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女帝-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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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子,声音邪魅中带着不羁,苏瑜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那男子一只修长的手,从她的额头一寸一寸的游走,拂过她的面颊,她的嘴唇,她的下巴,最终停在她颀长的颈上,一把捏住,慢慢收紧,“你这美丽的脸,你说我若是捏断你的脖子,第一个心疼你的人会是谁?”
他的头就在她肩膀的斜后方,鼻尖呼出的气,都是冰冷。
那冷犹如毒蛇,朝苏瑜缠绕上来。
惶恐忐忑中,苏瑜拼命的咬唇让自己冷静,思考他这话里的意思。
能问出这样的话,他该是对自己有一定的了解。
要么就是平素相识,要么就是在绑架自己前,做过一定的侦查,亦或,他受人指使,指使他的人,知道什么。
苏瑜依旧不说话。
那人像是忽然觉得没趣,猛地松开苏瑜,冷笑一声,不知是笑的突兀还是如何,他才笑,紧跟着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那咳嗽的声音,纵是窦氏弥留之际愤怒之下的咳嗽,也没有他剧烈。
他像是随时都要把自己咳死。
随着他的咳嗽声,马车疾驰的速度缓慢下来,外面有人关切的问:“爷,可是还好?”
“滚!谁让你们放慢节奏的,快走!”他闻音暴戾怒道。
才放缓节奏的马车,立刻又疾驰起来。
颠簸比方才还要剧烈,苏瑜缩在车厢里,身体被来回摇晃,不住的在一侧座位沿上磕碰,可得她浑身疼。
背后的人,发出一声呻吟声,那声音痛苦不堪,像是正在经受什么巨大的磨难,让人难以承受。
听声音,苏瑜感觉到,他大约已经坐直起来,总之,他的头不再紧挨着自己后背。
没有被他继续骚扰,苏瑜紧绷的身体略略一松。
思量着方才那声呻吟,他该是受了重伤吧,马车颠簸,扯动伤口,他发出难耐的声音。
只是,这人的脾气够暴躁的。
到底是谁呢?
苏瑜越发觉得,这人,她一定是见过,并且还说过话,可就是想不起来。
马车一刻不停的急奔,这一路,苏瑜都没有受到骚扰。
外面的光线渐渐昏暗,过了最初的惊恐和不安,当夜幕降临,马车在郊外的月色下急奔,摇摇晃晃间,苏瑜不知何时浑浑噩噩睡着。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下,车帘被掀起,有人立在车外,正要像拖拽货物一般将她拖出车去。
外面阳光有些刺眼。
她手脚被绑缚,动弹不得,还未彻底清醒过来,人就被一把从车里拖出,扔在坚硬的地面上,砰的一声,身边荡起一层黄土。
全身疼的像是要炸开。
也不知道马车到底走了多久,她只觉嗓子眼鼻子里都干的发疼,连一丝动弹的力气都没有,肚子却一阵阵发出饥饿的叫唤,让这个场面显得有些滑稽。
那将她拖下车的,是个彪壮大汉,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眼见她一动不动,弯下腰来在她脸上啪啪一阵拍。
拍的倒是不疼,可他粗糙的手磨得苏瑜脸皮火辣辣的,苏瑜忍不住将脸躲至一旁。
第一百四十四章 食物()
那大汉啐了一口,“妈的,吓死老子了,以为费了半天力气弄来个死人!快去叫老王来,给她瞧瞧,别死了!”
说着话,那大汉立起身来。
苏瑜看到,她身边,除了那大汉,还站着一人,是个女子。
那女子指着她,一脸尖刻道:“哪有那么容易死,估计是饿得,老王正在给少爷治病呢,这个贱人哪配老王瞧病,扔了地窖去,给她一碗粥别饿死就行。”
这种尖刻,带着一种浓烈的敌意,比那彪壮大汉的冷冽,浓上百倍。
苏瑜不解,她这敌意,从何而来。
她们说话的功夫,苏瑜放眼在四下扫了一圈。
是个收拾的颇为整洁的民宅,院里甚至还中了几畦蔬菜,绿油油的,院中有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脸急匆匆,似乎人人都有要紧的事情要做。
而她身边这一男一女,说话的口音,不像是本朝人。
绑架她的人,极有可能是外族。
意识到这一点,苏瑜心惊的一跳一跳的。
正脑中极速旋转间,有人解了绑缚她的绳索,才觉手脚一轻,一碗冰冷的凉水就从高处浇下。
虽是夏日,此时又是烈阳下,猛不防被这样一碗刺骨的凉水劈头盖脸浇下,苏瑜忍不住打着激灵伸手去挡脸。
耳边传来嘲蔑的呵呵笑声,“什么狗屁大小姐,贱人!”
