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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东拐子日记-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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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池塘坐落在铁路壕里,这几天,那条铁路换轨枕,原来的木头枕木一律換成水泥的。替換下来的木头枕木,全部散落在铁路壕里。施工队忙着赶工期,一时抽不出车辆往附近的火车站运。邢二主动找到火车站材料科,以县蓄牧局名义,要了部分旧枕木。反正这些旧货运到火车站,也是堆在站外。当时也派不上用场。即然县蓄牧局牛场想要,也省的将这些旧材料再劳心费力的往回运。邢二派牛二套上牛车,他们几个人自己装车,往牛场拉了四五车枕木。趁着冬天农活不忙,把旧枕木按一定距离,围着牛场竖着埋了一大圈。埋好以后,又从蓄牧局仓库弄来三大捆铁蒺黎钉在埋好的枕木上,把牛场的十亩地圈起来,形成一个大院落,和原来生产队土地隔离开来。弄成一个独立单位,也就是说牛场有了自己的地盘。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牛家老三口早早和面,还割了半斤猪肉,用胡萝卜和白菜做馅,包水饺以庆小年。牛二很勤快,见二爹一娘已把水饺包好,便刷锅添水拿柴禾,生火准备下饺子。洪杏坐在炕沿上剪指甲。待到水饺出锅刚端上桌之际,她忽然一阵心血来潮,要在吃饭之前,先开个小小的家庭斗私批修会。

    刘大爹眼看水饺就在眼前,还一个劲直冒热气。那水饺散发出来的香气直沁肺腑,谗的他咽了好几口唾沫。又不敢惹这革命先锋的儿媳。只好忍气吞声,无可奈何先发言:“经过上一段学习,我的思想觉悟,离上级要求还有些距离。这私字还是有。前些日子,我给生产队耕地瓜地,耕出来不少漏刨的地瓜,虽说是漏在地里的东西。可它也是集体的财产。由于自私自利的修正主义思想在作怪,我就把那些半截地瓜喂了牛,那些好地瓜,我就装进自家的布袋,背回家来。这是典型的多吃多占,是自私的心理作怪。通过近期政治学习,我充分认识到,斗私批修的重要性。从今往后,我决心跟党的路线走。冲在斗私批修第一线。再耕地捡到漏刨的地瓜,一律喂牛,多了交到生产队。”

    牛二爹挠挠头皮想不吱声,不料儿媳点到了他的名:“二爹,你也斗斗私吧,在革命风暴中每个人都要进行洗礼,早跟上时代步伐,省下落后挨斗。”

    牛二爹一听洪杏要给他上纲上线,慌忙说道:“我说我说。今夏天生产队点棒子,别人都是一米点三棵,我呢,故意省力气,两米点五棵,到收工时棒子种不是用不完么,我就把多余的棒子种装进个人衣袋之中,趁中午回家吃饭之时,掏出来喂家里的老母鸡。这种损公肥私的小动作,是受了修正主义思想影响,沾公家点小便宜,是私字的具体表现,往后我改。”

    “那我也说两句,来个斗私批修。”牛大婶见不说过不了关,也开始斗起私来:“生产队秋后扒棒子,是论斤支工分,为了多挣点工分,我扒棒子专拣大的摸,大的份量重,扒一个能比上两个小的,”

    洪杏用筷子敲的碗沿叮垱乱响,表情変的异常严肃:“省省,打住,净捡些皮毛小事来胡弄过关是不是?你三个犯了国法知不知?拿着聪明装胡涂,说正事。犯法的事交待不清楚的话,这小年连同大年都甭想过好。”

    牛家老三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晓这犯法之事从何而来。

    牛大婶低声说:“杏啊,咱在家里开会,斗的差不多就行了,什么犯了国法呀,这事可不能乱说。在家里说话深点浅点没啥,出去若说我们犯了国法,是要坐牢的呀。往后收起这句话。切记不可四处乱说。我们仨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经不起折腾,别吓唬爹娘呵。”

    “爹娘?”洪杏一拍小饭桌:“事就出在这爹娘上!请问你仨,牛二应该有几个爹?”

    牛大说:“两个呀,一大一小,两个爹这不都在这儿吗?”

