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贵-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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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多日来明里暗里的排查已完成得差不多,程颢多年暗布的人手也已了然于心。此刻迅雷不及掩耳地快速出手,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下清理了不少蛀虫。
程明见老爷子重回掌家,便打算请辞前几日不得已而被程紫玉拖住,硬着头皮顶着的各项事务。而程睿则自告奋勇,表示愿意帮着老爷子打理家族事务。
程翾看着对待家业态度截然相反的俩儿子,一顿冷哼。
前一阵恒来那事老爷子已经听说了。
对程睿这个儿子,他正一肚子的火气。
他狠狠数落了程睿一顿后,索性挑明了表示恒来他不会救。
老爷子差了管事跑了趟衙门,吩咐将恒来的铺子直接变卖,用那笔银子将所欠的债务全都还上。
程睿还想挣扎,老爷子却是警告了他。
“你二弟的下场你也看到了,我索性给你七天时间,你且把你的屁股赶紧给擦干净了。七天后,我若是查到还有第二第三个恒来,你二弟的下场就是你的将来!记住,你只有七天时间!到时候可怨不得我了!好了,若没事就滚回去反省吧!”
程睿面色一下黑了。他果然没再提恒来或是帮着打点之事,而是行礼后抹着汗珠子小跑了出去……
小厮说,大老爷急着叫了马车,说要赶时间……
程翾叹了一口,连连摇头,直道“家门不幸”。
他哪有时间和精力再去查长子,只是吓唬罢了。可那家伙心虚,害怕落得程颢一样的下场,赌不起便只能认了输……
程明一改往日嬉笑,陪着一叹。
至于程明,程翾找管事问过了最近他处理过的几件事。和他的性子一样,他做事虽不拘小节缺少细致,可主体上并无大不妥。
这个扶不起的儿子能做成这样,已叫老爷子刮目相看。
既然如此,程翾更是不能放任好不容易爬起来的儿子再回那不上台面的老路子。他一口拒绝了程明请辞的要求。
相反,老爷子开出了条件,表示只要程明将心思放在家业上,他有什么条件可以开出来。
程明看着满眼希冀的老头,想到两个不靠谱的兄长和肩负重担的侄女,许久,才表示他不需要什么。他愿意帮着家族做事。
程翾喜极,拍着儿子的肩膀连赞了三个好……
程翾倒是没想到,而后又多了件叫他高兴的事。
红玉也来了。
红玉小心翼翼问他,是否可以不去山上学艺,也跟着留在程府帮忙。
老爷子刚想骂她三天打鱼两天晒,她却连连摆手。
她说,她没有什么野心,就是看老爷子和紫玉负担重,只想着帮家里多分担一些。工坊那些手艺多她一个不多,可家里紫玉能信任的人却不多。
这会儿二叔一撒手,紫玉那里一定更忙了。她去紫翌轩也行,去跟着三叔后边也行,只要不叫她在家里干坐着,只要能为家里尽一份力,随便让她干什么都成……
老爷子嘿嘿乐了,难得地赏了个玉坠子给她。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你年纪老大不小,学陶的确晚了些。虽然你也没啥会的,不过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你自个儿去问问你三叔或是紫玉,谁愿收留你,你就去帮谁吧!”
程红玉嘴角一抽,好敷衍啊!她果然在哪儿都是被嫌弃的……
三日后,艳阳高照,程紫玉站在了前院,看着二房一家子大包小包装车离去。
她大舒了一口气,感觉眼前更是明朗了不少。
重新醒来,继私盐事端后,她终于又做成了一件事!
二房离开了程家,从此他们去贩盐贩火药也好,他们去杀人放火也罢,他们再怎么折腾,她也不用再担虑那把火会烧到程家众人的身上了。
天知道她为了将家族从私盐摘出同时,还要把这群吸血的水蛭在不害及自身的前提下一起甩出而耗费了多少心思。
一步两步都成功了,之后的胜利应该也能接踵而来吧?
然而,此刻她的这如释重负的表情,却恰好被最后回眸的二房几人瞧在眼里。结果,她看见了滔天的恨,灼灼的怒,咬牙切齿的狠……
她忍不住苦笑,果然,白眼狼到底是白眼狼。
做了不堪东窗事发,能保住性命已属大幸,没有感恩就罢了,这恨,只怕他们消化不了时,还是会作用回来!
