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求生记-第6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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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迅,你去!带一个指挥,进二龙山里搜搜!若有埋伏。及早报来!”
原本不离董平左右的是宿家姐弟,无奈宿金娘在应天府意外受伤,董平连夜派人将她送往东京养伤去了,作为亲兄弟的宿良宿义自然是同行照料,故而此时跟在董平身边的,乃是当初伪晋国时期的老跟班潘迅。
潘迅得了将令,也不再跟宋江请示。催马便走。董平赶马上前,与默然不语的宋江并肩,笑道:“舅子,人生多少事,都坏在看不开上。想当初你英雄末路,仓皇下山,是何等的凄凉?可如今,你摇身一变,成朝廷剿匪先锋,而那伙排挤你的反贼,还是一般的不长进,皆沦为待宰羔羊,此乃何等快意之事,何必闷闷不乐?照我看来,你也算衣锦还乡,躲它甚鸟!”
宋江只是木然,半晌无语,除了中间挥退孙立,再也没有其他多余动作。董平笑了笑,倒也没有再扰他,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附近景致,暗道:“我若不来寻他说话,宋江识得路径,只怕早下令改道矣!听说这二龙山是山东地界上仅次于梁山泊的贼窝子,此番我倒要看看,到底有甚么不同!”
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太阳已经快落到地平线以下了,这时潘迅才折返回来,禀告道:“山里并无埋伏,各处屋宇尚全,只是无端少了桌椅板凳,后山营房里也没了铺盖床板!”
董平闻之,不禁望着宋江大笑道:“这伙穷疯了的草寇,临走还不忘把床板都拆下带走,当真是千古奇闻!”
宋江无意识的咧了咧嘴,权作回应,这时只听潘迅又道:“只是在宝珠寺正堂里捉到两个百姓,小将不敢擅自处置,特意带回来了!”
董平见说,望后面看去,果见随后而来的两匹白马上,缚着两个五花大绑的男子,董平扬了扬马鞭,马上骑士会意,直将两个俘虏掀到地上。
“哟呵,看来是练过呐!”董平是会家子,自然能轻松的从一个人的下意识的反应上看出他们是否练过武艺。而这两人中年轻较轻的男子落地时自我保护动作,瞬间引起了董平的注意。
“说罢,你两个伏在此处意欲何为?梁山贼寇的主力现藏在何处?”董平傲慢的睨视着这两个探子,毫不收敛身上的傲气。别的官军见了梁山主力躲不躲的不知道,但他董平,却是早想要找王伦的麻烦!
“梁山贼寇?”
只不过,那年轻男子反应却有些不对,闻言反而一愣,等想明白后,十分惊喜的回望了同伴一眼,正待与董平解释,却被身边那位看来城府颇深的中年男子用眼神给止住。
“啪”的一声,只见那中年男子刚使完眼色,脸上便多了一道血痕,这厢董平收回马鞭,恶狠狠道:“说了,赏你们一个全尸,不说,老爷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若是寻常百姓,早被董平这一手吓趴了。可那中年男子只是因为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嘴角略微抽动了几下,此时反而是迎着董平的目光与他对视起来,董平下意识竟然感受到一丝压力,不过他心里却是更有底了,这男子身上怕是有货,绝不是普通角色。
就在董平往下逼问这个中年男子时,被宋江驱退的孙立去而复返,上前请示宋江是否全军开进二龙山。因为董平在一边声势不小,孙立不经意间往那边瞟了两眼,陡然间脸上竟然变了色,手不自觉便往刀把上摸去。
“你识得他?”宋江忽然发话了。别看他此时好像入定的高僧,但周遭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昔日在中书大人面前,进小弟谗言的,便是此人!”孙立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以平复眼下的不平的心境。
“兄弟,忍一时,风平浪静。众目睽睽之下,你杀他不得!”宋江低声劝了一句,道:“你且去带队入山,你和他的过节,我想办法化解!”
好容易支走孙立,宋江立马高声叫道,“住手!”
董平正要从这两个有点邪门的家伙身上榨出点有价值的情报来,忽听宋江一声爆喝,不由纳闷的转过头来,只见宋江隔着老远便开始作揖,嘴中道:“不知是登州王太守,失礼失礼!”
