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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出闺阁记-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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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浚很快便过来请安,李氏命他坐了,那西瓜也送了上来,陈浚吃了两片,再要吃时,李氏却不让了,怕他坏了肚子,只叫人沏了温温的茶来喝。

    母子在树下说了几句话,李氏便挥退了从人,转首看向陈浚,目中似隐着些情绪。

    陈浚不如陈滢细心,对此却是一无所觉,仍旧在那里吃茶。

    静了些时候,李氏蓦地便道:“浚儿,你说……若是我们离开国公府,可好?”

    陈浚一愣。

    离开国公府?

    此话怎讲?

    莫非……

    他蓦地抬头望向李氏,面上有着明显的震惊。

    李氏见了,忙笑着道:“你也别多想,我不是说真的离开,只是……想要去外头住段日子。”

    陈浚醒悟了过来,心头一松,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我还当怎么着了呢,原是此事。这又有什么?去外头住便住去,总在一个地方呆着,也确实是闷。”

    李氏微蹙了眉心,将声音放轻了些,道:“我的意思不是去外头小住,而是……去外地,离开京城,到别的地方,长久地住上几年。”

    陈浚怔了怔,旋即便问:“母亲何出此言?”

    李氏分明就是有了什么打算,否则也不会突然说出这些来。

    “我也就不过这么一说罢了。”李氏似是并不想往细里说,将手摆了几摆,笑道:“还是没影的事儿呢,只是我心里有这么个想头。”

    陈浚略略颔首沉吟了片刻,便抬起头来展颜一笑,道:“如此也好。恰好国子监我也呆腻了,去外头游学却也不错。”

    这回却是轮到李氏讶然了,问他道:“国子监准你们游学?”

    “自是准的。”陈浚一脸笃定,慢悠悠地啜了口茶,玩笑地道:“行万里路,方为昂藏七尺之男儿。”

    这话引得李氏笑了起来,正欲再说,瞥眼却见那门缝里忽地闪过一个人影,忙止住话头,提声问:“外头是谁?”

    她话音还没落,那门就被人推开了,却原来是花在圃家的走了来,身后还跟着个提着食盒的小丫头子,李氏便笑:“哟,花嬷嬷来了,有事么?”

    花在圃家的忙陪笑道:“厨下送了两样新鲜点心,姑娘叫给夫人送些尝尝。”说着便从那小丫头手上接过食盒,启盖给李氏观瞧,那里头果真是两碟子精致点心,还冒着热气儿呢,显是新做的。

    有了这么件事儿,这个话题就此搁下,李氏留下了点心,仍旧与陈浚闲闲说话,在此略过不提。

    水田之事告一段落,时序便也转至了五月。

    五月被称为恶月。依大楚民俗,这个月是不作兴宴饮取乐的,因此,国公府便也过得相对平静,端午节时,只简单地阖家小聚了一次,过后所有人便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中,就连陈浚也是一放假就回家,绝不往外跑。

    好容易捱过了这难熬的一个月,才一到六月,国公府就接到了十几张邀宴的帖子,而这其中最显眼的,莫过于兴济伯府的寿宴请笺。

    兴济伯夫人程氏今年四十有三,虽算不得整寿,可伯爷对这个续弦夫人向来爱重,便打算办个寿宴好生热闹热闹,据说长公主并附马爷都将到场,香山县主也会去。

    拿着那张烫金熏香大红的帖儿,许氏便犯了愁,想着这事儿到底不小,便叫来丫鬟流影,吩咐她道:“你来替我梳头。”

    流影忙应声上前,一面将许氏挽的家常纂儿打散了,一面便从镜中觑着她的面色,轻声道:“夫人这是要出去。”

第061章 羽扇摇风(柳仲严盟主加更)() 
许氏拿着那红帖儿瞧着,随意地道:“去见见老太太。”说着便将那帖子往流影面前一送,嗤笑道:“你瞧瞧,这不有趣?人家巴巴地送了帖子过来,这小意儿殷勤的,倒叫人为难。”

    流影跟随许氏多年,粗通文墨,因见那上头写着兴济伯三个字,便咋舌道:“吓,这闹僵了才没几个月,帖子就送过来了,可真叫人难办得很。”

    许氏将帖儿往桌上一撂,挑眉道:“我可管不着这些,总归往老太太跟前一送,是去还是不去,由得她老人家作主。”

