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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出闺阁记-第2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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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眼儿又开始滚烫,似一把火直燎到脸上来。

    陈滢侧首望他,莫名地,觉得这样的裴恕,很顺眼。

    那个瞬间,陈滢那颗做导师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只可惜,今天这场合有点儿……

    工作重要,工作重要。

    陈滢默念两句,当先转身,不再去看裴恕,容他自我修复。

第561章 一双旧钗() 
“方才阿恕曾说,死者中毒后几个时辰方才身亡,由此,我便有了一个推测。”片刻后,陈滢缓声道,行至窗前站定,眺望远处风物。

    风很大,刮得满庭树影离合,泥径上有凋零的石榴花,褐色的、紧皱的花瓣,是旧照片中的光景。

    陈滢莫名觉得惋惜,似为这残花,又似这那自毁面容的女子。

    “我猜测,死者在自残时,很可能正处于弥留之际。”她又道。

    “不知阿滢是从何处得出这结论的?”裴恕终是问道。

    如酒声线,若醺风拂面,直能醉了人心。

    从声音便可知晓,他已然恢复如常。

    陈滢弯唇,向着大风里的庭院,投去温柔一瞥。

    而当转首时,她目中却只余沉静,再无其他。

    “其实,即使是自残,也是能够从好几个方向出刀的。”她道,先反握炭笔,左上右下、由上至下划过,再改正手握刀,右上左下、从右至左,逐次在脸上比划,说道:“你瞧,如此一来,也能形成交叉伤、网格伤。可死者却偏偏没有,为什么?”

    她指向无名女尸面部:“我想,当时的她,很可能已然毒发,正濒临死亡边缘。因了某种原因,她必须毁去自己的脸,于是以最顺手的反手执刀方式,先划烂左半边脸。至于右半边脸,其实只要改成正手拿刀,即可轻松办到。只当时她神智只余一线、体力也严重下降,无法考虑周全,是以才留下如今的伤痕。”

    “这倒也有可能。”裴恕点了点头。

    陈滢便笑起来:“这推测其实毫无根据,算是我的臆想吧,做不得准。”

    “我相信你不会错。”裴恕飞快地道,态度毫不迟疑。

    以他所知,举凡陈滢的臆想,皆很接近真相。

    “那么,阿滢还有没有别的臆想?”裴恕又再问,神态倒比方才自然了些。

    只要不与陈滢对视,他还是可以好生说话的。

    陈滢笑起来,举起简报向他晃几晃:“尸检还没结束呢,死者衣物也没检查,我这里记录还是空的。我想,等验明一切再说也不迟。”

    裴恕愣了愣,蓦地伸手一捅玉冠,笑得有些自嘲:“罢了,我也真糊涂到家,这还没个定论的事儿呢,我自个儿瞎着急。”

    陈滢摆手道:“这不怪你,其实,我可能也有点武断了,下结论下得太早。也许等验过全部之后,我又要把之前所说的都推翻。”

    “这不能够的。”裴恕摇头表示不信。

    陈滢的推断从不会错,他有对此十成把握。

    陈滢也不与他多言,又回至尸床边,继续验看。

    死者左小腿骨头稍呈畸形,右臂肘关节、左肩、后腰等处,亦皆发现伤疤若干,大小不一。

    不过,这些皆是旧伤,目测最近的一处也产生于一、两年前,余者则更久些。

    “这女子定是江湖人无疑了,这身上的伤乃长年与人争斗所至。”裴恕在旁看得清楚,面色颇不以为然。

    连江湖人都开始招揽,看起来,康王余孽们的日子,相当不好过,正所谓穷途末路,拿着浮木当船行。

    念及此,裴恕眸光微冷。

    此事亦当上达天听,也好叫元嘉帝再加把劲儿,把这些逆贼一锅端了。

    “好了,尸体检验完毕,关于无名女子自残的推论,暂时可以不必推翻了。”陈滢埋头作简报,一面便道。

    裴恕闻言,立时露出“我就早知道会这样”的神情,两手朝脑后一枕,状甚逍遥:“我说的吧,这是不能够的,阿滢的推测何时错过?”

    言语间,倒像是他自己得了多大褒奖,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陈滢但笑不语,转去床尾,拿起放衣物的包袱,打开只扫了一眼,便讶然抬眸:“怎么这样少?”

