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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术射-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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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平却已不似起初那般冲动,眼下脑子清醒得很,听了这话,故作不屑道:“我还有压箱底的本事没有使出来,等到我想要出手的时候,自然就会出手――倒是你们,莫非是怕小癞子输了,想要一起上来不成?”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少年倒是不说话了,不过王机灵倒是瞅准了好时机,在宿平说话的当口,一个拔腿猛地扑上前去!

    宿平哈哈一笑,他可是片刻都没有放下对小癞子的提防,见对方扑了上来,便立即向前逃去。两人一前一后,又追逐了起来。

    张大少爷看得无趣,目光开始在四周游移,蓦然间,落在了孤零一人的宿灵身上。只见他一拍脑门,情不自禁地嘿笑一声,也不知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你们两个慢慢切磋,我先带小媳妇儿去溜达一圈!”

    张赐进突然朝宿平二人喊了一声,向后招了招手,便当先朝灵儿走了过去。几个少年先是一楞,随即都拍手叫绝起来,一拥而上。

    “你敢!”宿平这会儿真的急了,大喝一声,就抢先转向他妹妹身旁奔去。他这一转身,不管不顾,立时乱了方位,错了阵脚。

    小癞子暗叫一声“好机会”,重振肩臂,脚力尽蹴而发,一式“猛虎还岭”扭身抓到宿平胸前,堪堪击中,手爪一扣,望下一撕,登时将他衣襟扯破,露出六道红色血痕。

    宿平被他指尖点中,肋骨一阵剧痛,接着胸口火辣辣的被撕裂了一般,却也管不了这许多,仍是一力向前,想要挣脱。哪晓得王机灵再次出手,抓着他的衣襟,硬是不放,更有抬起右腿补上一膝的势头。

    “你放不放!”宿平终于急红了双眼,双手猛地扣住他胸前王小癞子的双手,陡然间厉声大喝!

    王小癞子倒是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落了抬起的右腿。眨眼之后,方才惊觉此举太失胆气,大丢颜面,也是红了脖子,双手骤然一紧,再起右腿,用膝盖撞向宿平小腹,嘴里骂道:“我操你姥姥!”

    “我操你祖姥姥!!!”

    宿平怒不可遏,声如炸雷。

    王机灵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用力一钳,剧痛之下,由不得他不松开了紧握的手指!接着,双臂被人一个猛拽,身体前倾,他的膝盖还没来得及撞出,双脚就离地飘飞了起来,眼前的景致不停地旋转变幻,越来越快。――这是被抡起来了!――小癞子晕头转向,身不由己。最后那双钳着自己的手终于撒开了,他的身体就像沙袋一样,狠狠地摔在地上,连甩了好几个滚,一阵目眩,分不清东南西北。

    为何自己败得如此突然?这是小癞子唯一的念头,却是提不起一丝气力,烂瘫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其实若是让他二人规规矩矩地扭身打上一架,胜负实未可知。偏偏两人此刻一不小心变成了比试力气,小癞子只能被冤枉地抡飞了去。宿平立志要考禁军,终年终日苦练耐力、眼力、手力。王机灵却是不同,虽说拜了一个打拳的师父,学的时日也与宿平不相上下。可那教他“黑虎拳”的田丘,心中本有算盘,武功招式尚有留手不说,更是只让王机灵学了个形,却不督促他打桩练力的基本功,自是怕徒弟日后顶了他“张家第一打手”的位置。王小癞子也不是个吃苦的种,有大半时日都是跟着张大少爷游手好闲,如此一来,单论力气又怎能是宿平的对手?更别说几圈追逐下来,他早已累如疲狗了。

    宿平却没那么多心思,此时也容不得他有任何想法,因那张赐进已然伙同另几位,把灵儿堵在了中间。情急之下,少年快赶了几步,却不冲上去解围,而是匆匆自腰间拔出一箭,并拾起了前面地上的竹弓。

    说来也怪,这竹弓一到手上,宿平顿时平静了下来,也不知是有了倚仗,还是想起了邱禁在那山中的教导。只听他大喊一声:“张赐进!”那箭便应声射了出去!