    “就是这话儿呢。”流影陪着笑道,两手翻飞替她挽着发髻:“夫人只管您该管的事儿就是,多余的一点儿都甭沾,也免得那起子人乱嚼舌根儿,好说不好听的。”

    许氏便勾了勾唇,面上浮起一丝讥意:“我算是看明白了,管得越多就越受累,倒不如那些躺下来睡大觉的,天上还会掉下好东西呢,没准儿就砸着了。”

    流影便抿嘴儿笑:“夫人这话说得是,可不就有那见天儿躺着的病美人么,都躺得老莫咔嚓眼了,还病着呢。”

    许氏在镜中看了她一眼,“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佯嗔道:“偏你促狭,就有这许多怪话说。”

    说笑间,许氏已是梳好了头发,又换了一身儿衣裳,便去了明远堂。

    许老夫人恰好午睡醒了,便叫请了许氏进去,婆媳二人关着门说了不过半盏茶的话,许氏便又辞了出来。

    说来也是巧,她这厢才一跨出明远堂的院门儿,远远便见那回廊下头走来几个人,当先那人穿一身翠绿的长裙,通身上下干净如水,正是陈滢。

    许氏便微蹙了眉,停步不语。

    陈滢此时也瞧见了她,出于礼节加快了脚步,走了过来给她见礼。

    许氏受了她的礼,笑问:“这不早不晚的,你怎么过来了?”

    “有话要和祖母说。”陈滢简短地回道,面色还是一如往常般地平静。

    看着她点漆般的眸子与白净的面庞,许氏心中便浮起了一阵烦躁。

    这段时日,她加紧了对二房的关注,却收效甚微。

    二房本就人少,那几个管事丫头就跟闭了嘴的河蚌似的,根本撬不出几句话来。至于底下的那起小丫头子,她们倒是叽叽喳喳地话多,可说的却皆是些不着四六的闲话,有用的消息却是一概没有。

    许氏一向自诩将长房打理得水滴不漏,如今却终是明白,这府里还有个铁桶般的二房,她身为一府主母,短时间内竟是插不进手去。

    唯今之计,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心下如此想着,许氏的面上却笑得如蕴春风,和声道:“你来得巧,老太太才睡醒,快进去罢。”

    陈滢向她点了点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一直目送许氏领着丫鬟去得远了,方才跨进了院门儿。

    “三姑娘来了。”刘宝善家的一直守在台矶前头,见了陈滢等人便忙笑迎了过来,向她福了福身:“老夫人一早就接到了您的口信儿,正等着您呢。”

    陈滢略略侧身,只受了她半礼,温声道:“有劳刘妈妈了。”

    刘宝善家的笑称“不敢”,亲领着陈滢上前,挑起门帘,将她请进了房中。

    许老夫人自来喜欢在东次间儿起坐,此刻便也仍旧像往常那样,安坐在东次间倚窗的扶手椅上,见陈滢进来了,便抬了抬手:“坐吧。”

    陈滢应了一声,便坐在了右边下首的第一个位置,那厢刘宝善家的早指挥小丫头送上了热茶,便带着人退了下去。

    “你说有重要的事儿要说,是什么?”许老夫人开门见山地便问了出来,细长的眼睛微眯着,一面轻轻摇着手里的玉柄羽扇。

    陈滢抬眼看去,便见她一头花白的头发,一身秋香色衣裙,羽扇摇风,倒有几分老神仙的味道。

    扫眼瞧罢,陈滢便又垂下眼眸,恭声道:“孙女想说一说之前进宫的事儿。不知祖母知道不知道一个叫做包玉春的太监?”

    许老夫人摇扇的手停了一息,便又继续摇动起来,语声亦自迟迟:“这名字听着生得很。”

    陈滢点了点头,也未觉得意外。

    那宫里的太监成百上千,许老夫人纵然时常有机会进宫,却也不可能尽知。

    略略斟酌了一下用词,陈滢便将包玉春的事情大致说了,末了又道:“……进宫搜身本是应有之仪,就算搜身的是太监,那也是合乎规矩的,即便这太监是被香山县主收买的,也不能说县主就错了。再者说,孙女还把人给打了,也略过了搜身这一关,因此这事儿孙女就没跟外人提,至今也只告诉了祖母一人。”

    语至此处,她停了片刻,又补充道:“母亲那里,孙女也是只字未提。”