    “你不觉着爹多了是块病么?”洪杏正色质问道:“按国法,牛二他应该有几个爹才对?一个人一辈子只有一个亲爹,你三个老同志立马给牛二选出一个真爹来,那个假爹即刻给我滚蛋!别都在这炕上装亲爹。”

    牛大婶看看牛家老弟兄俩,叹口气说:“杏啊,当年牛家穷,娶不起两个媳妇,又都是亲儿子,十个指头,咬咬哪个也疼,弟兄俩找一个媳妇,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洪杏说:“旧社会是万恶的,那时可以原凉,现在解放这么多年了,你们怎么还不分开?宪法规定一夫一妻制。婚姻法摆在那儿,你们为啥就不遵守?旧社会地主资本家才娶好几个老婆。你倒好,自己玩弄两个男人。也不嫌累的慌!”洪杏用手指着婆婆,越说越激动,话语也从批评教育转为破口大骂:“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一个男人还累不死你么?快老实说出牛二是哪个男人下的种,另一个滾出这口屋去!”

    牛大婶瞅瞅坐在她身边的两个男人,一个左边,一个右边,并且两人都是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都怕她把自已给甩了。牛大爹年令偏大,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左腿还因受伤有些不利落,他最怕离开这个家。牛二爹比他哥小五岁,身体强壮,无病无灾。他对自己竞争有信心。牛大婶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心里痛苦不堪。两个男人她都不想放弃。毕竞三人同甘共苦几十年,风雨同舟,这两个男人都对她忠心耿耿。前些年,有人给牛二爹介绍媒婆七婶,说实在话,七婶论长相比她好看,不拖油瓶,也是单身,不拖儿不带女。这么好的条件,牛二爹都没动心。而是选择了留在她身边。这份真情,曾让她感动不已。牛大爹也是优点多多,从年青到如今,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有一口好吃的,自已舍不得吃,千方百计塞进她嘴里。这么体贴入微的好男人,她实在舍不得让他离开。不忍心哪。论起谁是牛二的亲爹,牛大婶自己也拿不准,当初新婚之时,是两个兄弟轮流进她的房过夜。一个人一宿。轮流转。她实在记不起,是哪一宿怀上的儿子牛二。她拿眼打量一眼洪杏,这哪是什么儿媳?就一活活逼命的黑白无常催命鬼呀。从她进家那一刻起就弄的这个家鸡飞狗跳,没有安稳过一天,这叫永无宁日,永无宁日哇。这日子啥时是个头啊。外面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滴水成冰。把人赶出去,可往何处落脚?这简直就是要人命啊。冻不死也得饿死哇。

    刚开始牛家老弟兄俩还有遵有让,随着事情的进展,两人发生了激烈争吵,牛大爹脸红脖子粗的一拍小炕桌:“有父从父,无父从兄,这个家我当了这么些年,大事也好,小事也罢。抛头露面都是我。我是这个家的家长。这回也得听我的。老二你净身出家,找个地方猫一阵子。等过了这阵风再回来。想你嫂子就偷着回来看看,千万不能叫村革委会的人碰上。听我安排错不了。”

    牛二爹一抻牛脖子,反驳说:“凭什么叫我净身出家?这不是坑我么?说什么有父从父,无父从兄。就咱爹在世那几年,你可曾听过他老人家的话?这媳妇本来是咱俩所有,为啥事到临头,祸事来了你便摇身一变,说媳妇归你,也不怕大风闪了你的牛舌头!”他顺手抓起碗里的一个水饺,嘴一张手一甩,那水饺即刻窜他嘴里,吧达一口,牙一咬,眼一瞪,脖子往上一挺,整个囫囵水饺让他一口吞进肚里。片刻之后,他又吵道:“就你那小身板,就你那能耐,能挣出饭来给娘们吃吗?方才你有句话我得替你纠正过来,什么嫂子嫂子的,我的老婆你应该叫弟媳才对。搂我媳妇这么些年,我不跟你担苷司捅阋四懔耍断嗟悖酝暾舛傩∧攴梗髟绫匙牌谈菨L蛋。”

    牛大爹听老二不讲理以強压弱,气的浑身颤抖个不停,那花白的山羊胡子高高翘起,伸手抓过一碗水饺,也不用筷子,两只手抓满两把水饺,狼吞虎咽塞的满嘴全是水饺,一边硬往下咽,一边还落着眼泪。

    洪杏制止他说:“沉住气,辩论才刚开始。鹿死谁手还没定论呢,不能承认失败,有时侯真理往往在少数人手里。”不劝架反而拱火,有这样的儿媳,牛家的日子能好也过么?非叫这二百五给闹黄了汤不行!