    张大少爷刚巧要抓住了宿灵的手,却被这一声喊惊转了过来,眼到之处,恰见那梭箭影贴着他伸出的右手疾飞而至,吓得他赶忙缩了回去,噔噔噔跳退几步。

    那些少年一时也懵住了,没想到宿平真敢放箭。

    宿平抓住这时机,已经又抽了一柄竹箭出来。

    张赐进也练过射箭,眼看宿平就要又有一箭上弓,猛然惊醒,当下嘴里急叫数声:“快!快!拿下他!别让他开弓!”

    几个少年闻言立即赶了上去,只是才迈了几脚,便见那边宿平已然又拉了一个满弓,箭头正封了他们的去路,一时间踌踌躇躇,竟都不敢再上前。

    张大少爷恨得连拍大腿,转头忽见宿灵已趁着这档口偷跑,急中生智:“快!快!抓他妹妹!”自己离得最近,却是半步不动。

    几个少年打手闻言,蜂拥着向宿灵而去。

    “谁抓射谁!”宿平把箭一怼。

    那几人登时又游移起来,眼巴巴地望着张大少爷。

    “别怕!射不死你们!――今个谁把她抓住了,本少爷重重有赏!”

    张赐进原本只不过是心血来潮,想来调戏调戏宿灵,消遣消遣时光,并无真个霸王硬上弓的心思。却没料到这宿平是个急眼跳脚的愣头青,和王小癞子干上了架不说,还朝他射了一箭。张大少爷横行乡里,何曾受过如此的胁迫,鸟气、倔气一起涌了上来,倒是真的把宿平当了仇敌对待,非要把那小媳妇抓到手中,叫他低头认输不可。

    “那我便射你!”

    宿平把箭头一偏,却是遥遥指向了张赐进。

    “你敢!”张大少爷见了那弓箭对准自己,也是吓了一跳,慌忙拿手掩住脸面,摇头晃脑、左躲右闪,嘴下却是硬道,“你要射伤了我,就不怕官府抓你。”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宿平狠道。

    张赐进见他竟然这般绝然,倒是一时半会儿没了主意。

    只听那些少年中有一个叫道:“大少爷,抓是不抓呀!”

    “抓你姥姥!”张赐进骂了一句,眼下箭头对准的可是老子!

    “灵儿,你赶紧过来!”宿平见自己吓住了他,目不斜视,却是对宿灵喊道。灵儿闻言如获大赦,怯生生地绕开那些少年,就要往哥哥这边靠来。

    那小霸王眼见自己就要功亏一篑,思虑电转之下,突地又生一计,指向宿平身后,大喝一声:“小癞子!快拿下他!”

    宿平大惊,霍然扭身朝后看去,却只见那小癞子依旧躺在地上、死狗一般动也不动。

    “糟糕!”

    “抓住他妹!”

    宿平心知中了狡计,赶紧回身,却见那些少年已然冲到宿灵身边。

    “住手!”宿平大喊,却是没人理他。情急之下,只得拿弓对着张赐进,瞄准了就是一箭。那张赐进无时不刻不在注视着宿平,见他真敢来射自己,害怕至极,下意识地把身子望左一扭,想要转躲。

    “不要!”宿平惊叫一声,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宿平哪里真敢伤人,只是想再唬他一次。那箭瞄的是张大少爷的左耳之外,不料对方害怕之下,竟然转身。两人说远不远,只有十步出头的距离,这一箭呼啸而至,登时射穿了张赐进的右耳。

    “啊!啊!啊――”张大少爷厉嚎之声不断,用手拼命捂着他的右耳。那只竹箭却是恰恰挂在了耳廓之上,吊儿郎当地不停甩动。

    “聋啦!聋啦!听不见啦!听不见啦!”张赐进只觉得右耳剧痛无比,满是恐惧的双眼一直斜盯着那缀在右侧的箭尾,直见鲜血顺着箭身缓缓流下,嘴里更是嘶吼连连,盖过了这世间的一切声音,便以为从此失去了听觉,自己的声音也不是声音了,越想越是害怕,越是害怕越是乱叫,越是乱叫越是听不见外面半点声响。所谓“自己吓自己”,大抵便是如此。

    那些少年见状,自然是慌忙丢了宿灵,朝张赐进靠拢过来。更有两个胆大的要上来拿住宿平,却听张大少爷叫道:“大夫!大夫!快去找大夫!”也只好转身赶了回去。

    七八个人架起哀号不断的张赐进,急急忙忙离开了此地。

    “灵儿!赶紧回家!”

