱龙锡了,可温体仁与袁大人为敌,要背后中伤袁大人。而袁大人又托自己嘱咐钱阁老别再为他说话。这么说还是没找到一个能为袁大人说话的人。抱着湲湲的邱玉蟾愁眉不展,听到陈国易说:“袁夫人,剿匪英雄洪承畴亲自押解了两名匪首来京城斩首示众,百姓们都去凑热闹。我都挤不进去,就回来了。”

    洪承畴?说不定他可以说得上话。邱玉蟾一刻不停地去了京南驿站,驿站人员说洪承畴路途劳累,刚入睡。邱玉蟾就在驿站门前跪了一个时辰,等洪承畴睡醒出来。在驿站房间内躲着的洪承畴思忖着,走来走去,最终还是出去见邱玉蟾。

    “民女邱玉蟾叩见洪大人。”邱玉蟾给洪承畴磕头。

    洪承畴扶她起身:“玉蟾,我还是这样直呼你吧。我知道你的来意,也替袁大人感到憋屈。”

    邱玉蟾又跪下了:“洪大人,你、我、袁大人虽然曾有误会,但毕竟相识一场,民女跪求洪大人帮袁大人逃过这一劫吧。他真的是无辜的。”

    洪承畴也是满面愁云:“玉蟾你先起来,再这样跪膝盖都肿了。你听我说,我会帮袁大人的,我们一个在国内剿匪,一个在边境抗敌,也曾在此驿站饭局盟誓要相互帮衬。现在他有难,我不会置之不理的。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来看,我相信袁大人绝对没有叛国。玉蟾,这事,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肯定背后有人操控,我估计袁大人能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容易,若想官复原职,恐怕、、、、、、”

    邱玉蟾听到洪承畴肯帮忙,就已经很开心了:“袁大人本就不为高官厚禄,只要能出狱,平民布衣又如何?玉蟾无以为报,只求洪大人看在有缘相识的份上,稍带着在皇上面前说上一两句话吧。”

    洪承畴虽曾在邱玉蟾面前言语举止不雅,但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选择维护正义的一方:“玉蟾,你放心,该说的,我一句也不会落下。”邱玉蟾满意感谢地笑了。

    而在京城临时租住的宅子里,邱玉蟾的笑日趋减少,吴三桂看着都揪心,抱着湲湲对她说:“邱姐姐,你多看看湲湲,抱抱她,心情就会好些了。你看你为了袁大人的事,东奔西跑,也没跑出个结果来,倒是弄得湲湲跟陈国易叔叔和陈婶婶更亲了,比你这个亲娘还亲。”

    这些话邱玉蟾没心思听,而是问吴三桂:“三桂,邱姐姐有一事相求,你能答应我吗?”

    “邱姐姐请说,三桂为邱姐姐赴汤蹈火。”吴三桂对邱玉蟾的请求毫不推辞,甚至回答得有些夸张。

    “好,三桂,邱姐姐先谢谢你。麻烦你每日去紫禁城附近大臣们散朝后常去的酒楼,茶楼,等着打听朝堂上的消息。如果有关袁大人的,就立刻告诉我。好吗?”邱玉蟾恳求吴三桂:“不过,若你不愿意,我让陈国易去吧,只是陈国易已过半百,怕他经不起、、、、、、”

    “不,邱姐姐,三桂愿意帮忙。你就安心在家照顾湲湲吧。”吴三桂勉强笑着:唉,邱姐姐,你心中全是袁大人,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三桂的一片痴心呢?

第三十八章 女儿丧命() 
袁崇焕也由衷地感谢:“虽然洪承畴有些瑕疵,与我们的相识过程中有种种误会,但他的为人为官品格是绝对没得说的。众臣无一人敢为我求情,唯独他站了出来,可惜我连亲自言谢的机会都没有。若他在京城留久一点,或许对我还有些帮助,因为他现在是剿匪干将,皇上对他有几分敬意。不过,我猜测,他可能马上就要回陕西,继续剿匪。虽然他没有帮我出狱,但他今日的言行已经救我一命。玉蟾,如果洪承畴离京,代我去道别吧。”

    “嗯。”邱玉蟾和袁崇焕两人相视,眼神中对未来充满期望。

    京南官道上,邱玉蟾向洪承畴跪下:“民女邱玉蟾代袁大人向洪大人道别。”

    洪承畴笑得比几年前成熟:“邱玉蟾,你我不是相识一场吗?怎么还行如此大礼,这一点不像以前率性的你。”

