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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碧游宫老中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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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星弈第三子() 
这是洪荒自地水风火初定过后,第一个日月隐匿的长夜,遥望东方天际,唯见隐隐的红色像是溅了半海的鲜血。直到夜里,皓月再次从天山跃入苍穹,太阳星始终没有升起,而那片喷薄炽热的红色,也消隐在了海涛之中。

    话又说回来,洪荒无日,极夜长寒不见天光这件事,对于其中生灵而言,其实还真不是甚么大问题,他们大多都有自带光源的特殊技巧。议论纷纷,也就是纯好奇太阳星上发生了啥不得了的大事,让羲和选择暂且滞留扶桑,隐没不出。

    就说三清真人眼下结庐于东昆仑玉虚峰的洞府,屋宇梁柱多以萤石玉英为饰,四下逸散的灵息在暗中看去宛如点点流萤。对于居住其中的仙人而言,就只借着这点光亮,便足够看清山中全貌。

    这样也算不上寒酸的照明光源再觉不足的话,还有一项基本方法,随便那甚么甚么的法宝拿出来一祭,祥光瑞气照彻数里,全然不在话下,实乃洪荒居家流窜的最佳配置。

    这日一睁眼就遇到难得的洪荒长夜,通天倒也没有立时取了青萍剑舞上一番,验证一下“一剑光寒十四洲”这样显著夸饰的诗句在仙家手段之下的实际可行性的兴趣——他倒不怎么关心究竟发生何事,只觉不久前刚带着弟子看过洪荒局势,这话没说多久,就真有人把那棋子直直地往那诸方皆未及染指之处落去,未免顿生一种荒谬有趣之感。

    事实上他刚饶有兴致地抽出雪凤笛想试试能否藉此来引借一线天光异象,动作之间人已经踱到了隔间,小弟子前天同他切磋过后累得够呛,挣扎回房就眼一闭,到现在都没出来过,一点都没有平日里那极好的精神头,虽表现乖巧但终究还是个小孩子。

    是守在洞府外的小童来报,才好歹挡住了通天吹完笛子叫醒小弟子从而完成顺便把这里雪埋了这项成就的可能,开了门把人放进来。

    有些横冲直撞地蹦进来的是个颇为幼小的童子,头上还顶着些本体未褪的枝枝杈杈,勾得一头软毛纷乱。通天看着有点好笑,定然是白鹤没有看到师弟这幅样子,不然准得捉住他整理一番仪容,这些年历练下来白鹤童子已能担起总管诸多杂事的活计,素性里羽族的某些穷讲究再加上越发模仿玉央的作派,很能震慑住带在他手下的僮仆。这样天候不好的时候白竹多数是不出来的,通天张了一眼器房方向,发觉屋门紧闭,里头灵息暗涌,是玉央在闭关炼器,那么大约白鹤也正随在里头。三清座下的童子又历来并不太分彼此——反正四处流窜的时候,也只有一个白鹤亦步亦趋地跟着使唤。于是便有了现在这样捡了资质好的僮仆回来便往洞府里随一丢,由着他们中间自去安排轮值的惯例,今日守着的这孩子,是通天不久前途径萯山敖岸的时候正遇泥沙俱下的山洪,顺道从浑浊湍急的水中捞起带回来的。一身绒绒白毛,顶着四支角的,幼鹿。

    既然已经有了玉央的白鹤和白竹,于是很顺理成章地,这小童就得名白鹿了。

    他拿竹笛的另端敲了敲童子支棱在发间小小的角,笑道:“伸手不见五指的,谁挑的这时候上门作客?”

    长夜无日,四下里的温度其实是颇为寒冷的,而终年覆雪的昆冈之巅,层云亦浮荡在足下数十丈处,头顶毫无遮挡。山中更多玉英之属,一旦没有了高热的日光与太阳星垂下的丝缕阳清之气温养这琅嬛寸土……这么说吧,这滋味就像是把人一下子从温暖如春的万花谷丢到华山纯阳宫,不至于要了谁的命,可不好受是真的。

    都窝在洞府里抱团取暖多好,说得好像谁还有兴致招待客人似的。至少通天就觉惫怠得很,十分的不想去见不速之客。

    白鹿身着的衣物边角上带着绒绒的一圈毛,半张脸儿都被挡在里头,露着的一双眼是幼童圆润的形状,眼乌珠也溜圆,整个人缩成一团团,走路都像是在滚。瞧着呆得很,要是让玉央看到,只怕又要斥一句像甚么样子。通天问完话之后,他停了片刻才道:“有个叫红云的道人,在门外,说要见见三老爷……”

    闻言通天嘴角微微抽了抽。这情形,怎么就这么眼熟?

