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拐子日记-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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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跑到洪县长跟前,见他两手使劲往回划拉,嘴上不停的喊叫:“你别拉我,我能走,我没醉,我能走,你老拉着我干啥呀?”牛大爹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一下,根本没人拉洪县长,而是他解下腰带小解,洒完尿后扎腰带,顺便把他方才倚偎的身后一株小枣树扎在腰带里边,有棵树拽着,他能走的动么?挪不动步,他还以为是有人在身后拉他哩。你说笑人不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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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甜甜与朵儿一人拉住他一根胳傅,想把他拉到炕上,可邢二连挣加拽,怎么也不起来,嘴里连哭带叫:“田宝宝,你在哪儿呀,我要你出来见我,我心里难受,田宝宝!我想你呀。”他哭叫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十分动情。七婶难过的落下热泪,她上前劝觧,又不好说,她触景生情,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情景:热恋中的情郎家中贫穷,娶不起自己,因为父母贫财,要彩礼太多,棒打鸳鸯,硬生生把一对有情人拆散,为了二亩地,生生把自己硬嫁给一老瞎子,那瞎男人不光年老,还是个痨病秧子,进门不到十年,便蹩死在大街上,害的她从二十八岁守寡至今,孑然一身,苦不堪言,那滋味谁人能知?谁人能哓?此情此景,酒后的她,禁不住唱起当地有名的民间小调:“送情郎送到那大门外,手提着裤子脚踏拉着鞋,叫声情郎哥你慢慢走,让奴家扎上这红腰带。”
牛大爹说她:“唱那正经的。”
七婶又唱下去:“送情郎送到那村口外,嘱咐那情郎哥你再来,敲锣打鼓把我娶,妹妹要和你把那天地拜。”
牛大也会唱这本地小曲,也许是酒壮英雄胆罢,他也即兴唱起另一段:“送情郎送到那胡同西,迎头碰上个卖梨的,有心买梨给情郎哥吃,想起那夜晚的事,吃不得凉东西。”
邢二抓住七婶的手,哭声哀求道:“七婶,您是我心目中的亲娘,田宝宝是您的亲侄女,她的行综,您肯定知道,告诉我吧,找不着田宝宝,我心里难受哇。”
七婶含着泪,替邢二抹去泪水,颤抖着声音说:“好孩子,别这样,我看了心里难受。宝宝她苦等你半年多,毫无音信,她心灰意冷嫁人了,前天办的结婚典礼,忘了她吧,你俩缘份不到。”
邢二一听田宝宝嫁了人,还举行了婚礼,当下如五雷轰顶,一口气上不来,当下昏死过去,他心如刀绞,又似那万箭穿心。
大伙又是掐人中,又是屈腿,折腾半天,好不容易弄醒他,也许是伤心过度,急火攻心的缘故,醒来的他,两眼发直,目不转睛看着围在他身边的人,嘴里喃喃自语:“你们是谁呀,我不认识你们。哈哈哈,你们都是魔鬼,哈哈哈。”一下爬起来朝门外冲出去,一边跑一边笑,任凭几个人在后面狂追,任凭大家如何唤他,他只是不听。幸好牛场大门锁着才没跑出去、。他疯了。痰迷心窍所致。从那往后,无论众人怎么劝说,朵儿甚至跪着求他,他都执迷不悟。牛场所有的人顾不上过年。先给邢二看病要紧。牛大爹冒着大雪去把南拐子的马先生请来,马先生仔细诊断之后,叹口气对朵儿说:“贤妹,不是大哥不卖力,老四这是心病,药物恐怕难以治愈,心病还得心药医呀。我开三付汤药罢,试试能治个半经纪半糊涂也不错。”两人正说着话呢,邢二凑过来乱翻马先生的药箱。嘴里不住叨唸:“田宝宝你出来吧,我看见你了。”马先生见状直摇头。
朵儿当时便落下泪来,她问马先生:“马大哥,你出个主意。这可怎么办呀?”
