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婉唐-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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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婉儿来此是做什么,谢瑶环便一直寻着武则天不在的机会,定要拉了太平来看一看,让她晓得婉儿待她究竟是怎样的真心。
宋玉再望向深远的长巷,眼神一暗道:“想。”
灯火迷醉的宫巷,月色在宫道上锁上了一层青霜,潜静而深沉,走在其中,仿佛置身于一处虚空。两侧一道道朱红色的宫门紧闭,门前的大红灯笼高高悬挂,照得宋玉微微闭了闭双目。
“太平,婉儿因为早朝迟到,已被天后责骂过几回。”
听了她的话,宋玉赫然抬眸,此事她根本不晓得,从那次之后,武则天再不在自己面前提及婉儿半个字。她这才猛然惊觉,自打跟武则天一起住了之后,连谢瑶环都并非时时见着,她见得最多的,反是武则天的贴身宫人团儿,那丫头,更不可能会跟自己讲婉儿的事。
“为,为什么?”宋玉暗暗懊恼,她是想着婉儿跟着武则天两点一线,便也埋首写着那个故事,竟然都不知道身边到底发生过什么。
谢瑶环苦笑一下,领着她到了尚服局的门前,踏进了园子,便瞧见尚服局大殿灯火通明。宋玉知道婉儿就在里头,心中忽的一阵悸动,迈开了脚步,却猛地被谢瑶环拉住,疑惑转目时,听她说道:“太平,你进去前,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宋玉微微皱眉,拉自己来的是她,到头来她又似乎在阻止什么?
“安西大捷,东宫出身的几个宰相今日被罢了相位,东宫想要翻身,唯有拉拢旧臣。而这些旧臣,大多都是上官仪的门生故吏,婉儿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
宋玉闻言一怔,思索着她话外旁音。谢瑶环见她认真,续道:“太平,天后用人不疑,但疑人绝不会用。婉儿若有异心,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思,哪怕是想要随你出阁,天后也绝不会允许。”
宋玉脸色倏地一白,意识她言语委婉的在表达什么,失声道:“不会的,我娘那么疼我!”
听她这么说,谢瑶环就知她还是不可能会放得下,叹口气道:“你不是看不懂,你只是不愿承认。正因她疼爱你,所以她更担心婉儿跟了你之后被人利用,反是连累得连你也变得跟太子一样与她对着干。这不是没有可能。”
宋玉眼睛一瞪,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婉儿不能随你出阁,她只能留在天后身边。”
“谢瑶环!是不是我娘要你跟我这么说的?!”
“不,我只是旁观者清。太平,婉儿她自己心里比我们都更明白,她留下不单是为了你,也是保全了自己,反过来说,她平平安安的,你难道不放心么?太平,婉儿不求什么,她只想你能跟她说一句她最想听的话而已。”
宋玉怒容满面的锁定她,耳边回响着这番话,是那么的刺耳,却句句打在了心里。婉儿最想听的话?喜欢她,爱她?宋玉惨然一笑,她怎么可以在要嫁给别人的时候,跟婉儿说爱她?她能给婉儿什么吗?什么都不能。也许过得几年,婉儿对自己那喜欢,便会渐渐淡了,那怎么能把自己这份心思加诸在婉儿身上,让她一直念着。
念及至此,宋玉心生悲凉,挥手让谢瑶环走,转身入了殿内。
殿中灯火辉煌,整齐的绣架工整排列,冷冷地像在对她说拒绝。宋玉将步子放到极轻,沿着墙壁走向内殿,缓缓挑开了帷幔,映入眼帘的,是个削瘦的背影,正趴伏在绣架上,似乎睡得正沉。余光里是悬挂的嫁衣图样,原来婉儿来尚服局,是替自己绣嫁衣。
一刹那,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宋玉咬住手腕,压抑着哭声,另一只手紧紧攒握成拳。好恨,为什么自己是公主,为什么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什么要婉儿喜欢上了自己?
宋玉悔不当初,可苦果已经种下,却无力去反抗。静静的凝望着那孤寂冷清的背影,宋玉还是无法不管不顾的去拥抱住她,取下风麾,悄然上前,轻轻披在了婉儿背上。
就这么看着,看着绣架上绣着的图样,看着那动人的侧脸和那犹似挂着的泪痕。婉儿在这里摆弄针线时,那心里定然也是被那针在给刺痛着……宋玉撅着眉眼,默默地留着眼泪,伸了伸手想要抚摸她,却在半空戛然而止。
一阵夜风袭来,眼前的人儿似乎动了动,宋玉一惊而醒,慌忙转身逃出内殿,低头拭去眼泪,再抬头时,陡然见到殿门口站着一人,正沉着眼色盯着自己。
武则天!
