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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战国明月-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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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临淄暗潮涌动,田葭突然被加封为公主,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

    齐国太子归来后第三天,一个寻常的冬日下午,田葭依然在读着永远读不完的书籍,她弟弟田虎则呼呼赫赫地在院子里练武,一道来自宫里的册书就这么不期而至了……

    “书称厘降,诗美秾华。爰思浚哲之朝,已重肃雍之德。或封之善地,式彰帝子之尊;或赐以嘉名。是表公女之贵,存乎甲令,非谓私恩。安平君之女葭,婉娩天资,才明夙赋。宜登显秩,以表令仪,加以佩环中节,兰蕙扬芳,斯为戚里之祥,光我田氏之训。今者封葭为公主,别疏锡壤之封,用示展亲之意……”

    听了这华丽而拗口的册书后,田虎自然是莫名其妙,田葭则原地愣了好一会,才不得不下拜接旨谢恩。

    这意思是,自此以后,她便从一个小小宗女,摇身一变,成为田齐的公主了!

    她很快就被君王后以“长公主出嫁赵国,宫中空虚,老妇无人相伴”为由,接进了齐王宫里,仿佛真的过起了公主的生活。然而她的脚步,只能局限于宫中,不管田葭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宫婢傅姆如影随形,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虽然形同软禁,可田葭一样有知晓外面形势的机会,那便是三公主田蕤来看望她的时候。

    田蕤才十三四岁,天真烂漫,田葭不管问什么,她都会无所不答,还有那些作为她女伴的宗女,这些人曾经与田葭平辈,一起围绕在公主们周围,一同跳过祭舞,以姐妹相称。

    可现如今,田葭这颗曾经的星星,却摇身一变成了一轮新的月亮,于是众宗女也统统改称“公主”,看向她的目光中满是艳羡:毕竟以人臣之女被齐王赐公主名号,赏食邑千户,这是田齐百余年头历史里头一遭,由此可见大王对安平君真是尊崇至极。

    田葭谦逊地对她们报以微笑,心里却清楚无比,这是一份有毒的恩宠……

    “别看我被大王赐公主名号,一切待遇礼仪一如真正的公主,王后也声称待我如女儿一般,让我住进了昔日长公主的宫闱,可实际上,我只是一只被关在金笼里的鹊鸟,一个齐王用来让父亲投鼠忌器的工具。”

    她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齐王这是害怕父亲死心塌地投靠赵国,日后对齐国不利啊。

    如同往日一般,三公主和宗女们依然在叽叽喳喳地说着有趣的新闻,谈论长公主出嫁赵国时的排场行头,谈论各自眼里的临淄俊才,那位城北美男子徐公的孙子,还有“修八尺有余”的邹忌之孙,她们为二人究竟谁更高谁更美吵得不可开交。

    她们也谈论那场已经结束的战争,过去几个月里,公主、宗女们虽然知道这场战争已然爆发,但她们毕竟出于千里之外的和平里,一点也不焦急,更谈不上什么紧张、兴奋,反而感到十分新奇和轻松。

    这出于她们对战争的无知,公主宗女们热衷于讨论那些打扮得威风凛凛的文骑、随太子出征的宫廷卫士,她们还在一些讲述太公望辅佐武王伐商的传说里听过”商卒倒戈“之类的故事,这就是她们对于战争的全部知识了。

    战争距离这群少女太遥远了,她们得知齐国对燕开战后,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它当作一件新鲜玩意儿,当作一个让无趣生活变得有趣的娱乐节目,每日都叽叽喳喳打听前线消息,把这当作一种掺和在日常生活中醇冽可口的嘉酿。

    只有在即墨出生,曾听父母讲述过那段艰难时期的田葭明白,战争不可能那么轻松愉快。

    这是一场为未来铺路的战争,那些带剑的贵族少年大都作为武官随太子出征,他们离开临淄又得胜归来,引发一阵从军热潮。可田葭敏锐地发现,一去一回间,已经少了许多人,临淄城里也有不少人家挂上了丧布,贵族人家如此,平民百姓更是。看来为了夸大太子的功劳,前线传回来的战损,实有掩饰之意啊,没有什么战争是能赢得轻松的,若北地真的那么轻易就收复了,或许执政者就该考虑,这是不是一场赵国设计的圈套明谋了。