那中年男子见自己竟然被人认了出来,十分诧异的望向宋江,只不过仍不开口。宋江也不见怪,反而自报家门道:“末将郓城宋江,当日提大军开赴京东剿匪之时,临行前恩相还曾对末将耳提面命小可千万打听到登州王相公下落,天可怜见,不想咱们竟在此相遇!”
宋江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那中年男子终于不再沉默,低沉道:“惭愧,蒙朝中诸公挂怀,师中失城失地,丢了登州,实在无颜与梁相公相见!”
“胜败乃兵家常事,相公莫要挂怀!”宋江忙上前解开王师中身上的绳索,又指着他身边那个神貌与王师中颇为相似的年轻人,问道:“敢问这位……”
“便是犬子!”王师中捏了捏被绳索绑得生疼的肩膀,道。
“原来是贵衙内忠翊郎啊!”宋江抱拳道。刚才他还真不是说谎,梁中书曾明确的嘱咐过宋江,如有可能,一定要周全登州相公王师中。
年轻人火气大,刚刚被解开束缚,顿时便指着董平大骂道:“你是甚么人,敢对吾父如此不敬……哎,你!”
王衙内万万没想到,这行凶的汉子居然冷哼一声便走了,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只好对着一脸笑容的宋江撒气:“姓宋的,这便是你的好部下,竟敢当众殴打朝廷命官!你若不给我父亲一个说法,梁世伯面前,我也定要讨还一个公道!”
“逆子,不得胡言乱语!”见宋江面色尴尬,王师中也不想节外生枝,虽说宋江是梁中书的人,但此前乃是山里强人出身,难保其桀骜之气未减,若是惹急了这伙人,他们父子能不能走脱,依旧是个问题。
“爹,你这……”王环不解道。
王师中急切间使了个眼色,儿子终于不敢造次,宋江见他好说话,悬着的心略定了定,当即上前嘘寒问暖,解释误会,两人说了一阵,宋江终于弄清楚了这王师中为何流落至此。
“登州到此,足有五七百里地,王太守和小衙内竟一路逃难而来……”
“将军来此为何?”王师中叹了口气,不欲多谈一路上遇到的艰险,当下反客为主的问起宋江来。
“陛下下了旨意,是以末将特来救援曾太守!”宋江知道王师中和梁世杰有交情,当下也没有瞒他。
王师中见说,眉头不由皱起,想了想,又问道:“陛下圣旨上写着,差宋将军救援青州?”
“那倒不是,圣旨自然是下给童枢密的,小可是受童枢密差遣,才前来救援的!”宋江道。
王师中盯着宋江看了半晌,见对方一脸的懵懂无知,好似不知道自己被人设计了,不由叹了口气,最终看在此人是梁世杰举荐的份上,点破道:
“你知道曾孝蕴为何会在这虎狼青州为官?皆因他得罪了一个人!你现在来救他,就等于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第八六七章 蔡相公;恁就是俺的天呐!()
宋江觉得,自己真的是迫切需要一位老师了。
官场上的老师。
从前屈居僚,整日郁郁不得志之时,总觉得蔡京童贯之辈除了只会误国,哪里有甚么真本事济世安民?倘若换成他宋公明,虽不敢说立马叫天太平政通人和,但是让大宋朝堂焕然一新的本事,他还是有的。
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童贯看似不经意的一招阳谋,他宋江就已经快兜不住了,不得不陷入两难境地无法自拔。自此,他对这些奸臣,算是有了更为直观的认识:但凡能爬到这个帝国最顶尖处的那几个人,无论是良臣奸臣,都不是好相与的。
也许,仕途真无捷径可言。官场也并不是他们这些跳级人士的天堂。如果他能有个正经出身,从县丞知县知州知府这么一步步踏实的走来,经历完一个大宋文官本该经历的诸多磨练,他还会如今天这般面对童贯的明枪暗箭,毫无招架之力吗?
