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行九州-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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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梁此刻面色一沉,说道:“李如松,你可知罪?”
李如松此刻只好趴在地上,往日犯错母亲都会为自己求情开恩,而这次母亲已经说不求情了,李如松心下又不免慌张起来,嘴里下意识地回道:“孩儿知罪。”
李成梁又道:“我多次军规明令,军府严禁私斗,你身为长子,知法犯法,如不严惩,以后还有谁会尊令?来啊,李如松所犯棍刑,拖到前厅,重打四十。”
门前站了两名亲兵,见大帅话,本应上前去拖李如松受罚,不过眼前这是少帅,两人面面相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宁远伯府的棍刑所用之棍并非官府衙门的水火长棍,而是六根三角六棱乌木军棍,这棍子要是打的实了,只需一棍就能让人皮开骨裂,莫说四十棍,寻常人几棍就要了性命,两人听说四十棍,莫说李如松是个肉人,就是烟熏的太岁,火燎的金刚,也非给打烂了不可,这分明是要李如松的命啊,两人都吓的一吐舌头,越的不敢动了。
李成梁又喊:“来人,哪个胆敢违令,不要你项上人头了不成?”。
那两名亲兵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伸手来拖李如松。
李如松吓的高喊:“父帅饶命啊,母亲饶命啊。”边喊边望向李夫人。
李夫人一听,也吓了一跳,恨归恨,毕竟自己的亲生骨肉,哪能真狠心不管,但刚要说话,就听李成梁哼了一声,一摆手,说道:“夫人莫要讲情,此子所犯是军规,定难饶恕。”
李夫人见话被堵住,赶紧望向旁边坐的戚继光,戚继光两眼含笑,不慌不忙地摇了摇头,然后用眼睛向右边扫了扫,意思是我可不行,还是要师兄说话才行。
李夫人赶紧又看了看俞大猷,只见俞大猷闭目养神,似乎并不知道生的一切。
李夫人顾不得别的,轻轻喊了声,:“师兄。”
这时俞大猷方才微微睁开双眼,咳嗽一下,说道:“且慢。”
李成梁已经听见妻子叫俞大猷,赶紧说道:“师兄莫要为这孽子求情,师兄治军最为严明,小弟常听师兄教诲,军令如山命出必行。岂能为这孽子坏了治军大计。”
俞大猷说道:“贤弟,老夫并非要求情,违反军令,定罚不饶。”
李如松此时心中唯一的希望就是俞大猷了,可是听师伯这么说,顿时觉得万丈高楼一脚蹬空,扬子江心断缆崩舟,一下子就坐在地上。
他本来指望师伯俞大猷能在父亲面前求情,谁知听了俞大猷所说定罚不饶,心说完了。
李成梁见俞大猷赞同,便说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将李如松拖下去。”
只见俞大猷又不慌不忙的说了句:“且慢。容我一言。”
李成梁只好恭恭敬敬的说道:“师兄请言。”
俞大猷道:“军府私斗,如伤性命,论罪当斩。如无害命,军棍四十。贤弟所罚不假。”
李成梁道:“既是如此,师兄何故相阻。”
俞大猷道:“李如松如果所犯具实,理应如此。但是据老夫所知,李如松和赤哥儿并非私斗,而是两人兄弟初逢,习武之人以武会友比试过招,赤哥儿受伤原为意外,因此李如松并非私斗,贤弟如若不信,等赤哥儿休息后,一问便知。”
话音未落,只见赤哥儿也从里间出来,面色有些白,因为失血,脚上也有些轻飘飘的,来到俞大猷,李成梁,戚继光面前就要跪倒。
李成梁赶紧用手扶着说道:“赤哥儿,你身上有伤,赶紧休息将养,莫要随意走动。”
李夫人也过来扶着赤哥儿说道:“孩子,你不躺着,下来作甚,小心伤口再出血了。”
赤哥儿摇摇头说道:“我是来禀告姨丈,这事和松哥无关,是我在房前练剑,觉得内府练武场地狭小,多有不便,刚好松哥路过,我便问了松哥可有练武的所在,松哥这才带我去的校场,我本就爱骑射马战,因此到了校场看见了马儿一时情难自已,央求松哥陪我过上两招,是我学艺不精,出了岔子,都与松哥无关的。千错万错都是我赤哥儿的错,姨丈要罚也应该罚我,而不该惩罚松哥。”赤哥儿本来出血不少,此刻一口气说了半天,登时有些喘气。
李夫人心疼的说:“好了好了,孩子,都清楚了,赶紧上床躺着吧,别再说话了。”说着扶了赤哥儿就回了里间,不过李夫人心思还留在外间,耳朵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
俞大猷这才说道:“贤弟,此事既然明了,以愚兄来看这是武林中人的以武会友,而非所涉军事,因此不宜军规处罚。不过李如松虽然未犯军规,但是其以兄长之身比武时出手凶狠,违背师门以武会友之风尚,当由其师以门规惩罚,以此为鉴,以免其再犯。不知贤弟以为如何啊?”
