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闺阁记-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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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也熬上了,请姑太太得了空儿叫人去领回来。这地方海风大,又下着雨,祛祛寒也是好的。”
李氏含笑道:“嫂嫂就是太周全了,你替我上复她,就说我知道了。”说着又命罗妈妈开了箱子,取出一瓶子花露来,笑道:“这个你替我拿回去,惜丫头一直说想要,只前几日箱笼都收在后舱里,我也懒怠去找,如今偏劳你跑个腿。”
秋霏忙双手接过,却见那剔透的琉璃瓶子里装着寸许高的花露,色若胭脂、晶莹如玉,她便笑道:“好个金贵东西,这瓶儿也好看。”
李氏道:“这是樱桃花露,甜得很,你告诉惜丫头,在那小锅熬的白米粥里滴上两滴,味道最好,若是用得多了,那可真是齁甜齁甜的。”
秋霏忙应了,李氏便叫罗妈妈带她吃茶,将她二人打发了下去,陈滢则命寻真领了两个小丫头,去厨下领汤水,母女两个方换了衣裳。
一时收拾已毕,陈滢仍旧过来陪李氏说话,李氏便拉着她坐在了迎窗的大案边,柔声道:“有件事儿我先跟你说下。适才在车上的时候,我与你舅母已经商量好了,过几日去这城外的小蓬莱山上瞧瞧,听说那山上的万安寺很是灵验。”
能够游览异时空的蓬莱仙山,陈滢还是很愿意的,遂弯了眸子笑道:“母亲这样有兴致,女儿自当奉陪。”
李氏笑着将手点了点她的额角,道:“就知道你乐意往外跑,这一回索性叫你跑个够。”
见李氏眉眼舒展,往日里缠绕于其间的郁气散去了不少,陈滢不由心下大慰,面上的笑亦不再是往常那种古怪的模样,而是真心实意地喜动颜色。
出来这一趟还真是对了,李氏的心情明显变得开朗起来,面上笑容也多了,就连饭量都见长,陈滢对此自是乐见。
由此亦可见,人总是闷在后宅那一亩三分地里,是多么地于不利于身心健康。这越发坚定了陈滢今后想要做点什么的决心,哪怕就是为了李氏好,她也一定要竭尽所能。
三日后,连绵的秋雨终告暂歇,李氏与倪氏便将上香的日子选在了次日。到得上香当日,陈滢起了个绝早,将一应需要在室外完成的功课做完,便带着丫鬟往内院而去。
韩家这宅子到底小了些,陈滢在征得长辈的同意后,便将射箭与练体的地点,选在了二门外头的花园,那地方宽绰,她也能够活动得开手脚。
便在陈滢踏上抄手游廊的时候,却见那通往前院儿的院门蓦地开了,两个人自门外而入,其中那个穿着家常道袍、发上束着一根木簪的男子,正是李珩。走在他身旁的则是个高瘦的男子,陈滢并不认识。
他二人步履悠闲,似是清晨散步。只是这早晚了,陈滢不认为有谁会起这么个大早到别人家去做客,而再结合舅父李珩最近几日的表现,她初步推断,这个高瘦的男子,应该是近几日都住在宅子里的。
李珩最近很少露面,就连倪氏也抱怨过看不到他的人,日常起居皆在外书房,只说有事要做,想来应该便与这高瘦男子有关,只不知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与李珩如此过从甚密?
