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巫师是厨师-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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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莽山人眼里,盘家相当神秘,没人敢来串门。求医问药的,大多会站在门口,小病小痛,盘师公直接画碗水给病人喝了完事,大病另说。
像老三这样直把盘家当自家的奇葩,盘师公费劲地想,应该有五十多年没撞上了。他好几次想一脚把这鬼崽子踹飞,每次刚动心机,盘阿婆便会冷哼一声,顺便给他一个白眼。
饭桌是一张齐腰高的八仙桌,原来深红色的土漆已经发黑,可见年代久远。老三将炒好的菜一一端上桌,然后,厚颜无耻地问盘阿婆:“阿婆,有酒不?”
“有,有,有。”盘阿婆连声说,尔后去倒酒了。
老三将碗筷摆好,凳子放好。弯腰毕恭毕敬作请,“师公,您请!”
盘师公板着脸慢吞吞踱至八仙桌边,老三连忙抽开凳子让他坐下,“师公,您请坐!”完全一副店小二的做派。
盘师公咧嘴笑了。那笑,老三看了好阴险的感觉!
盘阿婆捧了一个锡酒壶从东厢房出来。锡酒壶嘴小肚大,可以盛两斤酒。
老三忙接过酒壶放桌上,抽身拉开凳子让盘阿婆落座,“阿婆,您请坐!”盘阿婆欢喜极了,一个劲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老三在饭馆厮混了两年,待客之礼那是行云流水般自然得体。他双手持酒壶先给盘师公慢慢倒酒,一滴也没洒到杯外。然后,面向盘阿婆,盘阿婆摇手,“我不喝酒。”
“那,我给您倒杯热茶!”老三去倒了杯茶端给盘阿婆,这才给自己倒了酒。
“师公,阿婆。我祝你们两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老三站着端起酒杯,向两老点头哈腰,献上祝福,“我先干为敬。”
盘阿婆笑呵呵抿了口茶,盘师公慢吞吞将一杯酒喝了。老三这才坐下,拿筷子给两老一人夹一块腊菜,“来,师公,阿婆,尝尝我的手艺。”
盘阿婆先吃了,咬着咬着慢慢流泪了。
“阿婆,这菜是不是太辣?”老三局促不安,这菜炒得那么差,阿婆竟然吃哭了?
“嗯,是的,是的。是辣了一点。”盘阿婆慌忙用手背抹去泪花,“味道好!味道好!”
盘师公想说什么,迟疑下,还是没做声。
“你吃,你吃。哦,对了,闹半天,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盘阿婆替老三夹菜,眼里已满是慈祥。
“阿婆,我叫鲁大川。你们就叫我鬼崽子吧,我喜欢听。”老三笑呵呵说。
“不行,那得叫你的大号。”盘阿婆已经喜欢透了老三,这小子看上去没心没肺,却是心怀简单,落落大方之人,招人喜欢。
“嘿嘿,谢谢阿婆了!”老三悄悄看盘师公一眼,你老板着副老脸,我暗度陈仓,照样在这混吃混喝。一念至此,他急忙捂住心口。
“要翘尾巴了?”盘师公似乎生了一对火眼金睛。
“没,没。”老三暗自庆幸没想成骗吃骗喝。一字之差,有可能小命不保。万一老头留了后手,还有最关键的一味药没用,那岂不完蛋了。他混淆视听地端了酒杯,“师公,我敬您老人家!这一杯谢上次鬼子寨救命之恩……这第二杯谢这次活命之恩。”两杯酒喝下,老三耿直地保证,“师公,您的大恩大德我报答不了,我也不说做牛做马那一套,您要不嫌弃的话,以后我每年来看你们,给你们做好吃的。”
“那敢情好,大川,以后你要经常来看看我们啊!”盘阿婆笑逐颜开,比捡到金元宝还高兴。家里好久没这样有说有笑了,老两口膝下无子,几十年相敬如宾的岁月总免不了有些冷清。师公不仅治病,还拿妖促鬼,小孩子怕得要命不敢登门,盘家更是门可罗雀。老三无知无畏,却给盘家带来了欢乐。
做呼风唤雨的大师公,也要付出代价。盘家高处不胜寒,晚年尤为凄凉。
“你高兴早了。”盘师公开口泼冷水,“指犹凉不是那么好解的。”
果然留了后手!老三心里一凉,但不敢往深处想。想多了让老头子给看破心思很麻烦。他无所谓地说:“没关系。反正我现在舒服多了。”
老三不敢有异议,盘阿婆却不干了,翻了个大白眼,“老头子,你这什么意思?给大川看病还落下马脚。我不管,你得把他的病给治好。你没看这鬼崽子多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惹上这样的怪病!”话说,她眼睛又红了。
“我这,我这……”盘师公不知如何解释,天机不可泄露啊!
