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求生记-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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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健当即拜道:“师父!一向不见,不知安好?”
“我如今身受官府通缉,兄弟莫要如此多礼,我今日来,只是要问你,你既是本地第一手的裁缝,那黄蜂刺家可是熟悉!”薛永低声道。
候健想也不想,照直道:“熟悉,甚是熟悉不过!方才便是从他家出来!”
薛永闻言把大腿一拍,喜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贤弟不知,我便是叫此人害了!”旋即把自己怎么遇到江湖上有名的及时雨,怎么救他,怎么被贤之事一一道来,把候健听得目瞪口呆,忙把自己所知的事情告知了师父,那薛永见黄文炳散尽家私,心中大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只好请候健与自己同去见晁盖和宋江,候健欣然从之,两人在路上疾驰一阵,赶到接头之处时,天已经黑了。
这时小霸王周通和小遮拦穆春已经叫众人挖坑给埋了,只是不敢立碑文,怕叫官府掘出,便留下两座无字碑。要不是当日劫牢失陷,穆弘也落不到如今的地步,当时他一叫官府捕获,第二日那告他俩兄弟罪状的文书便如雪片一般飞来,蔡九便如抄了戴宗家私一般,将这穆家私财也一并笑纳了。穆弘老父年事已高,哪里经得起这连番的噩耗袭来,直怄死了。如今他家门墙尽归他人,此人也成了世上一个孤苦人。
那薛永回来时,将候健介绍给大家,候健仔仔细细的将那黄文炳府上的备细说知出来,众人见状心都冷了,那船火儿张横顿时就在心中打起嘀咕:“这厮把家财散尽了,还去作甚?”
宋江见形势不妙,直先跪在了地上,众好汉包括晁盖在内,都是慌忙跪下,齐道:“哥哥兄弟有甚事?但说不妨,兄弟们敢不听?”
宋江便道:“小可不才,自小学吏,初世为人,便要结织天下好汉。奈缘力薄才疏,不能接待,以遂平生之愿。自从刺配江州,多感晁并众豪杰苦苦相寻,于路直至浔阳江上,又遭际许多豪杰,不想小可不才,一时间酒后狂,险累了戴院长性命。感谢众位豪杰不避凶险,来虎穴龙潭,力救残生,只是大家为着宋江犯此弥天大罪,今日不由宋江不开口请诸位上二龙山投晁盖哥哥去,只是在此之前,有一仇实不能不报……”
“报仇!”宋江还没说话,便听穆弘跳将起来,叫道:“那狗贼就是跑了,还有满门良贱四五十口人在此处,我要叫他们替我兄弟偿命!”
“那厮人都跑了,便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罢,还是速速离了此处是非之地最好!”张横出言道。
穆弘见说气红了眼,喝道:“张横你这厮果没一丝义气,怪不得连你嫡亲弟弟都瞧不上你,你若怕死不去时,也无人求你,也无人躁你,只是日后莫要再说你是浔阳江上出来的!”
张横被喝中心中痛处,顿时一张脸给气得发紫,伸手指着穆弘道:“都去,都去,谁若是无义之人,便叫他沉在这浔阳江中喂王八!”(。。)
第一九八章 “横”死浔阳江()
见宋江这辈子都是以厚道的形象示人,哪知此时忽然露出这般峥嵘一面来,晁盖乍然之间有些极不适应,只是实在想不出什么言辞来劝说于他了。
眼下自己这队残兵败将就十来个不到二十人,其中还有四个失去战斗力的重伤员,动起手来,起码要留两人来照顾他们外加马匹,只这样一来,就更看不到胜算的曙光了。
在此无奈之时,晁盖下意识的望向重归于好的谋主吴用,却见这位故友轻轻摇了摇头,直将他扯到一边,低声道:
“如今就是个死局,那宋押司吃了那般大亏,现在就这般轻易走了,他日后哪里有脸面见人?又怎么安抚为他毁家遇难的穆弘、李忠等人?如今黄文炳那厮仓皇潜逃,不一定是怕我等报复,说不定心中也是忌讳着蔡九去寻他麻烦!保正,你想他一个赋闲的通判,家里能有甚么厉害角色?说不定此时人已然逃光了,我等便陪着押司过去权出口气,哪怕空放把火也好,如此对大家也都有个交待!不然直显得保正没担当,不愿替兄弟报仇!”
