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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战国明月-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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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三家分晋后,赵国的领土位于后开拓的太原、东阳,河东就被韩、魏瓜分,韩国得到了平阳,魏国则得到了昔日的晋国主体,魏文侯、魏武侯以安邑城为都,那是魏国蒸蒸日上的时光。

    可惜时过境迁,随着魏惠王迁都大梁,随着河西、上郡、河外的陆续丢失,河东也从魏国的中心变成了一块西部飞地,随时随地处于秦军的锋芒之下,一旦秦魏交战,安邑往往很快被包围,还几度陷落。终于,经过反反复复几十年的争夺,在秦王稷二十一年(公元前286年),秦派大将司马错进攻魏国河内,迫于压力,魏王流着泪,主动献出了旧都安邑、这是秦国最终完全占领河东郡的标志,也是魏国一落千丈的标志,若非其后几年魏国走了大运,占领了宋地,补充了大片领土,魏国早就沦为连韩、燕都不如的三流国家了。

    总之,在秦国占领安邑,设立河东郡后,秦军的锋芒,便完全逼近了韩国的平阳、上党,同时与赵国太原郡毗邻,甚至还有过几次从河东越太行,攻击赵国本土的危险举动。

    离开邯郸去临淄前,明月的眼光尚且集中在长平尺寸之地,至多看到战前的上党之争。不过来到战国时代大半年,与不少良将名臣相处后,不知不觉间,他的目光也看得更远了一些,看到了长平、上党背后的河东郡……

    商鞅说过,秦之与魏,譬如人有腹心之疾,非魏并秦,秦即并魏,魏必东徙,然后秦可据山河之固,东向以制诸侯……

    后人做过一个分析,魏国要不想衰弱,必要拥有河东、安邑;而韩国要保持不亡,必要拥有上党、平阳;赵要维持强盛,则要保有晋阳及云中、九原。

    这些地方虽然与本土相分离,其关系却好似身体和手足一样,手足被虎狼吃了,本体又能活多久呢?安邑复入秦,则魏遂不复振,秦人既得安邑,乃谋韩之上党,得韩之上党,再图赵国太原……这是一个得陇望蜀的循序渐进过程。

    河东郡人口众多,不下五十万,且因为开发较早,田地众多,是除了关中、蜀地外,秦国第三大粮仓。它就好比是秦国东灭诸侯的前哨站、兵源地,也是秦军在长平之战时,获取补给最方便的地方。

    所以,若是能早点想办法削弱秦国河东,就相当于为未来的长平之战增加一些筹码。

    虽然明月现在依然只是一个忙忙碌碌的棋子,远不能执掌大权,在山川棋盘上与秦国的君臣角逐。但眼下他却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削弱河东力量,扰乱那里秩序的机会。

    这个机会,不必做王、相、大将军,也能办到。

    前几天与吕不韦提及贩酒入秦一事,并非明月心血来潮,他为的也不是贩酒赚取的那点钱帛,而是剑指河东。

    “秦国商鞅变法,税重抑商,酒价十倍于成本。《秦律》禁用余粮酿酒,沽卖取利。整个秦国,酒价贵如金玉,然而数十倍的利润能让人疯狂,数百倍的利润能让人失去理智,禁酒越严格,走私的利润就越高。我不信秦律秦制,真的能将整个国家打造得跟铁桶似的,油泼不进刀砍不破!”

    尤其是河东!作为一个归化不过一代人的新郡,那里一定还有一些连咸阳君臣也无法完全掌握的地方势力,一定还有对秦律不适应的桀骜不驯者,一定还有因为不愿为秦民逃到外国,日思夜想回到故乡的流亡者……

    “若是能走私秦人馋得不行的烈酒入河东,让那边以粮食为硬通货交换,再运回赵国来酿造成烈酒,如此循环下去,一个走私网络便能出现。不但河东这个大粮仓会出现一个堵不上的缺口,秦国内部也会被这个由走私猖獗而感染的伤口拖累……”

    如此想着,明月仿佛化身为《大西洋帝国》里和禁酒法案斗智斗勇的私酒商人,直到庐陵君在他耳边的话语,才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原来如此。”

    庐陵君笑道:“我还以为长安君在想着封地要定在何处,这才四下查勘图籍呢!”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明月心中猛地一动。

    封地?没错!