“你什么你?”盘阿婆把饭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老头子,我跟你说,你要不把大川给治好,我,我跟你离婚!”
老三几乎石化,阿婆,这么新颖的话您居然脱口而出,与时俱进,您太给力了!
“我没说不治啊!”盘师公招架无力。
老三发现了盘师公的软肋,他乐不可支。就算您有读心术又怎样?有阿婆罩我,我才懒得怕你!
“那就赶紧治。”盘阿婆不依不饶的样子让老三想起一句诗,宜将剩勇追穷寇。他端了桌上那杯茶递给她,说:“阿婆,您喝口茶!您别急。治病有一个过程的,得一步一步来。我都病两年多了,不在乎多几天。”
老三的淡定确实不是装的。这病折磨他两年多了,他已麻木不仁了。
“这鬼崽子一时半会死不了。”盘师公说。
看来这病比较棘手,盘师公说话似乎少了几分底气。老三懒去动脑筋,只是一个劲喊喝酒。
一壶酒很快见底了,盘阿婆又去倒酒,随便扯亮了灯。
天黑了,屋子的蚊子嗡嗡乱飞,老三不住地拍打。屋里没点蚊香。这间屋子里大概从没点过蚊香。
盘师公瞅他一眼,起身去香炉里找了根燃剩的竹签,走到墙边,嘴里念念有词:“七难即灭,七里即星,寿命长远,急急如律令!”然后,伸手将细竹签插进坚硬的墙砖。
未几,满屋的蚊子飞蛾扑火一般飞向墙上的竹签,密密麻麻的趴在竹签旁。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第41章 、大王花(上)()
老三很是诧异地凑近看,上百只蚊子以竹签为中心,密密麻麻趴做一团,恶心极了。他脱下鞋子拿起要去拍,被盘师公喝住了,“嗯!蚊子不是命啊?”
老三讪笑着扔下鞋子穿上,心里嘀咕:东郭先生!
盘师公斜他一眼,“这世上赵简子之辈多了,也非幸事!”
老三又是一惊,你不仅能看透我的心思,还知道春秋时期跟东郭先生有交情的晋国枭雄赵简子?这样,我们还能愉快地坐在一起吗?
“孟子说:胸中正,则眸子瞭焉;胸中不正,则眸子眊焉。”盘师公吧嗒两口烟,“你想什么都在你眼里写着呢。告诉你,我读过私塾的。你以为师公都是山野匹夫吗?”
好吧,我服了你!老三索性波澜不惊,心里默算盘家一辈子下来,可省多少蚊香钱:二三得六,九九八十一……
盘师公显露了一招绝学,没想到老三看中的是省下的蚊香钱。幸好盘师公坐回八仙桌旁,没留意老三滴溜溜转着眼圈在打小算盘。
老三计算一下,觉得是笔糊涂账,没算完就又向盘师公敬酒,还放肆赞颂盘师公是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功德无量,一通马屁后,他说:“师公,那个,什么法术叫什么名字,可以教我不?”
“教你?”盘师公看着老三那张厚颜无耻的嘴脸,真想一巴掌拍成柿饼。别说你没拜师,就算入了师门,也不是想学什么师父就教什么。瑶家巫术只传瑶人,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师公,您别看我长得傻,但人不可貌相不是?我学东西挺快,不会让您受累的。”老三自吹自擂,“我其实大智若愚,考试经常是五个a。”
盘师公被这个狗皮膏药缠得没了脾气,慢条斯理地说:“方才那法术叫定身术。学此法要选明月当空的子时,在靠近河水的空地,选一棵大树把牛角直立固定。用泡酒的米把饿得快死的公鸡喂饱,再将三只蛤蟆捏死,每只口里塞一条蜈蚣……等狗皮上的东西烤成灰,将灰分成四十九份,用刚拜祭的河水拌着喝。喝前念三次:鱼开,喝完后念三次:壳闭。之后,你就有三次定身的法力。用完后再去拜,即又有三次法力,如此重复。学此法要七七四十九天。”
老三听老头说了一大堆动物,头都大了,“那,我还是不学了。”
盘师公眼里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盘阿婆吃好了,去忙其它的了。这几道菜比盘阿婆自己弄的还要好吃,她多吃了半碗饭。第一次在家里吃现存的,还那么可口,盘阿婆心里百味杂存,一股温暖的火苗悄悄燃烧。她希望老三在家多住些日子。
一老一少足足喝了三壶米酒,都有了几分酒意。从八仙桌上撤下来,老三扶盘师公到火塘边坐下。盘师公还没醉到要人扶的地步,但他意外地没有推开老三的搀扶。
盘师公惬意地微微眯眼,平素里紧绷绷的脸放松了。这鬼崽子的菜炒得真还不错!
