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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小户人家-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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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信岳嬉笑讨饶道:“伯父,你就可怜可怜我,回去多跟我爹娘说说好话。”

    一旁的程文涵跟着笑了笑,江信岳听着了,便一肘子撞了撞他,笑问:“你考得怎么样?你比我还小呢,方才教先生们守着做题,没把你吓着?”

    红珠也好奇地看向弟弟。

    “不也就做题么,谁看着都一个样。”程文涵也笑了下,又模糊着轻声说了一句:“考得么,也差不多。”说罢对着红珠眨了下眼睛,又略略转了转眼睛看了李南兴那儿一眼。

    他这话说得轻,便也只有他旁边的江信岳和红珠听得了。红珠瞧见了那眼色,顿时也明白过来,想来这入门试程文涵考得还不错,而李南兴却有些不妥。晓得这个,红珠便也不开口去问了。

    而江信岳是不明白其中缘故,不过他本就不太在读书上头用心,问了一声也就得了,反而跟程文涵轻声说起旁的话来。

    另一头刘伯父心知自家儿子的性情,也不愿当着众人面前问起儿子,生怕他考得不好反而出了丑。便笑了笑只道:“考过了就得了,我看大家都累着了,先不说了。”

    李二舅原也想开口的,可瞧着李南兴除了一开头在他示意之下给刘江两伯父问好,之后一道下山、进食店,都没怎么言语。他只觉心直往下沉,也不想这时开口。

    一时只有江信岳在跟程文涵抱怨他近来被逼着读书,过个年连家门都没出,只说他整个人都变得不似自个了。

    程文涵也点头附和了两句,只说近来是闷得紧了。他到底年纪小,即便他自个也是一心向学,想要将这入门试考好,可这么逼着自个日夜勤读,也觉疲惫。

    刘伯父瞧着围坐着的几个少年,听着江信岳的话心里一动,便说:“我看你们年纪相仿,说话也投缘,这入门试也考完了,左右也还得几天才晓得结果,不如约个时间出去玩一玩。”

    他看向儿子刘铮,又道:“前几日你表哥来家时不是说养了两只猎狗,说是要领着你一道郊游去,让那猎狗也跟着跑一跑么?先前你要读书,你奶和你娘都不答应,如今考完了正好松下心弦,不如跟他们一道去?”

    刘伯父这么一说,不待刘铮开口,江信岳已然兴高采烈地叫好了,只转身一抓刘铮的手臂笑道:“有这等事怎么不告诉我?如今给我听得了,我定要去的。”

    那江伯父敲了敲侄子的头,可江信岳喊完疼之后还是缠着他道:“伯父,我要去。”江伯父笑了笑,只说:“别人铮哥儿还没开口邀你了。”

    刘铮迟疑了下,看了他爹一下,顺势乖巧地邀请他们。

    刘伯父见他开了口,这才安心了些,又道:“他那舅舅家就在宜山县里头,有老大一处山林的,往那儿不到一时辰就到了,如今天气好了,正好让孩子们活动活动。放心,我正好有暇,我也跟了去,不叫他们乱胡闹。”

    程文涵只看红珠如何,小脸上虽无甚表情,像是无可无不可的,可眼中到底带着希冀之色。

    红珠也心疼弟弟,这读书的事本就得注重个一张一弛的,程文涵真一点不出门了,她才不愿呢。当下就对着程文涵点了点头,又说:“我这弟弟也是闲不住的,有刘伯父带着他去见识见识,那自然更好了。”

    刘伯父却笑道:“我家中还有两个丫头,跟你也一般大小的,若是春游不带上她们,可说不过去。”他笑得得意,又说:“若得空,你跟弟弟一道来。”又想姑娘家出门跟男娃不一样,便又多加了一句:“先问过你娘。”

    红珠笑了笑,点头说:“回头就问。”

    江信岳和程文涵最是欢喜,凑在一起就说话商量着,而刘铮做个东道,便主动说及他舅舅家中情形,又介绍他表哥。

    他们三个说得高兴,恨不得立时就去了,就只有李南兴不太乐意。偏他还未拒绝,李二舅就已然先替他应承了下来,只道:“他在家中本也无事,就一道去吧。”

    众人说好了后日就去,这才去寻马车回城。

    离开前那江信岳十分不舍程文涵,拉着他又说了几句话。回城路上红珠好奇问弟弟,程文涵撇了撇嘴,只说:“他说他家有几个顶好的弹弓,都是牛筋做的,后日带来给我玩,教我打兔子去。”

