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明天下-第4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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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的两京,生擒胡季犛父子,活剐了他们为罔死的将士报仇’这两段话完全不似皇帝该说的话,但听起来好提气啊!我若是普通士兵,此时应该已经热血沸腾,迫不及待的和安南人打一仗了。”左军主将何荣低声自言自语道,同时脸上现出感慨之色。
在允熥说出‘无辜罔死的人’那一段的时候,他就想起了自己阵亡的那些十分要好的人。何荣不是大明的第一代将领,他父亲何真也并非是普通老百姓出身,曾经当过蒙元的官;可何真对待何荣从小就十分严厉,在他长大后让他从小小的伍长开始干,他也是曾经在第一线与各路大军征战过的。
他在当伍长、什长的时候,也有一批生死与共的士兵,这些人活下来的现在都锦衣玉食的被他养着;可那些没有活下来、甚至连个后都没有的人也就那么死了。他此时回想起这些人,不禁湿了眼眶。
就在他回想的时候,在场的士兵忽然唱起歌来。所唱的歌曲既不是现在大明的军歌凯歌,也不是很受文官喜欢的精忠报国,更不是秦风无衣,而是一首有些年头的歌曲,在很早的时候,大明将士也唱过的歌曲。一开始的时候,众人的声音还并不整齐,许多人唱的歌词也不对劲,但等唱到第二遍的时候声音变得整齐起来:
“云从龙,风从虎,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正要从山谷上走下去的允熥也听到了这首歌,侧头问陪在一旁的通事舍人贺文常道:“这是,蒙元末年义军的军歌?”
“陛下,这是前元末年韩山童、刘福通起义的时候,红巾军所唱的歌曲;太祖皇帝刚刚起兵的时候,也曾经让将士们唱这首歌。”贺文常回答道。
允熥低头沉吟了片刻,说道:“将这首歌列为大明的军歌之一。”
“是,陛下。”
允熥吩咐过了此事,就将这首军歌抛在脑后,沉浸在自己刚才的演讲中。
允熥现在非常高兴。从刚才士兵与武将们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他的这一篇演讲效果很好,达到了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允熥的这篇演讲,共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稍微叙述了一下胡季犛在安南国内的恶行。这一块对大明的普通士兵和百姓没什么用,但却是必须要说的。为了堵住文官的嘴,政治正确还是要讲的。
第二部分,诉说了为何会派兵进攻安南的另外一个理由:胡季犛派人来到雲南、廣西,偷袭大明卫所将士。这个与在场众人有关联的事实,再加上特意安排了许多廣西的卫所来听演讲,使得在场的外地卫所将士在气氛的感染下也萌生出了对安南人的愤恨。
第三部分,就是让他们一定要狠狠的打,怎么对付安南人都成,不必有任何顾虑。这一部分定然会让文官进谏甚至弹劾,允熥本也有更加和缓的话语以避免文官叽叽喳喳;但他经过反复思考,觉得这次的演讲是面对普通士兵,那些和缓的话语多半不能激起他们的感情,所以最后不顾身边通事舍人的劝阻采用这么激烈的话语。
第四部分,就是说战后的论功行赏了。这一段也是必不可少的。虽然为亲朋好友报仇很要紧,但自己的功劳也很要紧,他以皇帝的身份亲自向他们承诺,就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其实从整体来讲,允熥的演讲不是特别好,很多地方抒情不是很到位;但第一,他这个样子的演讲在全世界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众位将士没有听过后世那许多能极大鼓舞人心的演讲;第二,他身为皇帝,竟然在公开的讲话中表达了对战死的普通士兵的悼念,和对普通士兵性命的珍视。就凭这,普通士兵也得感动不已。
他一边从山岗向下走着,一边回想着自己的这个演讲:‘还有些不足之处,以后还要改进;不过总体上来说,效果不错,成功激发了士兵与安南人奋战的欲望。’
‘至于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文官的进谏了。朕这样说话,文官们要是能装聋作哑,除非是集体手断了。不对,就算他们手断了,让人代笔也要写奏折向朕进谏。恐怕过两个月朕的桌前要堆满这样的奏折了。’
不过允熥在决定这样演讲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样的情形一定会出现,已经做好了迎接奏折雨的准备。
很快,允熥已经走下山谷,守在山谷底下的人赶忙上前拜见。允熥将由红巾军的歌曲所引发的思绪抛开,笑着对面前四人说道:“四叔,十九叔,二十一叔,贤烶兄弟,我的这个对士兵演讲,你们觉得如何?”
