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求生记-第3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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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西军已经杀到这个程度,勇悍之性早被激发出来了,这个时候怎么可能投降,只见仅剩的百余人都是狂喊着冲向伏虎营刀手,武松见状将脸上血水一抹,一言不发的奔向杀场。
两边正杀成一团之时,场外奔来近百骑快马,两边都紧张的往那伙人来处张望,对于西军来说,这伙人若是自己城中溃兵,也不指望他们搭把手,只求他们能念在友军的情分上,随便往贼人中一冲,他们借势便可翻身,可惜想法是好的,只是当人孤注一掷时,大多事与愿违。
“都住了!”只见这马队中,当先一个胖大和尚雷鸣一般的大喝道。
众西军正翘首以盼,乞求上苍保佑,忽然闻得这个声音,有不少之前曾在老种经略相公帐下服役的军士顿时认出这和尚来,不禁惊呼道:“鲁……鲁提辖!?”
“亏你们还识得洒家!都给洒家住手!”鲁智深飞身下马,冲到阵中,伏虎营将士见是步军大头领发话了,渐持防守阵型,鲁智深眼见还有好多西军兀自不肯罢手,连扯数人,拔葱一般抛到半空,落下时“铛铛”乱响,被砸得是眼冒金星,动弹不得。
“好男儿,好汉子!一个个视死如归,把性命当成别人的!”鲁智深伸出大拇指,高声一喝,忽然虎脸一拉,恨铁不成钢的怒骂道:“你们他娘的吃狗食吃傻了,一个个争着给高廉贼子殉葬,说出去也不怕天下人笑!还是西军出来的,我呸!”
“鲁提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为国搏命,却不应该?”这营高阶军官都死得差不多了,唯剩一个浑身是血的都头昂首道。
“少跟洒家说这些大话,还甚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若真是这般想,就该去东京城,把那些误国害民的奸臣贼子杀了干净,还天下一个清平!说一套做一套,投到高俅门下不说,还替他看门护院,为虎作伥,算哪门子忠了?”鲁智深犹气愤不平,骂道:
“高廉小儿在高唐州里无恶不作,无人不怨,你们眼瞎了还是耳聋了,难道就是这般忠心为国的?”
不管认识不认识鲁智深的人都被他这番话骂得抬不起头来,刚才还发指眦裂的汉子此时都不敢抬头看人,那都头此时也是语塞,半晌才嗫嚅道:“吃人二两食,替人出份力,却不是应该的……”
“洒家不会讲大道理,洒家那里多的是兄弟会讲,你们且把受伤的弟兄扛起来,跟洒家治伤去要紧!”鲁智深喝了一声,见这伙人终于开始行动起来,才转头对武松道:“兄弟,这些人一时鬼迷心窍,但都不是甚么该死的人,还望你能谅解!”
武松把手上鸳鸯刀插回刀鞘,不置可否,只是问鲁智深道:“他们都是西军出身?”
鲁智深点点头,道:“问过俘虏才知道,这些人是高俅在西军的旧部,特派在高廉身边护卫于他,哥哥怕你有失,唤洒家和泼韩五分头带人过来,若能劝降就劝降了,毕竟这些人都是在西边为国家流过血的!”
“郓哥儿,挑五十人跟我去捉高廉小儿,你留下救护受伤弟兄,听提辖哥哥令!”武松高声下令道。
鲁智深见武松没有回话,知他心里难受,也陪着他在此相候,不多时郓哥儿带着五十刀手,集结完毕,武松朝鲁智深丢下一句话来,便带着弟兄们高廉去了。
听得武松这句话,鲁智深心有感慨,忽望向身边发愣的郓哥儿,十分认真的问道:“郓小哥儿,你也觉得,这伙人不该死在这里?”
“既然是军人,要死也该死在拓土开疆的征途上,在窝里斗得再狠,也算不得英雄!”郓哥儿抬起头,想也没想便回道,“是以武都头说得对,他们死在这里不值!”
鲁智深能体会到武松此时复杂的心态,长叹了一声,见郓哥儿一直望着自己,摇了摇头,叹道:“到底是亲卫营出来的,说话的口气倒像是跟哥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郓哥儿赧颜的笑了笑,忽然好奇道:“大师,咱们刚才生生打垮了一营西军?”
鲁智深看了一眼血流成河的战场,尸骸满地的景象对于老军伍来说,不难推断出之前这里所上演的一场血战,鲁智深叹了口气,答非所问道:“真委屈了洒家这个兄弟!”
