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求生记-第5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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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
……
“姐姐,你说你要嫁的人,是个甚么样的人呢?”好奇的小宫女眨巴着亮亮的眼睛,对郡主的未来夫君充满好奇。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小丫头问她这样的问题了,每每看到她们,程婉儿总是想起了小环——她被强行留在了京城。不知道为什么,朝廷只允许她一个人上路,此时她身边的人,都是朝廷事后安排的。
“姐姐,姐姐,他们都在私下里说高丽国王是个惯会‘拐带’的‘奸人’!不但害得他们这些天子亲兵有家不能归,还拐带了好多的太学生和太医,而且我们船队每到一处大城停泊过夜时,高丽人还会去城中悬榜招揽工匠,听说是陛下亲允的哩!你说高丽国王要我们大宋这么多人干什么?哼,还把姐姐也要去了!”
天真烂漫的话语像极了几年前的小环,程婉儿淡然一笑,语气淡漠到好像在谈论别人,“也许,他们那里特别缺人吧!”
“姐姐,那他是你心目中想嫁的人吗?”好奇心不是女人的缺点,也不是女人的优点,而是女人的特点。
如果她能够得到答案,前面无数同伴们早已经得到了。而每次被问到这个问题的程婉儿都在心中提醒自己,此时离明州还有多远?
随着离那座熟悉的城池越来越近,程婉儿担惊受怕到极点后,渐渐又回归坦然了,她越来越坚信,如果在这半路上,没有出现一丝异常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那个人会在明州等着她。
这种直觉,不是没来由的。
最近两次她来明州给母亲扫墓,都出人意料的碰上了那个人,第一次是她出手救了他,第二次是他出手救了她,就算她再不信命,也不得不说,她和他,真的很有缘分。
“禀报郡主,过了这四明山,前面不远即是明州,咱们要是顺利,今天天黑之前就能入城……唉哟,忘了郡主就是本地人,倒是小人多嘴了!”
车夫很兴奋的通报着这一喜讯,这一路水转陆走了好些天,终于赶到目的地了。而到了这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只等着回京之后领赏了。至于车上那位贵人,在明州港上船后,是荣是辱,就跟他彻底无关了。
要说,这都是各人的命啊!车夫目光中带着怜悯的回头看了一眼,很是替车厢内的贵人惋惜了一回。
哪知车厢内的贵人并没有丝毫不适感,反而了一种在外人看来魔怔般的状态,距离明州越近,脸上那种不可思议的自信笑容就越明显。
四明山呵!
山上的那个红头子好像在这一带很有名,据说是他们那个江湖上公认的江南绿林盟主。听说当初还是他的“死”对头哩!可眼下人家却就忠心耿耿的跟随他,怪不得王禀叔父总说这个人身上带有一种魔力,能让人死心塌地。
呸呸呸,我才没有对你死心塌地呢!说破大天去,你也是抢亲,本郡主是受害者哩!
倾城的面容上带着十分自然的笑意,程婉儿在遐思中昏昏睡去,等到她在迷迷糊糊中被身边宫女唤醒之后,才发现天色已暗,使团和护送的大军已然开抵明州。明州知州楼异已经摆下盛大排场,恭候这位即将远赴高丽的咸平郡主。
“楼叔父,奴家身子略有不适,想先休息,还请叔父不要见怪!”
程婉儿还是那个程婉儿,但楼异已经不敢摆出长辈的架势了,见状忙道:“不敢当,不敢当!既然郡主车马劳顿,身子不适,下官这就引郡主前去歇息!”
楼异说完亲自在前面带路,将程婉儿一行人带到一处雅致的院落前,程婉儿还是照晚辈礼谢过楼异,这位没见过几次面的叔父曾给她回家扫墓过不少方便,程婉儿心里一直记得他的好。
“郡主切莫要再如此了,直折杀下官了!对了,郡主先休息,晚膳下官会吩咐人送来!”楼异对这位同僚之女印象也很不错,出身不凡却无娇蛮之气,完全是大家闺秀的模板人物。可惜啊,就是命不太好。
“楼叔父,奴家在路上用过饭食了,现在只想洗漱就寝,奴家就不劳烦叔父了!”程婉儿婉拒道。
楼异见她坚持,想了想道:“好吧,郡主好生休息罢!不过,不知郡主知不知晓,高丽使者特别提出,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出海!”
