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师姐的剑-第3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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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红娇顿了一顿,垂下眼睛,“至少今天晚上不。”
杨夕于是道:“颜姐,我……”
颜红娇一抬手,一道掌风毫不温柔,直接把杨夕送出了门。
两扇木门咣当一声在杨夕的脸前面合上。
颜红娇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把你的嘴闭上吧,我也是有自尊的。我本事虽不如你,可也没打算让你来同情。”
杨夕直勾勾的盯着近在眼前的门,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并不同情……
那不是同情。
沿着走廊一路穿过宿舍,来到工坊间。
果然最大的一间织造工坊亮着,堇色与黄色相间的帐幔随着夜风微微飘动,撩起的缝隙传出里面的热闹的嬉笑声。
“二妞明早起来,看见衣服也不知是什么表情?”
“肯定是特别惊喜,特别感动,特别幸福……”
“拉倒吧,她那个性子,指不定还要嫌麻烦。你见过她穿黑色以外的颜色?”
“那一辈子就嫁一回人呢,
她现在不懂得。以后老了想起来肯定要后悔。”
“别管那么多啦,反正咱们锦绣坊嫁出去的,就算是二妞,也得漂漂亮亮的出门!一切的反对意见都要被镇压。”
“对,她要是敢反抗老娘织了一晚上的衣服,老娘就跟绝交!”
“哈~切,好困呐。”
“再挺一挺,就快啦!”
杨夕抬头看了看天上朦胧的月,忽然觉得这一切分外荒谬。
明明是她成亲的事情,可她却总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
杨夕没有进去跟那些热情的织女姐妹们打招呼,反而是转身出了锦绣坊的大门,一路奔着天羽军队的大营而去。
她要跟云想闲谈谈。
就在杨夕前脚刚出锦绣坊的同时,有一群湿漉漉的黑衣水鬼,在无妄海边靠近天羽帝国的这一面,无声的上岸了。
这群人身无灵力,年纪大多在二十到四十之间,男性,身材精干,目光犀利。一上岸便纷纷的从腰间解下牛皮包裹的长剑,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
领头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精实,目光犀利。明明容貌平凡得没什么特别之处,却有一种格外不卑不亢气质,使他在一群人中显得很不同。
“邢首座,我们到了。”
微弱低沉的笑声,从这个领头人耳朵上悬挂的一只耳塞里传出来。
“唷,疙瘩,比预想的快啊。”
“首座,这个我得插一嘴,他这绝不是表现积极,他是急着回家抱媳妇儿呢!”
“少废话,子才,你那边准备好了?”
“早儿好了,就等楚久这边解决了伪装部队,我们这边立刻跟进。八百剑修,两百阵修,辰时以前推平新港城。”
“很好,那就请各位再多努力一点。早些回程,还能让大伙儿都赶上五代墓葬的开启,到时候我亲自敬你们。”
“是!”
一直没说话的楚久,也低低的笑了:
“五代墓葬,对我的兄弟们没用,倒是岁月催首座能不能多给一点?”
昆仑首座在通讯器里只回了一句话:“只要能解决天羽,管够。”
这一夜正是十五,圆月在天,星辰疏朗。新港城这几个月来的天象,都似有一层蒙蒙的薄雾,白天还不太显,到了夜里便似乎每一夜都有些月黑风高的意味。
杨夕站在天羽军队的大营门外,等了许久,才等到传令兵通报完毕,云想闲放下军务独自一人出营来。
“你找我?”
尽管夜已经很深了,但云想闲似乎对杨夕的突然到访并不意外,甚至还刻意打扮了一下。银线滚边儿的长衫白袍,头发披散下来,松松的在右胸前垂了一束马尾。这就很自然的遮住了他毁容的半边脸庞。
有几分随意的英俊。
坐在一起喝酒不觉得,杨夕站在他面前其实矮得有点多。
低下头的时候,就只能看到一个漆黑的脑瓜顶儿。
云想闲看着想笑,就忍不住想伸手去摸两下。
杨夕却刚好在这时候出了声:“我觉得,我的比武招亲你还是不要去吧。”
云想闲唯一的一只手僵在了空中:“为什么?”