    邱玉蟾起身叹气:“洪大人,风霜雨雪,沧海桑田,可以改变一个人,民女就是如此变的。在民女眼中,洪大人也有改变,但瑕不掩瑜。哦,今日是特意代袁大人来道别的,袁大人说自己连亲自向你道谢和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欠你这份情,暂且在狱中祝你前途繁华,官运似锦。”

    “在这样混乱的政局中,我洪承畴也不求前程官运有多好,只求安稳为官,到了年纪就致仕返乡即可。看到袁大人现在的境况,心寒哪。”洪承畴这段话很悲戚:“邱玉蟾跟袁大人说吧,言谢都不必了,此事洪某当为之。不过洪某要多谢你说的“瑕不掩瑜”,走了,后会有期。”“后会有期。”

    邱玉蟾和洪承畴都无法预料,他们两个再会时是怎样一个更加悲惨无助的境地。

    温体仁和周延儒凑到一块:“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个洪承畴,帮袁崇焕逃过了这生死大劫。据我所知,他们俩向来没什么往来,怎么今日洪承畴为袁崇焕如此尽力地劝告皇上?”

    周延儒一向自信,今日也消沉:“我们要自己动手了,趁着皇上还在疑虑中,还未放袁崇焕出狱。我已请求高捷去袁崇焕的老家东莞搜集他的书信,而在宁远军中也有魏忠贤的余党去搜集袁崇焕的书信文案。这些人一个个都恨透了袁崇焕,谁让他曾经与魏千岁作对呢?”

    东莞,高捷带人去袁崇焕家中:“前兵部尚书袁崇焕疑似与敌国勾结,现前来搜寻其家中文书。”

    从未见到这么多佩戴刀剑的兵士,袁夫人和两个女儿惊惧恐慌。高捷看袁崇焕的两个女儿容貌出众,心生歹意:“罪臣之女,拿下,贬为官妓!”

    袁承惠和袁承思哭着求高捷放过她们,并要求见父亲。袁夫人拼命拦住高捷:“你是谁?凭什么抓走我的女儿?我夫君从未与敌国勾结,放了我的女儿。”

    高捷一把推开袁夫人:“袁崇焕与金兵勾结叛国,皇上早将他下狱。”

    “不可能,不可能,我夫君不是这种人。”袁夫人囔囔念着。

    其实高捷并没资格和权力将袁崇焕两个女儿贬为官妓,只是以官妓为名,将她们俩卖为私妓,捞一笔。没想到,两个女孩的性子像她们的父亲那么刚烈,宁死也不为妓。袁承惠在妓院内撞墙而死,妓院内众人见此,拉住了袁承思,怕她再撞墙。袁承思无助地对死去的姐姐说:“阿惠姐姐,阿思来陪你。”说着就嘴角出了一淌血——阿思咬舌自尽了。

    这样,袁崇焕两个女儿就被高捷逼死了,高捷也没捞着什么。袁夫人知道此事后,一人在家痛不欲生,将两个女儿葬在一块。

    高捷没有丝毫悔意:袁崇焕,三年前你在鄱阳湖上对我的一顿痛打,今天就由你的两个女儿还债了。

    可高捷也怕事情闹大,被上面责罚,忙写信给温体仁和周延儒,让他们把此事压下来,别让皇上和朝廷知道,并再次允诺会联系更多人弹劾袁崇焕,助他们达到目的。温体仁回信答应了高捷,尽量帮他瞒住此事,并和周延儒商量:“这事可以让袁崇焕知道,让他以为是皇上命人干的,这样袁崇焕和皇上的关系就更紧张,我们弹劾袁崇焕也就更容易。”

    狱中的袁崇焕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关了几个月了,脸色也渐渐黯淡无光,玉蟾要出去寻人帮忙,又要照顾湲湲,也不能天天来看他。还好,袁崇焕有很多人、事、物在脑海中供他回忆,想象,担忧,所以他觉得狱中时而寂寞,时而热闹。他想着:夫人阿丹的胃痛病是否好些了,做的莞香料卖得好不好。两个女儿阿惠和阿思该出嫁了,等我一出狱就回东莞主持阿惠,阿思的婚事。然后还要去一趟华山,看看阿志这小子跟着穆人清师父学艺学得怎样了,有没有调皮,耍赖。还要让钟不渝离开温体仁这个奸臣,再好好抱抱自己从未亲眼见过的儿子承愿。

    想到这些袁崇焕就开始幸福地傻笑:其实老天一直对我不错,让我拥有这么多亲人,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听话,将来我帮他们带外孙、外孙女,带孙子、孙女,他们为我养老送终。我就寿终正寝啦。

    狱卒听到袁崇焕的傻笑声,走过来看:“怎么一会傻笑,一会难过,是不是关太久,发疯了?”

