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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出闺阁记-第2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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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诡谲的是,那女尸七孔流血,竟是中毒身亡。

    见事态已然超出控制,老九干脆向官府亮明身份,再以明、暗两种手段,将刘蟠查了个底儿掉。

    原来,这刘蟠竟是个孤儿,上无老、下无小,虽已年届四旬,却从不曾娶妻,平素也没个相好儿的。

    这就引发了一个疑问:一个独自生活的男人,院中为何会有女尸?

    这女人是谁?

    她为何死在刘蟠家?

    为找出真相,老九又将刘蟠的住处掘地三尺,却一无所获。

    刘蟠本就有潜逃打算,自不会留下任何线索,老九他们连张纸片儿都没搜到,更遑论其他。

第557章 曾被拷问() 
老九是个颇有决断之人,知道行动失败后,他立时飞鹰传书、向裴恕报信并请罪,同时以冰块存尸、带着尸体快马往回赶。

    他们一行身份已然挑明,再留在蓬莱也无意义,倒不如趁早回转,还能通过验尸拿到些线索。

    而除上述事发经过外,陈滢手中,还有一份极为详尽的案发地——亦即刘蟠居处——的环境资料。

    这是裴恕命老九写的。

    这份资料几乎囊括一切,如屋舍朝向、户牗大小、家具陈设、庭院布置、砖瓦漆木,乃至于地面泥沙、墙头青草、案发当晚空气湿度、风向等等,亦皆在列。

    裴恕深知,陈滢断案时,最爱于细微处入手,每每收效惊人,因此才会下死令,迫得老九等人通宵达旦地回忆,连觉都不曾好睡。

    幸得他本就记忆力上佳、为人精细,且队中亦颇有几个观察入微、头脑灵活之人,方才勉强交了差。

    思及此,陈滢不由面现浅笑,将简报收进袖笼,那厢裴恕亦调好烛台,陈滢遂戴上口罩,开始尸检。

    首要验看的,是尸体上的两处刺创:一处位于腋下、另一处则位于咽喉。

    其中,咽喉处为致命伤,气管完全被刺穿,可以想见,刘蟠中刀后当即毙命,死得很快。

    至于腋下刺创,据其创面形状及颜色分析,应于咽喉刺创之前产生,且刺得并不深。

    陈滢以炭笔记下这一切,复又拿出铁筷子,将两处伤口挑开,观察表皮状态、横断面形状等,其后得出结论:

    两处刺创皆为同一种锐器所致,初步推断为匕首、短剑或其它形制扁平、尖端锐利的冷兵器。

    此外,在尸体双手手腕、两脚脚腕处,各发现瘀伤若干,呈青绿色。

    由此可以倒推出,刘蟠的死亡时间,应在五至六天前,也就是老九他们抓捕当天。

    且,是生前伤。

    陈滢于是蹙眉。

    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抑或是,这是唯一的可能。

    纵使口罩遮面,她目中一闪而逝的沉凝,仍旧被裴恕捕捉到。

    “有什么不对么?”他立时问道,神情颇为焦切。

    蓬莱县行动失败,他是极希望从尸检中查出些什么来的。

    “确实有一点,目前还不好说。”陈滢道。

    隔着口罩,她的声音有些含混。

    裴恕低低“唔”了一声,不复多言。

    陈滢亦未再说话,沉默地转去床首,以铁筷子扒开死者口腔,凑近观察。

    “原来如此。”片刻后,房中响起她干净语声,清冷若泉。

    话声落地,她便将铁筷子探进死者口中,从中挑出几样事物,小心地置于一旁的白瓷碟中。

    “如何?有发现么?”裴恕终是忍不住了,再次出声相询。

    “有一些。”陈滢简短地道,行至尸身侧畔,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将尸体的一只手抬起,示意裴恕观察其上瘀斑:“你看手腕上的这处伤痕,呈环绕状。我认为,这是绳索捆绑造成的。”

    她又逐次指明其余三处瘀伤,它们分别位于另一只手腕、以及双足脚腕处,复又续道:“还有这几个地方,也存在形状相同的瘀斑,而据瘀斑颜色推断,这皆是生前造成的。亦即是说,在事发当晚、死亡之前,刘蟠很可能经受过一次拷问。”

    “拷问?”裴恕震惊地看着她,似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说,在老九他们摸过去之前,刘蟠先是被凶手抓住并拷打,然后才被杀死的?”

    “我认为是。”陈滢语气肯定,复又抬起手死者左臂,指向其腋下那处刺创:“还有这里的伤势,阿恕,你不觉得伤在这个位置,很奇怪么?”