    至少田葭知道,自己那位情郎,可不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他将齐国拖入这场战争,定有不可告人的深意。也许有一天,被长安君埋下的隐患,就会像个不速之客那样挑一担愁苦的礼物,登门前来拜访齐国人了。

    不过暂时没人意识到这一点,所有人都在为战争的胜利欢呼,宗女们更是谈论起了战争里的英雄。她们都是小孩子,田葭心想,都是傻乎乎的小女孩,她们没有见识过战争,没有目睹过死人,什么都不懂。她们脑海里,惟有爱情歌谣和传奇故事。

    而她不同,她生于战火纷飞的即墨之围里,从小就没了母亲,要开始承担家事,又在父亲遭到齐王猜忌的环境里长大,学会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去年的仲夏夜,更是亲历了一场刺杀,当时那刀剑离她只有不到三步……

    因为苦难,因为命运多舛,方能早熟。所以对天真的公主、宗女们,田葭既可怜,又羡慕。

    不过她现在,得先可怜可怜自己,一直被困在宫里,作为齐王摆布父亲的棋子,也不是个事。

    ”公主,不知大王身体可好转些了?”

    临别时,田葭似是寻常地问了一句。

    此言一出,三公主顿时就颦眉不语,少女开始知道愁滋味了。

    齐王自从强撑着迎接完太子后,已经很久没在宫里露过面了,田葭只能在台上望见,方术士、医者,甚至是巫祝,进出齐王寝宫的次数明显比以前频繁了许多,太子已经开始监国学政,君王后临朝代理朝政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没料错的话,齐王,大限已到……

    虽然作为一个齐人,一个刚刚被册封的齐国公主,这么想不太好,但田葭已经开始隐隐期盼,期盼临淄丧钟大作的那一天。

    或许,那便是她摆脱这困境之时!同时,也是父亲永远卸下名为“忠君”重担的时刻!

    就是这万恶的千斤重担,压得田葭心目中,那位本可顶天立地的英雄,二十年来都没抬起头!

第199章 君臣() 
“大王之疾……臣,臣实在是……”

    医者跪在齐王的病榻前,结结巴巴。

    齐王额上包一块白绸帕,有气无力地躺着,眼中满是绝望,实际上,就在方才,他才由君王后亲手喂他喝了一盏药汤,但一如之前喝的成百上千盏一般,这苦药并不能让他重新焕发生机。齐王只能努努嘴,让熟悉他脾气的谒者后胜将一颗散发着芬芳的药丸塞入口中咽下,事到如今,他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也只有方术士的“灵丹妙药”,能使他提起精神来,保持比奄奄一息略胜一筹的神态。

    虽然他也知道,这其实是揠苗助长,丹丸吃的越多,就死得越快。

    “庸医,滚出去!”

    重新从身体里榨取一丝力量的齐王一挥手,将医者,连同后胜在内的所有外人都赶了出去,只剩下君王后。

    “寡人自知天年已到。”齐王咳嗽着喘息着,握紧了妻子的手。

    “大王……”君王后泪眼婆沙。

    “但寡人还不想死!”

    “寡人还想与王后白头偕老,寡人还想看着建儿长大成人,寡人还想看着齐国,真正复兴……”齐王那双老眼里也泛着泪花,这是将死之人对人世的不舍。

    他放不下心的事有许多,但最为之担心的,却是一个人,一个他后半生费劲气力试图打倒、超越、抹杀,最后却不得不草草赶走的人。

    田单,齐王与他名为君臣,实际上在田法章的心里,田单却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梦魇!

    这件事他一直埋在心里,除了君王后,没有人能知道,大权在握的齐王,竟然会怕一个臣子到这种程度。

    “自先王蒙尘出奔,寡人身受朝臣军民之重托,践此大位。兢兢业业,深惧陨越……然,不管寡人怎样努力,天下人依旧只知田单,不知有齐王……”

    这是自然的,田单挑拨燕惠王与乐毅关系,使燕王逐乐毅,以火牛阵杀骑劫,破燕军,恢复齐国,之后还有破聊城、攻狄等诸多功绩,他几乎是以一举之力让齐国光复,赢得了齐国人的爱戴。

    相较而言,齐王田法章流落民间,在齐境沦丧的时候,他非但没有振臂一呼站出来,反而沦为园丁佣人,苟且偷生,对齐国复国贡献不大,最后当所有人都以为田单会自立为王时,他却淡薄于君位,迎田法章为王。

    所有人都觉得,齐王这王位,简直是白捡的。

    “一派胡言!寡人乃先王太子,寡人才是名正言顺,法统正宗的田氏齐王!”