他面前这四人,就是现在他在南洋册封的三个藩王,和剩下那个藩王的父亲:朱棣,朱橞,朱模,朱贤烶。
允熥这次对安南之战,不仅征召了国内的汉军、蛮夷之兵,还征召了所有的南洋番国攻打安南,其中当然包括自己册封的四个藩王。不过允熥也不指望包括自己册封的四个藩王在内的所有南洋军队起多大作用,只是为了动员他们一下,让他满知道还有一个皇帝管着他们而已。
其中,其余番国的兵都集中到了占城从南边进攻安南;大明四个藩国总计一万多人的士兵被安排到了海康所,参加登陆战。
允熥于十一月十二下午来到海康所,还没下船目光在岸上一扫,就见到三个身穿亲王服饰的人站在岸边等候,还有一人虽然并且身穿亲王服饰仅是一般衣服,但与三个亲王站在一起。
允熥眼珠一转就知道这是哪四个人了,马上快步走下船,赶在朱棣他们几个跪下去之前就让侍卫扶住了他们,并且自己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说道:“四叔、十九叔、二十一叔还有贤烶兄弟,一家人何必行如此大礼?快起来。”
他们四个当然推让一番才站起来,并且还要感谢一下允熥的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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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2章 四王()
等这一套流程进行完毕,允熥又对其它来迎接的官员答礼完毕后,转过头对他们说道:“几位叔叔什么时候到的海康所?”
他们几个在心中暗自嘀咕,可表面上丝毫不敢露。朱橞代表大家说道:“陛下,臣十一月初四来到的海康所,四哥与二十一弟、贤烶侄儿都是初九到的这里。”
“本来今日大侄女(朱昀英)与侄女婿也要迎接陛下,可是他们忽然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就没能来,让臣代替她向陛下问好,说等身子大好了再来向陛下请安。”
“侄儿说过多次了,自家人的称呼何必这么生分,叫朕的名字,或者称呼为侄儿都行,不要称呼为陛下或皇上。”允熥再次表明了自己对族人的亲近后,皱眉说道:“昀英也来海康所了?还染了病?”
允熥还真不知道昀英来到了海康所。他之前确实征召了担任台湾镇总兵的曹行也带着台湾的蛮夷之兵参加对安南之战,可他给昀英写信邀她前来广枺崦媸保烙⑷此滴幢赜锌障泄础
昀英历次给允熥的信中可都是对着他大大的抱怨了一番:自己在台湾镇可不得闲。当地识字的人太少,朝廷调派过去的文官也不顶用,整日要忙碌许多文书之事。“妹妹简直就是台湾镇的知事,根本不是台湾镇总兵的夫人。皇兄你应该再给妹妹一笔俸禄作为台湾镇的知事的薪俸。”允熥当然每次都是回信安慰她。
这次昀英给他回信说未必能来,他就没有再关心此事;现在看来,她最后还是来了。
“是陛下,昀英侄女初十来到海康所,还是臣去码头将侄女、侄女婿接来的;可第二日一早他们两个就染了风寒。不过臣当时马上找了当地的名医来诊治,说侄女、侄女婿并无大碍,吃点儿药再休养几日就好了。”
“这就好。”允熥松了口气,说道。
与朱棣这些人相比,昀英与他兄妹十年,感情要深厚的多,他听到昀英生病后就想马上去看她;好在马上朱橞就说了昀英身子并无大碍,他才松了口气,继续留在这里与他们说话。
他们一边从码头向行宫走着,一边说话。等昀英之事说完,朱棣忽然说道:“陛下,臣听闻陛下在广州城遇到了巫蛊之事?没对陛下造成什么影响吧?”