    裴恕怔了怔,旋即目露沉思。

    陈滢不说他尚未觉得,如今细思,果然古怪。

    通常说来,当一方手持利刃攻击时,则被攻击方无论是否会武,多会本能地屈起双臂、护住心肺要害,腋下亦在被护住的范畴内。

    可是,凶手却偏偏刺中了刘蟠腋下,是凑巧么?

    此时,陈滢已将铁筷子挑开腋下伤口,翻出内里半腐的筋肉,转向裴恕:“据我所知,人体腋下有一条大筋,无论捶打、刺伤或以钝物击中,皆会产生剧痛,远比别处受伤更叫人难以忍受。你仔细看看,这处刺创,是不是恰好挑断了一截筋脉?”

    裴恕听得一头雾水,凑上前细看,果见那亮锃锃的筷头儿上,拣着一小段发黑的筋头。

    “断筋处切口整齐,显是被利器割断,且割断后便即收刀,并未再往下深扎。”陈滢又道,将铁筷子在尸布上拭净,转身行至床头。

    “此外,我在刘蟠的口腔里,还找到了多处出血点,以及几根纤维物。”陈滢搬动尸体头部,使之正对着烛光,以便裴恕看清。

    裴恕忙再度凑近,盯着尸身的嘴瞅了半晌,摇摇头:“罢了,我什么都瞧不出。”

    虽目力极好,只他接触过的尸体太少,远不及陈滢经验丰富,自是一无所获。

    不过,他对陈滢所言,却是深信不疑。

    在断案一事上,陈滢说的每一句,皆是至理,任何怀疑皆是闹笑话儿,这一点,裴恕亦曾亲身体会。

    这般想着,他便又问:“却不知,这口中有出血点又表示什么?还有那个什么……什么纤维物,又是何物?”

    “那小碟子里放着的,就是纤维物。”陈滢小心放下尸体头部,顺手端起那只白瓷碟,呈去裴恕眼前:“你瞧,这里头有几根像是毛发的细丝,便是我所说的纤维物了。”

    裴恕这回终是瞧清了。

    委实是想看不清也难,那雪白的碟子里,躺着几根看不出颜色、蚀烂半截、极细的线头儿。

    “原来如此。”他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这所谓的纤维物,就是细线头儿。

    他记下了。

    陈滢此时便又道:“通常情况下,口腔有多处出血点、并有少量纤维物,这只能表明一件事:刘蟠曾被布帛类的物件堵过嘴,且还是被人强行塞入的。而那两处刺创,应该是在其手足被缚、嘴被堵住的情况下,方才形成的。”

第558章 铺设砂砾() 
“哦?”裴恕微倾着身子,眸光低垂,望向陈滢“何以见得?”

    “因为没发现抵抗伤。”陈滢道,将铁筷子点向死者四肢“除手腕、脚腕四处捆缚瘀伤外,尸体其余部位很干净。亦即是说,死者第一时间便被捆缚住,无力做出抵抗,我个人认为,凶手应是以兵器相要挟,迫得死者就范。”

    言至此,她又指向刘蟠口腔“其后,凶手以布帛之类物件堵住死者的嘴,不令他出声,以免惊动旁人。因是强行介入,而口腔粘膜又比较脆弱,因而便形成多处出血点,并在齿缝等处留下了纤维物。”

    略顿了片刻,陈滢又续道“紧接着,凶手刺断死者腋下筋脉,令其身受剧痛,并逼问口供。最后刺其咽喉,致其身亡。再后来,凶手将绳索、布帛等物收走,并弃尸于……”

    她倏然息声,眉尖轻拢着,仿佛想起了什么。

    裴恕正听得入神,忽觉耳畔一静,不由微讶,转眸时,却见不知何时,陈滢已然行至窗前,正凝望着满庭葱翠,似在出神。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裴恕问。

    他语声极低,因而,愈加醇厚磁沉,听来便若风入松间,惊起涛声阵阵。

    屋中静寂,数息后,方有干净的声线响起。

    “我方才可能说错了。凶手用来束缚刘蟠的诸多事物,很可能是就地取材,事前不必准备,事后也无须带走。而外人就算瞧见了,也想不到那就是凶器之一。”陈滢语道。

    裴恕只怔得一瞬,便即明了“我懂了。阿滢是说,凶手是以刘蟠家中的腰带、布巾之类随处可得的事物,将之制服,而待杀人后,只需再将这些东西放归原位,旁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