七婶安慰朵儿说:“甭着急,慢慢来。先请马先生开药方罢。”
马先生说:“不用开方子了,明天我带药来亲自煎给他吃。”
牛大爹点头称“好”,千恩万谢把马先生送出牛场。邢二这一疯病的不轻,不认人了,连朵儿也不认识,査甜甜害了怕,不敢再和他在一个屋里睡觉。她把邢二那两把飞刀也藏起来,生怕他一时病急伤人。
牛大爹自告奋勇,承担起夜里看守邢二的任务。七婶帮着看门。查甜甜与朵儿睡一个屋,夜里也不脱衣裳,以备紧急情况,随叫随到。这四个人团结一心共渡难关。吃了马先生配的药,邢二病情有些好转,不再硬往外跑,可嘴里还是咕咕哝哝自说自话,身边的人仍不认识。马先生毫不放弃,坚持每天给邢二吃药,也作针灸,折腾来折腾去,年也没心情过。牛大爹望着面黄饥瘦的邢二长吁短叹,一袋接一袋的抽旱烟袋。他试探着和七婶商量:“要不你去叫宝宝回来劝劝他可行?”
七婶为难的说道:“老牛,我比你更急,可宝宝刚结婚,度着蜜月呢,再说她在周局长家里,谁敢去叫呀,这不是找抽么?一个新娘子回来跟旧情人幽会,这不是个小事呀。另外,即便她偷跑过来待个三两小时,邢二的病也好不了呀。往坏处想,他一见宝宝的面,使劲抱住不撒手可怎么办?宝宝如今是有夫之妇,不能在这久留哪,试想一下,两人一见面,抱在一起容易,分开难哪。若宝宝硬走,他疯的加重可如何是好?”
朵儿哭着跪在七婶面前哀求:“七婶,我求求你,逮个机会让宝宝姐来一趟吧,她不来,我哥的病好不了哇,只要治好我哥这病,俺兄妹俩把你当亲娘看待,养你的老,百年之后,披麻戴孝给你老送终。我邢朵儿说话算数。”
七婶慌忙两手把朵儿托起,思忖片刻说道:“也罢,年初二她肯定走娘家,我捎信过去,就说我病在牛场起不来,叫她抽空来看我,争取叫她给我伺候一天半宿的,叫他劝劝你哥,看能有效果不?”
牛大爹说:“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罢。但愿他能好起来,双管齐下,药也不能停,开了春木器厂的亊还等着他哩。”
邢二这边犯了相思病,田宝宝那边心里也不好受。半年前,邢二北上辽州收账,走的急,只说半月准回来,让她主持木器厂的工作。当时木器厂工作正常运转,虽说那两车货抽空了厂里的资金,可表面上却看不出来。厂里还有些木料、木板。师傅们正常做着沙发。到了月底不见邢二回来,工人们要工钱,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又不见老板回来,工人们心里有些着急。田宝宝极力劝说工人们等几天,活先干着,下月底保证发工资。就这样又坚持过了半个月光景,不光不见邢二综影,厂里的原材料也基本用完。师傅们干活没料,走又发不了工钱。他们一齐涌进会计室,围住田宝宝要钱。急的田宝宝团团转,她一再保证说,让大伙再等三天,三天后准发钱。就这样才把工人们劝出会计室。她出厂来到砖石上,翘首向北眺望,企盼邢二从天而降,望眼欲穿的她,天天去站在砖石上向北方遥望,连饭也吃不下,熬过三天,还不见邢二归来,她有些绝望。焦头烂额又应付过去一天。就在她绝望之际,又出了邢大悄悄往家偷运木板的事,工人们眼看工资无望,也跟着邢大学,一哄而上,把木器厂抢个干净,任凭田宝宝怎么声嘶力竭的喊叫阻拦,局面始终控制不住,气的她坐在砖石上痛哭一场。尔后,她日夜盼望邢二归来好东山再起。朵儿去辽州找他哥哥,给田宝宝带来一絲希望,他盼望有一天兄妹二人胜利归来。为积蓄财力,她起早贪黑和他姑姑,还有牛大爹三人收购鸡蛋,再去农贸市场卖出。想多攒点钱,好明年大干一场。朵儿一去不复返彻底粉碎了她的最后一线希望,恰在这时,农贸市场上的人见她貌美,送她一个雅号:“鸡蛋西施”。再过几天,失去家属的工商局长看上了她,托农贸市场的管理主任说媒,七婶一百个不愿意,可邢二这边如那泥牛入海,丁点动静全无。从夏天等到冬天,一拖再拖,都下雪了,还不见邢二归来。七婶也沉不住气了,只好把工商局周局长提亲的事告知她娘家兄弟。事象她预料的一样,她弟弟两囗子一万个同意,巴不得当天就把女儿嫁给那局长。田宝宝起初不同意,后来架不住她爹娘软硬兼施,只好答应这门亲事。原来她是一门心思等邢二的,可邢二这边毫无消息,这样盲目苦等,哪年哪月他能回来?万一象他哥邢大所说,死在外头了呢?