晁盖见说叹了口气,直拍了拍吴用的肩膀。他倒是不怕别人怎么说他没担当,若他真没担当,也不可能带着兄弟千里救人了,只是目前真的不是逞那一时意气的时候。
晁盖在心中斟酌再三,刚欲再劝那宋江几句时,不想却被他那凄凄楚楚的眼神看来,晁盖想起多年的交情,宋江何曾做出过这般苦样,当下心中不禁软了,又想起方才吴用的话,终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宋江见晁盖默许了。从胸中吐出一口浊气,当即开言道:“先把戴宗、白胜、孔明、郑天寿四个兄弟安顿好,再留孔亮和王道长在此照应,我和哥哥带着其他兄弟一起趁夜摸上去。无论如何,今晚定要为穆春兄弟和周通兄弟报了那血海深仇!”
宋江话一说完,身负毁家、丧弟之痛的穆弘,和宋江的两位新旧死党薛永、燕顺立刻高声赞成。李忠此时面色尴尬。照他心思,原是有些畏难,只是突然想到周通生前的音容笑貌,不禁心中一痛。终于把心一横,抛开了其他杂思,也是出言赞成。
此时宋江话已经说明了。此事不用孔亮、王道人上阵。他俩一个是宋江徒弟,一个原本就有向宋江靠拢的趋势,此时自然挺着腰板替宋江卖力吆喝。
吴用见状心中大急,在肚子寻思道:“我家这保正呐,怎地这般糊涂?常言道:天无二日,山无二主!这发施令这等事怎能叫别人来做?如此之后,岂不是你也可以多一嘴。他也可以多一嘴!?不是最后弄得没大没小,令不明了?”
晁盖却没有吴用想得这么多,毕竟他把宋江当成了心腹弟兄,并没有刻意防备他的心思,此事见大家都是赞成宋江的意思,也没有赘言,只是把花荣拉到一边,道:“花贤弟,待会你且寸步不离公明兄弟左右,务必护得他的安全!”
花荣见说,心下十分感动,目光诚挚的朝晁盖微微颌首,只觉自家哥哥能遇上这样一个义气兄长,真不知是多少年修来的福气。
宋江借着发怒之机将令颁布了,窥得晁盖毫无反应,心跳微微加速,只是强忍着内里的激动,又借着余势叫大家分头准备去了。唯独那候健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头脑中一阵晕眩:“怎地我也叫他分拨出去了?”
这时众人都是各怀心事,哪个注意得到这个新来报信的小角色心中想法,还算薛永心中有这个徒弟,上前拍了拍发愣的通臂猿道:“愣着作甚,速去准备呐!”
见是师父上前,候健一脸苦相,道:“师父,你知我是个手艺人,如今这是弄甚?半个时辰前,我还不认识这伙人呐!”
薛永见说忙止住候健,压低声音道:“你整日里东家西家走街串户的,将来能落得个甚么?我们这一行人中,也就你识得路径,不如趁此机会,交好这帮哥哥们,日后上二龙山去,宋江哥哥是个豪爽之人,包你换套穿衣服,论斤分金银,不强杀你此时?”说到这里,薛永左顾右盼一番,见无人注意,才道:“他们要做的事情都不瞒你,那是看在我面上,你如说你此时要走,莫不是连我也要一起害了?那穆弘之辈往日的手段你没听说过?”
揭阳镇上横行霸道的穆氏兄弟,在这江州各个市镇上往来混生活的候健当然听说过,他们欺行霸市,无恶不作,杀人也不自己动手,镇上的都头都叫他勾结在一起,若要害人性命时,只须带上王法的帽子,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之人。若是叫他知道自己此时露了怯,只怕……想到这里,候健就不免一阵后怕。
见把徒弟说得转了,薛永满意的拍了拍候健的肩膀,转身去给宋江报喜去了。候健初次在这强人堆里聚会,此时又有些叫人胁迫的意思,心情哪里轻松得下来,是以精神一直高度紧张。
忽然他只觉脑后痒痒的,似有小虫子爬似的难受,当他急忙回头去看时,只见一道明显不善的目光朝自己射来,盯着自己这人一脸横肉,印堂发黑,气色极是不好,候健想起方才师父介绍他便是那浔阳江中惯害旅客性命的水鬼张横,此时哪里敢跟他对视,当下便把头低了。
哪知人不惹鬼,鬼偏缠人。
那张横刚才在宋江发施令时一言不发,并不是他心中向着晁盖,似他这等独行的水鬼,最是惜命,要么不出手,要么不空回,实在是其不愿去做这等有赔无赚的买卖。且又刚刚在几日前吃过一回大亏,受了牢狱之灾,对他信心的打击极大,故而此时心中对着此次行动有着本能的反感。要不是这甚么知路径的候健过来凑热闹,说不定此时一行人已经走在离境的路途之上了。
“你这厮这般爱指路,小心阎罗王早晚来渡你下去指路!”张横恶狠狠的在候健耳边留下一句话,旋即将手上的刀抽出一半。复又放回刀鞘。眼见候健大惊失色,又担心动作过大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张横这才心有不甘的放过了候健。
候健呆立在原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就是多少年后,半夜做梦梦到今日这一幕时,也会冷汗淋漓的惊醒。这是张横这辈子跟他说过的第一句话,同时也是最后一句话。
……
“穆弘狗贼。敢害你爷爷!老爷若有来生时,誓杀你全家!”
