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婉唐-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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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暗叫不妙,正待再言,殿外传来内侍紧急的声音禀道:“圣上,天后来了!”
李治不由自主的便站了起来,王邦国慌忙扶他又坐了回去,在他耳边低语数语,李治目中微动,干脆躺入了塌里。
这一幕落在上官婉儿眼中,心底倒也不免暗笑了起来。
武则天在宋玉的陪伴下步履稳健迈步入内,她的目光在上官婉儿和裴炎身上打了几个来回,才在对上李治的时候舒缓了神情,迎了上前。
宋玉走到上官婉儿身边,附耳道:“我去找了娘过来。”
上官婉儿点点头,同时与之会心一笑,知道她是在外头等得久了,察觉到了不妥,才回去找天后的。
李治虚弱的躺在塌里,任由武则天握着手。上官婉儿笑这个大唐天子的装腔作势,倒也博来了天后对他的柔软。
两人说了会儿话,说得小声,都听不大清楚,不片刻武则天才抬起头来道:“婉儿留下来,你们都下去吧。”
宋玉眼睛一瞪,颇感担忧,暗付不会真要上官婉儿拟诏吧?她在外头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就猜到了李治的打算,才这么急冲冲的去找老妈,就在半道上遇上武则天正往此处行来。
不过既然是二圣的意思,宋玉也不敢说什么,只得和裴炎并王邦国都退了出殿。
月色正亮,耀不过金吾卫的火光灼天。
上阳宫大殿前数百金吾卫持戈而立,气氛紧张严肃。
宋玉自是不肯离去,得等着上官婉儿出来才能安心。依着白玉石栏,宋玉颇觉心累,历史有没有变她不知道,可这宫廷争斗,真是一点人情味也无,冷得叫人觉得背脊生寒。
李贤藏了那么多的兵器,真的是要造反谋逆,他那样的人,真的下得去手吗?宋玉暗暗叹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讲,武则天不过是自卫,为了性命、权力或者是江山天下,为了她拥有的一切和想要拥有的一切。那么史书上总是将她作为冷酷残暴的一方,可却没有任何史官去理解作为一个母亲,要亲手毁灭一个儿子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宋玉相信武则天说的爱他们,只是这爱并不普通和单纯,复杂的难以描述,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体会明白。不过无论如何,李贤成为了一个教训,现在恐怕除了自己,还有许多的李武两家的子孙都能从中明白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不能和武则天作对。
也许,这就是武则天的爱。
余光里有人影闪动,宋玉侧目而看,眼神一沉,却是哂然笑道:“裴侍郎怎么还没走?”
裴炎微微而笑道:“公主在等谁?”
“你看不出来吗?我在等婉儿呀。”裴炎的笑在灼眼的火光里显得有些阴,却给宋玉一种很想要戏耍他的冲动。
裴炎脸上的表情瞬时一滞,从这小公主戏谑的眼神里看到了别样的意味,一时竟找不到话去接,只得仰天打了个哈哈。
宋玉暗笑不已,侧了身子懒散的靠在栏杆上道:“裴侍郎啊,张大安完了,他的位置恐怕就是你的哩。”
“公主说笑了,国政之事哪能如此私议。”裴炎目色一紧,大有一股不妥的感觉。他不禁朝殿内望了望,里头那个小娘子已叫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现在连小公主也这般机敏。
“哪儿有,我就是瞎说,裴侍郎别放心里去啊。”宋玉耸肩,玩味儿似地笑了笑。
裴炎收了袖口,漫不在乎的转头开去,像是根本就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般。
若是做的尴尬一些,宋玉倒不认为他有多值得担心,可裴炎如此淡定,叫她不由提起了心。本就觉得这裴炎暗地里肯定有什么小揪揪,这下宋玉更是肯定此人老谋深算的不简单得很。
好容易等到殿门开了。
上官婉儿伴了武则天出来,手里头还捧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宋玉和裴炎同时眼睛一瞪,只是神色各有不同。
武则天没有理会众人,当先下了台阶,上官婉儿陪着她,宋玉只得追了上去。
数百金吾卫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在大殿广场的青石方砖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宋玉悄悄扯了扯上官婉儿的衣袖,带得她落后了两步,这才借着火光细察她的脸色,但见上官婉儿脸色有些难看的回望自己,宋玉心中一跳,低声道:“你写啦?”