    红珠见他虽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实则那唇角早翘起来了,不觉好笑,“好啊,你好生练练,你给我带只兔子回来。”

    程文涵不好意思地点头答应了。

第105章() 
折腾一天程文涵果然累得很了,红珠才跟他说了两句话,他在车上晃着就睡过去。红珠见此;便也跟着小憩。入了城;李二舅直接把他们俩送了回家,红珠跟程文涵下车跟他道了声别;就进屋去了。

    程文涵才被叫醒;无甚精神,红珠看不过眼;便打发他先屋里歇着。她也出门一天了,正好今儿有暇;便去烧了水冲澡洗身,就连头发也解开了洗了。

    换了干净衣裳又拿帕子裹了头发,红珠琢磨着这时辰是做晚饭的时候了。李氏那儿不晓得他们会在山下吃一顿;即便她在食铺里有吃的;但也会回家做饭和他们一道吃,又想到程文涵是这半下午吃的,说不准到晚上又饿了;便到厨房里收拾着熬骨头汤。。

    这骨头汤还是先前她说程文涵读书辛苦得补补身子,李氏就专门找了张屠户那儿收的大骨,那味道正得很。红珠正好这么一边烧着火,一边烘着头发。

    骨头烫熬得差不多了,李氏就从食铺回来了。一见红珠坐在那儿披散着头发,她就忍不住说两句:“这四乡八里的就没个姑娘像你一样爱干净的。先前在朱家里还不如何,如今搬了家,倒是三天两天洗头发了。”说着就上前去摸了摸,觉出来差不多干了,这才放了心。

    红珠笑道:“我爱干净不好么?先前在朱家时,用多一些热水奶奶都有说头,又说费柴火又说炕头热烤着她了,我倒不怕她说,就怕她揪着娘,这才忍了。如今我们都自己当家了,爱用热水就烧,多好。”

    李氏也不是吝惜那几个柴火,只是心疼她身子,又多说了一句:“干净是好,可现在都多早晚了,还闹腾你头发,没个太阳晒着受了风,往后你就知道难受了。”

    红珠道:“晓得了。我今儿不是出去了么,满脸尘土的,正好一道洗。”

    李氏见不得女儿披头乱发的,见都干透了,便让她快绑好。听说他们半下午吃了一顿,程文涵又屋里歇着了,松了口气。又看红珠熬了汤,也不想正经做饭了,便做点面条。她一边做一边问起今儿的事来。

    “今儿那入门试怎么样?方才你二舅跟南兴到食铺,我瞧着南兴的脸色不太高兴……我也不好意思张口就问,心里又惦记你们,就赶紧回来了。给娘说说,是不是这入门试太难了?”李氏对这学问一道是敬畏的,今儿没陪着儿子上山去,这心里都担忧半天了,一说起来就露出不安来。

    红珠一边摆弄头发,闲闲梳了个麻花辫子,只说:“我瞧这文涵还行,问了他,说是会的都答了,也没记岔地方。”顿了顿,她又道:“路上隐约听得二舅问表哥,南兴表哥如何应的我没听着,不过后来二舅忍不住说了他两句,话也没多重,跟平素差不多。”

    先前李二舅就不只一回说过儿子不是块读书的料,也说不让读了,有那闲工夫读书不如跟着他摆摊子,或是去哪个店里做学徒,好歹以后能当个管事掌柜的。

    李氏听完面色忽喜忽愁的,又叹气说:“文涵好我高兴,可若是南兴不好……你那二舅娘想他读书上进不是一年两年了,南兴那样,她心里着急难受。”

    红珠便劝说:“娘,他也拿了荐书,差不离了书院也就收了,二舅娘也没大担忧的。若不然,那写那荐书的先生岂不是走了眼丢了脸?”

    “真这样?”李氏问。

    红珠也不晓得是不是,也就那么一劝罢了,模糊着就算了。

    李氏心再善,左右也管不了李南兴读书的这事,问一声晓得了底细,又提醒着红珠往后在李家人面前说话明白些,这也就是了。

    不一会儿做好了饭,李氏才到屋里去叫程文涵,只说:“先起来,喝碗汤坐一会儿,不然半夜你就闹肚饿睡不着了。”瞧他不过脱了外裳就歪着了,不由抱怨他:“这小子就是没闺女利索赶紧。瞧你,今儿出去吹了风,又冷又脏的,回来好歹用热水烫烫脸擦一擦,再泡泡手脚暖和,就这么样躺下了,身上难受不说,回头我还得收拾你的被窝!”