杨夕没察觉头顶的一切,只是低着头道:“你知道颜红娇对你有意吗?”
云想闲答得很干脆:“我知道,但这不是理由。”
杨夕仍旧低着头,抿着嘴唇没说话,两手的十根指头绞在了一起。
她不意外云想闲的知道,毕竟这个男人看起来就比颜红娇和自己都聪明太多,她意外的是云想闲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一个女人喜欢了他很久,甚至为了他留在一个地方。这并不是很轻很轻的一件事,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很轻如鸿毛的。
杨夕甚至在想,如果是百里阁主……如果是百里欢歌的话,纵然是同样的不肯回应,至少他会说一声谢谢,说一声不要在我身上耽误时间,你值得更好的。
杨夕想:云想闲或许是个好人,可是他也许只对那么特定的一些人好。并且,是用他自己觉得好的方式。
云想闲见杨夕半晌没有回答,聪明如他也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不由放缓了语气:“杨夕,我的话说起来可能难听,但道理从来就是这样。这世间但凡关乎感情,从来就没有公平过,我是天羽的王爷,对我有意的女人从来就不少,难道我能把自己掰成许多瓣赔给她们?两情相悦从来都是一种很难得的偶然,没意思就是没意思,没有谁应该因为愧疚或者同情,就勉强自己做些并不想的事。红娇是一个好下属,我很欣赏她的才干和忠诚,但是仅此而已。”
杨夕在这个时候,突然抬起了头:“这就是我想说的理由。”
云想闲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杨夕两只眼睛的瞳仁黑漆漆的:“两情相悦从来都是一种很难得的偶然,我不想因为感谢你,就勉强自己跟你成亲。嗯……你是一个好王爷,爱民如子,我很敬佩您,但是仅此而已。”
云想闲抬起的一只手尚未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落下,就这么怔在了当场。
夜风里,他在卧室的镜子前,用唯一的一只手小心梳起来的头发,微微的散落了几许,他今晚小心翼翼,似乎终于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笑话……
第378章 同门相杀(四)()
回锦绣坊的路上; 杨夕一路踢着一颗白色的小石子儿,走得很慢。
说真的,她有点后悔。
云想闲刚才那话说得实在太不是东西; 自己很替颜姐不值; 于是就很不给面子的原话怼了回去。
可其实那样是不好的。
很伤人; 杨夕心里边儿想。要不我明天去找他道个歉吧?
这么想着,就走回了锦绣坊附近,毕竟是天羽军队的御用织坊,路程上并没有远得很过分。夜色很暗,街边上树影婆娑; 雪白的小石子儿俏皮的滚来滚去。
忽然,杨夕站住了。
一抹淡淡的血腥味道飘过鼻尖儿。
天上的冷月依旧皎皎,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寥落的犬吠。
喝多了酒的醉汉倒在街边,凄厉的唱嚎:“凭君莫问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脚下的石子儿; 有几许硌人。杨夕猛地打了一个冷战,大步在街面上奔跑起来。
雪白的小石子儿被踢到了路边不知什么地方; 骨碌碌滚出清脆的声响。
杨夕一路奔向锦绣坊的大门。
幽冷月光下; 离着三四丈远,一眼就看见了漏出一线缝隙的大门上; 一个淋漓狰狞的手印。
血手印……
那血腥味已经浓烈异常,几乎刺得人鼻端发痒。怀着强烈而熟悉的恐惧感; 杨夕一把推开了锦绣坊的大门。
然后她看见; 一身大红衣衫的锦绣坊主颜红娇; 整个人从腰部断成两截,趴在距门一步的地上。
血水在她身下几乎淌成了一条河。
杨夕一步迈进大门,脚下不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依稀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场景,匆匆一别,再回门就是整个栖身之处被人血洗一空,半个身子的少年执拗的爬到门口,最后见到了她一眼。
“七少爷……”杨夕怆然出声。
正此时忽然有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杨夕的裙角。
颜红娇整个人被人劈成两半,下半身几乎被人砍烂了,而她居然还撑住了没死!