    片刻之后,突地看见那王小癞子动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宿平这才醒转过来,对他妹妹招呼了一声,两人匆忙往家赶去。

0023 虚或实,冥冥中(一)() 
“什么!”

    宿树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你把人家耳朵给射了?”

    宿平点了点头。他此时到了家中,心中安定不少。灵儿正靠在母亲的怀里。这少女憋了一路,终于抽泣起来。

    宿树根这回出奇地没有责怪宿平,沉吟了半晌,站起身来对宿平道:“你赶紧去收拾几件轻巧衣物。”

    “你让孩子收拾衣物做什么?”妻子闻言惊道。

    “那人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谁叫他偏偏却是张员外家的大孙子”宿树根一脸肃穆,丝毫没有了往日的嬉笑,“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我不去,我不能跑,我又没做错,是他先要抢的灵儿!”宿平稍微一想,便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却硬是不从。

    “你还想不想去考禁军了?”宿树根冷脸道。

    “当然想。”宿平答道。

    “要想你就赶紧走!不然等那张家纠缠上来,定是叫你不得翻身!”宿树根喝了一声,却又见宿平仍是不动,便对他妻子催道,“你去给他拿几件衣物,顺便包点干粮――要拣些轻巧的!”

    宿平见母亲果然匆忙进了里屋,这才微觉事态严重,却道:“我若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你若是走了,他们寻你不着,自然也不会太过为难我们。”宿树根目光一闪,咧嘴故作轻松道,“大不了赔些银子,等时日一长这事便可了了。”

    “那我得多少时日才能回家?”宿平问道。

    “到时我自然会来衡阳找你!”宿树根道。

    “衡阳?”宿平惊道。

    “不错――我们外面的亲戚不多,镇上又近,他们容易寻到。是以只能去衡阳投靠你邱叔叔了!”顿了一顿,宿树根又道,“等到明年,你若考得了禁军,再回来时,想必张家便不敢太过为难于你。”

    宿平听不出父亲话里的宽慰,却是突然冒出一句:“若是我考不上禁军,那是不是便回不来了?”

    宿树根闻言,双眼凝视着如今已与自己一般高大的儿子,好一会儿,才开口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老子觉得你行!”

    一家人把宿平送到了院子门口。

    母亲把那衣物连同几块米糕包在一起,捆了个包袱搭在宿平的肩上,轻轻揉了揉他黝黑的脸,闪烁的泪光中,是浓浓的不舍。

    “行了行了!宿平你赶紧走!”父亲催道。

    “父亲、母亲,还有灵儿,你们保重!”宿平拜了一拜,整理了一下弓箭行囊,抬脚就要走了出去,却是想起一事,蓦然问道,“父亲,这衡阳是在哪里?”

    这话一出口,害得根哥的眼珠子都快凸将了出来:“甚么?邱兄弟没与你说起过?没教你去那里考禁军?”

    “没有呀!”宿平冤道。

    “老子也没去过啊!”根哥一拍大腿,却突然瞥见远处一个人影,急忙拉着宿平便跑了过去,口中叫着,“先生、先生!”

    原来那人正是孙爷爷。

    孙犟头牵着老牛要去下地干活,听到有人叫唤,停了下来,正要开口回话,便被宿树根拦下了口,三言两语听他把那事情经过讲了出来,却是越听越震惊。

    “先生!你以前说年轻时去过湘水边上谋生,可知这衡阳是在何处?”

    孙犟头情知事急,也不罗嗦,指了指那村东的路口道:“你到了村东口,那里有三条分道,望东北便是乡里,东南便是湘水,你只往正南直走,约莫也要几天的路程才能到得衡阳若是路上碰到了人家,便再打听打听,千万要多打听几户,不可只听一人之言。”

    “那这衡阳,只要一路望南,便不会错了?”宿树根急道。

    “怎可如此轻率!”孙犟头听他说得也太直截了当,便怒道,“记得我的话,要多打听”

    “你记住了没?”宿树根也不去管他先生,只对宿平问道。

    “记住了只是这南边又在哪里?”宿平挠头道。

    “你要气死老子吗?”宿树根狠狠一跺脚,无奈只好指着天上,对儿子飞快解释道,“你看好这日头,早上日从东升,晚间日落西山!”

    “这我知晓――”

    “闭嘴!听老子说!――那是东那是西那是南那是北东!南!西!北!那村口的正南道,便是你靠右手的第一个拐弯,这回懂了没有!”

    “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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