李成梁顿时语塞:“这这……”说了两个这字,心下虽知赤哥儿所说与事实多有出入,但当爹的哪能真要亲儿子的命呢。
当下一转脸,看到戚继光面露笑容。
李成梁不由怒道:“戚元敬!这是你的宝贝徒弟,有你这师父在这里,师兄话,赤哥儿又讲明干系,我何来多事,你来落吧。”
李夫人在里间听到这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赤哥儿轻声问道:“松哥不碍事了吧?”
李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不碍事了,不过你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的,哪个有事我都难过,这次回头我也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松哥哥了。”
这时戚继光收起笑容说道:“既是如此,依照门规,李如松比武误伤,虽然念其并非出自本意,但终归致赤哥儿受伤,现罚其禁食一日,禁足三日,闭门思过,思过期间,旁人不得搅扰。”
李成梁瞪了戚继光一眼,戚继光却一脸严肃,装作没看到。
李成梁这才转向李如松道:“孽子,今日之事,你师父既然惩处,你可领了?”
李如松在地上看了个从头到尾,自己的心在肚子里升起放下几个来回,又眼见赤哥儿为自己求情,还把自己的过错一股脑的拦在自己身上,心中不由得懊悔不堪,心说:“弟弟这人如此仗义,有这样的兄弟,我真是悔不该啊,今后我可要真心实意相待,莫要失了当哥哥的本分。”这时听到李成梁问话,赶紧跪好答道:“孩儿领了。”然后朝向戚继光,伏在地上说道:“弟子领命,甘心受罚。”
戚继光这才说道:“即使如此,那你退下,思过去吧。”
李如松回道:“是,师父。”但是并未动弹。
李成梁说道:“那为何还不动,回到你自己屋里去吧,要是不好好思过,仔细你的屁股。”
李如松道:“是,不过孩儿现在心念赤弟弟的伤势,想进屋探视一下,然后就去领罚。”
戚继光道:“伤无大碍,你去了影响休息,对伤势无益,待三日后再去不迟。”说着给了瞄了一眼李成梁,又给了李如松个眼色,意思是你爹还在气头上,你还不快去躲了去。
李如松心领神会,又一叩道:“师伯,师父,父帅,那孩儿告退。”
李成梁板着脸不说话,俞大猷挥挥手说:“去吧。”
(ps历史上确有李成梁其人,在明代,李成梁远比灭倭三巨头胡宗宪,俞大猷,戚继光有名的多,《明史》李成梁传中记载:成梁镇辽二十二年,先后奏大捷者十,帝辄祭告郊庙,受廷臣贺,蟒衣金缯岁赐稠叠。边帅武功之盛,二百年来未有也。不了解的朋友可以去度娘或者明史了解一下李成梁生平,这样后面的故事就会觉得精彩的多)
第八章 龙鳞()
待李如松走后,李夫人也从里间出来,说道:“赤哥儿业已休息下了,我留下小兰照顾他。我也先回房了。”便留下自己贴身的丫鬟小兰来照顾赤哥儿。
李成梁也起身道:“师兄,我们也去前厅吧,我们留在这里也多有叨扰,不如让孩子多休息吧。”
四人出了门,就看见李如桐站在门口,抬着脸往里面张望,看见李成梁等人出来,吓的赶紧缩回头来,转头就要跑。
李成梁喝道:“站住!”