    许老夫人此刻早就没再摇扇了,只执扇坐着,满是沟壑的面容隐在窗影下,叫人瞧不出她的神情。陈滢目中所及,也只有那一双遍布皱纹的苍老的手。

    数息后,那双手动了动,却是将扇子搁去了案上。

    “此事,你处置得很好。”许老夫人终于开了口,语声迟缓,平静无波,“香山县主性子阴狠,往后若是两边对上了,须得小心。”

    陈滢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许老夫人这样说了,她的目的便也达到了。

    “祖母明鉴。”她很是公事化地说了一句,便站起了身:“孙女话说完了,这便告退。”

    “且慢。”许老夫人抬起了一只手,阻住了陈滢离去的脚步,同时身子也往前倾了倾,整张脸都落在了光线之下。

    陈滢此时方才瞧见,许老夫人的面上,竟含着一丝淡笑。

    “来人。”她提声唤道,又向转向陈滢,语声十分温和:“祖母不会叫你吃这个闷亏的,你安心便是。”

    陈滢闻言,只得又坐了回去,却见前头门帘挑起,刘宝善家的走了进来,躬身问:“老太太有何吩咐?”

    “你去后头库房里,把那只宝相团花金漆螺钿匣子拿过来。”许老夫人吩咐道,停了一刻,又道:“多叫两个人,那匣子怪沉的。”

    刘宝善家的面露讶色,忙应了个是,退了下去。

第062章 东窗私语() 
见刘宝善家的去了,许老夫人便又转向陈滢,慈祥地道:“祖母这里旁的没有,不值钱的老古董却多的是。这几次总叫你吃亏,祖母心里着实过意不去,一会子那些东西你且拿回去,叫你母亲好生替你收着。”

    陈滢忙屈身道谢,许老夫人便又道:“叫你的丫头子进来吧,那东西可沉,你一个人抬不动的。”

    陈滢私以为,以她的腕力,抬点重东西还是使得的,只这到底是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她便很顺从地应了个是,提声唤道:“寻真、知实,你们都进来。”

    那一刻,她并没注意到许老夫人那瞬间僵硬的面色。

    听闻陈滢有唤,寻真与知实便双双走了进来,给许老夫人见礼,一时那刘宝善家的也将东西抬过来了,果然是又大又沉的一只匣子,难怪许老夫人说要多叫几个人过去。

    “将匣盖儿启开来,给三丫头瞧瞧。”许老夫人吩咐道。

    刘宝善家的挥退了几个粗使婆子,自己亲自上前,拿了钥匙将锁头拧开了,启开匣盖。

    一刹时,耀眼的宝光从匣中冲了出来,陈滢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这里头拢共收了六副头面,皆是赤金的。”许老夫人像是来了兴致,说话的声音也不似此前迟缓,“这样式也是前两年时兴的,原先我打算着交给你三姑姑,只她这几年不方便戴,我便也没叫人送去。”

    她口中的三姑姑,便是国公府三位姑太太中最小的一位,亦是许老夫人膝下唯一的女儿——陈幼薇。

    陈幼薇多年前嫁予了一位翰林院修撰,前两年因公婆相继过逝,她便随夫君扶灵回了原籍,阖家闭门守孝。许老夫人替她打的这些头面,也确实不便于送过去。

    “多谢祖母厚爱。”陈滢躬腰道了声谢,旋即便转首望去。

    真真是满登登的一匣子首饰,从发钗到项圈应有尽有,那灿亮的金光杂以各种宝石的光芒,闪得她几乎有点睁不开眼。

    一旁的寻真与知实二人都有点儿看傻了。

    这满匣子的首饰,价值几何还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那份儿体面。

    这可是老太太原先为最疼爱的三姑太太准备的,如今却赏了陈滢。那岂不是表明,在老太太的心里,她们家三姑娘也和三姑太太一样得宠了么?

    “这些便都予了你罢。”许老夫人和声语道,挥手命刘宝善家的将匣子合上,淡笑着道:“这里头的宝石皆是上好的,有好些还是国公爷当年从北疆那边儿弄来的,那地方盛产这些个东西。便是这头面款式旧了些,回去叫你母亲把它融了,再打了新的来,也一样能戴出去。”

    纵然早有了心理准备,可陈滢还是觉得有点吃惊。

    这一匣子的金饰若换成现银,约近千两,委实重了些。

    怔得一怔后,陈滢便躬着身子道:“祖母,这头面太重了,孙女何德何能,不敢……”

    “这是祖母予你的,有什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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