    语至此节,他停了一息,又微笑起来“自然,如果当日去的不是老九,而是阿滢,则凶手再是狡诈,也瞒不过阿滢的一双慧眼。”

    “这也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而已,未必便是事实。”陈滢转身道,面色竟有些肃杀“相较而言,凶手敢于在风口浪尖上的蓬莱县大搞刑讯逼供,这才是最可怕之处。”

    裴恕闻言,不由得心下惕然,面色亦沉了下去。

    若陈滢推测无误,则本案凶手必是康王余孽无疑,而观其行凶手段,堪称嚣张无忌。由此亦可知,蓬莱县之形势,远比想象中更严峻。

    此事必须上达天听,由元嘉帝圣意定夺。

    心中计议已定,裴恕便熟络地转去床角处。

    那里放着一只包袱。

    “此乃刘蟠死时所穿衣物,阿滢尽可一观。”一面说话,他一面动手解开包袱结,将一应衣物置于几上。

    陈滢走去细看,见那是一整套男子衣物,连网巾都在。

    “这次阿恕准备得很细致,省了我好多事。”陈滢由衷谢道。

    抛开一切不谈,仅止从合作者的角度而言,她亦深觉,小侯爷真是再好不过。

    裴恕闻言,忍不住咧嘴想笑,又强自忍下,咳嗽两声,将唇线绷得笔直“那什么……我知道你用得着这些,便叫他们早早备下了。”

    被媳妇儿夸了,当真比任何是都教他欢喜。

    陈滢自不知他心中所思,含笑谢一声,便去检查衣物。

    死者衣衫上遍布血迹,红紫发黑,犹以领口、前胸、左腋下三处为多,正与伤势一致。

    其后,陈滢又将腰带、裤、袜、网巾尽皆翻检一遍,并未发现疑点。

    唯在靴底处,发现有少许灰色砂砾。

    “刘蟠院中地面、墙头诸处,皆以粗砂铺设,当真少见。”裴恕品评道。

    陈滢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很少见。由此亦可知,这人颇有心机。”

    无论有人潜行入院、还是翻墙而入,那砂砾踩上去皆会发出响动,可起到示警之用,刘蟠此举,实是为自己布了一道防线。

    希反过来说,若非心怀鬼胎,又何必行如此鬼祟之事?

    将几颗砂砾置于另一只圆白碟,陈滢低头记录,一面徐徐地道“除血迹与砂砾外,衣物并无异样,死者腰带、上衣、裤子以及袜子的布料,亦与其口腔发现的纤维物不符。”

    这声音舒缓有致,更兼语声如泉,听得裴恕竟有些痴了。

    只是,再下一瞬,他忽觉眼角微暗,回眸望去,便见陈滢竟已离开尸床,正执着一杆玉柄银签子,一盏一盏地熄灭烛火。

    她今日著件月白缠枝莲轻容纱窄袖上衣、水蓝素面儿湘裙,环一束粉蓝软罗腰带,浅浅深深的蓝,倒好似一带碧水映天青,立在那烛影阳光之外,说不出地清丽。

    裴恕望了一眼、再是一眼,腰上的灼热瞬间爬上心尖尖,哪里还舍得伊人劳累?

    他也不言声,上前长臂一伸、手指一勾,使个巧劲儿,便将那银签子卸入手中。

    “这些粗活儿我来做就是。”到底交代了一句,他手下已是动作飞快,三下五除二便收拾干净。

    待屋中烛影俱灭,他却不敢再与陈滢对视,眼尾余光搭一角水蓝裙裾,说话亦像朝着空气。

    “好了,接下来咱们做什么?”干巴巴的声音,再无往昔清醇。

    “去看看女死者吧。”陈滢答得很平静,显是并无察觉。

    见此情形,裴恕不禁大松了口气,神色亦复归如常,提声唤来郎廷玉,着他将刘蟠的尸身安置好,便又在前引路,二人转去东次间儿。

    这间屋中情形与西次间相同,明烛高烧,采光极为良好,而尸床四围亦有铜管制冷,满屋皆寒、凉意砭骨。

    陈滢一心想着工作,直奔尸床而去,口语轻语“这便开始吧。”

    相较而言,她对无名女尸的兴趣更大些。

    裴恕仍旧很是配合,跑去调整烛台,陈滢则掀开白布,露出一具看不出面目的尸首。

    这具女尸的保存状况,稍逊于刘蟠,尸体面部损毁犹为严重,整张脸皮肉翻卷、青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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