说话的,正是那个女子,语落,她抬脚朝着苏瑜腰间重重踢了一脚。
也不知是她力气本就大还是一路颠簸身上疼的紧,一脚踢下,苏瑜疼的险些背过气去。
紧接着,苏瑜就被人一把从地上提起,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直带到一个地窖边上,有人打开地窖的口,那一路推搡她至此处的彪壮大汉正欲推她入地窖,那女子忽的喊道:“等等。”
那大汉动作一滞,苏瑜回头,就见那女子朝他们几步走来,行至面前,那女子对那彪壮大汉道:“你松开她。”
彪壮大汉似乎很是听她的话,闻言松手。
转瞬,那女子抡起手掌,朝着苏瑜面上,啪的一巴掌打上去。
几乎是咬牙切齿打了一巴掌,苏瑜只觉眼冒金星,双耳发鸣,脚下一歪,整个人就重重跌落到地窖里。
地窖上方,传出那女子含笑的声音,“这贱人,就要把她打下去!”
好在地窖不高,地下扑了厚厚的干草,虽重重跌落,倒也没有多疼,还不及方才被她提那一脚疼。
手脚都被松开,苏瑜在地上趴了一会,自知地窖潮湿,久趴不得,便咬着牙撑起身来,将地上的干草聚到一堆,厚厚的像个垫子,躺了上去。
饥肠辘辘,头晕脑胀,全身撕裂一样的疼,奄奄一息,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
她才躺下没有一刻钟,顺着地窖里微弱的光线,看到一只篮子被从高处放下,当啷落地。
顿时有食物的气味弥漫开来。
虽算不得好闻,可于此时的苏瑜来说,这突然而至的味道让她的饥饿感大增,这饭味,极具诱惑力。
不顾身上尖锐的疼,苏瑜努力撑着身子起来,想要走到那只装着食物的篮子旁。
不知是饿了久了还是怎么,才一起身,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浑身虚软的直冒冷汗,哆嗦的停都停不下来,腿一颤,整个人就跌倒。
大口喘着气,在地上伏了不知多久,只觉气息略平,颤抖没有那么剧烈了,强烈的求生欲让苏瑜咬紧牙关,挣扎着身上仅有的力气,朝那篮子奔去。
那彪壮大汉说,他们好容易费力气捉了她来,可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所以,他们不会杀她,或者,至少现在不会杀她,留着她有更大的用途。
那这篮子里的吃食,就一定没有毒,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吃。
手指抠着地面,指尖被坚硬又粗糙的地面磨的血肉模糊,苏瑜也顾不上这十指连心的痛,只一寸一寸的朝那篮子爬去。
篮子里,装着两个黑黢黢的地瓜和一碗黑糊糊的粘稠物。
肚子里饥饿的叫声越发的大。
苏瑜想要将篮子拖回她的草甸,舒服一点吃,可惜,她连坐起来用手端碗,有尊严一点的吃,都做不到。
身上一层一层冒着虚汗。
想要吃,她就只能趴在地上,将嘴伸到碗里去吃……
虽然这种吃法实在太过令人难堪,可人都到了这种地步,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她要活着,活着离开这里,活着回家。
就算吉月和高全没有顺利逃脱会镇宁侯府,她这么久不见,镇宁侯府,她的三叔也一定会着急的。
还有沈慕!
他们一定回来救她,她只需要在他们救她之前,活着就行。
她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这种坚定又强烈的求生欲,让苏瑜不顾一切,将头埋进碗里,吸溜着碗里的粘稠液体。
东西入口,苏瑜才知道,那是一碗粥。
这粥不是她惯吃的粳米粥,被煮的黢黑发糊不说,里面有大量的谷物糠皮。
可就是这样一碗东西,她几乎不足十口就将碗底吃的干干净净,如同小狗一样,舔了碗上最后的米粒。
一碗粥下肚,身上总算是有了点力气。
苏瑜捡起那两个地瓜,用才恢复的力气,爬着回到她的草垫上去。
身体舒展,倒头躺下。
那种感觉,犹如在天堂。
大喘了几口气,便将那两个地瓜迅速吃完。
所有的东西都下肚,再无什么能惦记的,苏瑜便闭目合眼,躺在草垫上休息。
这种时候,她最该想的,是如何逃脱,可脑子不听话,忍不住的去想,如果皇后知道她被人绑了,会着急吗?