    程文涵迷迷瞪瞪的,红珠笑嘻嘻上来给他脸上敷了块热帕子,立马把他弄醒了,他呀呀两声,道:“要烫死我了!”

    李氏嫌弃地拍了他一记,“怎么说话的?”

    程文涵自己抓了那热帕子擦起脸来,李氏给他披上外衣,又怕儿子这么起来冷着了,回头就端了个小方桌进来他屋里,一家三口正好就坐他床边吃饭。

    程文涵喝了几口热汤,浑身暖呼呼的,得意笑了笑,只说:“娘,我要到西山书院上学啦!”

    李氏忍不住笑,“真的?”

    红珠见不得他这样子,横过去一眼,“这还没个准呢,你就这么得意起来,别说出去我是你姐姐。”又说:“再说呢,便是成了你也只是入个门罢了。”

    程文涵扁了嘴,“姐,我都知道,你就不许我先高兴一下么。”

    李氏这会儿心里多少也安定了,便也附和红珠说:“行了,听你姐的。回头叫旁人听得了,还当你炫耀显摆呢。”想起李南兴来,又多添一句:“你南兴哥那儿不高兴。”

    听了这一句,程文涵哪儿不明白的,他眼珠子一转,“娘,姐,今儿入门试考了三份考卷,一份是帖经,都是摘句释义的题,一份是策论,是述择才选能的,这个是老题了,就是搬着句子作文都能够了。只最后还有一份小的卷子,却是杂学,问了些时务、掌故、算术和刑律之类的事。那杂学的卷子先前伯修哥也没提过,我也不知道。今儿一说要考,我看很多人脸色都白了。”顿了顿又说出一句话来:“我瞧着南兴哥那小卷子答得不好。”

    红珠一听便懂了,听说前朝时这科举考试还分许多种,什么明经明法明算之类,依着红珠理解,就是分文理科分专业。这也就是到了当朝,才少了诗赋、帖经、墨义,专以经义、论、策取士,也就是说考策论,而这策论还定了格式,简称八股文。如今西山书院这入门试倒似前朝,花样多了许多。

    她不禁问:“南兴表哥不会,难道你就都答出来了?”

    程文涵摇头晃脑地说:“监考先生说了,那杂学的题,却是只选一门就可的。”他嘻嘻一笑,“我姐是个钱串子,老在家中打算盘数钱银,我也学得了一二分的,就写了算学的。”

    他这么一说红珠哪儿有不明白的,要说经义文章她比不得书院的先生们,说起算学来,一整个西山书院的人都及不上她。不信谁去问问,这年头有哪个听说过微积分的……她弟弟得她教导,耳濡目染的,多少也学了几成。

    不论别的,在红珠看来他这能耐可比只懂得背书的书呆子实务多了,嗯,是个人才。书院里的先生不取他,都没道理!

    红珠心中大定,可这话却不能直接说了。

    她重重咳了一声,扬起手来狠狠打了程文涵一记,“谁是钱串子!瞧你这嚣张得意的模样,不收拾你都不行了!”

    就连李氏也打了他一下,脸上显了怒容,“尽在这儿胡说八道!亏得你姐姐往日辛苦教导你、督促你读书,这才刚有点儿成绩了,你不谢她也就算了,还在这儿编排你姐姐!”

    程文涵嗷嗷叫了两声,小脸紧皱,赶紧讨饶道:“亲娘,亲姐,我就是高兴了开了玩笑……我胡说的,我这是答上了题谢谢姐姐呢,我今儿能考好都是姐姐的功劳!要不是有姐姐,我也得交白卷了。”

    听他说得可怜,红珠这才罢了,哼哼道:“你说的,都是我的功劳!”

    程文涵笑道:“是是是,往后我出息了,我有一份,就有姐姐一份。”

    这话他虽是嬉笑着说的,李氏却认真点了头,只道:“这话我帮你姐姐记住了,别想反悔。你们就姐弟两个,不相互帮扶着又有谁能依靠?你们一道好好的,往后我……就欢喜了。”

    红珠听出她未尽之语,心里一动,只拿话岔过去道:“今儿我在山下无事,翻看了文涵带的书,却无意发现了一事。”说着就将那申时之的事说了。

    李氏想了想道:“对,似乎听你爹提过,申越申时之,就是这么个人。”

    红珠提及前两年殿试榜单的事,又问程文涵记得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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