上官婉儿抿了抿嘴,还是点了点头。最终这个诏书还是由她落了笔,在天后命自己执诏时李治震惊的表情还历历在目,而天后的心思,她哪里会不知道呢?
天后是借机夺了翰林院学士执诏的权力,不外乎也算是一次与李治的交易。只是这交易之外,天后分明没有打算要了儿子性命,却拿此来做了谋算。天后其人,真真是厉害至可以总揽全局。
“是娘让你写的?”宋玉微感诧异,追问道。
上官婉儿再度点头,目中浮动着一波沉痛。宋玉忙搂过她,安慰道:“别担心,娘她会保护你的。”忽然她又记起来一事,附耳悄声叮嘱道:“婉儿,小心裴炎。”
137。第 137 章()
巍峨庄严的乾元殿,所有京官必须参与的大朝会。
侍郎宣读了废太子诏书。
诏书文采斐然,措辞激昂,痛心疾首。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臣子措手不及,东宫臣属甚至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张大安等人在听到被贬流放的诏令之后,连抗辩也不能,便被当堂摘了官帽押送流放之地。
与李贤一向亲近的赵道生竟然出卖李贤供认是太子命他刺杀的明崇俨,可惜赵道生在事发当晚就被处死,死无对证之下,自是由得人揣测纷纷。
这些并不是朝臣们所在意的,他们在意的不过是高高在上坐在帘子后头的天后会否因为东宫谋逆而借机铲除异己。
让他们大失所望的是,此次定罪不过十数人而已,死罪不过三四人,远非先朝历代废太子引发的连坐。
朝臣们自然知道实际上发下诏令的人是谁,愈发深感天后的高深难测,畏惧日甚。本来他们还寄希望于帝国的皇帝能站出来为“贤明”的太子说上几句话,不愿相信太子真的会谋反,就像当年太子皇帝般放了太子一马一样,然而裴炎的升迁,侍郎的更替,李治累日的不出现,让他们最终屏息敛声。
东宫所藏匿的那两千套兵器,也按照诏令的意思,五百套被运到洛河南岸的天津桥上焚毁,向天下昭示太子的罪行。
那熊熊的火焰和滚滚的浓烟,遮住了洛阳城上面的半个天。围观者成百上千,好事者兴致勃勃,不知道皇室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将谋反的罪证当众销毁,这也是武则天的打算,她不仅仅是要烧给天下百姓看,也是烧给一切企图反对她的人。
上官婉儿望着那遮天蔽日的浓烟,头一次觉得心很累。她努力过,希望改善他们的母子关系,可似乎自己的每一次尝试,反倒让他们的亲情越隔越远。
如果没有自己的介入……
上官婉儿自嘲而笑,这世上没有如果的事,再也别去想什么“如果”了。偌大的天宫,脚下的路是越走越稳,可这心境,怎么就觉得离凡尘俗世越来越远了呢?明明置身其中,却像个看客。
看了看身畔躺在斜塌里睡得正酣的人儿,上官婉儿才露出一抹笑容来,昨夜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大家都累了,天后也没空管她,这人啊,就趁机缠上了自己,好容易上朝下朝了,才哄得她睡去。
想着用上了缠上二字,上官婉儿笑意渐浓,要是能被她缠上一辈子就好了。可惜……
眼眶有了些湿润,上官婉儿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了宋玉的脸颊,轻柔缓慢的摩挲着。
太平长得越来越像天后,美丽动人,如春梅绽雪明媚,两颊融融,透着一股子的雍容英气。现在的太平长得越发高挑丰盈,一颦一笑间流露出一种难以明述的撩人风韵。
忽然,眼中的人也不知在做什么美梦,朱唇小嘴弯起了个老大的弧度,瞧得深了,简直在引人一亲芳泽。
上官婉儿抿嘴偷笑,俯身下去在上头轻点一记,本待坐起来,不料却被两只手臂一把给抱住。
“瞧我抓到了什么?偷亲人的小坏蛋。”
“我没有。”上官婉儿红着脸辩解着,不依的蹭了蹭宋玉的胸膛。
“被抓到了还死不承认,看我怎么惩罚你。”宋玉说着,就要施行。
上官婉儿拿住她将要不规矩的手,抬头抿嘴道:“你也偷亲过我。”
宋玉一愣,“我,我有吗?”
