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凤华-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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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曦谨记永宁郡主叮嘱,立刻歉然说道:“真是对不住。我前两日不小心磕中了手腕,无力提笔。得好生歇上几日,免得影响几日后莲池书院的入学考试。”
众人自不会强求,纷纷道:“既是如此,你便好生歇着。”
谢明曦也歉然道:“我和二姐一样伤了手腕,今日也不能提笔。”
谢云曦:“……”
众少女:“……”
这借口也太没诚意了吧!
好歹也另编一个像样的!
盛锦月目中满是嘲弄:“连当众落笔也不敢,莫非是字迹太丑,见不得人?”
谢明曦也不辩驳,淡淡一笑。
谢云曦比谢明曦还要紧张几分,清了清嗓子说道:“这倒不是。三妹确实和我一样,一同伤了手腕。”
盛锦月撇撇嘴,将头转开,对李湘如笑道:“李妹妹才学过人,今日押题必能押中。待会儿我可要好好看上一看。”
李湘如抿唇一笑:“我们便已一炷香为限,各自押题,然后一并解题。”
一炷香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
众少女无不是心高气傲之辈,俱都暗中存了一较长短的心思。一个个提笔苦思,思忖再三,才开始落笔。
……
莲池书院的历年考题,早已被汇编成册,售价极其高昂。
有意考取莲池书院的贵女们,府中必备一套。
莲池书院的入学考试要考整整一日。要考四书五经、五言八韵诗、算学杂学,还有策论,和朝廷科举类似。题量少了一半,难度虽不及乡试会试,比起松竹等男子书院来,却不遑多让。
大齐文风兴盛,官宦千金俱都识字读书。只是,真能考中莲池书院的,无一不是名门闺秀。
便如此时聚精会神的诸少女,都是自幼时起开蒙读书,被家中精心严格教养长大。哪里是普通闺秀所能比?
谢云曦心气浮躁,左顾右盼。
谢明曦稳坐如山,气定神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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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文会(三)()
一个半时辰,匆匆而过。
众少女说得口干舌燥,颇有意犹未尽之感。
谢云曦听了半天,越听越觉庆幸。
万幸她刚才没主动逞能,否则,在一众才高的贵女面前,必会露怯出丑。再一看神色从容的庶妹,谢云曦苦苦压抑的不平,顿时涌上心头。
父亲谢钧过人的天资,为何都遗传到了谢明曦身上?
她明明也很努力很用功,课业却一直平平。既无谢钧的过人天赋,也无永宁郡主的敏捷才智。每次看到父母暗含失望的目光,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般难受。
有时候她甚至会沮丧地冒出不该有的念头。
父母都才智过人,她却无读书天分,琴棋书画样样平庸。便连相貌,也不肖似父母……莫非她不是亲生的?
这个荒谬又可笑的念头,一闪而过,便又立刻被抛诸脑后!
这怎么可能!
她生来就是谢家嫡女!
外祖父淮南王一直对她颇为疼爱,母亲永宁郡主视她如掌上明珠。便是偶尔严苛些,也都是一心为了她好。
母亲已为她铺好了康庄大道。她一定要稳稳地走下去,展露光华,成为人人瞩目的才女,入选皇子妃。方不枉母亲一片苦心!
谢云曦深深呼出一口气,主动转头和谢明曦说话:“你听了半天,可有收获?”
谢明曦微微一笑:“收获颇多!”
时隔数十年,此时听“同龄”少女们押题解题,一来有趣,二则也令她对众同窗的水平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谢云曦显然没听出谢明曦话中深意,松了一口气,低声提醒:“总之,你今日一定要仔细听,心中有数,在考试之时方能更有把握。”
你考得好,我才能上莲池书院啊!
谢云曦目光迫切,语气前所未有的诚恳。
在别人看来,谢云曦对庶妹十分关心,处处可见姐妹之情。
谢明曦的表现就显得太过敷衍不经心了:“多谢二姐提醒。”
谢云曦还待再叮嘱,见盛锦月频频用不善的目光看过来,只得作罢。连忙凑过去,和盛锦月低声说笑。
……
时近正午,盛锦月站起身来笑道:“时候不早了,大家一定累了也饿了吧!我已命人在园中凉亭设下花宴。用完饭之后,我们可以抚琴下棋,或练字作画,或投壶掷箭取乐。”
尹潇潇第一个笑着起身:“我早就饥肠辘辘了。今日倒要好好尝一尝贵府的花宴。”
众少女一一起身。
提到吃,谢明曦也一改之前的惫懒,目中也有了神采:“既是花宴,可是全部以鲜花入菜?”