其实武松并不是对山寨要收降这伙人有意见,他刚才在厮杀中也起过这个念头,只是不知为什么,当这伙人真有可能被收服时,他眼下又有些不愿意去面对他们,去捉拿高廉并不是和鲁智深抢功劳,而是不想再待在现场,免得触景伤情。
跟随武松前来的四十多人都不知主将此时心里想的甚么,但是看他脸一直沉着,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血战余生无疑是让人愉悦的,特别是打着打着,突然发现自己打败的是一营西军——大宋军中当之无愧的强者!这种发至内心的骄傲绝对是难以言喻的。毕竟这伙人这可不是东京那帮混日子的禁军。刚才要不是鲁头领一声大喝制止了战斗,一口啃掉这个硬骨头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如今有了这样一场血战打底,伏虎营在山寨步军中的地位,将再也没人敢小觑。
众人正各自想着心事,这时忽听前面某处响起一支响箭,大家精神一禀,应该是探路的弟兄发出的信,当即都跟随主将往那个方向奔去,一路上遇上被舍弃掉的大车小车十多辆,上面还有许多大箱来不及搬走,武松留了五七人在此照看,又叫一人回去报信,便领着剩下人,往分岔小路上追击而去。
不多时,只见视线之中,出现三四十人背着大包小包慌忙逃窜的一幕,武松冷笑一声,道:“林教头和王教头他们的血债,可以先收笔利息了!”(。。)u
第四三八章 枯井下的秘密()
高唐州狱,枯井底。
孤寂的夜晚,柴进倚靠在阴冷黑暗的枯井之下,强忍着浑身的伤痛,对着狭小井口所能窥见的几颗孤星,不时低吟浅唱几句小苏学士的水调歌头:“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被词曲之意和自己凄厉歌声的所染,矜贵落魄的柴氏皇孙,脑中的思维渐渐发散,体会着此生从未有过的孤独和苍凉。
甚么荣华富贵,甚么王图霸业,俱往矣!如今的柴氏,不过赵家脸上的一块遮羞布,当喧宾夺主的主人家不再以此事为羞时,这块布的命运,便早已注定。
是甚么让眼眶湿润不堪,是甚么让心中酸楚难忍,柴进在这道无解的难题中,悄然昏死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之时,天已大亮。远处井口那抹触不可及的白光,竟让柴进心底生出无限的希望,他费力的长吸了一口大地深处污浊的空气,不过扯得生疼的五脏六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纵天下人皆弃我也,唯白衣贤弟虽艰必来!”
高唐州狱,枯井口。
“哥哥,还是让小弟下去罢!这井下黑咕隆咚的,哥哥万金之躯,不可亲身犯险!”石勇十分怀疑蔺仁的居心,抢在王伦身前道。
“蔺节级绝非妄言之人!”王伦望了一眼柴进的命中贵人,见他不卑不亢,表情淡然沉着,不由暗暗惊讶,这个原本轨迹中不折不扣的酱油郎,居然倒像个人物。
“准备篾箩!”王伦不容置疑的吩咐一声,哪知焦挺居然直挺挺站着不动,王伦问他一句,他反把头一扭,直叫王伦哭笑不得,道:“你们不去,我自己去寻!”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黑凛凛的大汉往后跑开,没过多久,也不知他从哪里寻来一个结实的大篾箩,亲自把索子络了,又接长索头,扎起一个架子,把索挂在上面,王伦讶异的盯着这汉看了一回,点了点头,就要进那篾箩中去。哪知胳膊突然被一股巨力向后扳去,王伦一时不防,差点被拉个趔趄,好在这两年习武有些小成,不至于当场出丑。
“铁牛,又闹甚么?”王伦一看正是李逵,恼道。
一向喜欢唧唧歪歪的李逵此时却是简洁异常,上下嘴唇一碰,只蹦出两个字来:“俺去!”
王伦心下突然有些感动。当初也是这汉下去救的柴进,只不过当时却是牢骚不断,又怕井底有鬼,又怕宋江不拉他上来。
王伦心中感慨。只是拍了拍腰间佩剑,环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停在蔺仁身上,重复道:“蔺节级绝非妄言之人!”
蔺仁还真有些宠辱不惊的范儿。闻言只是朝王伦拱拱手,并没有多说甚么,这时李逵突然欺身而上。揪住蔺仁道:“你敢捣鬼,俺必杀你全家!”