    “唯,我们在这守着监狱几年都没疯,你发什么疯?”另一个狱卒说。

    袁崇焕听到狱卒说他傻笑,想到了眼前人,玉蟾,在关内初见她时,她一直望着自己傻笑,也是像我这般傻笑吗?那时我也以为她傻。其实她确实傻,跟着我九年了,没过过几天安稳日子,现在还要为我出狱的事到处奔波。玉蟾,你说我是你命中能够照耀你的月亮,太阴之神,真的是吗?

    这时,月光如水荡漾在监牢中,袁崇焕有感而发,写下了一首诗:

    狱中对月

    天上月分明,看来感旧情。当年驰万马,半夜出长城。

    锋镝曾求死,囹圄敢望生。心中无限事,宵柝击来惊

    写完诗后,身体日渐消瘦的袁崇焕听到有人来跟他说:“罪臣袁崇焕长女袁承惠,次女袁承思按理当贬为官妓。但此二女性格刚烈,不肯为妓,袁承惠撞墙而死,袁承思咬舌自尽。”传话人说完之后,按照温体仁的意思,立刻出了牢狱。

    袁崇焕听到两个女儿被逼死的消息如晴天霹雳,五内俱焚,肝胆俱裂:“阿惠,阿思,你们两个不孝女,让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是爹对不住你们,你们是因为爹才死的。爹这就来见你们。”袁崇焕欲撞墙而死,狱卒怕出人命,因监守失职被罚,忙打开牢门将撞晕的袁崇焕捆绑起来。

    邱玉蟾正好来了,见到这一幕,一时想不出办法,只好先将袁崇焕头上的血迹擦掉。等他醒来后,才听到袁崇焕断断续续地把两个女儿被逼死的噩耗说出来。邱玉蟾想到袁崇焕那两个待字闺中的女儿,阿惠阿思姐妹花瞬时凋零,泪水哗然,已是语塞:“太阴险毒辣了。”

    “幸好阿志从玉蟾你的诗词中得知华山圣地,独自一人跑到那里拜师学艺,否则,阿志也难逃此劫。”袁崇焕声音低微,邱玉蟾凑过头去,好不容易才听清楚,也低声说:“袁大人,以后咱们不要再谈阿志,承愿,湲湲三个孩子,免得有人知道后对他们下毒手。你听到了吗?”

    袁崇焕双眼无神,脸无情地点头:“我知道了。两个女儿死了,阿丹一人在家不知会哭成什么样子。”

    邱玉蟾见袁崇焕毫无精气神了,便安慰他:“袁大人在家的人缘好,街坊近邻都会帮着照顾夫人的。”

    “皇上,你怎么这么狠毒,阿惠和阿思和你一样大,竟遭此毒手?”袁崇焕神智失常,突然猛地吼一声。

    邱玉蟾遮住他的嘴:“袁大人,玉蟾知道你的痛,玉蟾心里何尝不是呢?但你为了。”邱玉蟾没说了,隔着柱子,拉过袁崇焕的手,在他手心写上“志,愿,湲”三个字,然后说:“为了他们三个,要忍痛啊。”

    袁崇焕想到还有这三个孩子需要他这个父亲,精神稍微好了一点。邱玉蟾继续问他:“袁大人,玉蟾觉得有些不对,皇上怎么会突然下旨将阿惠和阿思贬为官妓呢?”

    隔着柱子,邱玉蟾把袁崇焕扶起来,说:“只有罪臣之女才有可能受此罚,你又没有被判刑,怎么就先处置阿惠和阿思呢?袁大人,玉蟾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有诈。”

    “不管是不是阴谋,阿惠和阿思那么年轻就无辜地丧命了。我以前不信福孽之说,认为一切都是自己今生去创出来的。但今日我信了,我都信了,阿惠和阿思今世做我袁崇焕的女儿肯定是她们前生对我造了孽。我只想来生为她们俩做牛做马,来还今生欠她们的债。”袁崇焕的思绪全因悲伤过度而乱作一团,完全听不进去邱玉蟾的话,还自言自语说着一些迷信之言。

第三十九章 三堂会审() 
邱玉蟾知道此时已劝慰不了袁崇焕,也只能静默地坐在牢房中,牵着他的手,听他诉说心中失去女儿的悲愤和刀割的疼痛。

    两个隐形的侩子手温体仁和周延儒将搜集到的袁崇焕的书籍、文案、信札一一翻阅,边看边说:“怎么就没有一件可以用来弹劾他呢?如果实在没有,我们就只能编纂了。”

    “只有我们两人之力还不够,得召集更多依附我们的人,还有高捷等一批魏忠贤的余党,给皇上上疏密奏。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我就不信一人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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