宋玉骇然色变,下意识的扭头往里去瞧,婉儿并未醒来,可武则天所立的位置,却正正好能将方才一幕落在眼中。宋玉方想张口唤武则天,武则天却扬手打断她,示意她出来。
宋玉害怕武则天怪罪婉儿做嫁衣的事,垂着脑袋步出殿门,忐忑不安的随在她身边不敢出声。
“太平,日子久了,她自会淡忘。”到了园子中,武则天忽的停步侧目说道。
宋玉打了个激灵,眼神一暗,“知道。”
“知道你就不该再跟她纠缠。”武则天眯了眯双目,语气颇有点重。
宋玉愕然片刻,不甘心道:“娘,你不是曾经答应过,不会阻止我和婉儿来往的?”
“那是以前。”武则天目中一紧,忽然问道:“婉儿可知她的身世?”
“不不不,她不知道,我没有说,没有说。”宋玉顿时魂飞魄散,急忙辩解。千万不能叫老妈知道婉儿已经晓得了,那后果实难以预料。不知武则天是怎么想的,宋玉惴惴不安,紧张得望着她。
哪知武则天早猜到这女儿定是晓得其中纠葛,听她这么急于解释,武则天轻哼一声,微微提手指她道:“我早便说过,婉儿只有两个地方可活。你最好让婉儿死了对你的那条心,不然,我可救不了她。”
“娘!”宋玉惊骇失声,握住她的手臂道:“是不是因为二哥?为什么!”
武则天目中划过一丝狠厉,“太平,你再这样纠缠不清下去,只会害人害己。”
“要是婉儿死了,我也不活了!”宋玉虽然惊惧,但听她这般说,目色一定,坚决的反抗。
武则天倏地抬起手来,宋玉紧闭双目,等她打下,然而等了半晌,却不闻动静。迟疑着睁开双目,却见武则天抿着嘴放下了手,宋玉眼睛一红,唤道:“娘,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婉儿。”
武则天顺了顺呼吸,按上她的肩膀,长叹一声道:“太平,不要学你二哥来伤娘的心。婉儿必须留下,否则将来你还能有机会么?”
宋玉心头大震,立时意识到她是在指什么,机会,是的,她以后还可以有机会再度拥抱婉儿,还可以告诉她自己爱她。她要强大,要保护婉儿,就要机会,但那前提却是婉儿必须活下去,只有留在武则天那里,才不会被人利用裹挟,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心中惊痛,宋玉只能点头。
她们却不知殿门后头隐匿了一个娇瘦的人影,将她们的对话全都听入了耳内。
100。第 100 章()
乾元殿议政堂。
安西大捷,成为武则天再次展示治国手腕的证明,李贤被李治说教一通,武则天倒也没过多斥责。
“我看贤儿最近也勤于政务,许是辖了两都劳累,正巧也要新建公主府,不若就让贤儿去替他小妹督造?”武则天转了转念想,如此说道。
李贤赫然抬头,这等于是瓜分了他监国的权力。李治沉吟片刻,点头默许,看了一眼李贤,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武则天待李治走了,坐到正中道:“贤儿,你太操之过急,安西增兵是否妥当,该当等了结果才有所定论。”
“母亲不必再说了,儿臣受教。”李贤颇为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
武则天目中一沉,微微摇头,转首吩咐上官婉儿道:“婉儿,去传谢瑶环入内。”
上官婉儿点头领命,寻了谢瑶环来。
“瑶环,这太平婚期虽未定下,但公主府却要先建了。我还是得先问问你,可愿意随太平出阁,做她的家令?”
