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妮的异界生活-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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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里见她脸色的潮红褪去，担心的眼神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他用口型对她说了一个词“复活教派”。
复活教派？薇妮还没来得及细想，只听见“轰”地一声。衣橱的门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啊──”随着一声被截断的惊呼，薇妮听到脖子被扭断的“喀嗒”声，接着看到离衣橱最近的那个戴兜帽的人倒在了地上。露出了刚才被他的长袍挡住的骷髅。
薇妮的唇角忍不住抿起了微笑。果然，她看到衣橱时的第一感觉是正确的。
暴烈的圣光打在了骷髅之上，骷髅却迅速地一闪，随着“喀嗒”一声，伴随着断在喉咙里的半个“啊”字。薇妮看到有鲜血滴落在了地上。又一个戴兜帽的人倒下了，兜帽上有两个沾满了血的洞。看样子是被咬断了脖子。鲜血源源不断地溢出，以可见的速度染红了半个兜帽。
血腥味散开，弥漫了整个相对密封的地下空间。
薇妮趴在地上，贴着地的耳朵听到了长廊里传来细微而面积广阔的震动，与此同时，她看到骷髅变成了红色。
狂暴的圣光再一次打在了红色的骷髅上。骷髅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再一次以迅雷之势扑向下一个戴兜帽的人。
随着“嚓──”血肉被撕裂的长响，戴兜帽的人还没来得及痛呼，就被竖着撕成了两半。兜帽落开，一只圆圆的瞳孔大张的带血的眼珠骨碌碌地滚了出来。鲜血哗啦向四面八方流开，仿佛涂鸦一般，以不规则的形状染红了地面。
劳里见此，咬唇蹙眉，侧过了脸。
薇妮却睁大眼睛，看见从白袍中滑落出的手臂上有无数深深浅浅的割痕。薇妮按住因为感知到鲜血而兴奋得蠢蠢欲动的波藤，听见走廊里的响动逐渐明显起来。
骷髅的身手极快，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已经杀掉了三个人。它的颜色转为了深红，牙齿间发出了令人心颤的咔咔声。戴兜帽的人们已经从惊愤中回过神来，一道道充满愤怒的圣光击在了骷髅身上。
薇妮听到那个打开门的人吟唱了长长的复杂的咒语，火红的圣光熊熊燃起，似乎能点燃这个房间。血色骷髅掠闪到了他的面前，电光火石之间，他推出圣光，整团圣光正面打中骷髅，哗啦一声，骷髅碎在了地上。这个人也似用尽了气力，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
有两个人过来扶住他，薇妮从他们的简短对话中听懂了一个词“先驱”。
他们准备离开，刚走出门，迎面就遇上了走廊里被鲜血驱动的骷髅们。
这是亡灵法师的法阵，被称为“血的赞美诗”。衣橱里的那具骷髅是开启法阵的钥匙，被叫做“低音”。听莉莉安说，“血的赞美诗”是凯特琳娜所创，在她所处的年代，巴洛克音乐风格盛行，演唱时，总是低音先行，中音和高音随后而至，因此这只开启阵法的骷髅被叫做“低音”，意思是先行者。
薇妮趴在地上，能感受到一阵阵的圣光波动，听到骷髅碎裂的声音。等到一切声响消失，薇妮和劳里才从床底钻了出来。
在床底姿势僵硬地趴了太久，薇妮艰难地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肌肉。劳里一言不发地紧紧抿着唇。薇妮只疑惑了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地上死去的人死法太过惨烈，没见过这种残酷死法的劳里一时之间大概有些难以释怀。
薇妮把波藤扔了过去。波藤才没有恐惧这种神经，欢天喜地地将地上的三具尸体的血肉吸干，在餍足地躺在地上翻来卷去，卷起眼珠在身上滚来滚去当球玩。薇妮看着几乎只剩下白骨的尸体，把它们踢到一边，说“呶──这样就好了。”
她的本意是这样看起来就不如原来那么可怖，这些骷髅就先搁放在一边，反正这些骷髅莉莉安还会再利用的。但是见到劳里冷漠的神情，她就没有解释这么多。
“薇妮，我不明白──”劳里盯着地上玩着眼珠的波藤，目光转向薇妮，眼里混合着挣扎和不解。