允熥深深的看了朱棣一眼,又扫视了一下朱橞等人的反应,说道:“不瞒几位叔叔和贤烶兄弟说,这次这巫蛊之术并非是来自我大明国内,广州城内的僧道都不顶用,侄儿就中了他们的招,一度昏迷。当时侄儿身边的下人都十分惊慌,要向京城传信。”
听到允熥这话,在场众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来,朱模甚至紧张的叫出了声。
允熥也不知他们的表情是真是假,继续说道:“不过幸好,当时武当派的张真人就在广州城附近,他来到行宫将侄儿从昏睡中救醒,解开了侄儿身上所中的邪术。”
“后来张真人还帮着广州警察总署抓到了幕后主使之一与施展邪术的人犯。现在这些人犯正被关在广州警察署的大牢内,由当地的刑警日夜审问,问出他们到底是何人主使。”
“天幸陛下无事。”朱模马上脱口而出道,朱棣和朱贤烶也连声附和;可朱橞却有些惊讶的问道:“难道安南人不是主使?”
他们这些海外藩王听说允熥在广州遇险时可都吓了一跳!他们所在的地方都十分偏僻消息不灵通,允熥平安无事的消息过了很久才传来,在这过程中他们可都担心得很。他们是真的很担心允熥的性命,并非是假装担心。
对于朱橞、朱模这些现在已经封到海外的藩王来说,来自朝廷的支持十分重要,别的不说,每年一两万甚至几万迁徙过来的百姓就对他们统治当地意义重大;此外朱贤烶的蒲罗中城、朱模的坤甸城,可都还指望着朝廷的援助才能继续兴建。若是十分支持海外封王的允熥驾崩,由年仅五岁的皇太子继位,到底还会不会给他们这些海外的藩王支持熟难预料。
幸好过了几天后传来消息:允熥平安无事,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到底是不是安南人主使还不能确定。”允熥说道:“那个施展巫术的巫师来自满者伯夷,其巫术也是在满者伯夷学来,与安南并无干系。抓到的几个主使之人,也没有查出与安南的联系。”
“这,陛下还是要慎之又慎,切莫屈打成招。”朱棣说道。他们这些久居上位之人都明白,在政治斗争中,看起来嫌疑最大的未必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现在大明在南洋咄咄逼人,有动机做此事的番国不少。
允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很怕自己一开口说话就把已经查到真相之事说出来。那个案子自己还有用处,可不能被人提前揭破了。
他们几人又谈论几句,已经来到为他准备的行宫。
允熥大概看了看,就知道这个行宫的大小,转过头对朱棣等人说道:“四叔,你们可住进了行宫?”
“陛下的行宫,臣等岂敢居住?臣等都是住在了当地的军营内,让何荣空出几个院子分别让我们住下。”朱棣答道。
“岂能如此?军营哪有行宫舒服?侄儿马上命令行宫的下人收拾出几个小院子,让叔叔与贤烶兄弟住下。”允熥马上说道。
他们推让一番,在允熥的坚持中住进了行宫。
随后就是接风宴。宴会上朱橞借着酒意问允熥道:“官家,叔叔听说你明日要对现在海康所的众多士兵训话?到底要说什么?”
“这可不能和你们说,等明日你们见到,就知道了。”允熥说道。
“搞得这么神秘?”朱模笑着说道:“我还以为官家不过是说一些官样文章,只是你亲自来说比底下的大臣来说要效用大一些;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啊。”
“当然不止如此。”允熥说道:“侄儿可是预备许久,准备了十分有新意的演讲呢。”
“哦,那明日可要听一听了。”朱棣笑道。
此时听到允熥的问话,朱棣不由得说道:“官家的这次演讲确实十分出人预料,我之前的所有猜测都错了。”
朱棣这次是真的有些敬佩允熥了。他从未想过允熥竟然敢无视文臣的意见,对士兵说这样的话。他朱棣自认十分好武,在苏藩主政也是崇武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