第133章 何姓男子()
陈滢心中思忖着,脚下已是转步踏出游廊,来到李珩身前屈身行礼:“舅父安好。”
李珩也早就瞧见了她,面上倒也没显出意外来,笑着虚扶了一把,道:“快起罢。”。。
陈滢依言起身,李珩便指向了一旁的高瘦男子,和声道:“来,见过你何伯伯。”又向那何姓男子道:“这是甥女。”
陈滢上前给那何姓男子见礼,那男子却像是有点局促似地,动作不大自然地回了半礼,便向李珩道:“大人太过多礼了,下官不敢当。”
李珩将手一挥,不在意地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又不是外人,见了长辈自然要执子侄礼,你也别见外。”
这番话由他说来,再辅以他眉眼间的从容洒脱,倒是令他那张平凡的脸也显出了些许不凡来。
陈滢默立在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那何姓男子。
除了身材高瘦这一个特点外,这人的样貌十分普通,气质也很庸常,属于那种不太有存在感的类型,陈滢仔细看了他半晌,也没找出特别明显的特征来。
此刻,那何姓男子听了李珩所言,像是颇为触动,脸颊微有些泛红,拱手道:“大人提携之恩,下官永记于心。”
李珩上前携起他的手,感慨地道:“当年你我同窗,枕读张子、夜诵先贤,却从不曾真正明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四句话到底是何意。如今我却有所顿悟,想必克明兄亦然。”
这并不如何出奇的一段话,却叫那何姓男瞬间神情激荡,低声地反复吟诵着“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两句,蓦地双眼一亮,重重顿首道:“下官……君成明白。”
虽只说了数字,却字字铿锵,极为有力。
李珩的面上有了一个真切的笑容,点了点头,不复多言,只转向陈滢,温声道:“你也快些去吧,早起天凉,莫吹着风。”
陈滢忙应了个是,李珩摆摆手,一拂衣袖,当先便往前行去,那何姓男子紧随其后,二人边走边在说着些什么,只是声音太低,根本无法听清。
陈滢立在小径边上,直到他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方才重新转回游廊,面上神色如常,心下却转个不息。
李珩这一路隐姓埋名,可这何姓男子却口称“大人”、自谓下官”,可见他是知道李珩的真实身份的,并非仅仅只是李珩当年的同窗。
此外,李珩以“克明”呼之,这应该是何姓男子的字,而那男子自称“君成”,则应是以名谦称。
姓何,名君成,字克明。
何君成。
陈滢下意识地在记忆中搜索起来。
没听说过。
李氏从未提过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从李惜或倪氏等人的口中,也从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这个何君成何德何能,竟让李珩留他住在家中?而他与李珩近日正在做的那件“要事”,又有着怎样的关联?
一路思索着回到了观雪斋,陈滢方一踏进屋门,罗妈妈便迎过来轻声道:“姑娘,时辰不早了。”说着便向那时漏处示意了一下。
陈滢抬头看去,果见那时漏已过了卯正二刻,确实不早了,遂很快丢开何君成其人,自去耳室沐浴。所幸罗妈妈早有准备,衣裳鞋袜并发钗禁步等一应事物都在前晚备齐了,陈滢匆匆洗了个澡,便整套地穿戴了起来,方去李氏屋中请安。
李氏也早就收拾妥当,正坐在凭窗的玫瑰椅上吃参汤,见陈滢进来了,便将汤盏搁下,唤她近前,笑吟吟将她上下打量了几眼,点头道:“难得瞧阿蛮穿件鲜亮的衣裳,这藕花裙子倒也衬你。”
陈滢弯了弯眸子,笑道:“母亲今儿也很好看。”
自陈劭失踪后,李氏几乎足不出户,也不太打扮自己,明明也才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整天穿着家常那几件衣裳,暮气沉沉地。而今天的她,外套了件新裁的莲青色如意云纹暗花长褙子,里头的上衣是件雨过天青素面儿通袖夹衫,下头系着月白马面裙,裙角上绣了一枝半开的浅蓝色的秋海棠。
纵使通体素净,这一枝海棠,却也让李氏平添了几许明艳。
见女儿夸自己好看,李氏到底也是女子,如何闻之不喜?于是那目中笑意愈盛,嘴上却道:“罢了,娘年岁大了,与你们小姑娘相可是不能比的。”
口中虽是如此说着,可她面上的笑容却如风吹起的水面,一点一点地漾了开去。
陈滢便笑道:“母亲很该多穿几件新衣裳,看着精神些。”
李氏打趣她道:“是了是了,为娘这里一裁新衣,自然也就少不了你的。”
陈滢便笑:“还是母亲懂女儿,知道女儿这就是讨衣裳来了,少不得要母亲破费一二,替女儿好生缝几条裙子穿穿。”