认识了这么多年，经过了无数次关于价值观、信仰和看法的争论，薇妮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教廷山上长大，高高在上，一心想要接近神的神官，不会明白也不能接受这些残忍血腥的事，不会理解她饲养的危险植物波藤，也不能认同亡灵法师残酷的法术。他说过，他没有资格裁决别人，但是没有资格判决裁决并不接纳接受。薇妮从前没有想过太多关于对错的问题，而现在，即使试图去分析，得出的结论却也只能是“自己无法决定对错，这样就是这样”。神官就是神官这样，亡灵法师就是亡灵法师这样，任何事物都是以任何事物应该存在的方式存在着。
薇妮把波藤的眼珠拿走，波藤顺势攀上她的手，触碰着眼珠扭来扭去，想要拿回来。她一边把眼珠攥在手心里，不让波藤拿到，一边同劳里说：“波藤玩眼球，就好像我们会把地上干枯的藤条拔掉踢开一样，其实从万物平等的角度来说，也并没有错，对不对？”
等了等，薇妮将话题转回到了刚才那些戴兜帽的人身上：“你说刚才那些是复活教派的人，复活教派就是一群等待神复活的疯子，是吗？听说他们常常自称破解了《圣典》，宣布所谓的升天日，但是一次也没有正确过。”
在薇妮的记忆里，复活教派的人每隔几年，就会大肆宣传所谓的升天日。许多信徒变卖家产，来到指定的地方，等待神将他们带走。但是，神从来就不曾复活，更没有带走一个人。只不过，每一次复活教派的人都以信誓旦旦的语气宣传，而每一次都有人相信。
说到复活教派，劳里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复活教派是光明教的分支，是一个极端教派。他们坚持自己的信仰最纯净，最接近神，所有的信徒都自称‘圣徒’。他们坚信创世神即将复活，重新降临于世。但是数百年来，神始终没有降临。于是，他们设立了一个新的理论，那就是，因为世人罪孽太深重，所以神不愿意降临。只有等到人洗清罪孽，才能以人间的光明唤醒沉睡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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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妮对复活教派所知不多，听了劳里的话之后，更加坚定了这是一群无可理喻的偏执狂的看法。
劳里补充说：“有的人会在每天祈祷的时候，用刀割自己，以疼痛和伤痕来纪念创世神为了拯救世人不被邪恶侵噬而自我牺牲的苦难。”
薇妮好奇：“那你能听懂他们说话吗？”
从三千多年起，大陆上的所有人都开始说通用语，即使每个地方之间有口音的差异，但是互相之间都能完整地听懂对方所说的话。薇妮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人懂得单独的语言。
劳里摇头：“听不太懂。复活教派所用的语言其实并不复杂，他们只是把所有的j都发音作h，所有的n都发作r，所有的s都发作x，所有的元音前面都加上th。这些是古神语的规则。他们把这些规则用在通用语里面，是为了‘纯化语言’。”
薇妮讥讽地评论说“真有趣。”
薇妮和劳里回到走廊去看看，白骨们重新躺回了地上，其中有一路只剩下碎片，依稀记录下了复活教徒们撤走的路线。这样强大的攻势，看得连薇妮也不觉赞叹。
莉莉安还没有回来，劳里和薇妮说着历史和宗教打发时间。
地底潮湿，石床阴冷。
薇妮站起来，围着房间走了一圈，又走了一圈，原地跺脚跳跳，又四处走走看看。还是没有等来莉莉安。
起初，劳里还能用圣光给她暖暖。到了后来，他们两人都受不了了。坐下受不了石床石凳的冰凉，索性站起来，靠在一起互相取暖。
一整天的时间过去之后，莉莉安还是音讯全无。
整夜没睡的薇妮红着眼睛，用嘶哑的声音对面带倦容的劳里说：“莉莉暂时回不来了。我们先出去吧。”
根据她对莉莉安的了解，莉莉安态度轻松地既然让他们在这里等，那么取画就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这样一件简单的事，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做好，那么很大的可能是，莉莉安在去取画的时候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事。
来时的路已经被莉莉安封上了，复活教徒们走的时候也掩埋住了挖出的通道。
她知道这里面必然有一条，是莉莉安出去时的通道。但是他们两人都不识得亡灵魔法，根本没有办法打开门。