盛锦月:“……”
全部以鲜花入菜……说得倒是轻松。整个京城有此等厨艺的厨子,也不过区区几人。几乎全部进宫做了御厨。
淮南王府里当然有几个厨艺极好的厨子。今日为了准备花宴,也着实花了不少力气。不过,花宴只是一个噱头。真正由鲜花做主料的菜肴,只有五六道罢了。
谢云曦立刻笑着打圆场:“鲜花入宴,取的是意头,吃着新鲜有趣罢了。锦月表姐已吩咐厨房,精心准备了许多美味佳肴呢!”
萧语晗微笑附和:“盛姐姐一番美意,今日我们不可辜负。”
尹潇潇等人一起点头。
李湘如不疾不徐地笑了一笑:“说起花宴,去年太后娘娘生辰,我随祖母进宫觐见太后娘娘。倒是有幸尝了宫中花宴。”
轻飘飘的几句话里,花宴显然不是重点,而在于自己有资格进宫给李太后贺寿。
李家是京城望族。李太后出自李家,和李阁老是同族兄妹。李湘如是李太后的娘家侄孙女,自有进宫觐见的资格。
颜蓁蓁目中露出一丝羡慕:“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进过宫呢!李姐姐待会儿和我说一说慈宁宫里的情形如何?”
李湘如含笑应了。
盛锦月撇撇嘴:“进宫有什么稀奇。每年中秋和元日,我都要进宫给皇伯祖母磕头!”
李家声势虽盛,到底是后族。总及不上真正的皇室宗亲来得腰杆直底气足。
盛锦月一张口,李湘如脸上的笑容稍稍褪去。
……没人打圆场。
一群半大不小的姑娘家,个个掐尖要强,谁心里也不服气谁。有看热闹的机会,谁想错过?
始作俑者谢明曦,慢悠悠地抬脚向前走。
……
进了园子后,略显尴尬沉闷的气氛才得以缓和。
春日正是赏花时节。淮南王府的园子修缮得颇为雅致,花草树木触目可及,处处皆是景致。
忽地一群彩色蝴蝶飞来。
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们,眼睛俱是一亮。
这一群彩蝶数量众多,色彩斑斓,扇翅飞舞。一眼看去,绚烂至极。
盛锦月面露得色:“我最喜欢蝴蝶。祖父特意命人搜罗了各种品种的彩蝶,养在园子里,供我赏玩。”
谢云曦笑盈盈地接了话茬:“是啊!外祖父这般体贴,我也跟着沾光不少,到了春日就有彩蝶可赏!”
一席话,正中盛锦月的痒处。
盛锦月顿觉谢云曦讨喜可爱,冲谢云曦笑道:“你若喜欢,便来住上几日。”
谢云曦平日有一半时间都住在淮南王府,闻言笑着点头。
李湘如刚才被盛锦月抢了话头,心中憋着一股闷气。不动声色地笑道:“这彩蝶我也喜欢得紧。待会儿我们各自一展所长,盛姐姐慷慨一回,便以这群彩蝶做彩头。谁赢了,就将彩蝶送给她如何?”
盛锦月鼻子都快气歪了!
谁不知道李湘如琴艺高妙无双?
什么彩头!
这和抢她的彩蝶有什么两样!
偏偏李湘如又笑问:“盛姐姐为何不出声?是怕输人一筹?还是舍不得这群彩蝶?”
盛锦月哪里禁得起激将,立刻应道:“好,比就比。不过,比试总得有人做见证。我们几个都要比试,还是另请人来做评判才是。”
没等众人张口,又故作恍然:“对了。大哥今日正好在府中。我这便让人去叫他过来!”
盛渲才名卓著,被誉为松竹四公子之一。
再者,他俊美温和,声名颇佳。来做评判,确实合适。
众少女无人有异议。
谢明曦笑容未减,目光却冷了一冷。怪不得盛锦月特意送了请帖给她。原来是受盛渲指使!
