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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人皮画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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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举在她看来,再寻常不过。可在赵洛寒眼里,却是亲密无间之举。赵一时晃神,竟忘记推却,伸头张嘴接了那鱼肉。反复咀嚼,却食不知味,忽地感觉喉咙一阵刺痛,像是被鱼刺卡住,忙背转身咳嗽。

    “轩主怎么了?”冷飞雪忙起身照看。但见赵轩主脸上微微泛红,正抚着咽喉不住咳嗽。

    “定是被鱼骨头卡了!”冷飞雪忙端起米饭,便要喂给他吃,“生吞一口米团,骨头便下去了,小时候师父就是这样帮我的。”

    赵洛寒吞了一口米饭,又饮了一杯茶,也幸亏那鱼刺不大,这便好了。冷飞雪尚且不知,以为他还在受苦,便用手拍着他后背,一边拍一边念叨:“鱼刺鱼刺快快出来。”

    赵洛寒见她神情紧张,煞有介事,不由想到:看来她倒有些良心,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轩主,好了吗?”她着急问道。

    “还没,你继续。”他佯装难受。

    “都怨我,不该让你吃鱼肉的,这么多菜,为何偏偏让轩主吃鱼呢!”冷飞雪懊恼万分,一时又蔫了。

    她拍得手都酸了,还不见好,心里嘀咕道:难道这方法不灵了,明明小时候师父也是这么拍我的。

    “轩主,要不找沈姐姐看看?她懂医术,肯定能治好你。”冷飞雪道。

    赵洛寒忽地轻笑一声。赵飞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她推开赵洛寒,气鼓鼓地跑一边去了。

    “呆子,你这么好骗,以后就别出去了,”他笑道,“如今我还能帮你,以后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应对?”

    冷飞雪一听“不在了”,心里一沉,忙拉住他衣袖,道:“轩主,你是不是嫌我了?师父抛弃我,如今你也要么?”

    被这么一问,他倒不知如何回答。他抽离袖子,转过身去,不想冷飞雪又粘了上来。“师父不在了,你便是我在这世间最亲的人。”清澈的眸子眨巴着,俨然一只向主人摇尾乞怜的小狗。

    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手感比洪浩的雪獒还要好些。冷飞雪见他心软,便干脆抱住不放,道:“轩主轩主,你不要走!”完全是小孩子撒泼打滚以求大人应允的模样。

    赵洛寒将她抱在怀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转念一想,自己是长辈,爱护小辈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霍行云死后,她一个人委实可怜,自己照顾她也无可厚非。

    “哟,这是在做甚么?”温若提着酒葫芦,笑嘻嘻地倚靠在门口。

    温若的突然闯入让赵洛寒心生尴尬,忙放开冷飞雪。

    “我来找点下酒菜,打扰打扰!”他笑着走到赵洛寒面前,轻声道,“轩主,你们继续。”

    赵洛寒道:“小冷,你且回房休息吧。”

    待支开她后,赵洛寒看着大口喝酒的温若,皱眉道:“这么晚了,你有心事?”

    温若拿出一个青花大碗,满上酒:“我能有什么心事?轩主,来,我敬你!”

    赵洛寒干了一碗酒,但觉满口甘醇清冽,满脑嗡的作响,酣畅淋漓。

    “又在想过去的事么,”赵洛寒摇头道,“何苦呢?”

    “啧啧,轩主如今春风得意马蹄疾,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温若道,“打探一下,你当真喜欢小冷?”

    “我是她长辈,爱护她合情合理。”赵洛寒仰头再饮一碗酒,将大碗重重往桌上一放。

    “这倒也是,她师父是你属下,是我们的兄弟,当真辈分有别。”温若笑道,“不过,你对小冷的偏爱也太过明显。轩中多少弟子身世可怜,哪里见你手把手教的?又哪里见你一个个抱在怀里当宝的?切,你若不是动了心,我把脑袋摘下来给你当下酒菜!”

    赵洛寒一愣,道:“那你说说看,动了心该怎么办?”

    “娶她呗。”温若坦言。

    “娶什么娶?”赵洛寒酒喝得急了,此时有些上脑,“你平日里喝花酒喝多了,脑子也跟着犯浑?混账东西!”