薇妮看了一眼劳里，后者正严肃地思考着怎么移开覆盖的泥土出去。她低叹了一声。说：“劳里神官，让我来吧。”
薇妮将所有的土元素都聚集在手心，再把绿意元素和土元素聚合在一起。她双手上举。念道：“沉默的大地，听从我的召唤，开──”
土石滚动，缓缓地裂开了一条通外外界的缝，裂缝不宽。刚好容一人通过。
薇妮聚起木元素和绿意元素，说：“阿多尼斯赐我祝福，藤蔓森森，绵延不绝。”
薇妮用起绿意元素来比用自然元素轻松，两条绿色的藤蔓沿着裂缝从地表伸入地下，停在了她的面前。薇妮抓住藤蔓。系在腰上，一手握住藤蔓，一手握住劳里的手。她将绿意元素灌注在藤蔓里。说了一声“走”。藤蔓拉着他们，嗖地回到了地面上。
这是她第一次在劳里面前展示魔法。
劳里笑：“看来我还是看低你了。”
从前那个柔弱却倔强的小姑娘真真正正的长大了，有了各种保护自己的底牌。
走出整整覆盖一片山的墓地之后，他们又累又饿，找了郊外的旅店住下。休息了大半天之后才缓过神来。
中午薇妮和劳里吃着方饺的时候，薇妮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她不小心洒了太多的芝士碎屑。还差点打倒水杯。
“劳里神官，我想，”薇妮打破了沉默，说，“我想回去找米雅。”
劳里抬眸：“为什么？”
薇妮抿了抿唇，说：“你还记得莉莉安说起的，她和泽维尔伯爵的相识吗？”
“所以──”
“莉莉安说，她当年处于间隔年，来诺伯城探访姑母。是她的姑母带她进入社交圈，介绍给了泽维尔伯爵相识。我不知道泽维尔伯爵的背景，但是看他的庄园规模，以及在旧贵族里的影响里，可以想象，当年的他，在诺伯城，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薇妮分析说，“加上这次需要玛格丽特皇太后的画，莉莉轻松地说，她可以把画取来。所以，我猜想──”
劳里替她把话说了下去：“玛格丽特皇太后就是莉莉安的姑母。”
薇妮点头，说：“是的。墓地的通道既然有这么多的人来，肯定不仅仅是淘金者为了盗宝。纵然淘金者稀罕宝物，我相信复活教徒们一定不会为了钱财而大举盗墓。莉莉必然相信那条通道是安全的，才会让我们在那里稍等。但是，她去了这么久都没有来。我担心，是玛格丽特皇太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劳里沿着她的思路说：“皇太后的身份至高无上，如果说有什么事会左右到皇太后，那么一定是政治斗争。”
离开诺伯城之后，薇妮有一段时间没有关注过诺伯城里的风起云涌。佛兰城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宗教城市，人们似乎不太热衷于关注王室和贵族们之间的问题。
只有回到这里之后，薇妮关于王室，以及南方贵族，与勃艮第公爵和支持他的新贵们之间争斗的回忆，才又被唤醒了来。
如果莉莉安被什么事耽误了，那么一定是玛格丽特皇太后，或者说威廉这一方处于不利的地位。
薇妮想要介入这件事，就必须回到贵族圈里去。她能做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堂姐米雅，借助莫顿家族的声望，重返社交圈。
“政治斗争太过复杂，你确定你想卷入吗？”劳里冷静地说，“如果是为了莉莉安，我相信，如果连玛格丽特皇太后都没有办法帮助她，你去也同样于事无补。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莫顿家族，也不贪恋所谓的贵族生活。你不需要用贵族子弟的殷勤示好满足虚荣心，也不需要住华丽的城堡，被奴仆簇拥。既然这样，你就该去做你自己喜欢的事，不管是寻找《记忆之书》，还是去冒险，这些才是你想要做的事，对不对？”
“我知道，可是──”薇妮语塞，一时之间，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来为自己辩驳。
“况且，”劳里顿了一下，语气勉强地承认，“莉莉安的力量我已经见识过了。如果有谁能够对她不利，我相信，她绝对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我想这些，你不会没有想到。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想回去找米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