不过她的心情依旧很好!
她很坦然地在家中上下全都走了一遭。
她瞧见了金玉,那丫头却没看见她。
金玉在恒来事件后地位更是一落千丈,连以前紫翌轩与她要好的一众丫头都已开始厌恶起了她来。
如此,她的日子愈发难熬,程紫玉看见她时,她正卷着裤腿,顶着日头,满头大汗地在敲矿泥……
第一八二章 大周皇帝()
李纯坐了马车出荆溪后,便换了行头换了马,于是纵然朱常安已是通过一路皇家驿站快马加鞭,李纯还是赶在了朱常安之前一日到达了京城。
他来到御书房复命,此时一众宫人都被清空,御书房里除了皇帝和他的亲信于公公,便只有哭得像朵雨打的娇花一般无助又可怜的昭妃。
“皇上,咱们的安儿老实本分,那在一众皇子里都是最最低调的。他万事不冒头,那些大事小事从不掺和。这些年从没叫咱们操过半点心……”
李纯向皇帝行了一礼,皇帝微微一颔首,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坐下。
昭妃瞧着正向自己行礼的李纯,赶紧战战兢兢上前免了他的礼。她虽知李纯得宠,可此刻还是有些咋舌。
须知面对皇帝,纵是大皇子和太子也都是如履薄冰的。皇帝脾气不好,喜怒又不好辨,极难亲近。能得了皇帝的宠信就很难了,可皇帝对待李纯却还分明带有一丝随意……
自己安儿这事是属皇家秘辛,可皇帝似乎并没有要瞒过这李纯之意,皇帝这信任,那是如何难能可贵!
这样的恩宠,要是自己安儿也能得就好了。还有这个李纯,若是能站在安儿身后那该多好……昭妃忍不住多看了李纯两眼……
坐在下手的李纯垂着眸子:昭妃这么伤感,显然朱常安“遇刺”之事已传到了宫中。而皇帝没让自己在外候着,也没让昭妃离开,反而让他坐下,显然是要让他也听听……
他暗下一哼,皇帝这是恼了自己了。
他看向昭妃,往日里对这些嫔妃视若无睹的他,这会儿竟生出了一肚子的厌恶……
昭妃得了皇帝的示意,继续着她的表演。
“临行前臣妾千叮万嘱,让安儿一路定要小心提防。可他说,他只是去行孝的,又是奉了皇命,要提防什么?是啊,皇上,安儿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啊,他是带着皇命出门,谁能想到还会引来如此无妄之灾呢?他这么老实,没有实务,又没有产业,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非要置他于死地!”
李纯感受到了皇帝时不时扫来的眼神,他可不打算回望。他懂皇帝,皇帝已经被打动了。
昭妃这话说得挺好。
给了皇帝面子,没有指明是其他皇子动的手。
强调朱四低调老实,是提醒皇帝这个儿子从不给他惹祸,是省心贴心孝顺的存在。
强调朱四带了皇命办事,是暗示有人连他这个天子的面子都不给。
强调朱四要啥没啥,是暗示皇帝往日里给儿子太少,物质上和精神上都少,这才叫他人可以不将朱四放在眼里,这才想杀就杀……
李纯暗笑,正如他所料,这次的“暗杀”,反而成了朱常安攫取大利益的好机会。昭妃这是先来打头阵,将这场戏的主基调给定下来吧?
“皇上,您瞧瞧,前一封信是当地衙门传回来的,说安儿重伤。后一封信是安儿亲手所书,他却偏说自己只是不打紧的皮外伤。他还让臣妾赶紧来找您,说这事不宜声张,他的伤没什么了不得。您也瞧见了,他就是这么一个好孩子。”
昭妃一抽一抽,而皇帝则紧盯着手中书信,眉头也越蹙越紧。
“他说,皇祖母寿辰将至,不能让皇祖母担心和不快。他又带了皇命出发,这样的事传出去,岂不是丢了皇室和朝廷的脸面。所以他在事发当日,便已勒令了当地府衙封锁了消息,又处理了那帮杀手,只说是闹了盗匪,总算这事遮遮掩掩,在当地也并未掀起半点风浪,保住了皇室颜面。
皇上,安儿不让臣妾多说,可臣妾到底是个做娘的,又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有几句话还是不得不说。不是我要夸儿子,可您瞧安儿被人刀架在了脖子上,可他一心牵挂的都还是皇祖母的安康,皇上的心情还有皇室的颜面。这样的胸怀,这样的心性,与那些痛下杀手的,正是天壤之别。”
说到这处,昭妃站起了身,跪到了皇帝脚边。她抬起了脸,一颗眼泪恰到好处划了下来,砸到了金砖上。
“皇上,臣妾有几句放肆的话,憋在臣妾心头许久,您可否容臣妾一说?”
