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求生记-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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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都头!交浅言深,人之大忌!”王伦打断朱仝,淡淡道。
那朱仝叹了口气,却仍不走,直道:“雷横他家中有个老娘,就靠他过活!这晁保正并非恶人,只是……”
王伦摆了摆手,止住他话道,“都头既然不愿走,且歇歇罢!”
朱仝闻言倒也光棍,既不怨也不骂,只是又将那对丹凤眼闭上,一副任君处置的神情。
见朱仝这个模样,王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心知眼前这个人是一个复杂的矛盾综合体,既有着极高的私人品德,却又极其缺乏职业忠诚。此人在这郓城里有三个朋友,都叫他利用职务之便私放过。因为岗位不同,前两次在都头任上私放了生辰纲事发后的晁盖,杀了阎婆惜后的宋江,都没有承担什么责任,只是在最后一次私放怒杀白秀英的雷横时,因为他调整了岗位,作为当牢节级必须要为犯人的逃走负责任,他也知道这个后果,还是毫不犹豫的放了雷横,最后被发配沧州。只是在最后宋江请他上山聚义时,他又表现出一种对落草的抗拒之心,即便是他曾舍身相救的雷横和老友宋江此时都在山上,也仍然改变不了他的心思:挨过刑期,回到家乡东山再起。
望着眼前闭目不语的朱仝,王伦忽觉此人性格很“怪”,就像一个有着江湖美德却偏偏对江湖敬而远之,而对朝廷毫无忠诚却又极其热衷仕途的怪人。
王伦摇摇头,心中想道,也许这样一个人,他可以在你落难之时奋不顾身的相救,而当你想与他一起干某种事业之时,他又会有所保留,甚至偷偷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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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割袍断义阮小七()
“死则死耳!只是王头领,能不能叫小生死个明白?”在一旁被捆成粽子般的吴用冷静下来,突然出言道。
王伦闻言向他看去,不想这人死到临头还有些骨气,倒是有些像最后自缢在宋江坟前的那个看破红尘的智多星了。
“你问罢!”
“先前的消息可是头领故意走漏的?”吴用问道。
“不错,我叫朱贵故意散布我今日要下山的消息,也好给坐卧不安的晁天王创造个一劳永逸的机会!”王伦笑道。
吴用苦笑着摇摇头,望着王伦道:“你怎知我等今日一定会在此拦截?”
王伦笑道:“你真想听我心里话?”
吴用认真的点点头,见状王伦叹了口气,道:“其实你等今日来与不来都无所谓!实话很伤人,但确实是如此。你等若是不来,我只当把弟兄们拉下山来走动一番,有何损失?你们视我如心腹之患,而我……”
王伦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却见一直低着头的晁盖也抬起头来望着他,显是想听听自己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却听他加重语气道:“而我却从来没有把晁天王当做目标!”
晁盖闻言低下头去,默默无言。而吴用则是叹出一口浊气,苦笑道:“我等视你为心腹之患,而你却视我等为癣疥之疾……王头领,好气魄!”说完又道:“只不过没想到王头领对纤芥之疾也下猛药呵!”
王伦见说笑了一声,回道:“脓包放在那里,挤也行,不挤也行!但若是下定决心要挤,必然不能留下后患,不然等它化脓便是悔之不及!你说呢,加亮先生!”
“故而王头领你今日只带这几十个喽啰前来?就不怕我等再坚决一些,直接杀入村中?若是林教头再来晚一点,怕是此次成为阶下囚便是王头领了罢!”吴用回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眼下之事不正好证明了,想得少的不一定便输给那想得太多之人!而且有一点你说错了,他们不是喽啰,都是我的兄弟!”王伦望着吴用那张白脸回道,只见这人眼珠兀自转个不停。
“江湖传言果真是多有虚妄,都说王头领心胸狭窄,容不得人!今日我等算是吃了耳闻为虚的大亏!”吴用摇了摇头,又道:“只恨此时与王头领做了对头,不然以我家保正的心性,你们作个朋友倒也相称!”