“啊!这么急!?”程婉儿身后的宫女惊讶道。
程婉儿闻言亦是微微变色,但想到队伍在路上走了这么久,今日又从四明山下过,该传出去的消息早传出去了,旋即面色转为平静,谢道:“多谢叔父提醒!”
楼异看了看这位世侄女,轻叹了口气,行礼后便告辞了。
程婉儿安排宫女住到其他房间,自己进屋后就把房门反锁了,一个人静静坐在红帐下,开始了漫长而执着的。
第七九二章 形势急转直下()
,足以让原本漫长的黑夜变得更为绵长。
程婉儿竭力抗拒着身体的极限,尽管这一路担惊受怕,受尽风霜,身子骨早透支了。但她还是尽量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只守护心中那份执念。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窗外刮起了风,呜呜乱叫声,像极了一个人在最后时刻的绝望呐喊。
忽然间,房间的窗户好像发出一声细微声音,程婉儿的心突然间跳到了嗓子眼。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当初他在东京营救那位禁军教头的娘子之时,也是在夜里翻窗而入。
“是……是你么?”
恍惚中,只见一个白衣秀才越窗而入,被风吹得烛火乱窜的油灯下,那张日思夜盼的面孔变得逐渐清晰,他脸上的自信笑容给她带来了无以言表的安全感。在这种惊喜若狂的时刻,她再也顾不上矜持,脱口而出道:“我……就知道你会来!”
是啊,自从在黄州初见,他在她命途中的印迹就越来越重,奶娘病重、明州遇险,他的身影总会及时的出现在紧急关头。如今,到了她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刻,他又怎么会……缺席?
“郡主,郡主!”
恰在此时,门外竟然响起了宫女大煞风景的敲门声,程婉儿慌忙转身,想招呼那书生暂且躲避。哪知,他的身影竟随之消散!程婉儿心中大骇,四处寻他,陡然间头上一痛,程婉儿抬眼一看,原来是不小心头撞到床架上。她顾不得头上生疼,死劲的揉搓着布满血丝的双眼,顿时间,一颗芳心沉入谷底。
窗户还好好的原样未动,此时天色已经大白,哪里有那个人留下的痕迹?
难道,难道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南柯之梦?
“郡主,郡主!天亮了,咱们该起来了!方才高丽金尚书那边,着人来催过哩!”
敲门声还在响着。只不过程婉儿已然愣在当场,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被一股大力撞开,一个婆子踉踉跄跄跌进屋来。
原来,是宫女见屡叫不醒郡主。心中着了慌,通报了那两个婆子,两个老宫女本来就觉得不对劲,昨晚郡主前脚进屋后脚就锁了门,根本没有要她们服侍,连洗漱用的热水、桶盆都没有送进去。此时得了小宫女消息,两人岂能不慌,这次啊不顾一切的撞开房门。
且说这群女子涌入屋内,陡然间见郡主好好的仍呆在此处,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才各回原位。只不过,等她们看清郡主的脸色,又皆被眼下这一幕惊呆了。
这、这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玉人吗!?怎么才一夜功夫,就好像最美丽的昙花,突然间枯萎了一般!整个人看上去,完全是三魂失了两魂,七魄仅存一魄的失魂落魄之色。
“还愣着干甚么!服侍贵人梳妆打扮呐!哎哟喂,这临了临了,可千万别出甚么事才好哇!”
程婉儿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如木偶般任一群宫女摆弄。最后盛装穿到了她的身上,憔悴得让人总感觉缺了点甚么!对,是生机。
“快服侍郡主用膳啊!就知道傻站着,要你们干甚么吃的!”
哪知这两个婆子的打算再一次的落空。程婉儿根本是米不沾唇。宫女们急的没法,又不敢强喂,到底还是两个老宫女有些经验,神秘兮兮道:“想是这就要走了,怕还有甚么放不下!唉,等过些时日看开了。便好了!”
众宫女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七手八脚将郡主拥了出去,到了外面遇上专程在此等候的楼异,这位明州的父母官看到昨日还好好的郡主变成眼下这种枯槁之色,甚么话也没说,就把头扭开去。
残酷!