    他仔细回忆了下红云上一次的出场,不由得转头看了眼屋内,对上小弟子睁着的眼,一眨不眨地盯住通天看。

    通天莫名觉得颇有压力,于是想了想,据实道:“可还记得先前受你父亲托付照顾过你一段时日的那位?他便在外间,你要一道去见见么?”

    长琴又盯着他师傅看了会儿,闭上眼翻身缩进床榻深处,闷闷道:“不记得他是谁,不见。”

    “……”骗谁?都记得伏羲了,相处时日距你开启灵智化形更为接近的红云怎么就不记得了,这么明晃晃的嫌弃给谁看呢,再如何嫌弃丢你过来还说悉听尊便的不还是伏羲——说来,待听到小弟子对女娲的称呼之后,通天才晓得伏羲竟然是认这凤来琴灵为子的,也实在懒得去搞明白友人是自哪来这么恶的趣味。

    通天不由又抽了下嘴角,总算没忍住揭穿小弟子,转手把白鹿拎进屋里让他候着,道:“今日封府不见客了,你不必在外间待,自耍子去罢。”

    白鹿愣愣应是,找了个地方便这么窝着了。他素性主水祸,阴盛,在这样暗无天日阴气大盛的异常天候里,在外头待久了必然是不太舒服的,又不是很需要人使唤,没必要这么折腾孩子。

    通天还是没忍住,伸手帮白鹿理了理头毛,抚额往前厅走,只想着,何况让这么傻的童子人在外头充门面也实在丢人。

    ……

    红云果然便侯在厅前,他负手在看院中的数枝琼花,花树一株十二盏,绽开极大如玉琢,有雪照之光,蕊柱复有星点莹莹,很是明亮显眼。树前立着的红衣道人,瞧着很朴素的,周身一点法宝的祥光瑞气都不带,唯有薄如明霞的光在他衣上缓缓流动,像是什么活物,聚起来过这长夜的深寒。

    红云是开天之后第一朵祥云得道,当然是自带光源。

    这红衣道人,像是刚刚回过神来,心情颇好地招呼道:“通天道友,可真巧。”

    “……”通天看着红云,竟无言以对。

    巧什么,不是你自个儿过来拜山门的吗?

    红云也不像是会在意对面人心里如何发噱的,心情很好地继续解释:“我正巧游历至东昆仑,逢值今日天现异象,见有人踪,便寻得童子打探,原来正是道友仙府。”

    通天于是哦了一声,还是将人引入堂中落座,道:“我与两位兄长,现居此处。”

    红云便足不沾地地飘了进来,通天从他神色中莫名看出了些微的舒了一口气的神情,连衣角沾带的霞色也像是明艳了几分,就好像……是三九隆冬走入烧着火塘的室内。

    通天漫不经心地发散思维,想着,原来这红云道友也是个不经冷的。

    他于是随口抛了个寒暄的话头,道:“今日外间确是冻得很,也不知道扶桑极东之处,发生了甚么大变故,竟让太阳也没能升起。”

    红云颔首很是赞同道:“吾日后择选住处,定要在阳清离火之息旺一些的地方,哪怕热些也没什么。”

    通天默然,只得表赞同——但是这处东昆仑的玉虚峰洞府,高出云端之上,雨雪无碍,常年栉沐日光,其实也算是温度怡然恒常的起居之地了。

    但他没能把思维继续发散到比如如果自己要择一洞天福地独自立个道场传下道统,选在哪里比较合意,或是进行一番日后有在三十三天外开辟一方空间的威能,又要择选何处之类的遐想……红云就继续道:“然而天象所现之异常,却并非是指太阳星隐没之事,”他毫不在意地补充了一句:“至多三日,羲和便会御日重归天穹,无须担心。”

    通天眼神有点死,没甚么热情地应道:“哦?我并不甚懂天象,还望道友解惑。”他懂的至多是些大唐年间的天象,也从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兵祸灾乱之兆过,顶多是看几本农耕水利的卷册,可以推算一下来年的天候收成如何罢了。

    洪荒里头人玩得太高端,随随便便就来甚么一方星辰退避、星轨紊乱的,恕他看不太懂。

    但这显然是红云的兴趣所在,通天其实算是个不错的闲聊对象,即使他实际对此没甚么兴致,但和他谈还是能把对话顺畅无阻地进行下去的。

    红云有些出神道:“昨夜,凶星计都入南天星宫——南天映照九阙,是要生祸乱了啊。”