已经过了三日之约,皇上的圣旨该是已经发了吧。
可镇宁侯府,却是无人接旨。
现在,他们都在做什么呢?是拼命的找她呢还是各方政治力量在利用她的失踪向镇宁侯府责难呢!。。
浑浑噩噩,苏瑜有些眼皮发沉,眼角不知何时流了泪水,顺着两鬓,落到身下的干草里。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那声音,像是皇后的,又像是沈慕的,唤着唤着,又像是她苏家母亲陆彦蔓的。
一声一声,催的人心里难受。
瑜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匪首()
迷迷糊糊间,苏瑜只觉脸上火辣辣一疼,一个激灵睁开眼,就见面前立着一个女子,正是方才对她敌意满满将她一巴掌打落地窖的人。
这才恍然,原来刚刚是睡着了做了个梦。
吸了口气,苏瑜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这个暴戾的姑娘。
刚刚脸上那火辣辣的疼,该是又被她打的。
我苏瑜向来只有打人的份,何时挨过打,连平贵妃我都敢一巴掌糊上去,今儿却……
狠狠吸了口气,压下心头这股怒火,竭力的冷静下来,苏瑜抬眸朝那姑娘看去。
那姑娘面上蓄着阴毒的笑,一眼扫过已经见底的碗,扬着嘴角讥诮道:“我当镇宁侯府千金万贵的苏大小姐是多么的娇贵,原来不过如此,这碗吃的这样干净,是舔过吧!像狗一样的舔过吧!”
面对她的羞辱,苏瑜一言不发。
目前这种状况,言语的一时之快只能遭受肉体的痛苦,何必呢!
细细辨着她蹩脚的中原话音,她话说的越多,口音就越浓。
听上去,这声音,像是甘南人。
既是甘南人,便不可能是平贵妃和赵铎指使。
上一世,皇室子弟,纵然皇位争夺再怎么激烈,除了赵衍被逼无耻,勾结北燕人借住力量,其余的,都是很有骨气的,成败全凭自己的本事,绝不引狼入室与外敌勾结。
排除了平贵妃和赵铎,余下,便是甘氏和陆家。
若当真是陆家和甘南人勾结对付镇宁侯府,他们最该绑架的,难道不是三婶吗?
他们恨的是整个镇宁侯府,而非她苏瑜!
绑架了她去威胁镇宁侯府,与绑架了三婶去威胁镇宁侯府,根本无法相比。。。
至于甘氏……甘南人……
没听说甘南人都姓甘啊!
除非甘氏和甘南人勾结合谋,或者,甘氏……
苏瑜正脑子里飞快的想着这些,身体忽的被人用力一拉扯,脚下踉跄,险些绊倒。
忙住了心思。
那姑娘恶狠狠剜了她一眼,“装模作样的贱人!快走,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是大小姐有人服侍呢!”
一面说,一面将她向前推。
苏瑜这才反应过来,这姑娘是要带她出地窖。
一个足能放下三人的大筐放在地窖口正对下方,她们进去,上面有人将她们拉上去。
出了地窖,推推搡搡,那姑娘将苏瑜带到这院子的正屋。
屋子一共三间,左右两间一个是卧房,一个是书房,中间她们所立的地方,是会客厅。
留了苏瑜立在原处,那姑娘警告一句,“休要乱动,不然揭了你的皮!”转脚打起帘子进里屋去回禀,“爷,人带来了。”
她话音儿没落,里面就有茶盏落地的声音啪的响起。
隔着不及地的门帘,苏瑜看到几个飞蹦而起的瓷片,这茶盏,是里面那位爷砸向这姑娘的。
苏瑜心里哼哼一声,活该!
被里面的爷一茶盏劈头盖脸砸来,那姑娘慌忙朝后退了两步,背后就是门槛,险些被绊倒。
里面响起暴怒的声音,“谁让你进来回禀的,滚出去,难道我聋了不成,要你进来回禀!滚,还杵着干什么,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