只听吴用此时自顾自的絮絮叨叨着,不说萧让和金大坚都是不明其意的望着他,就连一直闭着眼睛的朱仝,都忍不住睁开眼看向此人,众人皆猜想这智多星又在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这时忽闻一阵敲锣打鼓的喜庆之声传来,在场之人都被那声音吸引过去,只见一队披红戴彩的迎亲队伍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当先一匹高头大马被人牵着,上面却空空如也,并没有坐人,大家都在心中纳闷,想这迎亲队伍来得好怪,连新郎都见不着,这些人犹自不知的吹拉弹唱着,竟毫不见怪。
“那后生人,走岔道了!这里上去便是西溪村,几十里之内再无别的村坊,莫要乱撞!”这时只听马老太公热心道,这群人若是去东溪村迎亲,也该走在溪水对面,眼见却走上这条道来,明显目标是朝着西溪村,而自家村里有没有人办喜事,他老人家会不知道?故而好心替这些人指着路道。
那当先牵着马的小厮笑着回道:“俺们便是去东溪村迎娶那晁保正的闺女,不会走错道的,老太公放心!”
众人闻言都是大笑,唯有五花大绑的晁盖一张黄脸黑得怕人。村民们都心道这晁保正不是正被擒住在此?眼见这人说话带味,大家心知有异,都不再说话,只是抱着膀子笑看。
忽见这队来历不明的迎亲队伍走到跟前来,他们眼见这血流成河的场面也无人惊讶。那顶八人抬起的红轿子被缓缓放下,只见轿帘被拉开,一个喜庆全红打扮的汉子满面笑意的走了出来,众人都奇,怎地接新娘的轿子里却坐着新郎官儿,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这时縻貹和焦挺忙里偷闲的对视一眼,只见这两个蛮汉早就笑成一团,林冲笑吟吟的上前恭喜道:“小七,做新郎滋味不错罢?”
原来这轿子里出来的正是阮小七,只听他笑着回道:“林冲哥哥,我小七生平头一回娶亲,就接回五七百个呆鸟来,你说晦气不!”
縻貹这时忍不住了,笑骂道:“你还晦气,被你接回来的呆鸟们才是晦气!人家喝你一杯喜酒,你就把人家麻翻了,叫他们找谁说理去?”
阮小七哈哈大笑,嚷道:“要找人说理,找赵官家说去!堂堂官兵,拦下我迎亲的队伍不说,还强抢我的喜酒喝,硬把我迎亲的馒头牛肉都吃了个精光,若不麻翻他们,却麻谁去!若麻个路人还要招哥哥骂哩!”
听到他们的对话,吴用强挤出的一脸平和顿时垮掉,瞧这架势,只怕济州援兵是凶多吉少了,现如今最后一根稻草也没有了,怎叫他还装得下去,只见他耷拉着脸,不住摇头。过了半晌,忽见他咬咬牙,昂起头来,装出惊喜的样子,大喊道:“小七,是我,吴学究!”
“教授何来?不是教书么,怎地现在不教小童,转教好汉了?想是晁保正要去东京考个状元,故请教授来辅佐他,好叫他做个驸马么?”阮小七早瞧见此人,心中不齿,揶揄着这位故人道。想当日过年时他还三番两次跑来找自己兄弟三个,假模假式的问寒嘘暖,自己兄弟三个真是瞎了眼了,还把他当心腹人看待,见他这般殷勤,直恨不得把心肺都掏出来交予他。
那吴用见说面不改色,脸上犹自带着笑道:“小七,公是公,私是私,各为其主罢了!见今小生落难了,只是托七哥给老娘问个好,并不求甚么!”
阮小七见说脸仍是冷的,只是不再挤兑于他。吴用见状,暗道:“中俺计也!”
王伦见晁盖等人死不开口,只有这吴用到了此时仍不放弃,倒也暗暗佩服起他的求生**来,当下也不说破他,只问小七道:“鲁提辖徐教师他们此时到了哪里?”
阮小七见王伦动问,收了心中杂念,回禀道:“哥哥,那两位哥哥都在我后面,背的夯货太多,一路走不快!”
王伦见他先前脸上的喜色全然不见,说话也是中规中矩,不带一丝感**彩,心中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了!你跟你这故人告个别罢!”
阮小七见说脸色一僵,上前道:“哥哥,这吴用虽然该死,只是请哥哥看在小弟面上,饶他一条性命罢!”