王伦喝退李逵,朝蔺仁抱了抱拳,道:“没有柴大官人,便没有今日之梁山泊!而没有蔺节级,便没有柴大官人!”说完抬脚迈入框内,扶定了,叫道:“放筐!”
众人无奈,只好小心翼翼的放王伦下去,李逵、石勇等人都趴在井边探头观看,王伦对大家做了个手势,随着慢慢放下的篾箩,消失在黑暗中。
此时箩筐放得异常缓慢,想是焦挺赔尽小心。可依旧摇摇晃晃,吱吱作响,四周又是越来越暗,和后世的电梯完全不可比拟。也不怪众兄弟担心,在这黑暗幽闭的环境,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心底起毛,难怪当时李逵下到井底,摸到柴进的身子,吓得大喊“爷娘!”
还好王伦没有幽闭恐惧症,只是屏着气,随着下降的箩筐沉入井底,也不知过了多久,王伦觉得脚下一颠,想是落地了,伸手在黑暗中一摸,只觉四周湿漉漉的没下脚处,王伦也顾不上其他的,离筐下水,边寻边喊道:“柴大官人!”
柴进正半醒半迷之中,闻得这一声叫喊,如闻天籁,喉间发出嘶嘶的声音道:“可是我……白衣贤弟!”
王伦闻言一喜,寻着声音处摸去,一摸摸着一个人,做一堆儿墩在水坑里。王伦发现柴进居然在这半寒天里在水中泡了整整一夜,心下骇然,连忙上前将他扶起,道:“大官人,都怪小弟来迟也!”
“我命里该有此一着!有此一着啊……”柴进沙哑着嗓子道,“贤弟,我就知道,柴进若能避过此难,唯有靠你!”
此时王伦手就放在柴进额头之上,只觉烫得吓人,忙道:“安神医就在井边,大官人上去再说!”说完不等柴进说话,将他从湿漉漉的水中抱起,小心放在篾箩之上,急扯索子,上面会意,慌忙拉着篾箩上去。
柴进感觉王伦的气息越来越远,用力叫道:“贤……弟,我若活不下去,墙上……墙上所刻都是我柴家宝藏所在,尽数、尽数与你……与你……”
此事大出王伦意料之外,根本是闻所未闻之事,当下不由得让他大为惊异,见柴进语态仿佛交待后事一般,声音变得越来越虚弱,王伦眼眶不觉湿润,上前轻拍着筐栏,道:“安神医妙手回天,大官人定然无碍,将来把身子将息好了,还做天下闻名的孟尝君!”
“与你……与你……”柴进此时迷迷瞪瞪,已经听不出王伦说的甚么了,只是重复着这两个字眼,渐渐距离王伦越来越远。
“上来了,上来了!”井口边上的众人一阵惊呼,石勇见柴进三魂去了两魂,七魄只剩一魄,不禁抱着柴进大哭起来,李逵见状焦躁道:“要哭抱一边去哭,俺哥哥还在井底哈出不弃哩!”
石勇一怔,旋即醒悟,连忙去抱柴进,安道全上前协助柴进平躺在地上,就开始拿脉,李逵迫不及待便把篾箩丢到井中,下意识便要跟着下去,众人急忙拦住他道:“你这厮下去却作鸟怪,还要我们再拉你上来!”
李逵无奈,只好跟在焦挺后面放框,不多时,众人感觉井底有人拉绳,连忙齐心协力将筐子往上拉来。王伦此时坐个箩筐,直坐出火箭一般的感觉,“噌噌”的往上飞,王伦生怕这筐子扛不住众人蛮力,自己掉到井下那才是冤枉,嘴里不住叫道:“慢些,慢些!”
好容易渐渐看清众人憨笑的面孔,这段惊心动魄的篾箩之旅终于要告一段落,哪知忽听“嘎吱”一声,那索架看着要断,王伦心中只感觉万千只草泥马呼啸而过,真是怕甚么来甚么,情急之下抽出宝剑,连剑带鞘猛地插入井沿上的石头缝中,借力往上猛的一跳,抓住一只垂到井中的粗黑手臂。
话说那伸手之人正要大笑,哪知突然被王伦下沉之力扯到,重心一时不稳,一头就要往井中栽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焦挺见机得快,死死抱住这汉腰盘,旁边众人发了死力,终于将这两人扯了上来。
众人连忙过来围住寨主,只见王伦抹了抹一头的冷汗,当下是谢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摇手,表示无碍,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忽然人群中爆出一阵哄笑,原来李逵的裤腰被焦挺刚才不小心扯下,驴大的蠢物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