李如桐只好扭过身来,喊道:“师父,师叔,娘,爹。”这个爹字声如蚊讷。
李成梁脸色一沉道:“女孩子家,到处乱跑。成何体统。还不快回自己屋里去。”
李如桐说道:“是。”
李夫人说道:“桐儿,我知道你担心你哥哥,跟娘来吧。”
李如桐又说道:“是”,这一前一后两个是,一个低沉降调,一个高亢升调。
李成梁摇摇头,戚继光却一脸微笑。
李夫人和李如桐去往后房,李成梁三人往前厅而来。三人坐下后,管家李富赶紧把三只翡翠杯端上,李成梁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们又要事相谈。让后厨准备酒宴。”
李富知道他们三人有事要谈,吩咐其他下人下去,自己则远远站在院门口处,这个距离是屋子里的谈话声音是听不到的,但是又能让自己被屋里主人看到自己在候着。
李成梁刚要讲话,这时那个带秦苍羽的武官来到厅前,说是有事禀报。
李成梁点头,武官单膝跪倒禀道:“见过大帅,俞右府,戚少保。禀右府,末将已经将秦苍羽送出府外,只是那两百两纹银他坚决不收,现在依然归于库房处,特此交令。”
俞大猷摆了摆手,让武官退下。
戚继光奇道:“师兄,秦苍羽是哪个?两百两纹银是何事?”
俞大猷讲了方才的经过,不过隐去了自己试秦苍羽臂力一节。
李成梁点头道:“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不为银钱所动,甚是难得。等松儿禁足后,我当命他亲自上门道谢。”当下又喊道:“李富何在?”
管家李富听闻李成梁呼唤,赶紧一路小跑进来,上前躬身施礼道:“大帅,有何吩咐?”
李成梁冷冷说道:“校场库府定制兵器拖欠克扣商号银钱,此事你可知否?”
李富一下子头上冒汗,心下惊骇:“这可如何对答?府库克扣我的确不知,不过府上多个管事的,多少都有银钱克扣之事,不想今日竟然捅到大帅这里。如说不知,我身为管家,定难逃不察之过,如回知道,明知道不管,又是渎职之罪,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李成梁已经问,李富不得不答道:“禀大帅,小的规定府库是货银在货物交付两月后结清,主要是为了有时间验其品质,可能商号误以为这是拖欠,至于克扣,定是有大胆奴才背着小的暗中作梗,小的尽快查明,如果属实,严惩不贷。”
李成梁点头道:“尤家铁匠铺如果品质不错,以后莫要再拖欠人家钱款,克扣之事,你自去处理。”
李富回道:“是。”
李成梁说道:“你退下吧。”
李富这才战战兢兢退出厅来,回到院门处,赶紧吩咐手下去库府查证,自己依旧站在那里候着,虽然寒冬天气,头上也已经冒出微微汗水。
李富走后,李成梁先说道:“师兄,今日之事小弟明白兄长心疼松儿,只是这孽障真真是气死我了。”
俞大猷微微一笑说道:“孩子是你的,当老子的教训儿子,天经地义,不过这孩子跟我和元敬也久了,老哥哥我卖个老脸,莫要深责了,给点教训就好了。”
李成梁说道:“既是兄长话了,这次就便宜了这孽子。”
戚继光哈哈大笑道:“还是兄长讲话管用啊,小弟跟这李引城讲了半天都不依不饶的。好像这就是他自己的儿子似得,和我们没关系一样。”
李成梁瞪了戚继光一眼:“当朝二品的大员,一代武林的宗师,讲这话来和别人争儿子,真让人可一笑。”
李成梁和戚继光年龄相仿,意气相投,彼此间如无外人,经常相互言语取笑,俞大猷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见李成梁这才端起茶杯,说道:“这是我最近偶然得来的茶叶,此茶数量极其稀少,偶然得了一十二片。我自己不舍得独享,专等师兄回来,我兄弟三人一同品品,看是如何?”
俞大猷一生好酒,对茶叶并不上心。微微打开杯盖,只见杯中一根黑色长条的叶子树立在水中,缓缓地转动,杯中茶水都围绕着这根黑色的叶子在慢慢旋转。
俞大猷看了一会,现杯子里的水丝毫没有停止的样子,不禁啧啧称奇,细细闻了闻,似乎有一股清香,略微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略有些涩,但是有股淡淡的香味一直萦绕舌尖,久久不能散去。
俞大猷轻轻品味了一会,说道:“我是个粗人,一生只是好武好酒,对于茶道一事,实在是门外汉。只是这茶叶端是稀奇,好像出水的黑龙一般,水都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