她歪着脑袋还在想着究竟什么时候偷偷摸摸的亲过,上官婉儿已拉下了脸,咬着下唇,凛着双眼瞅着她,一脸的不满。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宋玉眨巴着双目,企图掩饰,在看到上官婉儿眼睛又眯了眯时,扯起来的嘴角笑得极是勉强。
“真的么?”上官婉儿虚眯一下右眼,一瞬不动,不辨喜怒。
宋玉最怕她这样神色,脸上僵硬一下,从榻上半坐了起来,“嘿,婉儿,我真……”她本想说“真不记得了”,猛的发现上官婉儿还有点神色的脸变得面无表情,只得愁眉苦脸着转动脑筋回忆,可愣是没记起来。
“上次在教坊司!”见她又怕自己生气又苦着脸想的表情,上官婉儿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宋玉闻言,一瞬恍然,想起几年前在教坊司没忍住偷偷吻了婉儿,正待答对,脑筋一转,失声道:“你知道?那时候你是醒着的!”
天呐!她第一次偷偷吻她,闹得自己还大哭了一场,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在拼命压抑和克制着,便是害怕被上官婉儿知道,没想到那时候婉儿就是清醒的。
上官婉儿促狭而笑,虽没有直接承认,不过潜藏的笑意昭然若揭。
“你你你,你骗我!”宋玉抬手虚指,大感委屈。
“诶,你可别瞎说,我才没有骗你,是你自个儿矫情,喜欢人又不敢跟人讲。”上官婉儿拿住她指着自己的手指头,眉眼抬了抬。
宋玉干笑数声,抽回来手,撇头避开她嘟囔道:“你可真能装。”
上官婉儿抿嘴偷笑道:“那你喜欢我吗?”
宋玉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还用问吗?”
“那你爱我吗?”上官婉儿目不转睛的凝注着她,面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宋玉微微一愣,似乎这一世还没有对婉儿说过一个爱字,原来扯了这么久,她就是想听见自己说一句“我爱你”?
无论是武则天的警告,还是别的顾虑,宋玉知道这一世也是逃避不了的了,爱她,哪怕自己将要结婚,她们将要分开,但起码能让婉儿知道自己是爱她的。
思及至此,她执起上官婉儿的手,抬眸处见到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深处清晰的刻印着自己的影子,张了张口道:“婉儿……我……”
“天后旨意到!”殿外不合时宜的响起了赵德顺的声音。
两人猝然分开,宋玉暗暗恼恨,不该来的时候这些人总是横叉一杠,烦也烦死了。
上官婉儿微觉失落,却也不得不起身去启门。
赵德顺立于门外,身后竟是跟了百十号年轻妖娆的宫娥,她们人人身着大袖华衣,胸前衣襟绣着硕大而精致的金纹牡丹,手挽粉色锦缎画帛。
不单上官婉儿怔住了,连宋玉也大感惊讶,惊讶的下巴都要掉来般,愕然道:“这是做什么?”
赵德顺眉开眼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外头打躬作揖道:“恭喜上官娘子,贺喜上官娘子。”
恭喜什么,贺喜什么,宋玉和上官婉儿都没大听明白,但赵德顺后面掩嘴偷笑的百来号宫娥却把她们亮得不挺眨着眼睛。
“刘司衣!”宋玉首先识得其中一人,正是尚服局的司衣。
刘司衣步班出列,端庄贤淑的躬身施礼,“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宋玉暗叫“不是吧”,在人群中又搜索到了几个曾经在尚宫局教自己礼仪的掌司。
宋玉同上官婉儿讶然相看,摸了摸脑袋,傻乎乎的问道:“你们尚宫局的人都来做什么?”
“嘿嘿。”赵德顺的笑容让宋玉觉得这不是以往谨慎冷静得中宫殿总管,反像是个讨好人的小内侍。
“上官娘子快接旨吧,公主殿下不必跪着,一旁稍后便是。”通常有旨意,无论是谁都得一并跪下领旨,赵德顺这般特地指点,宋玉立时便明白这旨意只是内廷专旨。
上官婉儿虽觉讶异,却也是乖乖的退后几步整襟而跪,让了殿内靠门的位置给赵德顺。
赵德顺买过门槛便即止步,将手中的一纸展开,扬声念道:“上官才人,容姿秀美,文采高卓,慧敏至绝,今命上官氏出内廷大宫正,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