不会,他宋江所缺的,绝不是悟性,只是际遇罢了。
也是,想当初屈在僚,他无师自通依旧能脱颖而出,把甚么江湖豪杰,市井之徒,甚至一县之尊,通通在股掌中玩弄得无比顺溜。正因为有着这份底气,他才能坚信,只要假以时日他熟悉了仕途顶层的游戏规则,到那时,他绝对不会比童贯这个阉货做得要差。
可惜啊,他就差一位指点迷津的贵人。也许从前郓城知县时文彬能勉强算上半个,无奈其档次太低,终是个依人成事的角色,宋江从他身上学到的东西,现在早玩不转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此时在他宋江进退维亟之际,正好眼跟前。就有个官场上的老师傅。
“王相公,军中简陋reads;。一切从简,无甚好东西招待贵客,还请千万见谅!”
灯火通明的宝珠寺刚举行完一场接风宴,直叫这几十天来东躲西藏的王师中父子终于吃上了一顿安稳饭。宴会之后,宋江遣散众人,单独盛情邀请王师中在寺中喝茶聊天。
他是真心实意的想从这位历经辽宋两朝的文官身上,求到些密不外传的官场真经。
“宋将军客气了,这是本官自蒙难以来。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菜了!难得,难得!”王师中品着杯中清茶,神情满足的坐在一张上好虎皮铺就的交椅上,心中也在暗暗琢磨宋江。想这人虽是草寇出身,但是待人接物倒是不差,与印象中那些粗鄙不堪的山贼形象相差甚远。
“这顿酒,虽名为替相公接风,实则也是践行。明日一早,末将便差手得力兄弟郑天寿,亲率一百骑兵。护送相公父子假道河北,前去东京述职!”
其实宋江心里比谁都明白,王师中绝对不想在他的军中久留。一来孙立这个尴尬人不好照面。二来董平也惹上这父子俩,三来他宋江正深陷漩涡之中,若是有功劳分润,还好留人家。可眼之局面,对方绝对是避之不及的。
王师中闻言,果然对宋江的知趣,以及后续安排很是满意,当以茶代酒,主动敬宋江道:“将军为国剿贼。前程似锦。王某在此祝你早日凯旋,到时候由我做东。咱们在京师再会!我听说东京遇仙楼最近风头一时无两,恰巧还是我们登州商家所开。届时咱们邀上世杰兄,来个不醉不归!”
不得不说,宋江还真是有些佩服王师中城府了。到底是辽国应州太守出身,眼作为大宋守臣,城池失陷于贼,此刻居然没有半分忧色,还豪言要在京师最上档次的酒楼中大宴宾客,也不知这份镇定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正的底气十足。
不过,这些跟他宋江已经没有关系了。都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他宋江上面是梁中书,是蔡京,人家押的宝说不定就是官家哩!
有些东西既然羡慕不来,还是先把自己的事情抹平为要。
“唉,相公这一去,还请多加保重。别看末将今日手提十万劲卒,明日说不定就是戴罪之身了。相公这顿好酒,只怕难以赴约了!”
王师中闻言微微一笑,看来这个郓城小吏倒也有几分走仕途的天份,能够顺势将话题转到核心问题上来,脸上的凄凉装得又不显突兀,这倒也是一种本事。这样的人,在此危难之时拉他一把,将来能收获丰厚的好处也说不一定。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你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是靠着一次又一次的取舍换来的。宋将军是个明白人,想必你心里早有了周全之策!”
王师中这话,说得就有那么点推心置腹的意思了,真不枉费这顿酒饭!宋江顿时顺杆便爬,目光虔诚的望着他,道:“进,我是死,退,我亦活不成。还请明公指点迷津,教我取舍之道!”
王师中笑了笑,端起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望着远处随风摇摆的烛火,像是在对宋江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世间位高权重者多矣,但人要认得准愿意伸出大腿给他抱的那位。倘若你抱着这位的大腿,又期翼讨好那位,只会让这位感觉你不识好歹,更会让那位对你心生鄙夷,最终落得个到头来谁都不会为你说话的终局……”
当王师中这番话说到最后时,他人已经起身走到了宝珠寺外,最后又留了一番话,飘入宋江之耳:“想不到事到如今,我还说得出恁地粗糙不堪的话来,看来还是修养不到家啊reads;!宋将军,言尽于此,你我都好自为之罢,后会有期了!”
宋江追到门口,朝王师中的背影真心实意的拜了一拜,心中若有所思:“我若忤逆蔡京,终也讨不好了童贯,官家又是个随性的人物,多少替他敲打蔡童的马前卒,都叫他无情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