    温若见他恼了,便道:“嘿嘿,轩主我说笑的!这婚姻大事岂容儿戏,再说了,人家小冷未必喜欢你呢!她倾慕我风流倜傥,剑法无双也说不定嘛!她年轻貌美,以后还会碰到更潇洒的少年郎,二人情投意合,你侬我侬,便将你这‘长辈’抛在脑后了。”

    赵洛寒听了这话,突然想到了那谢小公子。他与小冷年纪相仿,意气相投,二人竟还厮混了数月……

第十九章 锦帆河() 
翠叶藏莺,珠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

    “素闻未央公子雅致闲情,今日登门拜会,特带来顾恺之的《斫琴图》,请公子共赏。”苏天璇隔着笼纱珠帘,看不清未央公子的模样,只好将画轴交给叶家下人。

    帘幕后传出叶未央的声音:“苏教主请稍候,叶某正与友人对弈。”

    等了半晌,仍不见回音。苏天璇及随行女弟子吕玉衡已有些按捺不住,但碍于有求有人,不好发难。苏又道:“在下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商,还请公子拨冗一见。”

    叶未央慵懒吐出一个字:“说。”

    “兹事体大,还望公子面谈。”苏天璇道。

    “局上有劫,甚急!”叶未央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些。

    苏天璇吃了鳖,脸色难看至极;其师妹吕玉衡“哼”了一声,以示不满。

    “苏教主请讲,我听着呢。”叶未央道。

    苏天璇道:“那在下长话短说,江湖人都知‘碧落轩’副轩主白一忠暴虐凶残,连杀四大门派掌门人。‘富甲山庄’虽与其为盟,但尔等贼人丝毫不顾结义之情,在叶庄主新婚当日残杀叶家新夫人。而赵洛寒亦存心包庇,至今不肯还武林一个公道。如今的‘碧落轩’姑息养奸,已为武林同道所不齿……”

    “哦,”叶未央忽地打断她的话,道,“赵轩主不是承诺了一个月之内将查明真相?”

    “这只不过是他的缓兵之计,此人城府极深,有了一个月时间,他大可制造伪证为白一忠开脱。”苏天璇道。

    “你倒很了解他,”叶未央像是笑了,“那么依苏教主之见,该如何呢?”

    “本教欲与贵庄结成盟友,共商对策,同为武林除害。”苏天璇立刻道。

    过了良久,珠帘内仍无声响。

    “不知未央公子意下如何?”苏天璇从不是耐心之人,却只能一忍再忍。多年前她因一时之气,未能与“碧落轩”结盟,遭师父灵噩道人责骂,此次也学了乖,收敛许多。

    这时,两名丫鬟将珠帘挑开,又掀起笼纱薄帐。但见那叶未央盘腿坐在棋盘前,一脸得意洋洋:“弈,进退取与,攻劫杀舍,在我者也。赵兄,承让了!”

    苏天璇这才看清,坐在叶未央对面,一脸悠然自得的,不是赵洛寒却是哪个?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悠哉游哉,聊复尔耳。”赵洛寒笑着将目光瞥向了苏天璇。

    叶未央笑道:“苏教主,恐怕难如你所愿了。若与‘碧落轩’反目成仇,在下还真不知去哪找赵兄这样的博弈对手了。”

    话已至此,苏天璇知道自己白来一趟,她原本收到消息称叶、赵二派翻了脸,便趁机游说挑唆,不想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悻悻告辞。

    叶未央看了一眼赵,笑道:“苏天璇见了你居然会脸红。”

    “背地里说人是非,却被当场撞破,自然会尴尬。”赵洛寒起身,也要作辞。

    叶未央拨弄着黑白棋子,道:“卖你个人情,小冷姑娘此刻正与谢小公子锦帆河上泛舟呢。昔日吴王乘锦帆花舟携女畅游,此河名声大噪,真是:两岸桃花春日开,倒影水中泛锦彩。”

    赵洛寒皱眉道:“谢了。”说完拂袖离去。

    锦帆河畔,柳树成阴,鸟鸣不绝。姑苏城的绣娘们三三两两聚在树荫下,将宜人风景针针绣入绸布。谢修雨一早便前往“碧落轩”约了冷飞雪一道游玩,此刻正泛舟河上。

    画舫内,几名琵琶女拨弦轻唱,肤若凝脂,声如灵雀。冷飞雪拿着画笔,凝眉绘制。谢修雨看了半天,问道:“奇怪,你不画此情此景,画的什么?”