    田法章的愤怒,在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敢表露出来,因为那时候的田单虽然没有擅权之心,可尊敬他、崇拜他的人充斥朝堂,而齐王也生怕田单反悔,将自己从王位上赶走。

    齐王还记得自己恐惧最深重的时候,是他们那次一起巡视临淄周边,过淄水时。田单看见一个老人渡水,受不住寒冷,出水后,不能行走,坐在沙滩上。田单看见老人蜷缩颤抖,便把自己的裘衣脱下来给老人穿。

    这件事,齐王看在眼里,回到宫里,他便很不高兴,心中暗想:“田单向百姓施恩,百姓视之如父母,士人归之如流水,若他有取我王位之心,那寡人必败无疑,不早图,恐后之!”

    那时齐燕战争已经结束,齐王便在国内朝野中,开始了一场与田单的暗斗,他要和田单相争,争夺齐国人心!

    比如,为了田单解衣这件事,齐王召见他,在大庭之中以礼相待,亲**劳,还假惺惺地赐给了田单牛和酒,嘉奖他的行为。同时发布命令,收容饥寒的百姓,供养他们。又派人到里闾中去,听取百姓的议论,于是齐人对齐王的观感才有所改变,都说:“田单之爱百姓!嗟,乃王之教泽也!”

    齐王的对田单的猜忌,来源于人君者的不安全感,当年韩昭侯的大臣申不害就说过,“君如身,臣如手”,有时候手却会不听身体的指挥,春秋时,臣下弑君,酿成习气。现实告诉齐王,如今齐国已定,他作为人君的主要威胁不是来自民众或敌国;而是来自大臣,来自田单!

    军队、民心,这两个“杀生之柄”,依然偏向于田单,臣尊而君卑,是最不稳定的。

    就这样,齐王花了整整十年,在暗暗削弱田单羽翼的同时,也在扶持自己的亲信上位,不断收买人心,终于扭转了君臣的关系,终于达成了“君尊而臣卑”!

    到这时候,他也撕破了与田单君臣相睦的脸皮,在九位宠臣的谋划下,设计陷害田单,想要一举削除他的权位!

    之所以这么着急,是因为齐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感觉自己可能早死,若是幼主继位,田单再度为相会怎样?谋权篡位,还不是易如反掌?他不敢想像,自己花了十年还摆不平的事,决不能留给儿子!

    然而那件事却引发了巨大的反弹,齐王本以为掌握在手中的朝堂跳了反,群臣纷纷进谏阻止。齐王本以为自己威望已超过田单的民间,也有九成的人为田单打抱不平。一时间,临淄仿佛到了末日一般,军队骚动,游侠聚集,市肆停业,眼看就要闹出北郭骚自刎之事来。齐王才忙不迭地在貂勃的劝诫下,打消了害田单的念头,被迫杀了九宠臣,并增加田单封邑,但心中愤懑可想而知。

    “妒妻不破难家,乱臣不难破国。一妻擅夫,众妻皆乱;一臣专君,群臣皆蔽!”

    在齐王眼里,田单这种嘴上说没有擅权之心,实际上却得到了所有人敬佩庇护的家伙,才是最可恨的权臣!

    经过那次的事,齐王的心却已经凉了,他明白了,他这辈子是没法超越田单的,田单是座大山,他可以挖掉其边角,但若想一举将他掀翻,哪怕贵为齐王,在朝中也达到了说一不二的权势,却依然做不到。

    既然挖不倒,那就只能移走了……

    正好,赵国为了与齐国结盟,便请与齐国置相,齐王遂借坡下驴,打发田单去赵国为相。

    田单走的时候,齐王还一副不舍的模样,可实际上,齐王是不想让他回来了!

    将田单送到赵国后,他心里一颗大石头这才落了地,失去了这个敌手后,吊了许久的气也喘不上来了,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已经到了药石无救的程度。眼看大限将至,齐王只能握着结发妻子的手一边吐诉不舍,一边交待后事。

    “此番伐燕,建儿虽然作为监军,立了功劳,在朝野上下有了点威望,但他做事天真,不考虑后果。寡人走后,朝政上,还是要以你为主,摄政监国,直到他足以担当大任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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