那等来等去不是白耽误自巳青春么?再细想,其实人家周局长条件挺好,一个女儿上三年级,挺好伺候,只要知冷疼热就行。军转干部,有房,老婆死了半年多点,人也长的不错。年令比田宝宝大几岁,也不是很大。眼看进了腊月,年关将近,田宝宝再回一趟牛场,确认邢二还是未归。她的心一凉到底,彻底死了心,断了邢二这头的念头。回去跟周局长领了结婚证。那周局长待她不簿,领证后第三天,便安排她到拐子工商所当了副所长,单位不大,共四个人的小单位。这里没有正所长,副听长主持工作。实际上还是田宝宝说了算。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过个一年两載,她这副职一扶正,一把手的位置就是给她留的。
世亊弄人,田宝宝上任第三天,在拐子集上收地滩费,抬头看见一洋妞披着金发,胳膊挎着一个男人,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洋妞挎的这个男人,正是她日思夜盼的邢二!从后面看两人身体紧靠在一起,她的心碎了,远看邢二跟那洋婆子挤眉弄眼,眉来眼去,还在大集上打情骂俏,迈着四方步装斯文,她觉着象一把钢刀在剜她的心!她的视线开始有些模糊,泪水夺眶而出,头觉的昏昏沉沉,腳步开始杂乱,身子歪歪斜斜,有些站不住。同伴见她突发变故,有些莫明其妙,可领导身子要紧,她们留下一人继续收费,另一人则要扶田宝宝到东拐子诊所去看病。田宝宝揺摇头,在同伴的搀扶下,回到工商所,在值班室床上躺了好长时间,脸色才有所好转。由腊黄色变成红色,但很快便由红变成紫黑色,阴沉沉,象紫茄子一般难看。她指示那女下属回集上继续收费,可那女下属刚下到楼下,楼上便传来乒乒乓乓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吓的她一伸舌头,也不敢回去劝领导,而是一溜小跑回到集上继续收费
过了正月十五,工商所工作不算忙,田宝宝心里惦记她姑的病,抽个空来牛场看七婶。当她看见七婶时,七婶正在喂鸡,他一见田宝宝来到牛场。急忙迎上前去。接过宝宝手提的礼物,来到她的住屋。刚坐下,田宝宝便埋怨七婶道:“大姑,您没病,捎信叫我来干什么呀?”
七婶坐在她对面说:“姑年前是有些感冒,吃点药好啦,捎信叫你来,姑不是想你么?正好邢二他得了相思病,想你想疯了的,你即然来了,就过去劝劝他吧,好歹在一块一年多,尽些人情也是应该的。”
这边娘俩话还没说完呢,邢二摇摇晃晃进的屋来,当他看见田宝宝时,两眼瞪的比牛眼还大,“啊”了一声冲过来,跪在地上,双手抱住田宝宝的腿,哽咽着说:“田宝宝,你终于来了,我想你呀。”
田宝宝对邢二这一套并不领情,她把头往旁边一偏,并不拿正眼去瞧邢二,她冷冷的说:“什么玩艺呀?忘恩负义的东西!好了伤疤忘了疼,和那狗一样,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乐不思蜀,在那外头搂着洋婆子享福吧,还回来干什么?”
“我想你呀。”
“想我?不对吧,你回来那头几天,每天晚上我都在院外瞅着你,每晚上你都是和查甜甜进你屋睡觉,你当我不知道?你俩关好房门媳了灯,我才哭着离开。一连三晚,晩晚如此。哼。现今我已嫁为人妇,你玩够了洋婆子,这才想起我来。晚啦,少在我面前装孙子!我恨你!”她说着站起身来要往外走,邢二不依,使劲抱着她一根腿不放手,田宝宝想起自己苦等他的情景,心中万般委曲一齐涌上心头,此时恰巧查甜甜进来,田宝宝一见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大喊道:“负心汉薄情郎,你滚开!”她一时气急败坏,用另一只脚冲邢二前胸一腳蹬过去,邢二倒在地上,老长功夫喘不上气来,脸蹩的紫黑,牛大爹怕出人命,急忙扶他坐好,从背后使劲给他捶背,邢二急的一瞪眼,“哇”一声吐上来一口浓痰,他连喘几口粗气,缓过劲来之后,精神恢复了正常,把压在心口那口迷着心窍的浓痰吐出来之后,他“噌”一下跳起来,指着田宝宝骂道:“贱人,我出门才几天,你就背叛了我,查甜甜帮过我的忙,要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