稍一张口,猩红的血水就像止不住似的冒出来,颜红娇双眼血红的直盯着大门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昆……仑……”
杨夕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喊出来:“颜姐!”
颜红娇趴在冰冷的砖石地面,充血的双眼执拗地盯着大门的方向,说不出话,也不肯闭眼。
杨夕战栗地回过头,在大门的旁边,看到一只积灰已久的号炮。
那是云想闲,在新港建城之初,就规定每一家商铺都要必备的号炮。
彼时天羽境内的冰风暴还未过去,昆仑与天羽的关系尚未缓和,战事随时可能再起。
这是各家各户,用来向天羽军队求救,或者示警敌袭的号炮。
可是天羽建城至今已经两年有余,安逸的日子是那么容易软化人的意志,和平了太久连号炮都已经积满了灰尘。
杨夕二话不说,扑过去直接拉响号炮。
“轰――”一声响,七彩的烟花腾空而起,映红了半边天空。
门外醉汉颠颠倒倒的唱腔传进来:“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
回头再去看颜红娇,已然气绝身亡。然而那双血红的眼睛,却至死都是圆睁着的。
……
天空骤然猩红的亮起了半边,撤退中的楚久骤然停下了脚步。
“什么情况?不是说没留一个活口吗?”
另一名剑侠脸上的血污都还没有擦净,剑尖儿上的鲜血滴了一路。
“我最后检查的,怕他们修士难死,还每一个都砍成两截,在心脏上补过刀。”
楚久咬了咬牙:“但这明明就是从刚才的院落里发出来的信号!漏掉他们一个,你们知不知道打起仗来昆仑要多死多少人?”
“那怎么办?任务完成的消息已经发给张子才了!”
楚久的目光扫过身后一干以他为首的凡人剑侠们,这些人至少都跟在他身后出生入死七八年有余。他以往不是没有做过冒险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在冒险。凡人杀修士,在他之前是从来没有的,即便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都随时有可能要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做决定的时候,他心里莫名的偷跳了一拍,仿佛什么不详的征兆。然而他不得不……
“回去!”
夜色中,一群黑衣的鬼魂,持着染血的钢刀潜回了新港城。
……
颜红娇的血迹,沿着院子一直延伸过大堂,在面上猩红的刷到后院的制造区。她应该是听见声响,从卧室跑过来查看情况,进而被人一刀两断的。难以想象,她用双手扒着地面,拖着只有一点皮肉相连的下半身,一直爬到大门前,是堵了怎样一口恨意在胸腔。
而制造区这里,更是近乎一片人间炼狱。
大部分织女都还趴在自己的工作台上,直接被人一刀从背后刺穿。
刀刀都是心脏,鲜血喷溅在唯美的堇色帐幔上,染成一片片触目惊心的黑红。
可是那些凶手还嫌不够,几乎每一个被刺穿了心房的织女,又都被拦腰截断。
几个见机够快的织女,尚且从自己的座位上跑开了几步,下场则是几乎被乱刀砍烂在了织造间的地面上。
凶手下手的速度非常快,并且专业。
从始至终,这些除了织布,几乎不会任何法术的姑娘们,除了哀嚎恐怕连一声祈求都没有来得及出口。
大红的嫁衣平铺在整个织造间的中央,黑红的血色沁透了嫁衣裳上金色的龙凤呈祥,那活灵活现的龙凤,也好像死掉了。
云想闲带人赶到的时候,直接闯进了织造间。
整个织造间一片人间炼狱,乍一眼看去根本没有一个活人,云想闲心中一慌,几乎以为杨夕在放完那个号炮之后,也遭了毒手。
“杨夕!”
“我在呢。”一片黑暗的织造间中央,传来低低的一声回应,“我回来的时候,凶手已经走干净了,我往他们可能去的方向追了二三里,没见到一点可疑影子。”
云想闲定睛一看,只见杨夕静静的跪坐在织造间的正中,身上拢着那件鲜血浸透的大红色嫁衣。雪白的脸蛋上也抹上了触目惊心的血痕,夜色下尤其显得煞气逼人。
“你穿那个干嘛?你快脱下来……”云想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杨夕的面前,想把人从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