过了片刻,丫鬟急急跑了过来,在盛锦月耳边低语几句。
丫鬟声音压得颇低。
耳尖的,却能隐约听到只字片语。
“四皇子”三个字一入耳,从容自若的谢明曦微微变了脸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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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前夫()
四皇子!
盛灏!
日后的大齐储君,未来的大齐天子建武帝!
前世的丈夫!
这个男人,曾令她畏惧惊恐,不敢靠近。后来,为了在宫中生存,她殚精竭虑,引起他的注意,也终于有了伺寝的机会。
万幸,她只伺寝一回,便怀了身孕。
有了儿子之后,她在宫中才算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再后来,她凭借敏锐细腻的洞察力,渐渐摸清了他的性情,行事刻意投其所好。这才真正入了他的眼。
他忙于朝堂政事,闲时喜携近臣出宫打猎游玩,踏足后宫少之又少。一个月不过两三回。其中总有一回是去她的琼华宫。
宫中妃嫔个个眼热艳羡嫉恨她的“得宠”。
唯有她清楚,那个冷漠寡情的男人,心中所想的只有平定藩乱荡平边关开拓疆土。后宫的众多女子,从未被他放在心上。
他对她的“另眼相看”,一是看在子嗣的份上,给她这个生母几分颜面。二则是因她的谨慎识趣,善察人意。
他从未真正喜欢过她。
不止是她。
后宫里的所有女子,无人在他的心中留下印记。
他死于三十八岁。
后宫众嫔妃哭得死去活来。其实,又有谁是真的悲痛欲绝?她也装模作样地哭足了四十九日,实则心里暗暗舒出一口气。
压在头顶的巨石终于卸去!
她无需再卑微的跪在他的脚下,无需再费尽心思揣摩他的心意,无需再用尽手腕来“固宠”。
她的儿子坐了龙椅。她在宫中再无对手!
之后数十年,她过得颇为舒心顺心。他在她心中留下的影子也越来越淡。她很少想起他。
重生之后,她和他的重逢无可避免。
她也已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却未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之快!
……
众少女听到四皇子的名讳后,各自激动雀跃,无人留意到谢明曦神色刹那间的变幻。
短短片刻,谢明曦便已将心头的翻涌不息按捺下去,面上微笑如常。
“锦月表姐,四皇子殿下今日也来了吗?”谢云曦明媚的眼眸熠熠闪亮,语气隐隐有些激动。
昌平公主今年二十四岁,早已出宫建府,招了英俊有为的驸马。
一众皇子里,年龄最大的二皇子十六岁,已开始临朝听政。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俱在松竹书院读书,也为人熟知。
三皇子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四皇子冷漠俊美文武双全,五皇子年少聪慧才名卓著。
七皇子年少夭折,八皇子九皇子尚且年幼,都被养在宫中,很少露于人前。
在座少女年龄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十岁。正是半大不大情窦初开之龄。提起这位声名赫赫的四皇子,各自心中小鹿乱撞,满心期盼。
盛锦月也未料到四皇子今日会来,不由得一阵踌躇。
原本和兄长商定好的事,因四皇子的突然到来,倒成了一桩不大不小的麻烦。
她和四皇子是堂兄妹,在园中见面无妨。这里的一众少女却身份各异,就这么和四皇子碰面,就不那么合适了……
李湘如出人意料地主动张口:“四皇子殿下身份尊贵,我等岂敢随意唐突。若是殿下来园中,我等理当避让。”
尹潇潇等人对视一眼,各自张口附和。
谢明曦目光扫过李湘如的脸孔,微微扯了扯唇角。
李湘如还是像前世一般,最擅装模作样,口不对心。
最想见四皇子的人,就是她!
宫中嫔妃,人人戴着面具,真心被藏得严严实实。一个个面上对共同的丈夫一片深情至死不渝,实则虚情假意逢迎作戏。
唯有中宫皇后李湘如,是真心爱着丈夫。便是临死前,也一直在流泪哭泣,希冀着能见他最后一面。
可惜,直到闭眼前的一刻,也没等来心冷如冰的天子。
倒是自己,亲自送她最后一程。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