    包袱中仅一身中衣、一双快靴、一双布袜、半截行缠并两支旧珠钗,再无他物。

    与之相比,刘蟠的衣物可要多多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死的时候就穿着这身儿。”裴恕很快给出答案,斜起一侧唇角,笑意极凉:“老九他们到处都搜遍了,什么都没找着。”

    他又抬起下巴,点了点那半截青布行缠:“这行缠应是一副才是,可她就只有右腿绑着,且也只剩下半截儿,左腿那根儿也不知去了何处。”。。

    陈滢先不及言,只回首望向女尸腐烂的脸,出神半响,方淡然道:“看起来,她是真的不希望被人知道身份,不仅划烂了脸,举凡能证明其身份之物,也都叫人拿走了。”

    “你是说,这是凶手拿走的?”裴恕问,一根眉毛挑起老高:“这凶手竟是如此肯帮忙?”

    “我也说不准。”陈滢道,眉心拢着,目色微沉:“不过,我总觉得,杀死刘蟠的凶手、与杀死这女子的凶手,很可能并非同一人。”

    “哦?”裴恕挑起的眉动了动,右手一抬,以按剑之姿,按向腰畔:“照你这意思,此案竟是两个人做下的?”

    话音落地,他心头已是一片茫然。

    这案子怎么那么多怪事儿?越往下查,越扑朔迷离。

    凶手为何拷问刘蟠?为何以两种不同的方式杀人?无名女子为何不肯叫人看到她的脸?她的衣物到底是谁拿去的?

    无数疑团绞缠起来,直搅得人脑仁儿作痛、满头浆糊。

    裴恕苦恼地皱起眉。

    原来,动脑之辛苦,比动手还甚。

    “这钗子上头有表记。”

    蓦地,一声轻语飘来,若水泛清波,泠泠动人。

    裴恕猛然抬头。

    此际,陈滢正立于烛台前,将那两支旧钗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端详,观其神情,平静安然,与素常无异。

    “果然有表记吗?”裴恕精神一振,大步上前,凑去陈滢跟前张目而视:“表记在何处?”

    说出此言时,他心下着实欢喜。

    有表记,就有来处,而查到来处,则这钗子的主人——那无名女子——之身份,亦将查明。

    陈滢面容淡定,向钗尾某处一指:“表记在这里,你迎光细看,上头刻了个字。”

    说话间,她已将双钗递去裴恕手中,由得他细瞧,而她自己则拿出了案情简报。

第562章 昔时珍翠() 
陈滢翻阅的,正是根据老九那份记录整理出的简报,而当视线扫向某几行字时,她心头忽地一动。

    记录有载,这一双珠钗并非女尸身上佩戴之物,而是藏在她中衣内袋里的。

    据称,那内袋缝得极其隐蔽,若非老九精细,寻常人怕还找不着。

    陈滢在意的,便是此处。

    一个竭力要隐瞒身份之人,何以偏偏留下有表记的钗子?

    “莫非……我之前的推测,终究还是错的?”陈滢忍不住低语,目色越发深凝。

    或许,这女子其实并非自残,而是被一个有着古怪癖好的凶手杀掉的,譬如,那凶手偏要固执地从一个方向出刀,划烂女子的脸。

    又或许,凶手以某种不可知的方式,制止女子出声,并胁迫其自残?

    而这钗子,也可能为凶手故意留下的线索,摆出一副“尽管来抓我”的姿态,以彰显其智慧上的优越。

    此念方生,陈滢便又摇头。

    这与凶手侧写不符。

    凶手目的明确、手法直接、拷问手段粗暴,两具尸身皆无虐杀痕迹,现场亦未经过布置,两具尸首更是一在室内、一在庭院,连个基本场景都没有。

    陈滢不能断定凶手是何种类型的罪犯,但是,陈滢可以保证,此人绝非表演型罪犯。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该案皆不具备炫耀、显摆或诸如此类的特质,某些细节堪称混乱无序、缺乏计划性。

    那么,这两枚旧钗,意义何在?

    毁容自残,意义又何在?