    九阙为凤族所居,变故将生——这话红云说得近乎直白,通天看他一眼,却挑眉歪楼道:“计都主月蚀,结果见天却是吞了太阳么,有趣。”

    果不其然看到了红云一脸懒得和文盲计较的表情。

第23章 星弈第四子() 
然而红云还在认真地试图解释给文盲听:“……月蚀是甚么?计都之星为南交,确是凶星,却并非主月蚀,通天道友……”

    通天只垂着眼,免教人看出他实际没甚么兴致还有些烦懒,边听边笑笑来敷衍,也懒得和眼前这个满心只痴迷于天上星辰斗数的星座爱好者认真计较一二。

    罗睺与计都,在后世天竺星学中就是应对日蚀与月蚀的一对双生凶星,红云所说的凶星计都闯入南天。通天估摸着,大约就是罗睺捺不住寂寞,丢下西方的摊子悄悄跑去凤族据地折腾事儿了。

    待放晴了,要去给后山棋局再添上颗黑子么?他闪过这个念头,又决定再等些时日再说,转而半歪在座椅上打量红云。这个道人浑身充斥着游离于浮世之外的奇异感觉,而他的眉目却并不甚淡,反倒是无比的堂皇,完全是不近人情的华丽,火烧半天的云霞。教外人来看,当然只觉有十分的矛盾之感——而红云眼下在小范围之内已得了个好为人善的名声,这与前二者更是完完全全对不上号儿的。

    说起来现在洪荒里头玩儿天象虽说高端得很,因都是大神通者,能力高绝,甚而可以直接上手摆布星辰轨迹,或是筑华殿于中天,由此影响一方天穹的排布,但是对着这漫天繁星,可以玩的花样绝没有后世繁多。

    譬如,朋友你听说过十二星宫吗?知道它们的运转还能对应世间众生的出生时辰,从而影响人的性格处事与一生的命势吗?那你又知道人主不同星宫,而他们之间相处其实亦微妙地会受各自星宫的影响,从而有相生相克,就好比我们的本源吗?——朋友你都不晓得,而且我估计你都不记得自己的出生时辰了。

    因为我也不记得了。

    通天叹了口气,很是遗憾这后世星宫之说在当世显然是没有什么基础的,他们有如此漫长的生命,望不见终点——而很难再记得在天地苍茫无尽中混沌成了一片的来处:天地间第一朵祥云得道的红云道友,你的生辰是按照天地初开之时计,还是地水风火动荡不定之中升腾到空中的水汽开始凝聚那一刻来算起,亦或是你化形为人的时候呢。

    两个满心都深觉懒得和文盲计较的人就这样凑作堆,也没有和对方文盲打起来,果真是亏得他们懒得计较。

    红云絮絮叨叨地向文盲通天科普完,只觉心满意足,复又认认真真道:“不过今日太阳星隐匿,东海扶桑之事,或确因昨夜突生的计都乱象而起。”

    通天抽了抽嘴角,木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厅中为免窒闷,向南门边的轩窗半启,并无寒凉之气侵入,却正正可望见中庭花树。两人谈天正告一段落,红云说了半天绕回来也略觉尴尬,顺势便抬眼往外间张望,忽而噫了一声,快步起身到轩窗边上,仰头仔仔细细地再看。

    通天跟着晃过去,看到红云又盯着天上看只觉头疼得很,还是只得问他何事。

    红云很是不可思议道:“计都之星原本闯入南天分野,兆九阙大乱,然而现下再看,计都竟而隐没星野之中,单凭吾之力,已是彻底无法寻见其踪迹了。”

    通天在一旁,明知故问:“这样的情形,难道十分少见?”

    红云转头又是一脸欲认真解释的表情:“就连计都闯入星宫,吾都是第一次见……”

    通天抚额,有气无力道:“你说的对啊……。”

    天上星辰乱象这个话题因为通天实在兴致缺缺,红云到底也不是个遇其所好就狂热得看不见旁人,便就这样暂且被搁置了。好在红云这么一个在洪荒四处乱窜许多年,只为了攀找山头看星星的人,很算得上见多识广,总找得到话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见他大概是打定主意想在昆仑玉虚洞府蹭上一段时间取暖了,通天也颇给面子地开口相邀小住,到底红云也是个小有交集的友人,日星隐耀天地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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