    “我在画美人图,”冷飞雪道,“细雨纷飞,美人撑着油纸伞从酒肆楼下经过。”

    “瞧这身打扮,倒像是道袍?这美人是谁啊?”谢修雨托腮寻思。

    “蛇蝎美人苏天璇。”冷飞雪笑道。

    “小冷,你怎么不画我?我也时常撑伞呢。”谢修雨半开玩笑道。

    “以后吧,这世上美好之人、美好之景太多太多,只要我不瞎,我就会一一画下来。”她提笔勾勒出远处酒旗,画已近完工。画中烟雨迷蒙,青石路蜿蜒,美人持伞踟躇,广袖飘逸。

    “好不伤心呐,我成日里带你玩,你也不画我。”谢修雨佯装心伤,背转身去不理她。

    冷飞雪笑嘻嘻地瞅着他,笑道:“那请小谢公子摆个漂亮的姿势来。”

    谢修雨毫不含糊,右脚一点甲板,纵身飞出船外,登萍渡水,踏浪无痕。但见他已将八十四骨纸伞撑开,伞面旋转如花,于日光下粲然生辉。冷飞雪霎时惊艳,思忖着哪日定要将这场面付诸画笔。

    此时,谢修雨已去甚远,见一艘小舟漂浮在河心,便翻身接近小舟,足点船舷借力,折回画舫。冷飞雪拍手叫好,忽见那小舟里站着一人,身材修长挺拔,长发随风轻摆,看着似有些熟悉。那人也使了轻身功夫,朝画舫来。

    谢修雨上船时,鞋面沾湿些许,衣摆也溅了水花。他潇洒收伞,颇为得意地看着冷飞雪。不料,冷飞雪根本没在意他,反倒盯着他身后。

    “小舟来客”登上画舫,稳稳落地,但见他鞋面未湿半分,反手而立。冷飞雪惊道:“轩主,你怎么来了?”

    谢修雨一面惊讶赵洛寒大驾光临,一面亦惊叹他轻功妙绝。心想,此生若能拜他为师,便无甚遗憾了。

    “正巧路过,看见你们了。”赵洛寒看着谢修雨,却对冷飞雪道,“你也玩了一天,这便随我回轩罢。”

    他听闻冷飞雪在锦帆河,便乘舟在河心等她。见到谢修雨炫技,心中好笑,便尾随而来了。

    “赵轩主,幸会。”谢修雨恭恭敬敬俯身见礼。

    赵洛寒也同他客气一番。

    “方才见赵轩主水上行走如履平地,晚辈想请教赵轩主,这出神入化的轻身功夫如何练成?”谢修雨虚心问道。

    赵洛寒笑了笑:“内外兼修。以普通资质者算,一年身轻如燕,爬山跑跳,可与猿猴迢逐;三年赤足履水如平地,水上飞行不湿鞋;五年以上,腾空驭气,两足踏空,功力高者,可飞跃江河山谷。”

    “驭气飞行,世间竟有如此奇妙的功夫?”谢修雨感慨万分,“晚辈确是孤陋寡闻了。”

    赵洛寒听他一口一个“晚辈”,心里甚不是滋味,想自己终究是老了,不比他们年少之人。

    “小冷你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可与赵轩主这样的绝世高手朝夕相处?唉,如果赵轩主能收我为徒,哪怕授我一招半式,即便此刻死了,也此生无憾矣!”谢修雨对冷飞雪道。

    冷飞雪得意道:“那是,轩主最厉害了。”

    这一赞,夸得赵洛寒心里甜丝丝的。他道:“谢小公子好好将你本门功夫练精便好,武功最忌多且杂,你将‘天昆派’的心法最好都忘了罢。我见你内力根基尚可,功力却停滞不前,想必学了庞杂外系功夫,都是些花架子,适得其反。”

    谢修雨不想他竟好心指点,一时受宠若惊,忙俯身抱拳以示感激。抬头之际,却见冷飞雪挽着赵洛寒的手臂,笑得灿若朝霞。

    赵洛寒一手揽着冷飞雪的腰,施展轻功,轻飘飘往小舟去了。赵摇桨划船,二人朝河岸靠近。冷飞雪坐在船尾细细观察赵,但觉他浑身上下,甚是好看;又想他武功盖世,是人人敬仰的大人物,他又待自己这般好,想到此处,不由笑出声来。

    “自笑三分傻,你傻笑什么?”赵洛寒瞪了她一眼。

    “没什么。”被他凶巴巴的一瞪,冷飞雪又想,轩主哪里都好,就是凶了点。

    “以后少和谢修雨往来。”赵洛寒道。

    冷飞雪撅嘴道:“我们是好朋友,为何不能往来?”

    “他不怀好意。”赵洛寒想也没想。

    “小谢公子只是崇拜轩主,想拜你为师嘛,他人很好的。”冷飞雪笑道。

    赵洛寒不再多言,看了一眼渐行渐近的河岸,不知不觉放慢了划桨速度。

    “轩主,船怎么不动了?你是不是累了,我来划吧!”说着起身便去抢那船桨。

    赵洛寒见她莽撞,忙正色唬她:“再胡闹,就将你扔下水喂鱼!”

    冷飞雪忙保证不胡闹,赵方将橹交与她。冷飞雪摇了几下,正是顺水行舟,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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