“说吧!”
李纯起身打算先回避,可皇帝却抬手示意他不用回避了。
“安儿资质不差,心性也极佳,带过他的师傅都对他赞不绝口。可这样的孩子却是被臣妾连累了。因着臣妾家世不高,这孩子便打小只能谨小慎微,从不轻易冒头。臣妾也没有别的心愿,就只想着咱们母子俩都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就罢了。
可这次之后,臣妾却是发现,纵然咱们不争,可别人却也未必会放过我们母子啊!安儿和臣妾不一样,皇上您想想,安儿再差,他也是龙子,他身上流着的是您的骨血,他这么被人欺辱,说到底是伤的还是您的血脉……是不是?”
“所以,你是要朕为他出头?还是要朕保护他?”皇帝拿起茶碗轻啜一口。
李纯抬了抬下巴,只当未见,只当未闻。
他心道,昭妃虽说得很好,也很打动人,可她还是不了解皇帝。皇帝在宫中长大,这样的言辞他耳濡目染,他或许会听进去,却很难叫他从内心里突然生出触动而产生多大的父子情。
且皇帝本身就是厮杀上位的,在天家讲父子情,兄弟情,本身就是个笑话,皇帝本人虽永远都不会承认他无情,可他的内心却永远都不会认可用骨血之情去左右他的决策。
这,就是他们大周的皇帝!
“皇上,面对强敌,安儿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他还如何尽孝,如何为皇上分忧,为大周效力啊!”昭妃痛叹叩地。
皇帝搁下了茶碗。
“行,朕成全你!安儿年纪不小,也该独立了。于公公,让礼部去找找地方,看看风水,给安儿寻个府邸吧!”
皇帝爽快,爽快得叫昭妃受宠若惊。
昭妃大喜,趴在地上从肩头颤到脚底……
她的安儿,终于要开府了!这是封王的前一步!
皇帝要让他独立了!
从此后,他可以光明正大招募门客,扩充手下了。她的皇儿,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有了追云逐日的资本和机会!
……
第一八三章 帝王之道()
昭妃感激涕零,李纯则用垂眸掩饰了眼里的鄙夷。
这是好事吗?未必!
大周朝的皇子,不是成年就可以开府,也不是个个都能封王。
有的皇子,一直到死,他的名号也只是皇子。只有宅院,没有王府。只有排行,没有封号。或有虚爵虚位,却未必能成王。
因而,能不能封王,何时封王,封什么王都很重要。那是荣宠,一种底气,一种实力的象征!
显然,朱常安和昭妃已经垂涎王位许久。而这次“暗杀”,恰好是给了他们这个契机。
昭妃心满意足地告退了……
于公公上前请示开府事宜。
开府二字,说的简单,可怎么个开法,什么规模,是繁是简,甚至府邸大小,位置,风水,府名等一系列都需要个指示。
“于海,你还记得,朕当年为何会喜欢昭妃?”
皇帝起身,从盘龙穿云缸里舀了一勺水,浇洒到了他最爱的竹叶兰上,叫李纯托盅的手微微一顿。
“因为……清净。”
“没错,清净。”
皇帝看着兰,目露留恋和向往,“那时的朕太累太辛苦了。只想找个可以忘却悲伤之地,恰好出现了那么一个昭妃,当时的她,还只是个低阶嫔妃的奴才!”
皇帝看了李纯一眼。
“她真以为朕酒醉了就能随随便便睡了一个奴才?她真以为朕会糊涂到连药都忘了赐?她真以为单凭她就能藏住肚子到胎儿稳固?天真!
若没有朕暗中保她,就凭她一个奴才,还妄想夹缝求生并生下皇子,从一个奴才直接飞上枝头成一宫之主?且皇子没被高阶嫔妃抢走寄养,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