望着从自己胸前不断涌出的血柱,张横用尽最后的力气,朝使绊子叫自己落在最后的穆弘嘶吼道。只是此时群情激奋、人声鼎沸。谁又听得到张横临死前的哀嚎?
穆弘逃命之中不忘回头朝张横落难处看了一眼,心道:“我跑不过这厮们,还跑不过你一个水鬼?替老爷我挡一阵算你有义气。明年今日我会记着你。给你上柱香的!”
穆弘自以为今晚落到后面的只有他和张横,再也没有其他相熟的看见,须不知隐蔽在岸边冰冷江水中一个瑟瑟发抖的身子将这一切都目睹在眼中。
等那张横用生命最后的长度骂完遗言,便听“噗通”一声,他的身子被愤怒的民众抛下江来,只是此刻他周身的江水都叫他身上涌出来的血给染红了,这位惯在水中夺人性命的水鬼。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水中之鬼。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岸上已经没有人声之时,候健才将自己那早冻得麻木的身躯从水中挪出,这一晚遭遇,实在叫他难以释怀,这种经历简直已经不能用离奇来形容了。
想他一个做了半辈子裁缝的手艺人,又怎见过由农夫、家仆、镇民、衙役组成的几百上千人的队伍追着十几个人猛打的场面?那黄文烨真不愧是多少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见弟弟家起火了,这老好人立马登高一呼,顿时从者云集,都拿着救火器具前来扑救,哪知正好把宋江等十几个人堵在里面。
双方初打照面时,都是大惊,花荣、刘唐见对方人多,又都是救火的百姓,不愿多害人命,只是死命保着各自的大哥出去了,吴用寸步不离晁盖,也是属于最先脱难的一批人,其他人见势不妙,哪里还有别的心思,都是随即便各施神通,脚底抹油了。
唯有穆弘对放火最是上心,前前后后恨不得处处都丢上火种,以期将这仇人的家宅烧个干干净净,也好偿了自己失宅之痛的苦楚。而那张横则是一时兴起,正所谓贼不走空。因见这晚行动颇为顺利,便想进去寻些户主遗漏的物事之类,正好这两人一迟疑,便落到后面,于是就有了被醒悟过来后的百姓拿起武器追赶的一幕。
和薛永失散之后,候健惶惶不可终日,他已经叫人认出面孔来了,回家去那就是自投罗网,等着吃官司的份。这几日他就在江州北岸躲躲藏藏,饭也没得吃,觉也不敢睡,一日困厄之中,不觉昏迷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人救醒。当他睁开眼睛之时,便见一个汉子蹲在自己面前,身后立着二十多个手下,很有气势。
候健不识得此人,哪知此人却识得他,开口就问:“你这汉子遮莫不是我这江州做得第一手裁缝的通臂猿候健?”
候健初见他们这么一伙人,哪里敢承认自己身份,只是支吾遮掩,那汉子大笑道:“你且吞回了这颗心进肚里去,我等又不是官军衙役,拿你有何用处?”
候健见说忙拜道:“小人有眼无珠,不知好汉是谁?”
“你道那晁天王是怎生脱险的?还不是我家哥哥带着我四兄弟,从蔡九手上硬生生夺回来的,不想这鸟人倒是报复心重,半夜摸上镇里去了,结果,嘿嘿……”却见这汉子摇头冷笑道。
“此事……倒不是晁天王的主意,是那宋江一意孤行,要去杀黄文炳家眷出气……”候健照实道。
“宋江一意孤行?那二龙山不是晁盖当家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