李氏被她说得掩唇直笑,显是心情极好,母女两个便不免说些家常话儿,一时陈浚也来了,一家三口安静地用罢早饭,便去正房与众人汇合,前往万安寺上香。
那小蓬莱山就在陈滢他们进城时走的东门外头,因是蓬莱县的一处名胜,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游人甚众,是故便有当地富户出资,修建了一条宽阔的石子路,车子走在上头倒还不算颠簸。
倪氏此次只备了三张骡车,倒不曾套马。毕竟李珩始终瞒着官身的身份,倪氏是个精细之人,于是便准备得十分低调,很符合李珩目前的富家士子身份。
那骡车本就不大,只能坐得下二人,倪氏嫌李惜话多,吵得脑仁儿疼,便与李氏合乘了一辆,李惜则与陈滢同车,倒是李恭他们几个少年,全在一张车上。
长辈们皆不见身边,李惜哪里还能坐得住?那车子才一驶上通往小蓬莱山的宽道,她就开始一点儿一点儿地挪着屁股往那窗边儿上靠,一面还不忘去偷眼去打量陈滢,生怕她瞧见似的。
陈滢见状,自是忍俊不禁,便笑道:“你若要掀帘子便掀就是,只管往外瞧,不必理我。”说着便把眼睛给闭上了。
第134章 暗香浮动()
被陈滢一语说中心事,李惜的脸不由就红了,忸忸怩怩地道:“表姐,我也不是非往外瞧不可的。”语罢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啊呀”了一声,道:“啊呀呀,这窗帘子上像是沾着东西,等我来细瞧瞧。”
说着话儿,她那手就伸了过去,小心地将那帘子地掀开了一个角,嘴里还嘟囔着“也不知这是个什么东西,我再细瞧瞧”,旋即便矮了身子、撅着屁股,将一只眼睛凑在那角落往外瞧。
陈滢张开眼睛见了,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道:“你要看就好好看,这样子真成那海里的大虾了。”
李惜越发地不好意思,脸颊儿红红地,偏又舍不得移开眼睛,只得拿话敷衍:“我也没瞧什么,就看看窗帘子上头的东西。”
陈滢委实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探手“刷”地就将那帘子撩了起来,顺势又在李惜的丫鬟中间拍了一记,笑道:“就你鬼主意最多。”
李惜这是怕倪氏事后责备,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法子,由陈滢撩起窗帘来,过后就算要骂,她也不过是个“从犯”而已。
虽然明知她的小心思,可陈滢就是讨厌不起这个表妹来,总觉得她行事说话之间,有一种这个时空的贵女身上很罕见的天真。
这才是真正的十三岁少女该有的模样。
在现代时,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也就才上六年级,正该天真烂漫才对。
见那车帘终于掀开了,李惜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抱着陈滢的胳膊摇了又摇,笑眯眯地道:“表姐真好,表姐是世上最好的表姐。”
陈滢便笑:“就这么两句话,你整天说着也不烦?举凡帮了你的,皆是世上最好的某某,我前儿还瞧见你夸秋霏是世上最好的丫头来着。”
李惜嘻嘻而笑,也不辩驳,开开心心地扑到窗前看风景。
这条山道修建得颇为宽敞,又无树木遮眼,两旁风物一览无遗。随着地势渐高,那碧绿如丝绸的大海就在山脚下,似是探手可掬,蓝天如洗、云海连绵,天蓝与海蓝几乎重合在一处,海风自窗纱间涌进来,隐约间似有清馥馥的香气。
“表姐,你闻闻,这是不是桂子清香?”李惜用力地翕动着鼻子,小狗儿似地将脑袋直往窗纱上凑,声音里满是惊喜:“莫不是这山上还栽了桂花不成?”
陈滢也闻到了这极清浅的花香,确实是桂花的香气,便点头道:“想来应该是的。只不知这是谁这么大手笔,在海边也种了上了桂花。”
桂树喜温暖潮湿且微含酸性的土壤,干沙贫板的土地可栽不活,蓬莱县却是临海之地,气候干爽,那桂树想必种之不易,应是下了精细功夫才能得成的。
听得陈滢也说这是桂子香,李惜已经欢喜得几乎要抓耳挠腮了,一把拉着陈滢道:“表姐、表姐,等一会子上了山,请你陪我去找桂花儿去,我要摘一些回来晒干了缝个香囊,再叫嬷嬷做桂花糖来吃,若是有那下剩儿的,便叫蒸上桂花糕、桂花糖藕来吃。表姐是不知道,那桂花糖藕又甜又糯,可好吃呢。”她不由自主地咽起了唾沫,像是已经将那美食吃进了口中。
陈滢见状自又是一番好笑,只道李惜是个“小馋猫”,李惜不依,一头扎进陈滢怀里歪缠,越发显得孩子气,虽她只比陈滢小了两个月,瞧着倒像生生小了两岁也似,陈滢的心理年龄比她大了许多,对此倒也不以为意。
好容易待她闹够了,估摸着也快到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