谢瑶环偷偷觑了一眼上官婉儿,装作在思量般,并不急于答应武则天。一旁的李贤本要告退,闻言停了脚步,也看向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目露哀怨,心乱如麻。曾几何时,自己还对此犹豫不决,待到终于明白到是有多喜欢太平,可已经错过了机会,她是有多想跟着太平,做她的家令,今后,陪着太平的,陪她走过一辈子的人,不会是自己。
忽然,她想着是否该搏一搏?即便明知武则天不许,她也不想后悔,突然,衣袖被人从后面悄悄拽了拽。是团儿,上官婉儿心中一惊,清醒回神,垂头不敢言语。
“奴婢愿意。”谢瑶环譬见,暗叹口气,整襟而拜。
李贤投在上官婉儿身上的目光露出一个惊疑的神情,在他看来,上官婉儿被太平找回,定是跟小妹关系非比寻常,眼下有了机会可以出宫,为何不要?
“那就行了,我也相信你能照看好太平。你跟太子去……”武则天话尚未说完,上官婉儿踏前一跪道:“天后,请允许婉儿随太子殿下监造公主府。”
武则天目陷深沉,斟酌片刻,挥手道:“也可,尽快去办吧。”
出得殿来,上官婉儿便往将作监而去,至于李贤,她实则存了些害怕,脚下加快了脚步,不愿跟他有过多的单独接触。步至僻静园子,一直默不作声跟在后头的李贤忽然一把将她拽住。
上官婉儿一瞬骇然,慌忙抽回手来,紧张兮兮地道:“太子殿下,我们快走吧。”
“婉儿,我知道上回那事是我擅作主张,可你这么久虽常来乾元殿,对我却生分了许多。”李贤踏前一步,低头凝注在她脸庞上,“婉儿,你为何不愿随太平出宫?这可是个天大的良机。”
上官婉儿避退几步才摇头道:“婉儿不能。”念及这个“不能”,她心中又是一痛。
“为何不能?!”李贤眉梢微挑,不明白道:“若说你不愿我替你安排的,那么你跟太平那样亲近,你不是要陪她么?做她的家令,既可以在一起,又可以出了这唐宫。”
上官婉儿目露哀伤,酸涩道:“太子殿下,你不明白的,还是不要说了。”说罢她转身就走,却又被李贤拽住,微微皱眉扭头,李贤正锁眉看她。
“不明白什么?你不说我如何能够明白?”
上官婉儿惊愕之余,极是害怕他又做出什么无礼举动,抽臂道:“你快放开我,仔细被人瞧见,会误会的!”
“怕什么?现在朝臣大多以为你是我的女人,你若要留,那就嫁给我,我现在是太子,父亲必会答应!”李贤心头忽然一阵无名火起,死捏着她的手臂,语气也极不友善。
上官婉儿骇然失色,挣扎着道:“太子殿下,你庄重一点,我是不会嫁给任何人的!”
“为什么?是因为太平吗!”李贤捏的愈发的紧,极不甘心地厉声道。
上官婉儿脸色一变,惶急摇头,“不不不,太子殿下,你别误会,我和太平是好姐妹。”
“好姐妹?”李贤抬高了声线,兀自不信,拽她逼近,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不愿嫁给我?还是说,你瞧不上我?认为我不配?别忘了,你只是个奴婢!”
上官婉儿手臂被捏得生疼,欲哭无泪道:“我从没那么认为过,你快放开我啊,好痛。”
“你痛?我就不痛了吗?我想尽办法就是想送你离开,不要再被我母亲利用。你却偏偏要留下来,还要替我母亲来监视我?”李贤想不通,近乎偏执而武断,双目晕了些许腥红,恨不得要捏碎她。
上官婉儿痛得差点要落下泪来,饶是一贯恬淡的她,也不由急得暗暗跺脚,“太子,你真的是误会了。我没有要监视你,天后也从没那个意思。天后只是要婉儿去帮你,她那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曲解她?”
“我没有曲解她!从一开始她把你带出掖庭宫,她就不安好心。婉儿,你看清楚,她是在利用你,利用的身份来打压我,打压那些反对她的李唐旧臣!”李贤目含沉痛,捏着她的手臂微微松了松,却抬起另一支手,抓住了她另一条胳膊。
上官婉儿骇了一跳,挣脱不得,唯有委屈地道:“太子殿下,你快放开我吧,真的很疼。”
“我也很疼!你忘了她是你的杀父仇人!你怎么可以为她做事?甘为她利用?!”李贤越想越气,上官婉儿惧意袭来,愈发挣扎,反是激得李贤一把将她往后用力一甩,指着她厉喝道:“她是不是给了你什么好处!”
上官婉儿蓦地被他一扔,脚下站立不稳,打了个踉跄,脚踝忽的吃痛,坐倒在地,捂着脚踝默然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