    陈滢双眼微眯。

    有意思。

    非常有意思。

    如此古怪的、自相矛盾的案子,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了。

    没来由的,这案子予她一种熟悉感,仿似此前在别处见过。

    陈滢的眼睛眯成了缝。

    这一刻,她显然并未意识到,她眼睛的大小,已然与单眼皮的裴恕,划上等号。

    此际,裴恕正打量珠钗。

    钗尾形若燕尾,分作两股,裴恕盯着的,正是位于右首的那一股钗尾末端。

    那上头,确然刻着一字。

    “这刻的是……这字好像是……”他极力分辨其上字迹,口中亦低语,眉心拧作疙瘩。

    那钗子委实太旧,钗首珍珠泛黄,金累丝也灰蒙蒙地,毫无光泽。而钗尾磨损则更严重,铜色几乎脱落殆尽,只余少许。

    而那个字,恰巧便落于残存的那一点儿铜色上,虽字迹轮廓尚存,但若要当即辨认而出,却也颇难。

    也不知盯着瞧了多久,蓦地,裴恕瞳中一亮,“啪”一拍大腿“我认出来了!我认出来了!”

    他转向陈滢,眸光炯炯“阿滢,这上头刻的字乃‘容颜’之‘容’,可对?”

    语罢,面上已满是期待。

    陈滢自思绪中回神,回眸向他一笑“不错,那确实是个‘容’字。”

    她将简报纳入袖笼,顺手拿起另一枚金凤钗,交予裴恕“这上头也有个表记,可惜只剩了小半边儿。另外,钗头凤嘴衔着颗珍珠,那珍珠下头有个金托儿,其上也有字,看着像是首饰铺子的名号。”

    “竟还有这等事儿?”裴恕直是大喜过望,忙接过细看,很快便在钗尾同样的位置,找到一个模糊不清的“王”字。

    那“王”极小,一望而知乃某字的残余部分。而在珍珠托儿下方,也果然刻有店铺名号,却是“珍翠楼”三字。

    “珍翠楼……珍翠楼……”裴恕低声重复地道,眉头皱得极紧,末了儿,又去看陈滢。

    “这铺子我好像从没听过。”他道,面上难掩失望。

    “我也没听过。”陈滢接下话头,神情却很平静“从钗子的成色看,这至少也是十几年前的物件儿了,也可能更久远些,这铺子应该也是那个时候的,如今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她面色安然,语气亦无甚起伏“再说,这铺子位于哪一府、哪一县、那一城,我们也不不知道。如今只是拿到一个铺子的名号罢了,就算派人去查,也是大海捞针,怕要耗时许久。”

    裴恕亦知其理,只是,心下难免有些焦灼。

    方才听闻有表记,正如曙光乍现,满以为天将放亮,可如今看来,他们尚需在黑暗中摸索。

    静默片刻,他方沉声道“无论如何,到底我们比方才又多找到几条线索,总是好事,我稍后便下令,着他们去查,先把山东这地方查遍了再说。”

    他冷笑起来,肩膀一横、衣袖一振“此事我会上报陛下,还就不信找不着它了。”

    “陛下手下能人极多,由他们去查,自是事半功倍。”陈滢笑着点点头,转去一旁的条案,检查余下衣物。

    方才她当先查的,便是钗子,未料竟得个开门红,此时她便暗自祈祷着,接下来亦能有所斩获。

    上天许是听见了她的愿望,没过多久,她竟又有所发现。

    且还是重大发现。

    强抑着狂跳的心,她缓声道“阿恕,方才我在刘蟠那里提取的证据,就是那碟纤维物和砂砾,能不能请你拿过来?”

    说这话时,她并未去看裴恕,而是拈着筷子,动作轻巧地从那双快靴的靴底,拣下几样事物。

    裴恕这才发觉,条案上,正搁着两只白瓷碟,一碟放着几颗砂砾,亦即方才陈滢从靴子上取来的,而另一碟中,则放着那半截行缠。

    他心头一喜,先行吩咐下去,旋即上前“你又发现了什么?”

    陈滢收起铁筷子,语声是一如既往地干净“这要等经过比对后才能说。不过,如果推测无误的话,我想,我已经知道杀死刘蟠的凶手是谁了。”

    裴恕先一愣,复大惊,再欢喜。

    “凶手是何人?”他踏前两步,迫近陈滢身前,垂目望向她,眼神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这一刹儿,他平素磁沉的声线,竟有几分沙哑。

    陈滢目视于他,并不言声,只伸臂朝窗前一指。

    竟然就在屋中?!

    裴恕只觉头皮一麻,瞳孔骤然缩紧,手下意识按向腰畔。

    “就是她。”陈滢终是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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