    他意识到,想要完美执行这个计划,酿造、走私、销售整个环节都交给吕不韦这头中山狼是绝对靠不住的,最好还是先获取一块实实在在的封土,在自己的领地上干私活才能让人放心!

第170章 南阳() 
九月就这么一晃而过,十月悄然而至,隆冬降临,万物凋零,天气一日冷过一日,不过明月为自己谋封地的心,却一日热切过一日。

    那日庐陵君的话提醒了他,思来想去,若是想实行走私烈酒入秦,扰乱河东秩序,损秦肥赵的策略,他还是先得到一个封地,再在封地里酿造酒浆,如此才能杜绝配方外泄,也便于他统筹策划。至于销售,明月的确不如吕不韦等善于钻营的大商贾,如今与他结下一点交情,日后或许可以利用他的商路、关系网。

    明月早已是封君,理论上是有封地食邑的,不过都是虚封,仅能享受其租税,却没有去当地开衙立府,治理民众的权力。虚封与实封虽然都是封君,但两者之间却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赵国历史上虽然也有几位公子封在代郡,但时过境迁,赵惠文王之后,对封土授爵把关很严格,对于近亲公子,混个虚封并不算难,但若想得实封,就必须有过得去的功劳。

    他算了一下,自己“为国赴难”去齐国为质子是一功,在临淄左右逢源,达成了齐赵共同伐燕又是一功,回国后造出了单辕车,为内史省下不少钱帛粮秣也是一小功。

    以上种种算起来,仍然比不过在战争里覆军杀将,斩首上万……

    “马服君以麦丘、阏与两战大功,尚且只得到区区紫山乡邑,何况是我?”

    他估量着,以上种种全部相加起来,就算讨要实封,顶多是一个乡邑,千户人家,想要一个县?太难了。

    虽然区区一个小县,比起整个邦国来算不上什么,但能够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自然是多多益善。

    如今明月想从军功上入手无疑是痴人说梦,赵王在虞信辅佐下,正在不遗余力地在军队里四处安插人手,是绝对不会让明月染指军权的,所以还得从其他地方想办法。

    他一边苦思冥想,寻找新机会,一边也要完成自己的差事,十月初的立冬这一天,按照规矩,工尹署要检验这一年的工作成果,“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功有不当,必行其罪”,工尹们要考察各工坊的样式法度,严禁工师们以公谋私,总之,就是一年之末的大检验。

    明月正带着僚属们四下检验,却不防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到了他耳中。

    “秦国伐韩了!”

    得知此事,明月顿时大惊失色!

    ……

    “秦国未救燕而伐韩?”

    赵王宫龙台上,赵王乍闻这个消息,竟不忧反喜,反而捧腹哈哈大笑起来。

    “前线马服君已收复失地,反攻燕国疆土,寡人还日日夜夜担心着秦国援燕,伐我赵国,岂料秦王竟直接放弃了燕国,转而攻韩了?哈哈哈哈……”

    赵王他的佞幸赵穆也在一旁奉承赵王道:“秦国此举真是昏招啊,据臣所知,韩国自从华阳之战后,一向事秦恭谨,予取予求,均不敢有半点不敬。如今却突遭秦国无故讨伐,一定会大失所望,旁边的魏国也会因此惊惧,说不定韩魏就会暗地里叛秦服赵,三晋之盟重新建立,加上此战之后,燕国被打怕,齐国也愿意与我结盟,大王或许也能做一做合纵伯长,举天下之力以抗秦呢!”

    赵王顿时乐了,却不料旁边的虞信泼了这对君臣一瓢冷水:“当年楚怀王、齐闵王都做过合纵伯长,举六国之力抗秦,却都因为小瞧了当今秦王,最后落得个身死国破的下场。大王,秦王是赵国最大的敌人,秦相范雎也并非等闲之辈,更别忘了,秦国还有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武安君……”

    一提起白起的名号,方才还十分乐观的赵王不由打了个寒颤,他,乃至于如今其他五国的君主、公子们,都从小是听着这位秦国大将的威名长大的,无敌的白起,就是他们的梦魇。

    于是赵王连忙询问来通报此事的黑衣:“秦军此番伐韩,以何人为将?”

    “秦将为五大夫王龁(hé)……”

    “王龁?”赵王丹摇了摇头:“寡人没听说过。”

    赵穆也笑道:“臣也没听说过,大概是个无名小将吧……”

    虞信却展开地图,看着上面秦军的进军路线皱眉:“就是这么个无名小将,只花了一个月时间,便已经攻陷了韩国的少曲、高平两城,着实不可小觑啊……”

    赵王凑了过来:“这两城离我赵国有多远?”