    牛二站在炕前,看着两个爹在干仗,帮谁也不合适。因为他到眼前也弄不清楚谁是自己的亲爹。

    牛大婶见自个的两个丈夫掐了起来,心里有些酸楚,更有些发毛,从前弟兄俩也吵过,那是因家务事而吵,跟今日这争的事相比,性质不同,他俩争的可是生死存亡呵,胜者王候败者贼呀,在这关健时刻,帮谁也不合适。她用两手使劲按住小饭桌,怕正在吵闹的弟兄俩掀了桌子。她急切的说:“牛二,儿子,快帮忙劝劝你爹。”

    牛二摊摊手:“娘呵,你得告诉我,哪个是我亲爹。我才能帮他呀。”

    牛大婶无可奈何,她也闹不明白眼前这两兄弟,哪个是儿子的亲爹呀。她用下巴一点正在低头吃水饺的洪杏,意思是让儿子管管自己的媳妇。牛二赶紧摇摇头,意思很清楚:不敢管,她可是咱家的小祖宗。

    洪杏吃完一盘水饺,抬头望着处于下风的牛大爹说:“狭路相逢勇者胜,要拿出无产阶级的大无畏革命精神,造反有理,头可断,血可流,革命意志不可丢,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小饭桌不能掀,做饭的锅不能砸。”

    洪杏一番话,本意是好心,可也提醒了盛怒之下的牛大爹,他满含悲愤且又歇斯底里的喊道:“不叫我好过,我也叫你过不成。”他两手猛礿一掀炕上的小饭桌,“哗啦”一声,连碗加饺子,还有那小饭桌,全掀落到炕前做饭的大锅里。

    牛二慌忙把饭桌从锅里拿出来放在地上,复又返身去拣锅里掉进去的碗和水饺。

    牛大爹掀了小炕桌还不散伙,“噔”一声从炕上跳下地来,也不穿鞋,光着腳丫子跑到正堂大方桌跟前,搬起桌上十来斤重的大蒜臼子,来到锅前,把蒜臼高高举过头顶,怒吼一声:“我叫你过!”说罢,使出浑身力气,把石头蒜臼狠狠向锅底砸下去,,,,,,,。

第五十九章 :义马() 
小年这天牛大爹在家中大闹一场。桌也掀了,做饭的大锅也叫他砸个大窟隆。眼见是不能再蒸干粮煮地瓜度日。牛大婶很生气,原先对牛大爹的一点点可怜之情变的荡然无存。锅都砸个碗大的洞。那意思分明是彻底跟这个家决了裂。你即然无情,也别怪我无义。她大声宣布:“砸锅的肯定不是我儿的亲爹。世界上哪有给儿子砸锅的父亲?想必他自己心中也有数。即然这样,明天早晨就打发你个老混蛋起身。也不坑你,给你口粮,还有你那铺盖一并带走。这个家是小水湾盛不下你这条大鱼,真是庙小妖风大,出了这么个东西。一个被窝几十年,我怎么搂着狼睡觉却看不出来?亏的洪杏这一场家庭斗私批修会,要不的话,我们还真识不出这只狼来。”

    牛大爹当时也上了牛脾气,一絲也不服软:“把老子赶出去,你们想过好日子,也不一定能行,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饶不了二杂碎跟这老不要脸的搔货!”

    腊月二十四这天,漫天大雪,把个四宝山上下全是银装素裹,大道上几乎一个人影都不见。邢二早起来铲雪,牛场的其它三个老同志觉少,已经把通往牛场大门口的道路清扫干净。由于怕影响邢二休息,他们没来清扫牛二窝棚门口外的雪罢了。邢二见大家起的比他早,有些不好意思,正当他要表扬大伙几句时,看见牛场木门外站着一个人,浑身是雪,一根破绳搭在肩上,前头拴着半袋子地瓜干,背后拴着铺盖,左手提一把生铁壶,右手拄根拐棍。是谁年底前投奔牛场而来?邢二满腹狐疑,走到门前,隔着木栅栏门扇往外一瞅,是牛大爹。邢二问他:“牛老爷子,大雪天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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