还有什么比政治更残酷呢!根本没有丝毫人情可讲!楼异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这程府千金换成他楼异的闺女,他能不能狠下心来和程万里一样,以辞官作为自己的无声抗议?
楼异找不到答案。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一些可有可无的礼节仪式这位世侄女,走得能轻松些。
“请郡主上轿吧!”
楼异摇了摇头,走向自己的官轿,路过郡主的花轿时,忍不住停了下来,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了一番话:“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我是这样,你爹也是这样,但我们终究还是熬过来了!世侄女,这世上没有甚么熬不过去的坎,好好想想你爹当年,带着你一个人在京城苦熬的时候,他是不是咬着牙扛过来了?”
楼异说完叹了口气,大声叫了声“起轿”,顿时吹锣打鼓的喜庆声开始演奏,殊不知,此时轿内的程婉儿,已然是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她知道,他已经赶不及了。
送亲的队伍走走停停,折腾了快一上午,终于来到停泊着高丽国海船的码头上。官员们按部就班的走着过场,现场气氛显得热烈而隆重。直到快要登船之际,高丽使臣仿佛刚刚才发现郡主的异状一般,大声抗议起来,上到明州知州,下到郡主身边的宫女,一个个都无辜吃了他一脸唾沫。
“吾国主母到明州时还好好的,哪知就在明州停留了一个晚上,就变成这个模样,本官代表高丽国,强烈质疑贵国明州官府的接待诚意!”
楼异压根不是个点头相公,只是瞟了金富轼一眼,根本没接下句。朝廷派往高丽的赐婚使见状上前打起圆场,哪知金富轼软硬不吃,直接道:“本使身负大宋天子和高丽国主的重托,绝不敢有半分懈怠!照此情形,主母是不能坐你们的船了,本使要全程亲自护送!”
赐婚使闻言一愣,见状道:“金大人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但这么做只怕于礼不合啊!”
“咸平郡主在大宋是上国郡主,路上怎么安排,本官不敢置喙半句。但郡主出了大宋,那就是我高丽国的王后,是下官的主母,自然该坐我们高丽国的船!此乃大宋天子亲自下的圣旨,下官只是依诏行事,还请贵使不要抗旨!”金富轼一反温文尔雅的姿态。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高丽人又吃错了甚么药?
赐婚使顿时头疼起来。他虽然不是童贯的人,但也知道天子和童贯结好高丽的意愿,要是为这么点琐碎小事就和高丽人闹起来,到时候叫童贯知道了。绝不会称赞他有骨气,没失体统!更要命的是,现在谁都知道,少惹童贯,媪相正烦着哩!一想到这里。赐婚使不由踌躇起来,已经有了些让步之意。
金富轼见此人好糊弄,暗自吐了口气,他初时还以为要胡搅蛮缠才能如愿,哪知此时还真是开眼了,果然那人说得没错,眼下这宋国的朝堂上,多是纸老虎。
“金尚书此言差矣!吾国天子虽下圣旨,但贵国国王尚未接旨,郡主还是我大宋的郡主。我华夏乃礼仪之邦,礼万不可废!”
哪知就在金富轼暗道侥幸时,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国信使提辖人船礼物官当面提出异议。
“大宋天子金口玉言,即便吾国国主尚未接旨,然此事已昭告天下,万民谁敢不尊?徐大人莫不是质疑贵国天子的权威!”金富轼此时看起来比谁都笃信大宋天子,一个劲的拿赵佶来压赵佶的臣子,可谓言辞犀利,锐不可当。
“你……强词夺理!”徐大人虽然一时间被金富轼抬出赵佶来给暂时压制住,但脸上的怒气谁都看得出来。
“好了好了。都别争了!让郡主早点上船歇息罢!明叔,你随郡主上船!”赐婚使出了个折中之策,此事虽然有些不合礼制,但他心里明白的很。满朝上下绝对不会有人因为此事来弹劾他,因为他此次前往高丽,就不是去做强项令的,此时的委曲求全,天子和枢相都看得见。
金富轼见说,略想了想。最终没有逆赐婚使的意思,当下对那位徐大人拱手道:“请!”
徐大人冷哼一声,并不理会金富轼,而是上前对咸平郡主道:“郡主!”
程婉儿双眼失神,依旧是一言不发。对于她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