老三之后是倒茶,装烟,把竹烟杆送到盘师公嘴边,再点烟。动作那是一个流畅。他挨着盘师公坐下,“师公,您看我这病……”
盘师公面色冷凝,“你耽误了两年时间,虽然有令符压制,但你不会运功,令符的威力不能彻底发挥出来。指犹凉与令符此消彼长僵持了两年,慢慢形成了胎煞。去灶屋里倒碗水来。”
老三依言去倒了碗水来,盘师公接了放在八仙桌上,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碗上画了一通,嘴里念念有词,“你来看看,认识这个人不?”
老三凑近一看,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碗中的水面上郝然出现一个女人的头像,十分清晰,就像一张四寸的黑白照片。那女人很漂亮,但又看不出年龄,高鼻薄唇,一双桃花睛似乎泛着媚光。
约莫一分钟后,水面上的头像消失了。老三傻傻地瞪着盘师公,摇头,“没见过。”
“指犹凉是一种很邪门的点穴手法,将阴寒之气逼进人的心口,慢慢堵塞人的经脉,导致气血无法运行,最多半年,整个人会被冻成一具僵尸。这种阴毒,用十二种至阴至寒的毒物练就而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加快阴毒的噬阳力。”盘师公缓缓坐回竹椅。
“世上还有这么奇怪的点穴手法?”老三不信。
“这世上你没见过的事很多,没见过不等于就没有。人啦,总以为自己是世上的老大,无所不能。这里挖,那里砍,把好端端的山山水水搞得稀巴烂,最后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人在做天在看!一物降一物。””盘师公慢条斯理说,“你的病,本来不难,只是你误了时辰,指犹凉在你心口结成了胎煞,跟令符的神力抗衡。之前,你的心脏受了重力捶打,催发了胎煞尽力反噬,让阴毒透入了经脉,渗入你的骨髓。现在,没有了令符替你压制胎煞,指犹凉随时会要你的命。”盘师公缓缓地坐回竹椅,“点穴的是碗里那个女人。”
盘师公咬着黄铜的烟嘴吧嗒吧嗒抽着烟。老三希望他一个喷嚏打出灵丹妙药,施手解了指犹凉。暗地里一个劲祈祷: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盘师公沉吟半响,问:“当年在古墓里,那道白影拂你时,是不是有一股兰花香气?”
老三想起来了,“是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好像是鼠尾花香。”自己当时以为是幻觉,现在明白了,那白影是一个人,一个芬芳的女人!
“嗯,应该是昆仑百花谷的人。”盘师公思忖着说。
“百花谷在什么地方?”老三头回听说这地名。
“这个地方很神秘,很少人知道,我没去过,我只听我师父说过,应该在玉龙雪山的西边。”盘师公大概想起遥远的过去,“我师父当年为夺回莽山镇山之宝牛头符,一个人去了昆仑百花谷,九死一生才回来。”
指犹凉是种非常歹毒的点穴术,必须要有七成功力的女子才能练,还必须在极寒冷的雪地里修炼。练成之后,只须在对方身上轻轻一点,不知不觉地将一股阴寒之气度进即可。中招的人,每逢月圆之夜便疼痛难忍,一月比一月厉害,最多半年就一命呜呼。古墓里的女人点的是老三的心口,这是最为阴毒的一招。
盘师公细细捋清环节,“唉,一切都是定数!先人安寝的墓室,你们也去打搅,其心可诛啦!只是你年轻冲动,不懂世间的法度,活罪难逃,死罪当免。这人下手还是狠了。”
“我……”老三羞愧难当。
盘师公挥挥手,“你本性不坏,要不然阿满不会叫你来找我。以后要修心养性,从善如流。”
“我还有以后吗?”老三灰心丧气地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