    虞信指着地图道:“少曲、高平位于韩国南阳地,与赵国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路程大概六百里不到,但中间还隔着韩国野王、魏国河内地,山川阻隔。”

    “原来在数百里之外。”

    赵王似是放下心来,觉得这次秦国攻韩,起用的是一个无名小将,对赵国不会构成威胁,便要继续穿戴衣冠,因为今天是冬至日,按照传统,他要亲帅卿大夫,去郊外迎冬,同时迎接一批从前线归来的死伤者骸骨,赏死事,恤孤寡,这是他再度获得威望和民心的好机会。

    但虞信却依旧忧心忡忡,盯着地图,上面少曲、高平两城的位置看在眼里,总觉得格外刺目。

    因为这两城,便是韩国南阳地的门户……

    此南阳非后世之南阳郡,而是对太行山脉以南,黄河以北这片地区的称呼,山南水北是为阳。原本是周室领地,晋文公时因为勤王有功,周王便将阳樊、温、原这片城池赐予晋国,晋国以此作为进取中原的基地。

    时入战国,晋一分为三,原来晋国的南阳地首先被韩占有,但由于南阳地处韩、魏两国交错地带,又是秦东进中原的交通要道,因此三国对它多有争夺,魏惠王时(公元前 357 年),魏国为得到韩

    之南阳地以为防备秦国的堡垒,曾向韩国提出用两个万户大县来交换南阳的要求,后来因为这一设想对蜷缩在洛阳附近的西周公不利,周派人阻梗才作罢。

    不仅魏国有企图得到南阳地的想法,秦国对它也觊觎已久,早在张仪相秦时,其战略计划之一就是先联合魏国夺取韩之南阳。作为魏人,虞信很清楚,这一计划在一定程度上得以实现,魏国夺取了南阳地的温地,但旋即在华阳之战后被秦国割走。

    现如今,魏国已经被排挤出了南阳地,秦国韩国共有南阳。

    “难不成,秦国此番想要全取南阳地?”

    想到这点,虞信一时间心惊不已,若真如他想的那样,秦国这次伐韩,可不是小打小闹,而是鲸吞之势啊!

    然而反观赵国这边,就算知道秦国的打算,却依旧什么都做不了,毕竟秦国攻的只是邻国,休说韩国没有派人来求救,就算派了,赵国忙着伐燕,军队粮秣尽数北调,剩下的都在太原防守,根本没工夫为了韩国,再在这隆冬季节里与秦交兵,暴师于外。

    所以虞信只能收起心里的担忧,祈求北方的战事赶紧结束为好。

    ……

    虞信不知道,在宫外的长安君府,长安君也在与他想着同样的事,在盯着地图上的南阳地,面色阴晴不定。

    南阳地之所以如此重要,除了它南控虎牢之险,北倚太行之固,舟车都会,人口殷实,粮食充足外,周人綦毋恢在伊阙之战后面见魏昭王时曾一阵见血地指出:“秦悉塞外之兵与周之众以临南阳,而韩魏上党绝……”

    如今韩国领土由四部分组成,即平阳、上党、南阳、新郑,而南阳的太行道、羊肠坂更是上党和新郑之间的交通要道,一旦南阳落入秦国之手,新郑和上党、平阳的联系将会彻底断绝,这两地被秦国吞并,只是时间问题……

    而倘若秦国吞并了平阳、上党,接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赵国了,秦军可以直接从南阳、上党发兵,长驱直入赵国太原,甚至威胁到邯郸!

    这就是长平之战的大背景。

    “王龁?”明月琢磨着这个名字,心里一震,这不就是长平之战里,与廉颇对峙的那个秦将么?

    “难不成,秦国提前对韩国动手了?上党之争,长平之战,会不会提前?”

    这个消息让明月没了悠闲过冬至日的心情,秦国的战争机器已经瞄准了东方,他却还在邯郸做一个没有实权的小公子,碌碌无为,一种紧迫感和焦虑感扼住了他的咽喉。

    接下来几天里,明月与赵王的亲信虞信不约而同地关注起数百里外的秦韩战事来,他们紧张地注视着秦军的一举一动,只希望这次不会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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