王伦认认真真看了他一回,道:“你认真的?”
阮小七刚毅果决,面色沉重,只朝王伦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去。王伦望着他,也是不语,心里却在感慨,此人到底是嘴硬心软的情义之人。僵持了一会,王伦扶起阮小七,对吴用道:“算计别人实怪不得你,可是算计自己身边弟兄,我就不敢苟同了!你若只把别人当做棋子,将来你必是别人手上一粒棋子!”
吴用见说大喜,惯会察言观色的他怎么会听不出王伦言外之意,只是挤出一脸悲怆,悔恨道:“王头领教诲,小生铭记在心!”
王伦点点头,懒得管他是真是假,只叫人解了他身上绳索,吴用忙向王伦和阮小七拜了一拜,却见阮小七上前道:“吴学究,念在你我往日情分,我此时向哥哥求情救你一次!只是今后……”说到这里,阮小七将下身衣摆奋力撕开,弃之于地,只见那片红布迎着风,翩翩起舞。
阮小七怔怔望了那衣摆半晌,叹了口气,然后斩钉截铁道:“我与你割袍断义,我阮氏兄弟再无你这样一个故友!”
吴用面色讪讪,还想卖弄口才,却又见王伦此时正斜瞟着他,顿时把涌到嘴边的话又吞回肚子里去了,区区朋友之义哪有自己性命重要?生怕触怒了这个心计深不见底的贼首,叫他改了心思。
眼见此地险恶,吴用只朝阮小七拱了拱手,就要告辞,却见那片红布从风中落下,直罩在他的头脸上,他急忙去扯,却听王伦喝道:“哪里去?叫你走了么?”
吴用闻言面色大变,立刻止住脚,心中忐忑着,却不知还有甚么厄运等着自己。只见王伦此刻根本不理会他,直走到萧让、金大坚身前,割开他们身上的绳索道:“两位日后交朋友多要仔细,如若走投无路,我梁山的大门永远为两位而开!”
萧让、金大坚两人闻言大惊,你看我,我看你,直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过神道:“深感头领大恩,只叫我俩无地自容!”说完对王伦拜了又拜,王伦扶起两人,朝他们点了点头,又往晁盖那边走去,这两人从鬼门关上爬了回来,一时心悸难平,扶树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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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捉放“曹”()
王伦刚撇开萧让、金大坚,还没走出两步,便见张三跑到跟前,禀报道:“寨主,步军里有两个兄弟受了伤,其中一个那背上皮甲都被砍透了,幸好伤口不深,无甚大碍,已经处理了,亲兵和乡亲们没有损伤!”
跪在一旁的晁盖听到这些这话,脸色十分难堪。想自己这七八百人围着这不到一百人猛打,自身死伤了一百多人不提,对方竟然只有两个轻伤,其中一个还是长枪撤阵时退之不及叫自己长刀带到,这才受伤的。一想到这恼人的战绩,他再次羞赧的低下了头。
有人灰心自然有人庆幸,王伦见说却是松了一口气,挥退了张三,慢慢走道晁盖面前。那羞愧无地的晁保正见这命中克星过来,抬起头来,望着他道:“王头领,你杀我不要紧!只是请留下我朱仝、雷横两个兄弟的性命!还有这些庄客,他们都是被我逼来的,与王头领本无仇怨,还请阁下高抬贵手,放了他们罢,一切罪责都由我晁盖来承担好了!”
他见王伦先放了吴用,后来又没有杀萧让、金大坚的意思,直叫他心中微微意动,眼见韩伯龙趴在地上只怕凶多吉少,是以他只求王伦放过朱仝、雷横并庄兵们的性命,至于自己,眼见得罪跟前这人太狠了,料想此次断断没有生计,干脆不言。
“晁盖!从你我见面到今日,有那一次争斗是我王伦主动挑衅的?当夜你垂涎老对头的家财,想半路打劫,现如今你又带人在此埋伏!你说,你现在叫我饶了你的手下,你问问我兄弟肯不肯?我王伦若是落在你手里,你会放过我再放过我的弟兄们吗?”王伦望着锐气全失的晁盖质问道。
晁盖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他又怎会不明白,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人,关键时刻对敌人心慈手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